看她这样，徐容满脸不忍，可她知道，这种事情若不说清楚只会更伤人。
“慕白，你听我说，这事无关性别，只是我心里有人了。”
“离渊？”
“是。”
“你的心不能给我一半吗？”
“不能。”
徐容的干脆果断，深深伤了慕白。
她眼泪横流，哀怨的看着她：“你好狠的心……这样都不肯骗我。”
徐容为她擦去眼泪，缓声道：“人心只有一颗，哪里能分作两瓣呢。”
就怪很多同样真挚的感情，总是输给先来后到吧。
慕白痛苦的看着她，终于意识到无论自己是男是女，徐容都不会在意她，更不会像爱离渊那样爱她。
终究是相识太晚。
慕白抓着徐容的手，渐渐垂落下去tຊ，偏过脸，朝着里头，再也不看她。
徐容冲不远处的两名侍卫点了点头，他们前后将蚌壳抬起，朝着豚族所在的方向游去。
巧的是，慕白一走，离渊就游到徐容身旁。
徐容问他：“都听见了吧？”她和慕白的对话。
离渊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没想到自己偷听，会被徐容这么直白的点出来，既然被发现，那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他点了点头。
徐容叹了口气：“她还小，你别放心上。”
离渊笑了笑：“怎么，怕我找机会欺负她？”
徐容看了他一眼：“你那心思，我还不晓得？”
“放心，”离渊将她揽在怀里，“该说的话你都替我说了，用不着我出手，她是个明白人，会放弃的。”
“那就好。”徐容有些心累的倚靠进离渊怀里，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太多太多，让她无从招架。
突然一下轻减下来，那些被她暂时压制住的情绪又卷土重来，让她莫名心累。
离渊不知想到什么，轻声开口：“幸好……”
徐容看向他。
离渊低头冲她笑了一下：“幸好是我先遇见你。”
说完，离渊有些后怕的叹了口气：“就如你说的那样，若是她先遇到你，怕也会跟我走上一样的路，到时候，那个求而不得的人便是我了。”
见他一脸怅然，徐容想说不会的。
可她刚刚开口，想起她与离渊的往事，似乎也不是那么顺利，也是波折不断，才走到今天，有了现在的造化。
若她真的先遇到慕白，她会爱上慕白吗？
同样不输给离渊的身世，同样姣好出众的容颜，同样固执追逐的性子，最关键的是，慕白与离渊一样，都有舍命救她的心。
如果真的重来一次，先遇到的人是慕白，被那样单纯烂漫的人，像追逐烈日般的追逐着，徐容真的不会动心吗？
她不敢保证。
但不管怎么说，时间不会倒流，那样的事也不会发生。
想后，徐容牵起离渊的手：“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先回去看看皇姐。”
离帝为了镇压水蛸一族，耗尽灵力后就晕了过去，刚才已被族人抬回了宫殿，为了救治慕白耽搁了这么久，这会儿应该醒了。
徐容和离渊成亲有一段时日了，但她还没能好好见过他的家人，这是她的遗憾。
回宫路上，离渊突然问到：“等见过皇姐后，接下来想做什么？”
徐容想了想：“我打算……回渔村看看。”
回渔村，去朱家。
离渊似乎也知道了默娘的事，脸色沉了下来：“我陪你一起去。”
徐容点了点头。
如今天乌已死，水蛸最凶猛的将士也被天宝咒印镇压，要不了几日，海洋又会恢复往日的安宁。
在离开前，徐容和离渊去拜见离帝。
虽然离帝重伤，但战争善后之事却离不开她。
离帝拖着病躯之身坐镇殿中，惨白着脸，倾听下方重臣汇报此次战况，交代事宜。
正说到一半，突然有侍从来报，说离渊来了，只是离渊如今已被贬为百姓，侍从不知该不该引他上殿。
离帝听到这消息，愣了一下，深思片刻，像是心中有了答案，摆摆手：“让他进来。”
说完，她又补充道：“还有他身边的人，一起宣。”
“是。”侍从退出殿内，朝外宣召。
很快，离渊与徐容携手游进殿中。
徐容一出现，就像是一抹鲜红的花，闯入了一片黑暗中，引得鲨族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殿中变得喧闹无比。
徐容猜到他们是在议论自己，有些紧张，握着离渊的手心出汗。
离渊感觉到她的不安，冷着眼，一眼扫过去，那些人迫于来自他身上的压迫感，纷纷住了口。
很快，殿上安静下来。
离渊这才领着徐容，向离帝行见面礼。
“见过帝君。”
徐容有样学样：“见过帝君。”
那是鲨族百姓所用的礼节，再次引得众人议论。
离帝心里也不是滋味，叹了口气：“虽说君无戏言，之前将你从皇室之名驱逐，是因你破了鲨族皇室必为女子的规矩……”
想起离渊为她放弃了皇室之身，徐容心中很是感动，不由得握住离渊的手。
离渊扭头去看徐容的表情，在她脸上看到动容，离渊心里跟着一跳，甜滋滋的，若是他的牺牲能换来徐容的回应，那就证明他的选择没错。
离帝将两人悄悄传递情谊的目光看在眼里，既无奈又欣慰，只要那女子是真心待离渊，她也就放心了。
离帝叹了口气，宣布她打算恢复离渊皇室的消息。
虽说离渊犯了鲨族祖训，可看在他此次战乱中立了大功，镇压叛乱，斩除天乌，破例恢复他皇室的身份，也是情理之中。
此消息一出，无人反对，毕竟鲨族重视规矩，但更以强者为尊，离渊向他们证明了，无论男女，皆可为国效力。
徐容听到这一结果，不禁为离渊感到高兴，但同时，她也想起了渔村庙里的那座海神娘娘像。
徐容突然明白了，为何那座石像既没有女人的样貌，也不像男子那般壮硕，而是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或许就是在告诉世人，海神并无性别之分，只要心中有大爱，人人都可以成神。
而这，正是默娘所失去的一点。
她想要孩子，就有了私心，自然没有了做神的资格，或许这也是天道对神的考验，忍过去了，她还是神，不会有任何变化，要是忍不了，有了孩子，她终将会为了那个孩子付出一切。
也是命中注定吧。
第80章 结束了吗
见过离帝后，徐容和离渊又在宫中歇了几日，随即动身往渔村的方向赶。
因战事已过，这趟出行有了载具。
离渊将手放入口中，吹响哨音，海波一层层荡漾出去，很快，黑暗中有两条巨大的鱼朝着他们游来。
离渊把徐容抱上鱼背，把套在鱼头上的缰绳给她，轻轻一拉，海鱼浮出水面，徐容的鱼尾变回了双腿，跨坐在海鱼两侧。
很快，离渊也以同样的方式浮了出来。
两人并驱同行，一人乘着一条大鱼，迎着海风飞快地朝着渔村而去。
路上时，徐容问起她昏迷之后的事：“我娘后头去了哪？”
离渊摇头，说没注意：“那会儿我只在意你去了，旁人未曾看见。”
他见徐容神色担忧，立即宽慰她：“后头我派人去看，没见着有别的遗骸，你娘多半是见不着你就回家去了。”
徐容想着董七娘说过，她和她爹寻了处海底洞穴住着，想必是进不了离家宫殿，只能暂时先回去了。
徐容松了口气，随后，借着打发时间的由头，她又问起离渊，他们各自分开后的事。
离渊说，他那边虽然惊险，但没什么波澜起伏，无非就是在战场上和水蛸对抗的事。
至于徐容那边，就格外曲折，一会儿说到渔村发生的怪事，人人缺胳膊断腿，一会儿又说到她亲娘消失，徐容被朱家侍从哄骗，差点被困死在朱家……说起这个，徐容想起那两个死在海神庙外的朱家奴仆。
“人皮之下，分明是老妇鬼的身子，难不成是有老妇鬼趁着海乱作乱？”
离渊想了想：“老妇鬼虽可能上岸，但披人皮一事太过猖狂，你说事发生时，海神石像仍在，她们应该没有如此大胆。”
徐容叹气：“我也不明白了，反正王六帮着我从朱家出来后就去了海神庙，后来又被村民围住，和芳姐一起乘石像化的玉舟逃到了天宝岛，又误打误撞结识了慕白……”
听前面的时候，离渊还满是担心。
当听到徐容提起慕白，还对着那个女人说出本该对他说的话，脸上就有些不高兴。
徐容见他沉着脸，知道这人又醋了。
她赶忙转移话题，看到海水依旧如浓墨一般，便问：“对了，水蛸一族被镇压后，这海水何时才能变回以前那样？”
离渊自然看出徐容是在避重就轻，但她也是为了他，想着两人好不容易重逢，也就忍下了心里的埋怨，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若是海神在，三五天就可恢复，若是没有海神，怕是要花上十几年。”只是口气仍然不好。
徐容装作听不出来：“也不知这水对鱼会不会有影响。”
“海水变黑，是被水蛸的毒所影响，有修为的能熬过去，没有修为的……”离渊叹了口气，“难。”
徐容担忧道：“渔村世代捕鱼为生，若是海里没了鱼，像大鱼哥他们那样的可怎么办？”
“只能另寻他路，”离渊现在已经不把赵有鱼当作对手了，听到徐容担忧，也是一脸愁容，“希望皇姐他们尽快寻找解决之法，否则别说渔村的人，就是海里的鲛人也难逃一劫。”
徐容想起来，鲛人也是要靠海洋之物充饥的，海洋受灾，谁也逃脱不了。
像水蛸一族这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族群，难怪会激得众族合力反抗。
说着话，时间流逝飞快，不过一会儿就回到tຊ渔村岸边。
从大鱼上下来，那两条鱼朝着离渊点了点脑袋，身体一摆，没入海里。
徐容刚往前走了一步，差点摔在地上，幸亏离渊一把将她扶住，笑道：“这是在水里泡的久了，都不会走路了。”
徐容在离渊面前露出窘态，自己都觉得好笑：“果然还是岸上好。”
离渊捏了捏她的手：“你喜欢岸上，咱们以后就住岸上，再也不分开。”
徐容之前害怕两人就这么错过，此时听到离渊说的话，原来他也有所担心。
两人心有灵犀，默默看着对方，浅浅一笑。
“先走走适应下吧。”离渊说。
随后，离渊扶着徐容，等她习惯双腿之后，再往岸上走。
那时正是傍晚，天将快黑的时候。
他们离了海滩，准备在去朱家之前，先往家里去看一眼。
谁知，刚走到树林子，就看到徐家方向传来女人的嬉笑声。
徐家半点光都没有，黑漆漆的一团，隐没在黑暗中，忽然听到女人的笑声，还传得老远，传到了树林里。
那场景，可谓十分惊悚。
徐容怕鬼，一下就把离渊的手臂抱住了。
“莫怕，”离渊安抚的搂着她，“可是有认识的人进去了？”
他指的是刘芳她们。
徐容摇头：“我跟大鱼哥说过村子里不安宁，他应该带着嫂子去了镇上。”
若不是熟人，那就是擅闯的人。
谁家女子会大傍晚的跑来徐家？
天乌已死，水蛸一族大多都被关押，剩下些老妇鬼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没什么好担心的。
离渊没将那怪声放在心上。
徐容却在思索，自己那日出门时有没有锁门。
当时她急着找她娘，一时间晕了头，再加上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然，好多事都记不清楚了。
离渊见徐容一脸茫然无措的样，握了握她的手：“没事，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有我在，没人能伤你。”
这句话，定了徐容的心。
她点点头，随着离渊一同往徐家的方向去。
刚到院外，又听到里面传来几个女人的笑声，似乎不止一个，而且都是娇滴滴的年轻女子。
徐容和离渊对视一眼。
两人贴着墙，轻手轻脚的去到门外，探头，往内看了一眼，顿时愣了愣。
徐容扯了扯他的衣袖，无声问道：“看见什么？”
离渊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没什么，几个老妇鬼化成的女子罢了。”
他问徐容：“可要我进去收拾了她们？”
毕竟是自己家，突然被人占据了肯定心情膈应，但徐容一想，这么久没回村，怕有别的变故，小心为上。
徐容摇了摇头：“不用了，先去朱家。”
离渊也觉得找默娘要紧，等找到后再回来收拾这几个渣滓也一样。
第81章 计中计
随即，两人没有惊扰那几个老妇鬼，转身往朱家去了。
说是直接去，但在快进村的时候，他们发现身上的衣裳太过显眼，还是去村外人家晾在院子里的拿了两件换上。
倒不是偷，离开前离渊留了两颗鲛珠，比银子还值钱，用来换两件破了的旧衣裳，已是够了。
找了个角落换了衣裳，把鲛绡小心放好，想着等从朱家出来后再换。
结果等离渊抱着徐容飞到朱家粮仓外，一推门，浓浓的胭脂香味扑面而来。
屋墙上方挖了一排整齐的窟窿，里面皆放着一盏小巧精致的油灯，此时油灯亮着，昏黄的光，把整个粮仓照亮。
正中间的那口锅不见了，悬吊在房梁上的那条大鱼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是一条条挂在梁上的粉色薄纱，随着门打开，外头的风吹了进来。
油灯闪烁，薄纱轻扬，在此之下，是一群美艳娇俏的女子。
她们浑身不着一缕，只在身外披了一件白色轻纱，纱料透光，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各个脸蛋红扑扑的，或站，或坐，或倚靠着墙，含情脉脉的笑望着门口二人。
准确的说，是望着离渊。
面对此情此景，徐容都不知眼该往那放。
离渊却盯着她们，一眨不眨，慢慢放开徐容的手，对她说：“你在外等着。”
徐容诧异的看着他。
还没来得及开口，离渊已迈步进去，反手关了门，只听啪嗒一声，落了锁。
在关门的刹那，徐容看着屋里的女子，扭着腰朝着离渊走来。
徐容心头一跳，担心离渊是被那股香气给迷惑了，急得想要踹门，又担心闹出太大动静，引得更多人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