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么?舒云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看来花蝴蝶也会累。她在心里偷笑。
梁遇臣看她一脸隐秘的笑,估计她要有尾巴都能翘上天,“心里又编排我什么呢?”却不是怪罪的语气。
“我没呀。”她赶紧否认,故意说,“我这不是怕你累了嘛。今天有那么多客人,你跑上跑下、又喝酒又说话的,肯定累坏了。”
她这话明褒暗贬,不知夹杂多少小九九。
梁遇臣知晓这是她信口拈来的胡话,可他听着,却又莫名地心软。
他点点头:“这么关心我?”
“当然。”舒云扬起头,笑得灿烂。
“那来抱抱?”他顺着说。
“诶?”
舒云还以为是自己错听,还没反应过来,梁遇臣已牵着她手将人带进怀里。
她脸颊在他硬挺的衣领处轻撞了一下,男人手移去她脑后,以一个极度占有的姿态将她拥抱住。
身体相贴,舒云心尖一颤,人还有点儿懵。
她不由屏息,脸埋在他颈窝里,感受他炙热皮肤下血管的跳动,一下一下,沉稳、有力。
“梁、梁遇臣?”她不确定地喊他一声。
“怎么。”
梁遇臣低头,呼吸着她身体上干净的、云朵般的气息,凉风黑夜里,他收紧力道,忍不住在她额角轻吻了一下。
舒云睫毛眨了眨,被他这个吻弄得怦怦直跳,抿着的唇莫名翘起来了。
本来还有点郁闷的心情也烟消云散。
“没怎么。”她摇摇头,也伸手环住他的腰背。
两人抱了一会儿,她腰都酸了,想站起来,梁遇臣又抚摸一下她的头发才放开。
他面色上的阴郁彻底褪去,又回到寻常的俊朗气质里来。
他拿下巴指指她面前的蛋糕,再次询问:“好吃么?”
“好吃。”舒云如实点头,叉了颗草莓喂进嘴里,她想起个问题,“梁总,你听得懂粤语?”
梁遇臣看她一眼,她的称呼总喜欢变,更 多肉文在企 饿群肆二贰而无酒一伺其她自己注意不到,但他却有被她钓来钓去的感觉,“听得懂,但毕竟不是本地人,讲得不好。”
“真的?”她眼睛一亮,“那……可以说一句给我听听吗?”
梁遇臣蹙眉:“你喜欢听塑料粤语?”
舒云眼睛更亮了,好奇他能“塑料”到什么程度:“好呀。我不嫌弃。”
梁遇臣被噎住,好一会儿,“还是算了。”
她“啊”一声,“为什么?”
“发音不标准。免得留下把柄让你笑话。”他一本正经地说。
听他这么一说,舒云更来兴趣了,她冲他保证,“我肯定不笑你。你就说一句,就一句。”
夜色安静极了,身后大厅的灯光倒映在她眼睛里,一抹黄澄澄的浅光。
“你就说一句嘛。”她太好奇了,忍不住去摇他手臂。
梁遇臣被轻轻晃着,她声音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她自己不觉得,但他看着她清透生动的笑脸,仿佛他的心也跟着摇晃、下坠。
他瞧着她,却没有应声。
舒云看他面色安静,蔫蔫儿地松手,缩了回去,“好吧,那算了……”
梁遇臣“啧”了一声,又将人拉回来,“都不再坚持一下自己的要求?”
他有些动容,低声:“万一我就答应了呢?”
“这我怎么坚持,你是我上司欸。我得罪了你怎么办,我得被炒鱿鱼了。”她煞有介事地说。
他停顿半刻:“你现在还觉得我会炒了你?”
“这……”舒云一愣,搓搓手,“你是老板,这不完全看你心情吗。”
梁遇臣看破她的那些小心翼翼的拧巴和犹豫:“舒云。”
他扶住她肩将人再度转过来,“我教你个法子。”
“诶?”
他说得很慢,好似要叫她听清每一个字:“当你无法从一个人那里实现第一愿望的时候,你最好立刻抛出第二备选——”
“这样,你第二愿望被实现的概率就会比第一愿望大得多。”
舒云睫毛微颤,她似乎被他清沉的声音绕了进去,什么第一第二呀,她晕乎乎地:“所以,这是你平常惯用的谈判手腕吗?”
梁遇臣轻声一笑:“谈判哪这么温情。”
他说着,掌心贴住她侧脸,拇指若有若无地蹭了蹭她的嘴角。
舒云以为是自己嘴上有残留的奶油,舌尖探出来飞快舔过。
她口红早吃没了,露出粉红的唇色。
梁遇臣原本没别的心思,此刻也有点心猿意马了。
他指腹摁住她下唇,很轻地摩挲。
舒云肩膀不禁一抖。
他笑了下,“出息。”
说着,而后俯身。
黑暗里,他五官深邃异常,高大的身影挡住大厅里的灯光。脸与脸贴得极近。
舒云耳根发烫起来,手在他胸膛上撑了撑,有些想躲。
梁遇臣却抬高她头,低声蛊惑:“……舒云,张嘴。”
声音吞没下去。
唇瓣相碰,他比往常更有耐心,安抚着、侵略着,轻咬含吻,试探着去吮她舌尖,引诱她和自己辗转下去。
他手沿着她披着的西服外套下摆探入,隔着连衣裙按住她肩胛骨,将人拢着和自己贴近。
舒云胸腔直颤,肺里氧气都快耗尽,接吻那么多次,她似乎学不会换气。
他身上的衬衫微微泛凉,时间久了,肌肤的热度和力度便透过来,炙热硬朗。
“唔……”舒云意乱情迷,下意识靠在他身上喘气。
“ID没乱取,”梁遇臣搂住她,贴着她耳朵,“确实,云朵甜丝丝。”
舒云浑身一震,仿佛被自己飞出的回旋镖正中后背,她猛地抬头,忍无可忍地拽他衣领:“你……不准提这个!把这件事忘掉!”
梁遇臣由她折腾,只说:“拉坏了出去叫人看见了。”
舒云停顿一瞬,“大不了我就说是你,衣冠禽兽、道貌岸然、阴险狡诈……”
梁遇臣见她小嘴一连蹦出这么多个成语,既而一笑,照单全收,“行。就当你在夸我了。”
“……”
梁遇臣将领带从她手里抽出来,重新调整好。
舒云没想到他这会儿又这么大度了。她眼珠转转,初心不改地问:
“梁遇臣,既然我都夸你了,礼尚往来,你给我说句粤语听?随便说什么都行,我不挑。”
梁遇臣瞧她两秒,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不轻不重的。
“哎!”舒云被他弹得往后倾了倾,捂住额头,幽怨地瞅他。
他说:“我看刚刚那串成语也挺适合你自个儿的。”
骂他那么多,还礼尚往来,亏她说得出口。
舒云:“……”
她将肩上他的衣服扔给他,“算了我不听了,我回大厅总行了吧。”
梁遇臣被她逗乐了,挡住她:“哪有你这样的?嘴皮子打不赢就走?”
“对啊,我一直都是打不过就跑。”她理所当然地扬起下巴,仿佛在说,我就这样,你看着办。
他“啧”一声,手按去她背上,“让我想想——”
舒云眼睛一亮,期待地望着他,知道他是答应了。
梁遇臣沉吟片刻,怕她冷,手里再将西服给她搭在肩上。
他思索了许久,弄得她都有点紧张了。
最后,他低头,把人栓回怀里。
舒云脸蹭过他脖颈,听见他似乎吸了口气,而后是比平常更有磁性的声线:“舒雲,我想同妳在一齐。”
第30章 下潮涨
[其实那些“幸运”的每一刻, 不过是万千个你在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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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后面的工作安排终于下来。
一个创投公司的港交所上市项目,李宗然要她跟着虞饶去企业驻场, 与那边原本的团队汇合。
团队里除了耀城本部, 还有从华勤亚太过来的前辈,浩浩荡荡一大批人。
人虽然多,但大家没什么共同语言, 氛围总是冷冰冰的。
好在这家公司的写字楼就在大学城附近, 从耀大东门出发, 坐二十分钟公交就能到。
舒云对这个通勤时长很是满意。
晚上十一点,会固定和梁遇臣通一个“晚安”电话。
他年会结束后去了纽约,这个“晚安”只属于她, 毕竟他那头刚好上午,正是最忙的时候。
舒云总担心会不会太打扰他,可他却又将这个习惯坚持了下来。
这日十点, 有电话进来。
舒云心中讶异, 想他今天居然这么早, 拿起手机一看, 是母亲杨代梅。
她不由一怔, 放下笔起身去阳台。
电话接通,杨代梅温柔的声音涌了进来, 伴随着电视机里播放的熊出没背景音:“满满, 还在忙吗?下班了吧?”
“嗯,下班了。”
“妈妈就问问你最近怎么样, 前段时间家里忙, 就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杨代梅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 继续说了下去,“你不是快毕业了,毕业后要不要来深圳住几天呀?或者来这边找工作?”
舒云听见母亲声音里的试探,垂下眼:“妈,我都在耀城这边实习了,毕业就能转正的,不用去深圳找。”
“这样啊……单位靠谱吗?学校分配的?”
“现在已经不包分配了,”她宽慰道,“您放心,是正规企业,还上了国家财政部评选榜的。”
杨代梅“嗯”了一声,笑说:“妈妈不懂这些,但满满,六月你不是要过生了吗,生日来妈妈这边过吧,顺便住一段时间?”
“我……”舒云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电话里一道尖锐的童声打断,小男孩哭着要妈妈的声音真真假假,但多少引人揪心。
杨代梅拿远电话说了声“就来”,又靠近话筒,边说边往哭腔的来源走去,“你弟弟估计又在闹不愿意喝牛奶了,每天晚上都折腾……”
无意识的埋怨,充满了娴熟与喋喋不休,杨代梅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女儿那头的安静,她轻唤一声:“满满?”
舒云心口缩了缩:“妈,要不你先照顾弟弟吧,我这边先看看实习安排,有时间就来,行么?”
“行的行的……”杨代梅语气惊喜一瞬,连连答应,“那妈妈后面再打电话给你。”
“嗯。”
那头“好”了一声,母亲的声音渐远,哄着弟弟:“哎呀又闹什么哟……”
舒云挂断了电话。
她在阳台上吹着风站了会儿,抬头,看着夜空里漂浮在月亮周围而被照亮的云层。
她缓慢地吐出口气。
手机再度响起,是梁遇臣的电话进来了。
她指尖稍顿,接起来,却没发出声音。
“舒云?”梁遇臣喊她。
“……嗯?”
“怎么了?”他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
“没怎么呀。”舒云无声地吸吸鼻子,换上自己惯常的语气,“你今天好早,都还没到十一点。”
“在车上。”他说,“一会要开会,就提前给你打了。”
她“噢”一声,“你好忙。”
梁遇臣笑了:“上午你项目上不忙?”
舒云放低重心趴去栏杆上,也笑:“忙呀,忙死了。”说完又丧丧地补充一句,“我要是八爪鱼就好了,就可以同时操控四台电脑。”
他了然,“还在加班?”
“没。”她说,“我在宿舍呢,白天有好多没弄懂的问题,回来再复盘一下。”
梁遇臣挑眉:“这么用功?”
“我一向很用功的!”
电话里女孩儿声线上扬,扬着小脸冲他证明的模样跃然而出。
但这声仿佛是在故意掩盖什么,过于欢脱了,她虽平常也欢天喜地的,但不会这样紧绷。
梁遇臣安静片刻,问她:“不开心么?”
舒云心脏一跳,没想到他隔着电话也能轻而易举摸到自己的心情。
“没有啊……”她手指攥了攥,编了个借口,“就是……晚上点的外卖不好吃,米线送过来都坨了。”
梁遇臣看向窗外的街景,也没说什么少吃外卖的陈词滥调,只问她:“那我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声音很缓,带着一丝轻哄。
舒云嘴角忽而就没忍住地扬起:“……好呀!”
答应完,她还想说什么,听筒那头却忽地插了道声音进来,应该是同车的秘书。
她怕耽误他工作:“要不我先挂了?”
“别。等我一会儿。”梁遇臣喊住她。
“噢。”舒云立马不动了,安静地等待。
他手机拿远了,在和秘书沟通后续的安排。
而她在这头吹着晚风看星星,只听他模糊磁沉的声音,心情竟也慢慢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