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我好像迷路了,这儿太绕了……”
她语气闷闷的,说不清是在抱怨自己还是在抱怨道路。
梁遇臣:“你给我发个定位。站那别动,我来接你。”
话落,他又叮嘱,“注意安全。站在人多的地方。”
男人的嗓音清晰磁沉,轻而易举就能充实她那颗摇摆晃动的心。
舒云心跳着,用力而呜哝地“嗯”了一声。
说完,两人都没挂电话。
梁遇臣在等电梯,他听着她那头少见的沉默,正想说点儿什么逗她开心的时候。
“梁遇臣。”她已先开口。
“嗯?”
舒云抱着自己的膝盖,低低地说:“我好想你。”
“每一天,我都好想你。”
第40章 下潮涨
[她生命里, 竟也有那么一个人,愿意暗自调动这样盛大的一场灯光,只为她一句“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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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云蹲在路边, 等了大概十分钟, 一辆双牌照的商务车停在了路边。
后座,一个挺拔熟悉的身影推门下来。
舒云眼睛一亮,赶忙起身, 朝他跑去:“梁遇臣!”
梁遇臣停住脚步, 斑斓的夜色下, 她如同一片雪花飞扑进自己怀里,女孩发梢裹挟晚风,就这么毫无保留地砸在他心坎上。
梁遇臣稳稳接住她。
舒云脸蛋埋去他衣领里, 咕哝道:“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梁遇臣摸摸她头:“我就在这附近,离得不远。”
“噢。”她点点头,扒拉着他不动。
“先上车?”他问。
“好——啊, 等等, ”舒云抬起头, 小脸一瘪, 还有点儿可怜, “我腿蹲麻了。”
说着,她从他腰上收回手, 改为扶住他肩, 单脚蹦跶着。
她肩上挎着一个链条小方包,随着她跳动, 链条肩带滑落下来。
梁遇臣一手扶着她, 一手给她拿过包,挂在自己臂弯里。
“好麻好麻!我再也不蹲这么长时间了!”她像只搁浅翻腾的鱼。
梁遇臣半抱半扶地带她去车边:“你蹲这么久感觉不出腿不舒服?”
“没。”她方才净顾着出神, 脑子里那样乱,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腿麻了。
过了会儿,她忽地说:“可能人都是在缓过劲儿后,才意识到刚刚不舒服吧。”
她这话闷闷地,像是在隐喻什么。
梁遇臣瞧她一眼,而她抿着唇,眼睑微垂,里头清润得像下了场雨。
两人上车,他看眼窗外:“怎么还迷路了,上回不是带你来过这儿?”
他话里的上回应该是指新年两人独自来出差。
舒云弯腰揉腿,“其实我感觉我就在华勤附近,但又走不到楼底下,好像被一个公园隔住了。”
“你绕后头去了。”梁遇臣说,“华勤后门就对着这个公园。”
司机发动汽车,在路口拐弯。
梁遇臣抬抬下巴,指给她看:“你看。”
舒云抬起头,看见公园倒退,华勤Halori的招牌在一水的霓虹灯里显眼起来。
她凑去看他那侧的车窗:“难怪。下次来我就知道怎么走了。”
梁遇臣收回目光落去她身上,她上身穿的蓝白条纹的短款贴身T恤,下面是高腰半裙,一条细细的编织皮带穿在腰间。
她继续弯下腰揉腿,后背T恤上移,露出一截光滑洁白的腰线,中间脊柱沟微微凹下去一点。
“脚还麻?”他开口。
“不麻了。但好像有点抽筋。估计是蹲太久了。”舒云伸展小腿,皱着脸“嘶”了一声。
梁遇臣不知在哪按了一下,两人中间的扶手自动收起,同时,他往前喊了声司机的名字。
司机会意:“是。”
随后,车内隔板升起,形成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
“哪儿抽筋?”梁遇臣往她的方向挪了些,伸手往下握住她小腿放到自己腿上。
舒云一惊,有点想收回来,却已被他捏住脚踝。
他明明看上去没用什么劲儿,但她确实又挣不开他。
“你……”舒云脸一红,这个姿势太奇怪了,她轻轻挣动,又怕动静太大被前面的司机听见。
“怎么?”男人禁锢着她的小腿,佯装无事发生。
舒云踢腾,“你不怕我给你把衣服蹭脏了?”
“脏了换新的。”
“……”
有钱人的生活可真随意。
梁遇臣看她瘪气,牵牵嘴角,没再逗她,一手固定她的小腿,一手捏着她的脚踝缓慢旋转。
他指腹温热,蹭得皮肤痒痒的。
舒云几次忍不住想把脚抽回来,但他摁着,她也没办法。
这个姿势太别扭了,她两腿分开,一只腿搭他身上,怪羞耻的。不过被他慢慢揉着、旋转着,抽筋的拧痛缓缓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幽微隐秘的酥麻。
可男人面色寻常,路灯从他身上划过,垂眸的侧脸和办公时没什么区别。
舒云瞧他专注的眉眼,以及骨节分明的手指,她想起一些心燥的回忆。
“好些没?”他忽然看向她。
舒云一秒躲闪,抠着手指嗡嗡:“好多了好多了……”
察觉他手下力道松缓,她瞬间抽回小腿,抚一下裙身,直愣愣坐好。
梁遇臣手中一空,不由看她一眼。而她慌忙别过头,跟躲什么似的,染着红晕的脸倒映在车窗上,他尽收眼底。
梁遇臣淡淡一笑,没话好说她。
不一会儿,车重新回到晚宴的酒店楼下。
巨幅的海报和鲜花立在门口,“二十周年”的庆祝字样很是显眼。不少人还在走红毯,媒体们也围绕着在门口拍照。
舒云心里怔愣,没想到这晚宴阵仗这么大,“这是那个有无人机表演的晚宴?”
“嗯。”
她回头,重新将梁遇臣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他今天穿的藏蓝色西服,里头配了同色系的马甲,甚至领带结下面还戴了领针,整个人气质翩翩,正式程度可见一斑。
他方才来接她的时候,她就觉得他这一身挺好看的,斯文矜贵却又暗藏锋芒。
她又看看自己身上卡哇伊的短袖半身裙:“……”
舒云有些迟疑:“我也去?”
他颔首:“一块儿去。”
“可我衣服不合适呀。”她小声,“哪有穿短袖裙子去晚宴的。”
正说着,酒店的门童过来开门了。
梁遇臣扣上西装扣:“没事,先进去。我一会儿让人给你拿一件过来。”
“噢……”
两人下车,梁遇臣带她绕开媒体拍照的地方,直接坐电梯去楼上房间。
舒云看着电梯里的两人的倒影,意识到什么:“你晚上在这儿住?”
“嗯。这几天住这儿。主办方给出席的人都订了房间。”
她眨眨眼,看着楼层上升,下意识感叹:“那办一个这样的晚会,得花多少钱啊。”
“不多,几千万。”
“……”
可真便宜呢。
舒云腹诽着,电梯到了,梁遇臣带她走去房间,刷卡开门。
套房的灯光自动亮起,里头铺了厚厚的地毯,灯带藏得很深,温柔却不幽暗。
舒云走进去,一眼瞧见办公桌上他散落的文件和笔记本电脑。
“你平常在香港也住这儿?”她转回身,惊讶,“不会睡所里吧?”
不过料想他工作狂的性子,经常熬夜开跨国会议的,也不是没可能。
“也住酒店。”他说,“不过不是这一家,是上回你来亚太住的那一个。”
末了,他倏尔一笑,补充道,“就你喝醉酒的那晚。”
“……”
酒醉的那晚她干了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那是他们故事的正式开始。
舒云嘴巴一堵,默默瞪他一眼,瞪完,自己的脸也热了。
梁遇臣看她这小表情,一时心痒,正想做点儿什么,往前一步,门铃先响了。
秘书过来送衣服。
一共三套礼裙,黑色、白色、香槟色,梁遇臣将衣服铺在沙发上等她挑。
舒云挑了香槟色,不为其他,只因为他今天的领带是这个颜色,站一块儿会更搭配。
“只是,这个裙子是……你现买的吗?”舒云有点拿不定主意,她没记错的话,这三件应该是这个奢牌的春季新款,每一件都是五六位数往上走。
“现买就带你去商场了。时间来不及。”梁遇臣抬抬下巴,“这是他们品牌送的。上个月和他们集团签了个长期合同。”
那时合作方当签约礼送来的时候,很多女高管都去挑了一件,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就按照她尺码三种颜色都留了。
舒云点头。
心里却想,职位高就是好,全是隐形福利。她什么时候也能混个高管当当就好了。
抱上香槟色的礼裙,她进去房间,而后警惕地将他推出去:“我要换衣服,你不许看。”
房门关闭,梁遇臣:“……”
这还是他卧室呢。
舒云换完出来的时候,梁遇臣正站客厅和人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林森疯狂批判他:“喂,你人哪去了?留我一个应付这么多人?以前这种重要场合你从不半道缺席的……”
“我好了。”身后传来舒云的声音。
他回头看去。
女孩站在灯下,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拨弄胸前围着的,蝉翼一样的轻纱,裙摆并不长,垂落到她膝盖下方的位置,裙下两条腿白皙而笔直。
梁遇臣第一次见她穿这样显身材的亮片礼裙,她偏瘦,却并不骨感,腰身微收,脖颈修长,浑身上下匀称得没有一丝赘肉,肩头圆圆的,却又能看见锁骨末尾的小尖尖。
她不施粉黛,只薄薄涂了层口红,眼睛却被光线晕染出三分皎洁。
他安静瞧了好一会儿。
舒云没听见他声音,抬头,见他举着手机,赶忙噤声,用嘴型问:“我没打扰你吧?”
电话那头林森还在怒号:“梁遇臣,你这个月高低给我发两份工资。”
“没有。”
他回的是舒云的话。她没打扰他。
“……”林森停顿一秒,咬牙,“行,你够狠。”
梁遇臣这才注意到电话里的动静,他一句话没说,直接给他挂了。
他提步向舒云走去。
舒云伸展一下脖颈,感受礼服贴合度,“还挺合身的。你是怎么知道我尺码的?”
“你说呢?”
他低声,手却无意识摩挲上她的腰线。
亲亲抱抱这么久了,他心里不可能没数。
舒云不说话了,他望着自己的眼神这样深黑,料想后面肯定不是什么正经话。
她拈一下裙边,抬脸问他:“好看吗?”
梁遇臣捏捏她脸,低头吻她嘴唇:“好看。”
舒云手推一下他胸膛,“我刚补的口红……”
他力道收紧,两人腰腹紧贴着,他阴影暗下来:“一会儿再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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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磨蹭一会儿,两人下到晚宴的那一层。
电梯停在五楼,门一开,就看见红毯一直通向大厅。
巨幅海报和赞助商占了一整面墙,花团锦簇的,很多商界名流在那握手合影。
舒云正四处看着这儿的人,她刚刚似乎看见了好几个他们学校的杰出校友。
梁遇臣见她伸着脑袋四处张望,微微低头:“看谁呢?”
“我们学校的校友。”舒云往赞助商海报那指了指,“就那个戴圆眼镜的,他的公司已经B轮了,我们院里老师讲课总爱拿他当素材。我之前好像还拿过他的奖学金。”
梁遇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不太眼熟,便收回目光。
他问:“你怎么没拿过我的奖学金?”
“你赞助的不是挑战杯吗?那个我参加过一次,竞争太大了,我认识的人里就姚少池得过金奖。”
又听见了不想听见的名字,梁遇臣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