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人都十分震惊。
江离看了看柳青清,她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看来祭司这个人物在伏岭镇是个秘密了,外人很难得知,所以柳青清一连打听了好几天也不知道祭司的存在。
“伏岭镇没有镇长,寻常的官职也没有,只有一个祭司。”朱篱在江离目光的鼓励下终于镇定下来,把她一直藏在心里的消息一股脑说了出来。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祭司就存在了。听大人说,他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头发花白,身形佝偻,只有在镇上出现大事的时候才会出现。”
“哦对了,成亲的时候要在镇外的瘴气林子走一圈,便是祭司大人定下的规矩。”
江离蹙了蹙眉,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那这个祭司为什么忽然要成亲了?一个这么大年纪的人却要和你成亲......”
这不是在自讨苦吃吗,完全不要自己的名声了?
朱篱苦笑一声,眸光黯淡下来,“应该是因为我的体质,我是纯灵之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别人才叫我朱仙子......”
“纯灵之体?!”
江离忽然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会对朱篱感觉格外熟悉,甚至会忍不住和她靠近。
这种异常终于在这里得到了答案,她竟然也是纯灵之体。
柳青清觉得不可思议,同时也在情理之中,“难怪难怪,祭司这种神里鬼气的东西最是看重这种体质,这么一说倒也说得通......”
朱篱默默点头。
“这么说,这个劳什子祭司是最有嫌疑的人了?”江离托腮,翻动着盘子上的糕点,“他这么神秘,我们从哪找他?”
房间内又沉默下来。
这时,沈清淮开口了,“再找一家要成亲的人家,如果这个祭司要动手的话会出现的。”
“对哦!”江离点头,接着她又疑惑歪头,“成亲这种大事哪里是能凑巧碰上的,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待个一年半载的吧。”
“明天就有。”朱篱弱弱出声。
她小心地看了眼沈清淮,有些害怕地往江离的方向靠了靠。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冷漠的青年能穿透她似的,眼睛一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朱篱抿了抿唇,双手捧着茶杯取暖,任由一杯茶彻底凉透了也没有喝上一口,“我知道明天有一家。原先我订定的日子也是明天,因为撞上了所以往前改了一天。”
江离瞬间喜上眉梢,“这也太巧了吧。”
“嗯...”朱篱嗫嚅着,“她是个青楼女子,镇上人都避讳,所以错开了日子。”
江离点点头,暗暗思忖,看来朱篱和祭司的成亲仪式在伏岭镇还挺重要。
“砰砰砰。”
木门上传出了清脆的敲击声,打断了屋内的交谈。
“水烧开了,已经给您送到屋里去了。”小二的吆喝声隔着门传进来。
江离伸了个懒腰,“既然这样,那我们今天就先休息一晚,明天去瞧瞧那新娘新郎。”
“等等。”江离拽着沈清淮刚走到门口,就被朱篱细细的声音叫住。
“小姐,等等。”
朱篱有些着急,急匆匆跑上前,她再也顾不得扭捏,语速很快,“我,我忘记说了。”
“之前说的兄长是我骗你的,我没有亲兄长,他是一直照顾我的邻家兄长。我...我和他约定终身了,只不过他出去后一直没有消息,我在等他...”
“所以所以我不能嫁给祭司,我才会逃婚的...”
江离安静地看着她解释了好几遍,半晌,她有些疑惑,“这些...为什么要告诉我?”
她有些迷茫,看着已经褪去易容的朱篱。
朱篱重重地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她重新看向江离,目光专注又火热,“所以,我帮你们抓到祭司,你们可以帮我找找兄长的下落吗?”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柳青清心直口快,“他怕不是早就抛弃你走了,不然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能平白不见踪影?”
“不,不会的。”朱篱眼圈泛红,圆溜溜的大眼里挂着泪珠,“他家传的镯子都给我了,不可能丢下我的......”
似乎是担心他们不相信,朱篱急忙从胸口处摸出一小个布袋。她小心解开,里面赫然是一个银镯子。
江离挑眉,看来她嘴上说的镯子丢了要去找回镯子也是假的了。
别的看不出来,编起假话来倒是一套又一套的。
不过江离并没有生气,柔弱女子出门在外,面对陌生人是需要一些机灵和聪明的。
“这是...”柳青清忽然惊呼出声,认真端详着朱篱手中的银镯子。
终于,她确认下来,看向江离,目光严肃,“是灵虚宗的镯子,一种用于联络的镯子,在联络玉佩没有大肆使用的时候,宗内弟子用的就是这种银镯子。”
是灵虚宗的......
江离也认真起来,走过去拿起镯子。
果然,她在镯子内里发现了灵虚宗的标志。虽然因为镯子的主人经常抚摸已经变得模糊,但是隐约间还是能看出大致的轮廓。
那么,朱篱嘴里的这个兄长看来是和灵虚宗有关系了?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朱篱冲动之下紧紧拽住江离手臂,眼神迫切,“对对对,他一直和我说他祖父一代是修士,曾经在灵虚宗修炼过。”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努力从脑中扒拉出有关的记忆。
“还有还有,一个剑尊,剑尊剑尊...对了是青玄!对,叫青玄,青玄剑尊!他是不是也是灵虚宗的人?!”朱篱睁大眼睛,手指用力紧紧捏着江离手腕,皮肤上很快出现了一圈红痕。
“......青玄?”过于熟悉的名字出现在耳边,江离下意识看向沈清淮,却见他手心凝聚着灵气,慢条斯理地对准了朱篱的手,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凝滞冷漠。
!等等!
江离迅速伸出另一只手,把朱篱捏着她的手挣开,接着一把握住沈清淮蠢蠢欲动的手。
柔软的小手贴上了他的大掌。
似是触碰了某种开关,沈清淮眸中死寂一般的冷气缓缓散去,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江离却吓得不轻。
她从来没见过沈清淮如此可怖的模样,朱篱的手仿佛不是活生生的手,而是一个可以任意毁灭的玩具。他的眼中全是死寂,是珍爱之物被剥夺损坏的模样。
江离强迫自己的注意力从沈清淮身上移开,克制住心里的紧张,也不敢再问他青玄剑尊的事,重新看向朱篱。
“你确定,是青玄剑尊吗?”
“是!”朱篱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跟灵虚宗有关系的人,甚至还有可能认识兄长的人,她怎么能轻易放过。
“青玄剑尊,他提过好几次,他说他想拜他为师,想学习最厉害的剑道。对了,他还说过,他的祖父曾经是青玄剑尊的好友,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一直想去见青玄剑尊......”
江离皱眉,听起来有点真又有点假,再加上有朱篱曾经说谎的前科,她一时无法分辨出真假。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嘴里的这个兄长可能还真的和灵虚宗有关系。
江离吐了口气,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递给朱篱一张纸,“名字写一下,包括什么时候走的,什么时候失踪的,在哪里不见的,事无巨细,越详细越好。”
“写完了我问一下小师弟,会尽快给你答复。”
不再看向朱篱感激涕零的模样,江离是真的有些累了。
她挥手和柳青清他们告别,首先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江离走得很快,借着余光她瞥见沈清淮正稳稳地跟在她后面。
她蹙了蹙眉,两人经常一起出任务,在外借宿的日子也很长,不是每次都有两间空房留给他们。
所以渐渐地,江离也习惯了有时候她会和沈清淮住一间房。
只是现在,顾书衍他们订的天字号明明有好几个空房间!
第42章 伏岭镇(三)
江离已经走到房门口, 沈清淮也跟着她走到了房门口。
她回头,就看到他正一脸专注地看着她,似乎还在疑惑她为什么不进去。
江离张了张嘴,忽然觉得有些无力。
她开口, 一字一句地说, “师兄,这里房间很多, 我们可以分开睡。”
沈清淮脸上浮现出清晰的茫然, 似是不理解江离为何会这么说。
他站在阴影中, 漂亮的双眸忽然黯淡下来, 沉默了片刻, 他点了点头,“我去隔壁。”
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
江离吐了口气,有些疲惫地推开房门。
她太累了, 现在只想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屋内白雾缭绕, 隔着屏风, 江离似乎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小二已经早早放好了热水。
江离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脱下衣服,转而绕进了屏风内。
在里面,满满两大桶热水摆在眼前。
江离愣了一下,接着, 她反应过来。
小二把热水全放在这个房间了!
她也终于明白沈清淮为什么要跟过来了。因为他知道热水在这个房间, 小二应该是把他们当成了情侣,热水只放在这间较大的屋子, 那隔壁的耳房......
忽然想到了什么,江离胡乱穿好里衣, 再也顾不得什么一溜烟地往隔壁跑。
“咚咚咚!”
“师兄!师兄!师兄!”
“沈清淮!”
江离又是敲门拍门,又是叫着人名。
终于,面前紧闭的房门开了,一缕冷气也顺着房门钻了出来。
江离眨了下眼,有些茫然地仰头,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蓦的,她骤然反应过来。
“啊——”
江离内心尖叫,偏偏嘴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沈清淮怎么只穿了睡衣就出来了,甚至还在往下滴着水!
“...怎么了?”清润嗓音骤然响起,迅速终止了她乱七八糟的念头。
江离抬头,目不斜视看着沈清淮,“师兄...屋里有热水吗?怎么洗的澡?”
对面高大的青年笔直站着,清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就像敲在她心口。
咚...咚...咚...
“有冷水,很多。”沈清淮嗓音干净,没有迟疑果断说出口。他的眼眸格外清澈干净,似乎并不觉得在寒冷冬天洗冷水澡是一件错误且痛苦的事。
江离眨了眨眼,对自己方才的粗鲁和直觉拒绝感到愧疚。
沈清淮可能只是想用一下热水,结果却被她直接拒绝了,连让他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心中的愧疚几乎要将她淹没,江离小心翼翼地主动邀请,“我屋里有热水,很多热水,去我那里洗个热水澡吧。”
她没有道歉,也没有解释刚才的拒绝,只是小心牵着沈清淮湿漉漉的衣袖,微微晃了晃。
是在撒娇吧。
沈清淮垂下眼皮,漆黑的瞳孔略过一道亮光。
阿离在撒娇。
这道声音在耳边越来越响亮,几乎要占据他所有思考的空间。
沈清淮抿了抿唇,顺着女孩的力道点了点头。
湿漉漉的水滴在地上,形成一道滑溜溜的水路。
看到沈清淮点头同意,江离瞬间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松开手,待在门外等他把换洗衣服拿出来。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松手时,沈清淮骤然失落的眸光。
屏风后的木桶里,冷水几乎要溢出来了。
沈清淮弯了弯眸子,指尖灵气萦绕着,接着,本就冰凉的水瞬间覆上了一层冰霜。
小二在这个房间也放了热水桶。
做生意的人哪有不聪明的。因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在江离的房间放了两桶,在他的房间放了一桶。
这样既可以保证他们都有热水用,也能让他们万一一间房的话可以一起洗。
沈清淮盯着彻底凉下来的水,慢条斯理地笑了笑。
他随意挑了几件衣服,里衣和外衣都拿全了。
出门时,沈清淮特意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因为泡了冷水,身体正不受控制地发抖,冷水从身上滴下来,瞧着十分狼狈。
沈清淮却对自己这副模样十分满意。
如果可怜能让江离多看他一眼的话,他不介意一直可怜。
只要她能一直看着他,多看他,只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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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努力让自己整个身子都泡进热水中,她缩进水中,只剩下自己的脑袋露在水面上。
而屏风之外,沈清淮正懒懒散散地摆弄着热水,哗啦啦的水声不间断地往她耳中钻。
江离伸手捂住耳朵,但是越紧张就会越关注什么,越关注耳朵就会越灵敏。水声延绵不绝地,就像在她耳边奏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