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眼神她一点也不陌生，沉浸在爱河中的人们望向对方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阿离，好不好？”
“只有我们两人，你不离开我，我也不离开你……”
沈清淮在等她的回答。
他在紧张，似乎生怕她拒绝。
素来平静冷淡的漆黑双眸竟也映照出迷离的彩色，像玻璃珠般炫目。
第57章 九尾灵狐（完）
“只有我们两人……”
江离轻轻重复了一遍, 看向沈清淮期待的目光，弯唇点了点头。
素来冷静稳重的青年双眸一亮，整张脸都流光溢彩起来。他看起来很高兴，又极为克制地控制自己不要过度表露出来。
沈清淮暗自窃喜, 又松了口气。
没有拒绝, 也没有迟疑，明明白白地答应了他。
他就知道, 江离喜欢他的。
空气中升腾起薄薄的水汽, 水汽蒸腾落在鲜花上, 仿佛朝露。
“…这是？”江离瞬间睁大眼睛, 惊讶地看着半空中的水雾。
师尊曾经说过的话在脑中响起：天赋极高且有亲和力的人, 会借助自身灵根影响外界。
而这种影响和使用者的心情密切相关。
就像沈清淮现在这样。
冰灵根的他溢出灵气，形成水雾飘散在空中。
这表示他心情很好。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就不该是融化的冰, 而应该是冰雹了。
江离看着高空的水雾，就像下了一场小小的细细的毛毛雨。
蓦地, 她目光顿住, 停在桃花树的巨大树冠上。
——那里出现了一圈朦胧彩色。
——是彩虹！
“师兄，师兄，有彩虹！”江离兴奋地跳起来，一把拽住沈清淮胳膊，指着彩虹的方向大叫。
“快许愿快许愿！生日碰上彩虹, 这是什么好日子！”江离迅速伸手, 跳起来一把捂住沈清淮的眼，“闭眼许愿, 愿望要在心里说。”
“既有彩虹又过生日，那就可以许两个愿望啦！”江离兴奋地好像今天是她过生日, 一个劲儿地围着沈清淮转圈。
高大的青年虽然心里对女孩嘴里的“彩虹”和奇怪的许愿感到疑惑，但他并没有反驳，顺从地闭眼。
他虔诚地向着早就已经放弃他的神明许愿。
——保佑江离平安顺遂，日日开心。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和她永远在一起吧。
江离似乎在准备什么吃食，他听到了瓷盘碰撞的清脆响声。
沈清淮吸了口气，悄悄掀开眼皮，朝着声源处看了一眼。
女孩正扬着灿烂的笑容，全神贯注地掀开盖子，把里面做好的饭菜端出来。
只是一眼，沈清淮就知道做的都是他爱吃的。
沈清淮重新合上眼，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他控制着体内翻涌的灵气，让不停外溢灵气回收，空气中的水雾少了许多。
他从来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快乐得影响外界。
沈清淮抿了下唇，终于睁眼，迈步走向江离。
“来吧来吧！我们开吃！”
江离笑眯了眼，蠢蠢欲动地拿起筷子，一脸适宜地看向沈清淮。
“嗯，开吃。”
-
如果时间能静止在这一刻就好了。
江离心想。
但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江离夜里醒来，没看到沈清淮，心里莫名紧张。
右眼皮一个不停地跳着，她在床上等了片刻，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从床上爬起来去找沈清淮。
九尾灵狐的阵地外，密林掩映。
江离循着沈清淮的灵根气息，轻易找到了他。
……不只是他。
钻心的疼痛在心底蔓延，江离看着密林深处涌出的黑气，心中的恐惧悄然滋生。
她一直以为沈清淮即便冷淡漠然，不爱和人打交道，但是他应当是个好人。
毕竟，她初来乍到，第一次碰到他的时候是他出手相助。
自初遇时起，她就把沈清淮当成了一个好人。
……但是现实不是这样的。
江离看着深处缓慢擦拭着佩剑的高大青年。
他周身都是浓郁的黑气，赤红双瞳在暗夜中尤为显眼，凌厉剑气肆意穿过密林，枝干树叶早已经七零八落地掉了满地。
江离第一次觉得沈清淮如此可怕。借着稀薄的月色，她注意到沈清淮洁白的衣衫已经沾染上浓重的血迹。
白衣早已经化作红衣。
江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咔嚓——”
清脆的树枝折断的声音响起，在空寂的密林间尤为明显。
……完蛋。
江离下意识挪了挪脚，原先鞋底的位置正安静躺着一根树枝。
被踩断的枯树枝。
被野兽锁定的感觉瞬间生出，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江离战战兢兢地抬头，果不其然和深处的红瞳对上。
狭长竖瞳昭示着他和人类的不同。
在这一刻，江离深刻地察觉到沈清淮和她的不一样。
她也终于愿意相信传言中那个肆意屠城的人确实是沈清淮，他真的有这个实力。
恍惚间，江离似乎看到那对红瞳猛地放大，接着又急剧缩小。
越来越近，似乎在向她靠近。
然而，江离根本无法顾及他了。
脑中尖锐的嗡鸣声吵得她浑身疼，等声音渐消时，滋哇不停的电流声又接连响起。
江离在下意识反抗过后猛地灵光一现，莫非是……
她迅速克制住自己下意识的反抗，内视灵府。
系统化作的小木屋又一次金光大盛，佛心莲和雪竹节已经跳出屋外，在上空不停打转，彼此形成一个圆弧。
它们在交融！
灵气被抽空的感觉突如其来，江离惊恐地环视灵府，一直生机盎然的灵府世界眨眼间遍地枯黄。
它们在吸收她的灵气？
一个巨大的疑问浮现在脑海中，顾不得想那么多，江离迅速从外界吸收灵气。
再不做点什么，她整个人都要被吸干了！
佛心莲和雪竹节吃饱了灵气，旋转速度也越来越快。
江离眯着眼，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两者终于无限靠近贴在了一起！江离睁大眼睛努力看清，佛心莲和雪竹节交融在一起。
整个灵府世界转瞬间充满了金光。
刺得她睁不开眼。
-
“宿主你好，我是系统001，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断断续续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
江离缓了缓神，勉强从剧烈的耳鸣声中抽离出来。
视野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江离眨了眨眼，看着上下跳个不停的小团子，疑惑道：“…系统…团子？”
小团子肉眼可见地黑了黑脸，猛地冲过来，还不等江离反应，接着脸上传来毛绒绒柔软的触感。
“…一屁股墩死你！”故作一本正经地系统终于破音，露出几分小孩子般的稚气。
江离勾了勾唇，有些放松地躺倒在已经一派枯黄的草地上。
灵府内，系统化作的小屋已经消失了，独留它一个团子在空气中来回蹦跳。
江离一把抓住，锁进怀中来回蹂.躏。
休息了片刻，寂静中，系统开口。
“外面的怎么处理，他快到了……”
她的灵府因为系统的存在，时间流和外界不同，现在外面顶多过去了一两秒。
沈清淮还到不了她跟前。
江离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还能怎么样，当然是趁机逃跑了……”
如此直视他的杀人现场，江离这个现代人士突然间怎么也适应不了。
一个个趴伏着的尸体堆在沈清淮脚下，断裂的四肢散落在地上。
……行事间有股邪气。
忽然，系统的尖叫声响起。
“宿主宿主，这是谁啊？你怎么跟大反派扯上关系了？！！”
什么？谁？大反派？
不好的预感出现，江离迅速睁眼，颤颤巍巍地问：“他不是男主吗？他是反派？”
“沈清淮是反派？”
“是啊是啊！”系统急得一个劲儿地薅着身上的毛毛，不停转圈。
这时，熟悉的冰凉雪气逼近，沈清淮的气息越来越强烈。
江离狠狠咽了口口水，沈清淮是大反派……
那她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救赎大反派？这是在老虎头上拔胡子吧！
“系统系统，有没有法子让我们从这离开，类似瞬间移动那种！”江离一把拽住毛绒团子，急切得手指僵硬发凉。
系统迅速摇头：“不能干涉这里的法则……”
“我要被大反派知道自己在欺骗他的感情，我就玩完了，这个小世界也会被大反派毁掉的，你看着办吧！”江离狠心威胁。
沈清淮一身血衣、遍地尸体的场景不停在脑中放映。她打了个寒颤。
“你还想不想升职加薪了，没有通过试用期的系统会被送去回收站报废的，你也不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掉吧？”
“好好好！宿主屏息闭眼……”系统似乎被她说动了，在空中缓慢地转了一圈。
冰凉的雪气逼近，她似乎已经被拢在了怀中。
江离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按着系统的话照办。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就像在飞机刚刚起步升空时的感觉。
江离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升高、抽离。
慢慢地，她从灵府离开，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
尖锐嘶哑的嘶吼声从下方传来，江离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掀开一条缝看向下方。
“阿离…江离…去哪…说好了…离开…”
风声太大了，呼呼的风声切断了沈清淮的吼声。
江离重新闭上眼，悄悄在心底说了一声对不起。
-
沈清淮呆愣在原地，狂躁的冰刃挂在树梢上，周围一片狼藉。
…江离…他的阿离…消失了…？
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沈清淮僵硬地伸了伸手，手指缝中还夹杂着腥臭的血迹。
还没有完全干，冰雪混杂着血液，显得他尤为肮脏。
他一直小心隐瞒着的秘密还是被江离发现了。
是不是因为他杀人了，她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不喜欢了…？
沈清淮盯着自己粗糙肮脏的手心。
她喜欢那种温文尔雅的公子，温暖、和善、身边总是簇拥着许多许多人。
就像顾书衍那样。
不是他。
他不温和甚至凶残，不和善反而冷漠，身边也没有朋友，总是独来独往。
他孤僻、乖戾、残忍，不是个好人。
清晨的日光缓缓照耀下来，交错的树叶间漏出了细微的光芒。
但是是冷的。
阳光竟然也可以是冷的吗？
沈清淮迷迷糊糊地想。
身后是一片尸体，堆成小小的山。
那些魔修不知为何盯上了江离，一路跟踪伺机而动。
这已经是第五波了……
沈清淮突然有些疲惫，他迟钝地转身，慢腾腾地往木屋的方向走。
江离该醒了，他们说好了要一起吃早饭，她答应他今天要做鲜花饼……
他要去叫醒她呢。
她很难早起，睡不醒又会有起床气，睡饱了就会软绵绵地靠着他。
所以他新学会了一个新技能，每次叫醒她的时候，她都已经睡够了。
那么他就会得到一个大大的拥抱。据她所说，这叫早安抱。
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呢。
寒光骤然一闪，冰冷的断剑划过空气。沈清淮慢半拍地抬手，全靠身体下意识的习惯才勉强躲过。
即便这样，胳膊上也被划了一道大大的口子。
血珠瞬间滚落下来。
“…你会…遭报应…报应…的…”
重物落在地上的沉闷声音响起，接着密林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一派死寂。
报应……
这是他的报应吗？
第58章 青冥宗（一）
桃花开得很艳, 簇簇粉红花朵坠在枝头，和深棕的枝干、嫩绿的叶子相得益彰。
花香飘散出来，吸引路人驻足。
江离也是其中的一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