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心里着急便伸手打人?”老族长旁边的一位老人开口,语气满是嘲讽;
“那像我这样的可怎么办?我家孙女知书达理,且再过一个月就要出嫁,不想却在今日,得知你苏青砚的女儿丑事,她们是同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你女儿的丑事泄露,那我孙女的婚事——”
老人是这件事最直观的受害者,所以此时盯向苏云素的眸子里,满是怨恨;
“我此时心里的可不止是着急,更是恐惧,那你苏青砚现在告诉我,我又该如何做?”
“若沿用你家的法子,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打死这个——”
他眼看着苏青砚,手指却直直指着苏云素。
“白日宣淫,放/荡无耻的淫/妇!”
一语落地,苏青砚的脸色简直差到极致,他那双墨黑眸子,直勾勾盯着对面老人,仿佛不太相信,对面这个一向在自己屁股后哈巴狗似的老人,会对自己这么咄咄逼人,于是,再后面的话都像是硬从牙根挤出来似的;
“——五叔,说话要讲证据,我女儿是姑娘家,你如此信口雌黄,恐怕……”
“我信口雌黄?”
老人冷笑一声,护犊子心态作祟,此时面对苏青砚,那真是丝毫不惧。
往日,自己看他家富贵,说话便若有若无的捧着他,为的就是让对方指缝露出点儿瓜枣,也让自己沾沾光。
可如今呢?
娴儿可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女,自小熟读女德,最是个规矩人,老人简直不敢想象,若孙女因为此事被牵连,落得个被退婚,被侮辱的下场,那她可还会有颜面存活?
事关儿孙,老人一向逢迎巴结的骨头也终于支楞起来了。
“那你就问问在场众位——”
他手臂扫尽全场,眉梢眼角,尽是嘲讽;
“问问刚刚他们冲进屋里,看到的都是什么,是你家闺女与男子泛泛之交,衣裳完好,还是赤/身裸/体,床榻翻滚……”
“苏青砚我告诉你,若不是我们知晓体面,让你女儿先穿了衣服,那等你现在过来,所看到的就是你女儿赤/身裸/体,放荡无耻的淫/妇模样!!”
“……”
抬眼扫视一圈众人眼神,苏青砚的脸色彻底发了青。
他知道,恐怕对方说的这些话,皆都是真的了。
他家女儿他明白。
骄纵任性,蛮横鲁莽,且一贯仗着他们的宠爱,对三从四德这些束缚女子的教条,不屑一顾。
所以,苏青砚相信,对方说的这些事,他家女儿是真干得出来。
可明白归明白,看着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厌恶憎嫌的模样,苏青砚知道,哪怕是事实,他也不能让女儿背上这种罪名,他必须要给女儿找个替罪羊,必须……
眸子一闪,他猛的抬头,张口便喝;
“宋婉清,你个贱妇,给我滚出来!!”
第7章 老子不行,儿子顶上
宋婉清很听话的滚出来了,梨花带雨,抖抖索索,显然是被眼前场景吓得不成样子。
“老爷,妾,妾身……”
苏青砚这会儿哪管她害不害怕,见她出来,赶忙将黑锅往她身上扣。
“宋婉清,你个贱妇!”
他盯着抖抖缩缩的宋婉清,眉眼凶戾;
“往日在后宅中,我就觉你不安分,天天往小厮跟前凑,可没曾想,你竟大胆之此,竟敢趁大小姐带你出游,将奸夫引入此地,欲成丑事——”
个狗男人!
宋婉清被他气的反胃,但好在早在心中预习过此种状况,所以虽恶心,却不慌,依旧在有条不紊的发挥着演技。
于是在周围同族的眼中,这个被苏青砚叫出来的大冤种,柔婉的小脸上,血色一瞬尽褪,整个人虚脱般的跌倒在地,她抖着唇,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可置信,泪水汹涌,一颗两颗三颗……
她甚至还在哀哀叫唤着老爷,并哆哆嗦嗦的解释;
“老爷……妾没有,妾没有做这种丑事,妾孩子刚掉啊,妾身子还没养好,妾……”
“贱妇,你给我闭嘴!”
他又喝一声,同时盯过来的眼神带着浓浓威胁:
还记得你女儿吗?想让她活命吗?那就老实点,乖乖按我说的做,否则——
但可惜的是,任凭他眼神暗示的再明显,宋婉清都跟傻了一般听不进去。
然后,待她哆哆嗦嗦,将那几句话翻来覆去讲一遍后,停顿下来,猛的睁着那双已经哭肿的双眼瞪着他,突然福灵心至;
“老爷,老爷你是不是知道,这件事和妾没关系?你只是想帮大小姐洗脱嫌疑,所以才硬栽到妾身上的对不对?老爷是明白妾为人的对不对?”
她用袖子胡乱抹了下眼泪,一双杏眼紧紧盯着苏老爷,喜极而泣;
“妾就知道老爷不是故意的,妾明白老爷的心思,老爷您放心,既是您想做的事,那妾肯定听话,老爷是要妾将罪名揽到妾身上是吧?好好好,妾愿意,妾愿意的……”
旁观众人;“……”
苏青砚;“……”
蠢妇!蠢妇!
他张口还想说什么,但此时旁边老族长却已看不下去,眉头紧皱,厉声呵斥;
“够了,苏青砚!”
“你如今竟张狂到要在我们大家面前,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吗!”
“人奸夫就在你姑娘身上趴着,这小妇当时都不在场,你还想往哪赖?!往哪赖!”
“苏青砚啊苏青砚,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堂堂一个家主,如此是非颠倒,黑白不分——”
他越说越怒,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眼风扫到苏青砚旁边站立的苏文立,一气之下,脱口而出;
“我看你这个家主当的还没你儿子强!既如此不作为,还不如主动让位,让能者居之……”
唉?
老族长停顿一瞬,突然眼珠就亮了起来。
对啊!
这嫡支里面还有个儿子呢。
老族长可是清楚苏家上任的恩怨情仇的,自然也知晓,这苏文立压根不是什么生母微贱的外室子,而就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
更且,想想这几天,他耳边好像经常能听到那些老伙伴夸赞这个小辈的声音。
说他温文而雅,说他谦和懂礼,说他妥贴大方,说他勤快肯干……
反正也是自个血脉,又不是外人,既老的不顶用,那就换个新的呗。
老族长的眼珠越来越亮,半晌一拍掌,在苏青砚越来越惊恐的视线里,直接将苏家那点事儿抖了出来。
“苏青砚,这既话赶话说到这儿,那咱们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想当初,是你苏青砚做事太绝,这才累的文立……”
“……”
宋婉清唇角轻勾,然后微微抬头看了眼对面正在狂飙演技的夫妻俩,心中明白,今天属于她的戏份已经演完,而接下来的重头戏,则是揭开真相,父子夺权。
宋婉清对此戏份的精彩程度表示很满意,并默默换了个姿势,在有些散乱发丝的遮挡下,看戏看的津津有味。
哟哟哟,快瞧快瞧,那狗男人恼羞成怒,开始无差别攻击了。
啧,被制止了,真虚。
呀呀呀,又在反抗了,快加油啊,反抗厉害了才能让人光明正大揍你一顿,加油加油!
啊呦,这夫妻俩的演技比她还棒,瞧瞧那眼眶通红,满满都是不敢置信的样子,鼓掌,撒花,再加油加油,搞死你那个狗爸爸……
……
气温下降,夜幕已深,宋婉清的看戏场所已经从院外搬入屋内,她就这样紧紧跟在后面,看那对父子针锋相对,嘶吼咆哮,最终撕破脸皮,体面不在……整整一天,宋婉清肚子里除了早上那点食,几乎滴米未进,饿的前胸贴后背,但她却始终不愿离开一步。
直到最后,经过一夜的拉锯,苏青砚终究没扛过众人施压,这场权力之战,最终以苏文立夫妻获得胜利,而亲眼看到苏青砚那个狗男人颤抖着手臂,悲愤难堪的在契纸上按下手印后,宋婉清这才后退几步,雪白小脸儿对着门外的天空高高扬起,迎着天边初升的朝阳,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赢了。
这场生死之仗,他们赢了!!
……
入了秋的早晨,仿佛连空气都带上了丝丝凉意,宋婉清在大开的窗边坐久了,不由搓了搓发凉的胳膊,头都没回的唤一声;“青玉,给我拿件袍子来。”然后另一只手将桌上的书籍翻了页,继续看的津津有味。
她看的是这个国家的大地图,里头详细的将各州,各郡,各城,各县,甚至就连县城底下的大村庄,都标记的清清楚楚,宋婉清翻翻这页,再看看那页,唇角幸福的勾起,心情无限美好。
离那天的山上之事已经过去五天了,五天时间,苏文立夫妻在忙着收拢权力,将苏府改朝换代,而宋婉清,她在忙着变卖财物,翻看地图,为自己和女儿的后半生挑选落脚地。
瞧瞧,这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啊!
宋婉清乐颠颠的又翻一页,此时身后那刚被提拔上来的青玉帮她披上了衣服,小姑娘也不多话,披完衣服后,就安安静静的侍立在她身后,浑然如同摆设。
宋婉清暼她一眼,心中满意。
青玉是她五天前,将春香送到苏青砚院里后,新提拔上来的丫鬟,听说以前是在厨房做事的,没在主子跟前伺候过,所以有些木讷……
宋婉清不怕木讷,或者直接点说,只要来的不是春香那种,其它的,就算来个又蠢又笨的,宋婉清也只有笑着欢迎的份。
披着衣服,吹着凉风,宋婉清一张一张的翻着手中地图,然后慢慢的在心里比较着看中的城市。
靠海的鹿城?海鲜丰盛,物质发达,呃,就是有点贵,物价贵,地皮贵,所有的东西都贵。
宋婉清算了算自己如今手上的银钱,便默默在心里划掉了这个地点。
那就山边的云城?四面环山,野花野果,且里头的物价也能承受,实乃最优——
呃,好像地段有点偏,且与外界通商的路子也少,有些……太落后了。
如画的眉眼轻轻皱起,宋婉清又将地图翻了一页,脑子纠结的都快打结了。
手中地图里的城市虽多,但细看起来,也都跟鹿城和云城一样。
发达地区物价贵,落后地区路偏远,想选大城市就做好余生奋斗打拼的准备,想选清闲那就做井底之蛙,且做好一辈子都庸庸碌碌的准备。
救命,她到底要怎么选?
两股思绪在宋婉清脑海里幻化成两个黑白小人,一左一右,正在疯狂互殴。
这个说;“听我的,选发达地区,偏远地区都封建,你一个女人带个孩子,真到偏远城市,还不被人生吞活剥了。”
那个说;“胡扯,偏远地区只是物质不丰,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若主人真去了发达城市,那就手里的那点银钱,在闹市区买个宅院都不够,以后怎么领着孩子生活?会累死人的!”
“大城市里机会多,对女子相对宽容,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封建束缚。”
“小城市里风景好,民风淳,且一辈子待在一座城,日出而忙,日落而息,这种日子有什么不好,你知道这是多少打工人梦想中的生活吗!!”
“就是大城市好!!”
“小城市好!就是小城市好!!”
“……”
宋婉清被它们吵的脑仁都疼了,也没分出胜负,恰在此时,院门外却突然来了动静。
守门婆子一声高唤,语调殷勤;
“唉哟姨娘,是沈少……不对,是主母来了,主母来看姨娘了。”
主母?秋氏?
宋婉清抬头,这下也顾不得思考定居的事了,一边示意青玉去开门,一边自个儿从椅子上站起,整理下衣服,暗自疑惑。
这两边合作都结束了,也都成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接下来还有什么见面必要呢?
嘶,不会是嫌她这么久了还没走,打算撵人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身为一府主母,她不能这么没格局吧?!!
宋婉清控制不住脑海里的天马行空,但明面上,她依旧柔柔弱弱,眉目温婉,又是个成功的演戏人。
第8章 狗男人的琼瑶哭戏
“婉清给夫人请安。”
大开的房门旁,宋婉清屈膝弓身,眉目温顺。
然后,在她刚刚做好行礼姿态时,便被踏门而入的秋氏一把扶住,宋婉清也不矫情,身子随对方力道起身,抬眸回望。
如今升级为苏主母的秋氏,真的变化很大。
以前的她,细眉细眼,清秀平常,又因上面经常打压,所以处处谨慎,身上衣衫常着素色,髻上首饰亦不敢出挑,若不是眉宇间时常闪现几抹聪慧,那灰扑扑的模样,真的让人瞧不出半分亮点。
而如今呢?
华衣上身,薄妆轻敷,唇彩浓艳,发髻高梳,更多清水完结最新文在气俄群思而而二无九依思其抢眼的首饰与眉眼呼应,腕间的玉镯衬着白腻的肤色,乍然一瞧,竟然真的有种雍容华贵之美。
宋婉清觉得她很漂亮,便干脆果断的将此事作为了开场白。
“夫人今日……很不一般。”
秋氏回视着她,也是眉眼弯弯,眼带光彩;
“哦,有哪里不一般?”
宋婉清抿唇一笑,夸赞的大大方方;
“华美的衣袍,精美的发式,还有那眉梢眼角焕发的光彩——”
她歪了歪头,思考一瞬,一语总结;
“恍若新生。”
“哈哈哈……”秋氏被她的说法逗得哈哈大笑,那被眉笔精心勾勒的眉眼里,也确实如宋婉清所说,其中光彩,与曾经已经地别天差。
那种耀耀光彩,名叫——权力。
这边两人见面的开场白说完,秋氏面带笑意的清了清喉咙,终于开始说今日来的正题。
“绿衣——”她挥手,身后有一小丫鬟应声,麻利将手中一直抱着的木匣打开,又前走几步,双手托举到宋婉清眼前。
宋婉清眨眨眼,看着木匣中盛装的银票,有些反应不过来。
秋氏弯着眼催促,笑意浓重;
“愣着干什么?拿着啊,这是我们夫妻俩给你的感谢,也不多,2000两,这样你们母女以后的生活——”
感谢?2000两?
宋婉清沉默几秒。
就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她差点绷不住脸上柔柔弱弱的面皮,手指轻轻的将木匣推远,一脸沉痛;
“我不能收。”
“咱们的合作本就是各取所需,如今我的目的己达到,断断没有再另外收取报酬的……”
救命,2000两,那可是2000两!
若搁前几日,宋婉清对这个数字还没什么敏感,可就这几日,这几日她开始清理原身财产,这才发现,原身的那些簪簪环环,看着精致漂亮,但真到换钱时候,一大箱子抬出去,最后竟只能换个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