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伸出手,“林科长,一路顺风!”
乌哈尔港口,中方的大使馆有一多半的人驻扎在这里,他们已经和乌国政府达成共识,内战彻底结束前,所有中方人员都要撤走,乌国政府表示北方形势目前可控,中方所有的工厂都可以继续开工,会派军队保证所有人员安全。
毕竟中方虽然和南部联邦达成一致释放扣押人员,但是乌国政府和南部联邦的谈判陷入了僵局,随时都有打起来的可能。
出于安全考虑,国家还是决定仅留下一些自愿留守的工作人员,其他人和家属都要撤回国内。
派来的邮轮航班将分批次运送近三万人撤离,这是前所未有的计划。
贺屿川坐镇大使馆,还没有修养好的张桓不肯再休息了,执意在港口主持工作。
有了他贺屿川也更放心,毕竟张桓经验丰富又严谨,现在乌国一乱,各个国家的人员都想撤离,但是买不到机票和船票,都在尝试各种办法,目前大规模撤侨就只有中国,因此不少其他国家的人也想浑水摸鱼一起走,被大使馆的人阻拦了不下百人了。
“我老婆是中国人,我会说中文。”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子拿着一张照片跟大使馆的人在申请登船。
“这不是结婚证,是风景照,还是合成的。”林婕妤也算有一双火眼金睛,早就识破了他的把戏,礼貌的请他离开。
男子挡在工作人员的办公桌前不肯离开,后面一堆同胞还等着呢,林婕妤再次重申自己的话,请他立刻离开,这里撤侨仅针对中国人和华人华侨。
“让我进去!”男子冲动的大喊,甚至想要抓着林婕妤做人质,好在她机敏的躲开了,我方的军人立刻就制服了这名外籍男子,把人“客气”的送交乌国警察。
“同志,你没事吧?”下面进来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带着一个小女孩,梳着双马尾,也就四五岁的年纪,眼睛好奇的到处打量。
“小朋友不用怕,你们中午前登船,晚上出发,明天晚上就到达中国海域了。”林婕妤解释,到了中国海域就是回家了。
“我不怕,爸爸说祖国会来接我们的。”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摇摇头否认自己害怕,能坐大船她还挺高兴的。
“你爸爸呢?”林婕妤摸摸她的小脸儿问道。
“她爸爸是铁路技术人员,留下来啦。”女子回答道,有些担忧的望着市中心的方向,她的老公是第一批要求留下来的技术人员,他舍不得自己设计了一半的铁路,大使馆同意他们留下,但是一旦战争打响,必须立刻撤离。
“不用担心,有大使馆在,一定会保护他们的。”林婕妤安慰她,出了外勤任务她才知道这些人常年远离家乡生活在异国是非常艰难的,他们的牺牲远大于在北城的自己。
“我们还好,你们是最后撤离的,一定注意安全。”女子收起自己和孩子的护照证件,叮嘱道。
心里暖暖的,在这个危险又陌生的国度,林婕妤觉得这几天却充实无比,她收到了许多的关心与感谢,所以她好像找到了新的方向。
“婕妤,你把这份文件送回使馆,明天一早再回来。”张桓命令道,林婕妤熬了两个大夜了,他的目的是让人回去使馆休息一下。
“不用,我下午就能赶回来。”林婕妤笑了笑,随着专车离开了。
***
“哗啦”的一阵声响,是巨大的玻璃破碎的声音,本来孟相宜正在哄奥拉睡觉,听到声音后小姑娘立刻像兔子一样扑进了她的怀里。
是楼上陈愿之的房间传来的声音,她有些警惕的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对方是不小心打碎了东西还是在发什么疯。
南方政府释放了所有的中方人员,而且还想着取代北方政府和中方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北方政府拒绝了南部联盟所有的条件,集结军队,内战一触即发。
“看来这些人是忘了他们今天所拥有的都是我们提供的。”男子面色阴狠,眼中闪过一丝毒辣,他将这些南部联邦军的首领扶持起来不是让他们投靠中方的,是为了乌国的矿山、油田和港口,眼看这些即将收入囊中,这几个人却不听话了。
“如果这样的话,不管谁赢,中方都坐收渔翁之利。”管家解释,但是他建议陈愿之立刻撤离乌国,这里不安全。
陈愿之毫不在乎的往沙发上一靠,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笑容中带了点狰狞之色,“怕什么,难道要怕贺屿川秋后算账?”
陈方年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他,质问他在干些什么,怎么可以做出来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大逆不道?陈愿之被这个词逗笑了,他父亲的确出身在中国,他虽然放弃了中国国籍,但是仍然自诩是个中国人,可是他不一样,母亲就是土生土长的纽城人,他也是,充其量他们都是扎根纽城好几代的华人了,并不能理解陈方年的想法,可以说他们互不理解。
“爸,我为我的国家效忠,无可厚非。”陈愿之不为所动,陈方年拿财产继承权来要挟他,但是他有什么可怕的,他的资产早就超过陈方年数倍了。
“你扣押了孟相宜,不是因为他是贺屿川的老婆吧,是因为她长得像那个家庭教师孟兰!”陈方年气急败坏,都是因为那个孟兰,自己儿子的感情观才扭曲了,自己忙着工作和风花雪月,竟然没有发现青春期时陈愿之的异常。
从青春期开始,陈愿之就发现自己对于家庭教师孟兰的感情变了,不是那种小孩子对大人的依赖,而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迷恋,他成长为一个男人的第一次都是和孟兰,他们是师生,也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直到父母发现了这一切,优雅冷静的母亲歇斯底里的抽孟兰耳光,将人打到嘴角流血也不停止,他扑上去阻止,被父亲的人牢牢控制住了。
孟兰怀孕了,但是被父亲的人押着去做了手术,而且以勾引未成年学生的罪名起诉了她,孟兰被遣送回国,再无音讯。
陈愿之找过孟兰,花过大量的精力,不计财力的去找,而这个人就好像不曾存在过一样,他接受了自己最看不上的私生女出身但是长得像孟兰的裴雅丽,但是裴雅丽除了眼睛像孟兰,其他的毫无任何相似之处,他遇见了孟相宜,更像孟兰,竟然和孟兰连姓氏都相同,但是他是贺屿川的妻子,他不能轻举妄动,只能不停地让自己变强才有可能将孟相宜夺过来。
他依旧记得跟孟相宜表明心迹时她惊讶的表情,好像还带着难以明说的反感。
“我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她逃一般离开了,然后不再与自己有任何交集。
陈愿之不甘心,就差一步,事成以后,他功成名就,可以成为纽城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孟相宜也将成为他的女人,如果她愿意光明正大的和贺屿川离婚,那么可以成为他的妻子。
但是现在贺屿川非要把他逼到绝境,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第60章
“砰”的一声, 房门被人从外面踢开。
孟相宜抱住受到惊吓的奥拉,盯着门口的人义正言辞的问,“陈愿之, 你想干什么!”
虽然她现在讨厌陈愿之,但是这个人对她还算有礼貌, 如今深更半夜像一头野兽一样砸开她的房门,孟相宜还是后背发凉,总觉得陈愿之要对自己有不利之举。
管家冲过来要抱走孩子,她紧紧搂住奥拉,受惊的孩子像小兽一样,两只手紧紧抱着她的腰, 发出惊恐的尖叫, 不过她们二人还是被分开了,管家的手就像钳子般禁锢住奥拉, 匆忙带了出去。
“奥拉!”孟相宜扑过去,却被陈愿之抓住双手大力甩在了床上,她立刻爬起来,却被跟上来的男子压在了身下。
酒精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对方像头嗜血的猛兽,细细嗅着猎物的味道,孟相宜立刻将头扭向一边, 紧紧闭着眼睛, 连看一眼陈愿之都觉得恶心, 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泪忍不住滑落, 怎么也挣不开,她该怎么办!!!
“你这个样子和孟兰更像。”同样的倔强, 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陈愿之满眼都是兴奋,忍不住俯身贴近,鼻尖触到白皙滑腻的肌肤,心想这样的人,贺屿川竟然说放弃就放弃了,真是不知道珍惜。
“你说过我们是朋友,别逼我恨你!”孟相宜要为自己尝试一切手段,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
“哈哈。”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陈愿之觉得南方人不听话就算了,有的是时间收拾这帮人,但是错过了孟相宜就是他最大的损失了,“做夫妻难道不必朋友更亲密吗?”
孟兰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永远都忘不掉的过去,但是孟相宜才是和她更相配的人,他不爱什么清绣,从一开始在纽城华人新春会上看到她的那一刻起,陈愿之就知道这才是他要寻找的人。
所以他像一个耐心的猎人,一直等着猎物缓缓走进自己的网中,看着孟相宜对他信任,对他放下防备,他认为时机就要到了,没想到贺屿川却重新把她争取了回去,这打乱了陈愿之的计划,他不屑于欺骗孟相宜,就像父亲欺骗母亲一样,他是不齿的,所以选择将孟兰的事情和盘托出,本来他以为孟相宜会心软,没想到却引起了她强烈的反感,开始避而不见。
“你知道我当时发现你在富比特的时候有多么高兴吗?”他喃喃的说道,所有的安排都是刚刚好,贺屿川刚好离开,孟相宜刚好没走,他们的行动刚好开始。
他的目光中带着痴迷与疯狂,将在要采取进一步行动时,突然后脖颈一痛,然后整个人松了下来,完完全全压在了孟相宜的身上。
孟相宜差点儿以为自己就要羊入虎口了,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折,几秒种后她才反应过来陈愿之好像是晕了,立刻嫌弃的把人从自己身上掀开,立刻逃离大床。
“嘿。。”窗户边传来一个男子压低声音的警示,孟相宜吓了一跳,差点儿叫出声来,连忙后退了几步。
“钟浩宇?!”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这个隐藏在黑夜中的男人竟然是前段时间才有一面之缘的钟浩宇。
一口白牙明晃晃的,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尤其明显。
“这混蛋,至少要睡到明天下午!”钟浩宇气得上去又给了陈愿之一脚,是下了大力气的,估计对方整个腰都要青紫了。
他和于晨刚爬到窗下,正想破窗而入,结果有人先破门而入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二人只能窝在窗下等待时机,没想到这个混蛋还有这么龌龊的心思,钟浩宇忍不了了,立刻用麻醉枪把人放倒,这才解救了孟相宜。
“你们怎么来了?”孟相宜惊魂未定,赶紧找出来日常的衣服换上,从卫生间出来后问二人。
“贺屿川特意让我来就你啊!”钟浩宇压低声音说道,警惕着巡视着房内有没有监控或监听设备,于晨打了个手势,示意没有,他才放心下来。
“你看着他镇定,其实都要崩溃了,从富比特回去以后他就没有怎么睡过觉。”钟浩宇叹息,大家都知道贺屿川只是表面上看着不担忧而已,实际上他时时刻刻关注着孟相宜的动向,动用了所有他可以调动的关系在营救自己的妻子。
她就知道贺屿川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孟相宜释然的一笑,这一次她没有再怀疑过贺屿川,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他还好吗?”孟相宜关切的问。
“如果你问,就说好。”钟浩宇把手一摊,老实的回答。
孟相宜。。。。。。
因为奥拉是她带来的,孟相宜不想把这个孩子独自留下,请求钟浩宇想想办法。
外围的兄弟们已经部署好了,钟浩宇下令原地待命,内心在思索,的确把一个小孩子留在这里不安全,谁知道这个畜生醒过来会不会迁怒无辜的孩子。
最终钟浩宇决定把奥拉也带走,他是中国军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陷入险境。
“陈愿之的那个管家不是普通人。”孟相宜尽可能详细的描述他的身高体型,给钟浩宇提供一些支持。
硬夺孩子不明智,如果没有立刻制服那个管家,让他示警给其他人,这样就等于跟整个庄园的警卫开战了,所以他们要想一个尽可能不惊动他人的策略。
奥拉在厨房,她抽抽搭搭哭着,拿袖子擦鼻涕眼泪。
楚淮生在给她准备点心,冰箱里有菠萝派,他用烤箱热了一下拿给奥拉吃。
“不要用袖子擦,用桌上的纸巾。”他用乌语说道。
奥拉吃惊,原来这个人会他们的语言,管家伯伯后脑勺好像长了眼睛,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拿衣服擦眼泪鼻涕呢。
还没有想明白,面前就多了一个精致的瓷盘,盘中两个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顾不得烫,抓起来就吃。
“等等,用筷子。”管家伯伯递给她两个小“木棍”,这是她到了这里才见过的餐具,她们都是用手抓,但是也有人用刀叉,几乎没有人用“筷子”。
“这样用。”楚淮生耐心的演示筷子的用法,又手把手的纠正奥拉,“以后你要学会用筷子,中国人都要会用筷子。”
他用乌语说道,轻轻摸了摸奥拉的头,示意她可以吃了。
“陈愿之上楼了,我来接奥拉。”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楚淮生回头,看了一眼孟相宜,这个女人眼睛通红,脸上还有泪痕,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襟,内心忐忑不安。
她这个样子能骗过所有人,但是骗不过楚淮生。
“让孩子吃完吧。”他说道,不紧不慢,仿佛没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了。
一路到了房间门口,孟相宜的手搭上了门把手,看见楚淮生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愿,正色道,“陈愿之在楼上等你。”
她伸手要把奥拉抱过来,被楚淮生抬手挡了一下,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丝莫名的笑容,音调中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情绪,“我想他应该还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