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熙和陆时砚这两个当事人,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陆时砚回村的消息一夜的功夫就传开了,来拜访的人一波接一波,他一开始还应付着,后来见人越来越多,他都没办法筹备婚事了,干脆拉来了林琅帮忙接待,他要为婚事去忙呢。
陈熙也不遑多让。
每个来拜访陆时砚的人,陆时砚都会告知,他们下个月成婚的事。
是以,也不过三两日功夫,整个县城就都知道陈记的陈老板把新晋解元郎拿下了,下个月就成婚。
原本陈熙交际就广,这下道贺的人更是蜂拥而至。
后来陈熙也应付烦了——主要是她时间真的很紧迫,婚事的筹备都够她抓狂的,还要接待人,她真的没这么多功夫,于是她就拉来了十八娘帮忙接待,自己则是去准备成婚事宜。
这日两人进城去取了加钱赶制的嫁衣回来路上,陆时砚看她神色疲惫:“累了?你别忙了,要做什么,告诉我就行。”
陈熙确实有点累,但精神其实很好,她摇摇头:“不累。”
陆时砚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躺着歇会儿,到家我喊你。”
两人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婚期也在眼前,陈熙便也没再扭捏,直接枕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休息。
马车晃晃悠悠,晃得人犯困,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时,察觉到陆时砚偏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
亲发顶,和接吻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接吻的感觉是激动欢喜,但亲发顶给她的是珍视。
陆时砚对她的珍视。
她睁开眼,看向陆时砚。
陆时砚:“吵醒你了?”
陈熙摇头。
陆时砚:“那继续睡。”
陈熙盯着他,视线从眼睛,移到嘴唇,又移回眼睛。
陆时砚:“……”
陆时砚呼吸一窒。
下一刻,两人唇已经不由自主相接。
距离初吻,已经过了许多天。
这些天,两人忙得很,虽然天天都能见到,但也思念对方的很,这一吻便一发不可收拾。
一直到马车进了村,车夫勒住缰绳,马儿发出一声嘶鸣,晃晃荡荡的车子停下,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分开。
陈熙气息乱得厉害,她偏过头缓和气息,还理了理有些乱的衣襟。
陆时砚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两人都没有立马下车,车夫也没催。
好一会儿,陈熙整理好了,这才对陆时砚道:“好了,我们下车吧。”
陆时砚嗯了一声。
陈熙刚要起身,陆时砚突然抓住她手腕:“等下。”
陈熙疑惑看向他。
陆时砚抬手,拇指在她唇角抹了下。
陈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突然意识到什么,脸顿时就红了个透。
陆时砚已经先她一步下了马车,便伸手准备扶她下车。
陈熙心脏狂跳面红耳赤,但车还是要下的,因为在陆家帮忙的乡亲听到动静,不少人出来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淡定,这才把手放在陆时砚手上,借着他的力,跳下车。
结果刚跳下车,就看到十八娘正捂住嘴,盯着自己笑。
陈熙:“……”
她脸又又红了。
十八娘并没有要打趣她,瞧她羞了,便过来挽着她的胳膊,给她解围:“嫁衣拿回来了?走走走,快给我看看什么样!”
村里的妇人也跟着附和。
陈熙没回过神呢,就被十八娘拖着往家走了。
等到了家,见十八娘还盯着自己笑,她这才推了她一下:“别笑了。”
十八娘撇撇嘴,道:“是谁说的,对陆哥儿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只是朋友,乡亲,啧啧啧……”
陈熙被说的脸又红了,上前捂住她的嘴巴:“你不要再说了啊!”
十八娘笑了一会儿,不住讨饶:“好好好,我不说了,你不要再挠了好痒啊……”
见她求饶陈熙才放过她。
两人坐在暖榻上,一起看嫁衣,十八娘突然说了一句:“真好。”
陈熙:“嗯?嫁衣吗?这个挺赶的,其实还差得远,不过这么着急,确实也不能要求太多……”
十八娘笑了下:“我是说你,真好,陈熙我真的很替你开心。”
陈熙看着她真诚的目光,还有真心为她开心的笑容,她也笑了:“你也很好啊,林哥儿也中了举,你们还一直顺顺利利,感情深厚。”
说起这个,她其实还是更羡慕十八娘。
她和陆时砚,都太坎坷,太艰难了,容错率太低。
但还好,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对了,”陈熙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原书里,十八娘和林琅是在三年后,林琅中举的时候成的婚。
但现在林琅参加秋闱的时间线提前了,成亲时间便也很有可能会有变化。
十八娘脸突然一红。
陈熙大喜:“也快了?”
十八娘红着脸点头:“我们打算明年三月里成婚。”
陈熙抓着她的手:“恭喜恭喜恭喜!”
两人互相恭喜开心了一会儿,十八娘突然遗憾地道:“但那会儿你和陆哥儿都不在呢。”
陈熙也有些遗憾,但很快她就调整好了心情:“没关系啊,你们不是很快也要进京的吗,我们在京城等你们!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十八娘这才开心了。
婚期本就很紧,半个多月的时间,眨眼就在忙碌中过去。
九月十六。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陈熙出嫁。
两人现在虽然身份与几年前大不相同,却还是选择在老宅出嫁拜堂。
俩家距离近,他们并没有准备花桥,而是由陆时砚牵着她,踩着红毯,在亲朋的庆贺声中,一步步走向陆家。
当天甚是热闹。
除了两人的好友,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凑热闹。
陈熙被陆时砚从院子里牵着出来时,看到乌压压的人,很是吓了一跳。
陆时砚冲她笑了下,示意她不用紧张。
陈熙也在团扇后,回了他个笑。
陈家到陆家,距离并不算远,很快一对新人便在喜婆婆和全福人的唱和下,进了陆家,拜堂完礼。
陆家的宅子并没有大修,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返修。
小,但却用心,完全没了之前的样子。
入眼处满是喜庆和体贴。
等完了礼,众人便被请出去吃席。
婚宴是三天流水席。
一是两人成亲,二是庆祝陆时砚高中,三也算是与众人的告别。
京城路途遥远,怕入了冬下雪路上不好走,他们月底就准备启程进京,来不及再一一道别。
陆时砚被众人簇拥着出去,婚房里便只余下陈熙,还有陪着她的明月和十八娘。
“你休息会儿吧,”十八娘笑着道:“他们估摸着得许久要喝呢,这些天你都忙坏了。”
陈熙确实累坏了。
她也没客气,直接卸了凤冠,往铺着大红喜被的婚床上一躺。
明月过来给她捏腿捏胳膊,没多会儿,陈熙便睡着了。
十八娘还要帮着张罗,给陈熙盖上被子后,便小声叮嘱明月守着陈熙,她出去帮忙。
事办完了,终于可以彻底放松,陈熙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哪怕外头欢呼祝贺声不断传来,她都没有被吵醒。
这一觉直接睡到暮色四合。
她是被跳跃的火光吵醒的,一睁开眼就看到屋里熊熊燃烧的两只龙凤烛。
她坐起来朝外头看了一眼:“天黑了?”
明月倒了杯水给她:“是呢,东家可真真是累坏了。”
“吃点东西吧,”说着端了糕点过来:“这都是夏姐姐特意拿过来的。”
陈熙也确实饿了,就着茶水连吃了三块。
刚擦了手,想问陆时砚时,房门便从外面被推开。
陆时砚回来了。
还有一群闹洞房的乡亲。
陈熙先是脸上一红,但看到后面涌进来的人后,便乐了。
众人也没有真的闹,只是起哄着让两人喝了交杯酒,说了些吉祥话,便都散了——可不敢扰了解元郎的洞房花烛夜。
屋里只剩下两人,陈熙这才对陆时砚道:“你今日居然没醉。”
陆时砚看她一眼:“你希望我喝醉?”
话挺正经的,但眼神却非常不正经。
陈熙瞪了他一眼:“随便。”
陆时砚笑了一声,出去洗漱了后回来:“他们不敢灌我,我也不敢喝多。”
陈熙先洗漱的,发饰也拆了,一头青丝铺在大红喜被上,如丝绸一般。
陆时砚迟疑了下,而后自然地解开外衫,自然地坐在她身旁。
陈熙:“……”
陆时砚揪了一缕她的头发在手指间把玩,片刻后他道:“也累了,休息吧。”
陈熙看了他又恢复正经的脸一眼:“哦。”
她便往里挪了挪。
刚坐稳,陆时砚便掀开被子,上了床。
紧接着床帐被放下,挡住了还在燃烧的龙凤烛光,只余下暖暖的光晕。
抓着被子的陈熙,气息蓦然顿住。
虽然两人这段时间相处很是甜蜜,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有些怕,还有些期待。
陆时砚在她身旁躺下后,问道:“是不是累坏了。”
陈熙全身紧绷:“还好。”
陆时砚:“接下来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陈熙:“……嗯。”
然后两人就都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陈熙道:“睡觉吧,你也累了。”
陆时砚:“……嗯。”
然后又是一阵安静。
龙凤烛时不时发出一声噼啵,帐子里小小的一方天地,气氛越来越粘稠。
陈熙心里疑惑,就这样睡了?
陆时砚居然能忍得住?
就在她想要试探一下时,陆时砚突然翻身,虚虚压在她身上,一本正经道:“其实也不算累。”
陈熙差点就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但还是忍住了,眨了眨眼看着他:“哦。”
陆时砚:“咱们还有礼没成呢。”
陈熙这下忍不住了,眉眼弯弯。
陆时砚一瞧就明白,她刚刚在逗自己,脸色登时一变,下一刻,直接掀起被子,把两人蒙了进去。
良久。
陈熙觉得自己腿酸得不行时,陆时砚才终于放开了她。
她又累,又餍足。
小口小口慢慢喘气。
“睡罢睡罢,”她道:“这段时间确实累了。”
陆时砚声音沙哑低低嗯了一声。
但陈熙才刚醒没多会儿,压根睡不着。
又是新婚夜,就更清醒了。
她睁着眼睛看着账顶,脑子里思绪乱飞。
过了好一会儿,陆时砚转头看着她:“不困?”
陈熙眉头轻轻蹙起:“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陆时砚来了兴致:“什么?”
陈熙偏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刚刚认真想了想,我怎么觉得我是被你逼婚了?”
前段时间事情太多太忙,再加上一开始信息的冲击,她震惊居多,压根没有功夫细想。
现在终于全身心放松了,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天陆时砚拿着曾经作废的婚书上门,哪里是提亲,那分明就是逼婚啊!
陆时砚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现在才反应过来?晚了。”
话落,他再次压过去。
陈熙跟他理论的念头,全都被他给吞了个干干净净。
很快连一丝算账的想法也无。
龙凤烛安安静静的燃烧着。
帐子里,动静一阵接一阵。
十六的满月,挂在半空,静静笼罩着喜庆甜蜜的陆家小院。
夜风偶尔温柔吹过,吹起零星落叶,又温柔落地。
天快亮时,陆时砚出来打水。
等收拾好,这才搂着早就失去意识的陈熙,睡去。
哪怕睡着了,嘴角都噙着满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