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桌,梁鸢头都没有抬,淡淡道:“在这也可以说。”
男生气的眼睛通红:“鸢鸢,出那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梁鸢有些头疼,啧了一声,“好啦,马上要上课了,先坐下。”
男生眼睛更红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她怎么对他了?
不就是没有告诉他被抱错的事情吗,至于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着他了。
而且这事隐私,她有权利不告诉别人。
梁鸢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虽然有不少绯闻和暧昧对象,汁源都在抠抠峮乙乌尔尔气雾儿吧依但对这种遇到事情眼眶一红、嘴巴一瘪正值十七八岁青春期躁动期的中二少年完全不感冒。
“陈泽屿,你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学习。”
闻言,陈泽屿不敢置信的看了她几秒,而后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梁鸢没理会周围的异样目光,该看书看书,该记重点记重点。
一分钟不到,陈泽屿又跑了回来,双手环胸一副“你必须要哄我”的架势。
梁鸢可没那么多闲工夫。
陈泽屿蹙着眉头,可怜兮兮:“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
梁鸢不耐烦道:“马上期末考试,忙着复习呢。”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明星、网红,大多都是靠知识改变命运,所以梁鸢上学后对待学习特别认真,每次成绩都年级前三,是老师心中的好学生,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去年知道自己是恶毒女配后,更是孜孜不倦,恨不得把所有知识一字不落的装到脑子里。
乡下条件艰苦还要天天上工,就算要参加高考也要有时间复习,怕的是到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还没有时间看书,哪怕恢复高考她也搭不上那趟车。
一双黑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梁鸢,嘴唇气的抖半天,愣是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中午放学,梁鸢和往常一样跟着公孙离去附近吃饭。
哪知道陈泽屿像个幽灵似的,不声不响的跟在她们身后。
第三章
军/区大院里住的大部分都是军人,其余则是军人家属,像那种父母都在部队的孩子,常年与父母见不上面又没有长辈照顾,所以他们小小年纪就要学会照顾自己,稍微好一点的,父母只有一方在部队,孩子每天能回家吃个热乎饭菜。
梁鸢和宋蔚自小就是留守儿童,梁鸢打三岁起就跟着宋蔚往学校跑,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实年纪,衣食住行也都要宋蔚操心,懂事后宋蔚才没那么辛苦。
公孙离和她一样,父母都是军人且身居要职,以前宋蔚在的时候,放学后三人一起吃饭,后来宋蔚去了部队,只余她们二人相依为命。
学校门口经常有人拉个小架子车,支几张小桌子椅子,一碗面几分钱就能吃饱。
比起又是花时间买菜又是做饭又是刷锅洗碗,梁鸢宁愿花钱买饭吃。
江城是以面食为主的北方城市,梁鸢在二十一世纪时也是北方人,倒没什么不习惯。
见陈泽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梁鸢,公孙离忍不住问道:“鸢鸢,你怎么他了?”
梁鸢耸了耸肩:“不晓得。”
公孙离忍不住抱怨:“不回家吃饭非要跟着我们,真是闲的没事做。”
陈泽屿是大院里的小霸王,上房揭瓦、爬树掏鸟蛋的事没少干,身后还有一帮十分听话的小弟,家里又宠的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成天跟梁鸢的小尾巴似的,走哪跟哪。
梁鸢来这个年代前已经22岁,实在是与这种18岁的中二少年没什么话题聊。
尤其去年得知自己是绿茶女配后,她就像提前进入更年期一样,随时炸毛,偏偏陈泽屿是个不长眼的,有事没事跑过来皮两下,梁鸢忍无可忍后和他打过几次架。
或者说是她单方面殴打。
陈泽屿就跟个二皮脸一样,打骂完后一点不生气,就算生气也绝对不超过五分钟。
梁鸢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免得不知道哪个点戳到了他,又让他肾上腺素飙升兴奋起来。
梁鸢头都没有抬,安静的吃面:“不管他。”
“马上就要毕业了,也不知道我们能干嘛。”
在得知她的身世后,公孙离待她和以前没什么区别,梁鸢想了想还是把决定告诉她。
公孙离惊讶的忘记了分贝:“你疯了!”
见周围人都在看她,公孙离面色羞红,捣了捣她的腰小声说:“鸢鸢,叔叔阿姨那么疼你,怎么舍得让你下乡?还是说……那个叫黛黛的让他们这样干的?”
梁鸢好心提醒道:“她很好,你也别对她有什么偏见,下乡是我自己的主意。”
哪怕是在书中,公孙离都是梁鸢的好朋友,卧龙和凤雏凑成一对,没少折腾女主,最后下场都很凄惨。
公孙离嘴巴瘪了瘪,小声道:“好吧,我听说乡下条件很艰苦,你能适应的了吗?”
在大院虽常年见不到父母,可钱和票子没缺过,偶尔能去供销社买个零食、国营饭馆吃顿好的改善一下伙食。
若是下了乡,能按时吃饭都不错了,哪里能吃什么肉。
梁鸢平静道:“她已经知道自己是宋家的女儿却依旧选择下乡,与她相比我的觉悟太低。”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考试结束后。”
眼看还有十来天,公孙离眼眶顿时红了:“鸢鸢,你走了我可怎么办?我舍不得你。要不……我们一起去吧,好歹有个照应。”
她下乡是情非得已,公孙离没必要也跟着吃苦。
而且公孙离留在江城也好,不如女主见面,自然没了书中的牵扯。
梁鸢笑了笑:“阿离,你在家好好看书,万一哪天恢复高考,不就占大便宜了吗。”
“我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要恢复早恢复了,用得等到现在?
不仅她这么想还有万千下乡的知青们都是这么想的。
梁鸢不敢大摇大摆说出77年恢复高考的事,不然她就成了妖言惑众的人,绝对会被扣个“迷信”的帽子。
她不是女主,没有任何金手指,万一被扣上帽子那她就要戴一辈子,得不偿失。
下午两点上课,吃过饭梁鸢和公孙离各自回家午休。
刚躺床上,窗户被小石子砸的噼里啪啦响,梁鸢不耐烦冲着窗户喊了一声:“陈泽屿,你到底想干嘛?”
整个大院只有陈泽屿敢这么做。
陈泽屿长得好看又有一双大长腿,校服系在腰上看起来倒有几分赏心悦目:“下来或者我上去。”
这么热的天,上楼下楼不够折腾的,梁鸢没好气道:“你上来。”
陈泽屿一听笑了,没一会跑了上来,手里还提着一布兜零食:“给你。”
梁鸢没接,拿了把扇子大咧咧坐在沙发上:“到底有什么事,你最好一次性说清楚,我还要午休呢。”
陈泽屿委屈巴巴的从布兜里拿出一盒花花绿绿的泡泡糖:“知道你喜欢这个,我特意买的。”
“你来就是给我这个?”
刚才吃饭的时候,陈泽屿隐隐约约听到她和公孙离谈话,但没听太清,想过来问个明白:“刚才你和公孙离说什么?”
梁鸢不想和他绕弯子,干脆直白的告诉他:“等考试结束后我就插队下乡,以后天南地北的咱们也见不到面,所以别再跟着我了,还有这些东西你都拿出去吧,我不需要。”
梁鸢不是瞎子,自然能感觉到陈泽屿对她有好感,她不幻想爱情,对他的态度也一直冷淡,可无论怎么对他,陈泽屿都像个花蝴蝶似的萦绕在她身边。
陈泽屿声音哽咽:“叔叔阿姨的主意?还是……”
“我自己想去。”
陈泽屿不相信:“你骗我!你别担心,宋家不要你我要你,你要是愿意的话,等毕业后咱们就结婚。”
说到最后,耳尖还红了起来。
果然年轻就是气盛,心里除了恋爱没有别的了。
梁鸢双手环胸,声音冷淡:“结婚后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个不需要花钱,就你还找家人要零花钱的年纪,能养的了家?万一以后有孩子,吃喝拉撒难道也要找你家人要……”
陈泽屿害羞的扯着她的衣袖:“鸢鸢,这么说你愿意和我结婚,也愿意和我生孩子。”
这都哪跟哪啊。
就算他愿意结婚,她也不愿意。
谈恋爱可以,结婚则大写的“X”。
她在二十一世纪就是个不婚族,跑到七十年代,还是个不婚族。
婚姻对她来说简直太可怕了。
何况和一个18岁的少年结婚,想一想都是会做噩梦的程度。
陈泽屿的家世是很牛,也能在父母的帮助下过上不错的日子,可他仅仅是女主成功路上的绊脚石而已,下场也有点惨。
绿茶女配和炮灰男在一起注定不会得到幸福。
梁鸢甩开他的手,冷漠道:“不愿意。下午还要上课呢,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她打了个哈欠也没管他,径直走到房间睡了一觉,直到楼下响起了公孙离的声音才爬起床,结果刚出门就看到坐在客厅一脸阴郁的陈泽屿。
梁鸢拿着梳子将乱糟糟的头发梳顺,侧头看了他一眼:“你没回去?”
陈泽屿哼了一声,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梁鸢嘀咕道:“什么臭毛病!”
这家伙不仅下午没去上课,第二天第三天也没去。
估摸着是真被自己气着了。
也好,她能在考试前清净几天。
直到考试前一天,陈泽屿才来上课,见了梁鸢也不复以前的亲热模样。
梁鸢觉得没什么,倒是班里起来不少风言风语。
小弟们七嘴八舌的围在陈泽屿身边:“屿哥,这样就对了,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哪能低三下四。”
“又不是宋家人,牛什么。”
“区区一个女人而已……”
陈泽屿猛地拍着桌子站起来:“你们说什么呢!赶紧复习去,考不好小心你们爹妈揍人。”
见他发火,小弟们一哄而散。
陈泽屿抬眼看着无动于衷的女孩,嘴巴张了张,到底没说什么。
考完试,宋蔚已经到了家,接着她的书包:“走,带你下馆子去。”
梁鸢也不谦虚:“那我换身衣服。”
学校的校服还是长袖,太热,她换了套裙子。
还是之前买的,一直没怎么穿过,等以后下乡更没机会穿。
宋蔚骑着自行车带她到国营饭馆:“鸢鸢,爸妈没法回来送你,别生气啊。”
“不生气,哥,到时你送我到车站就行,我自己走。”
王流云和宋青山都在军中有要职,没办法随时回来,梁鸢都理解,而且宋蔚这次也是请假回来,请假时间太长来回折腾,对他影响也不好。
宋蔚沉默了半天,叹了口气,“到了乡下记得给家里写信。”
“好。”
每个年级就几十个学生,老师批的试卷快,第三天下午成绩就出来了。
梁鸢领了毕业证,也拿到了下乡的有关资料,拿了个编织的行李箱跟着宋蔚去了火车站。
宋蔚把行李箱放好,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了一肚子的话到最后只说了个:“路上注意安全,有问题千万别憋在心里,记得给家里写信。”
梁鸢眼角微红,抱着他的腰,瓮声瓮气道:“你永远是我哥哥。”
宋蔚也红了眼眶,像儿时一样揉了揉她的头发:“嗯。”
这是梁鸢第一次乘坐绿皮火车,并没什么不适应。
当演员时,在高温四十多度的棚里拍摄过,也在零下二十几度的雪地里拍摄过,相比较而言,坐绿皮火车确实没什么难熬的。
从江城到下乡的北城足足走了一天一夜,梁鸢出了火车站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宋黛。
“什么时候到的?”
宋黛把她的行李箱放在前杠上,用麻绳绑好,拍了拍后座:“没等多久,快上来,趁着这会凉快,赶紧带你回知青点。”
看她一身的汗就知道是在说谎。
不过她也没敢让女主受累,两个人换着骑。
骑了五六个小时才到大队,快到知青点时,身后响起了刺耳的车铃铛声。
梁鸢扭头一看,顿时惊在了原地,“你怎么来了!!!”
第四章
陈泽屿拽的二五八万,仗着身高优势俯瞰了她一眼:“许你来不许旁人来。”
说完长腿一蹬,直接越过他们先一步进了知青院子。
梁鸢被噎了一下。
宋黛扭头看她:“怎么了?认识那人?”
“……不认识。”
陈泽屿的父母都在军中担任要职,比宋家夫妻的头衔还高,他上头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去年已经进了部队,因着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又能说会道,一家人都疼的不行,尤其是爷爷奶奶从小把他照顾到大,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吃过什么苦。
家里人宠成这副德行,舍得让他跑来插队下乡?
也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梁鸢选择眼不见为净。
知青点房子排列有点像京城的四合院,只不过房子的下半部分是青砖,上半部分是黄泥,总共六间宿舍,宋黛的宿舍在靠右手边第一间。
宋黛把车停好,一边开门一边扭头和她说话:“先跟我凑合一夜,等明天我带你去公社领取生活用品。”
夏天天黑的晚,这个点屋子里还亮的很。
本就不大的房子里放了三张上下铺、一张桌子、六张椅子和两个大柜子,鞋子和盆都在床底下塞着,猛地进来两个人,瞬间感觉没地方站脚。
宋黛把她的行李放在床边,指着空着的柜子:“你先收拾行李,现在还没锁,贵重的物品可以先放在我的柜子里。今天轮到我做饭,我得赶在他们下工回来前煮好饭。”
七点下工,眼下已经六点二十,宋黛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我跟你一起去。”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你还是……”
没等她说完,梁鸢已经走了出去。
说是厨房,实际上就是靠着宿舍墙搭设的简易棚,三周用竹子编制成的简易门遮挡,靠墙的位置有两口大锅,灶后面放了一个小凳子,再后面就是柴堆。
梁鸢还真没用过土灶,坐在小板凳上问:“我需要做什么?”
时间不多了,宋黛也没再和她客气,从缸里舀了半瓢黄豆:“你洗这个。”
说完,拿着扁担拎着两只木桶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又担着水回来。
宋黛的动作干脆又利落,先用丝瓜络洗了一遍锅,然后添了半锅水,把洗好的黄豆分别放进去盖上锅盖,用麦秸秆引燃木柴,趁着烧火的间隙又跑到菜地里挑了几根黄瓜和番茄,洗干净拿刀那么一拍,厨房里没啥调料,就放了点盐和醋,一盘凉调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