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鸢从北县回来后就一直在忙,期间刘丽一直没有来找她,她还以为刘丽当时是说说而已。
梁鸢将物品放在自行车上,小声问了刘丽:“刘姐,你怎么和他一起来了?”
另外一个人就是刘阿方,他如今瘦骨嶙峋,话也少了不少。
刘丽叹了一口气小声道:“他爸妈都被淹死了,他一个人硬生生游了两天才把他们的尸体拖上岸,后来也一直在水里救人。
水灾过后,不少房屋都被水冲塌了,他帮了不少忙,等盖好房子就一直忙着秋收,不过庄稼被冲走了很多,大家很快收完,看情况过年分不了多少东西,我便想着你的话来这里找你。
来找你的前一天,他来找我了,说是也想过来试试,我便把他也带了过来。不好意思啊,我应该提前问问你……”
梁鸢心中一阵唏嘘,她是无法把眼前的人和几年前第一次遇见的那个人当成一个人,毕竟变化太大。
最初的刘阿方调戏小姑娘,每天好吃懒做,现在的他话少,还帮了那么多人。
她不想让刘丽为难,便安慰道:“没关系,新如和新燕有人照顾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提起新如和新燕, 刘丽就有说不完的话,两人一路聊到招待所。
梁鸢订了两张床铺后,顺便带他们去附近的国营饭馆吃饭。
刘丽颇有些不好意思:“鸢鸢, 我都没带啥好东西, 你还是别破费了, 我们包里还有包子, 等会就这热水吃两个就饱了。”
既然来到江城, 梁鸢怎么会让她这样寒酸:“刘姐甭客气,先吃好喝好, 等周五上完课,我再带你们到工厂看看,这几天你们就安心的去逛逛商场,逛逛大学城,看看别人怎么卖的东西,多学多看, 等以后你回去就知道怎么卖了。”
“哎, 好嘞。”
餐桌上倒是一派欢声笑语, 趁着刘姐去卫生间的间隙,梁鸢定定的看着刘阿方:“你到底有什么图谋?”
二人只在高考结束过见过一面, 距离现在也快一年时间, 刘丽心思浅, 可能想不到那么多,但她不一样, 她经历过黑暗, 知晓人心能有多恶劣。
刘阿方的手顿在半空中, 很快抿了抿唇:“对不起,我以前确实做了很多混账事, 伤害已经造成即使补救也晚了……对不起……那时你说的对,是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我真的想好好生活,好好补救以前的过错,我一直在好好听你的话,当个好人。
爸妈生病后花了不少钱,之前的存款都用完还是没能还清欠款,夏天发水那次你和刘姐说工厂的事情,我听到了,我想……我也想试试。梁知青,求你给我个机会。”
说完,他径直朝着梁鸢跪了下去。
梁鸢有些吃惊他的转变,当初他拒绝了李青青的合作,可后来也没在李青青放火的时候站出来,人心复杂,她也不知道如今的刘阿方是真的变了还是装模作样,她很快垂眸:“这是你的真心话?”
刘阿方郑重的点点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如果有半分虚假,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梁鸢沉默良久才点点头:“我暂且信你,但你要是起了害人的心思,无论如何我都会报复回来。”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梁鸢轻咳了几声:“快起来吧,等会刘姐看到就不好了。”
刘阿方连忙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坐在旁边。
这几日梁鸢白天忙着上课,晚上去仓库看一看订单,顺便带刘丽和刘阿方逛逛大学城。
可惜周五之前梁鸢也没等到王经理的答复。
梁鸢这次先带着刘丽和刘阿方去了安县的工厂。
第一次走到辉煌工厂,刘丽都惊呆了:“鸢鸢,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个工厂都是你的?”
“当然不是,我只是个挂名的厂长,有一点股份,工厂的股东很多。”
刘丽虽听不明白什么叫“股份”,但还是赞叹道:“已经很厉害了。就是……我以前没卖过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卖好。”
“你在大学城几天不是看到那些人怎么卖的吗?只要照葫芦画瓢就行。”
“行,我试试。那我头一次能不能进少一点商品?”
梁鸢笑了起来:“当然,不过下一次你不用这么大老远来,如果订购的商品量少,我可以直接给你邮寄过去,如果订购的多,我可以让货车给你拉过去,省的你来来回回跑。”
“那敢情好啊。”刘丽有些不好意思:“你又是给我优惠价又是给我定供销社吃饭,我……我担心卖不好,砸了辉煌百货的招牌。”
梁鸢握着她的手:“刘姐,咱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都清楚对方什么样的人。
以前你帮我现在我帮你,而且如果你能在北城打开市场,给辉煌百货带来那么多订单,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真的?”
“自然是真的。”
梁鸢又把商品的优点给她讲讲清楚还写在一张纸上,又给她讲了销售方法,总之能教的都教了,至于能不能卖的出去,得看他们的本事了。
哪知刚把他们二人送走,梁鸢就碰见了王经理,她手里拿着订购合同。
梁鸢仔细一看,竟然有几万件。
“王经理。这……我不是做梦吧。”
和这个姑娘相处了几天,王经理越来越喜欢她,有主见、聪明、还懂经营,长得好看是她身上最普通的一个优点:“自然是真的,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如果这一批卖的火爆,那么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
这可是几万订单啊,是辉煌百货成立以来最大的订单,梁鸢手指微微颤抖:“那我现在就通知工厂准备,一定在合同时间内把货物送来。”
因着订单数量比较多,所以商品分三次来送,商场只付了个定金,待三次商品都送来后才会付尾款。
梁鸢蹬自行车都快蹬冒火星了,先打电话通知了工厂连夜赶工,又和陈泽屿连夜坐车去了安县。
陈泽屿将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手还在抖呀?”
“怎么可能不抖,这批尾款要是拿到,你知道我们能赚多少钱吗?”
陈泽屿握着方向盘:“好好好,小财迷,那你能不能先睡会,等到了我喊你。”
梁鸢摇摇头靠在副驾驶上:“我还是陪你说说话吧。”
当时给刘丽、刘阿方送货的时候梁鸢开了一辆货车到江城,这次回来则由陈泽屿开。
最初订单少的那会,几个人都学会了开车,梁鸢是二十一世纪都会,虽说十几年没摸过车,但开了几次,肌肉记忆就回来了,陈泽屿也是对车比较感兴趣,又勤于练习,学的也快。
这个年代还没有出现驾照,只要学会后在车管所办理个证件就可以开车,且和二十一世纪的国道不能比,路上没有太多车,只要稳当开车,根本不用担心车祸问题。
不过两人都上了一天的课,梁鸢担心他路上犯困,便一直陪他说话。
“计算机学的怎么样了?”
“有点难,不过老师教的很认真。”
“没关系,反正是第一次学。”
这个时候的电脑还是那种很老很重的台式机,梁鸢在学校里见过几次,班里有几个学生也报了选修,她没报。
对她来说能懂基本的办公软件,能看懂报表就行,至于那些高深的技术,她不想学也懒得学。
之前梁鸢就一直想找个设计师,可惜这么多天一直在忙活工厂、产品和订单的事。
产品的外形客户总有一天会看腻,所以在他们看腻之前,她一定要找好合适的设计师。
“陈泽屿,你有没有认识懂设计的人才?”
陈泽屿想了片刻:“还真没有。”
梁鸢也就是试探性的问了一下:“好吧,那就边生产边找,我自己再尝试设计几款。”
既然现在已经有了卫生巾,那么安睡裤就必不可少,除此之外,婴儿纸尿裤也可以尝试设计。
“鸢鸢,你怎么想出来这么多东西!真厉害。”
梁鸢往他身边靠了靠:“其实……我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一缕幽魂。”
要说她是幽魂其实也不太准确,因为她拥有出生到现在的所有记忆,就像是活了两世。
陈泽屿见她一脸认真,也认真的握着她的手问:“那你在二十一世纪做什么?”
虽然她知道陈泽屿以为她在瞎编,但她还是想要倾诉。
梁鸢静静的靠在窗户上:“我是个演员,不过我的咖位比较小,从没当过女一号,尤其是电影,只接触过跑龙套的角色。
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我可能会是一部小成本网剧的女主角,可惜我死了,再也没有机会。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有没有被警察抓起来……”
她口中那个女人正是她的亲生母亲童舒。
当年差点被董开宇侵犯后,她拿着威胁到的二十万离开了董家,在高中附近租了一间房子,好在房东人不错,愿意租给她一个未成年人。
到了梦寐以求的高中后,她过的并不快乐,因为她又踏入了另外一个地狱。
她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校园暴力,被扇巴掌是常有的事,书被扔到垃圾桶,纸笔莫名其妙的消失,座位上突然多出来的褐色液体……那些人太多,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而她最最最最讨厌的就是那个高高在上、金光闪闪的垃圾。
在别人眼中他是品学兼优、长相英俊、家世显赫、人又温柔的学生会会长,只有梁鸢知道他的内心有多恶劣。
就因为梁鸢考的成绩比他好,所以他诱导了那些校园暴力。
整整三年,她没有朋友,因为没有人敢和她说话,一旦说话就会被那个垃圾背地里派人殴打,除了和老师交流外,她最多的时间就是看书、刷题。
她就像一个绝缘体,无人敢接近,除了他。
可笑的是,这三年老师们和校长明明知晓她过得有多水深火热,却熟视无睹。
更恶心的是,高考结束,那个垃圾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她告白。
大片大片的玫瑰花,无数的彩色气球,无人机组成闪耀形状,以及花丛中闪闪发光的那个他,每一个都让她感到无比恶心。
她一个被霸凌者,没有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怎么会爱上那个垃圾霸凌者。
她拒绝了那捧据说是从国外运过来价值千金的玫瑰花,扭头离开。
她能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但对她来说地狱般的生活终于结束了,她即将迎来新生。
她迫切的想要离开那座城市,所以考试结束后就连夜打包好重要行李,把所有的杂物都交给房东处理,乘坐火车到了一座偏僻的北方城市。
她在那座城市找了份兼职,工作很累但她很快乐,直到录取通知书的消息传来,房东再次与她联系。
这几个月她没有和任何人联系,所以想当然的以为当初那场盛大的告白应该已经被人遗忘。
和店长请了几天假,回到出租屋才发现,那个垃圾拿着她的录取通知书,而她近几个月的照片散落了一地。
第一百一十八章
那时梁鸢才知晓, 她一直在那个垃圾的监视下。
“把录取通知书给我!”
那个垃圾懒懒的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求我。”
在他面前,她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所以梁鸢很快吐出那两个字:“求你。”
“……不诚恳, 看来你是不想要了。”
梁鸢隐忍了这么多年, 终于有了希望, 又怎么会在此刻放弃, 她仅仅犹豫了几秒就直挺挺的跪在了他面前:“求你把它给我。”
或许是她态度转变的太快,总之他并不满意。
梁鸢知晓该如何让他解气, 所以卑微的将头抵在地上,犹如摇尾乞怜的狗:“求你把它给我。”
那个垃圾终于笑了,然而下一秒,她被强/制压在地上。
他禁锢住她的双手,温热的气息铺在她的脖颈上,梁鸢恐慌之余更多的是恶心。
这个垃圾和董开宇不一样, 他年轻体壮、心机深沉且父亲是华国有名的企业家, 梁鸢就算想刺伤他, 也得想想能不能承担后果,何况她来的匆忙, 根本没有随身携带利器。
“不要碰我……放开我……”
她无力的摇头挣扎着, 可她高中三年备受霸凌, 身体消瘦的可怕,怎么可能敌过身强力壮的男性。
那个垃圾并未放开她, 反而越压越紧。
她想过就这么放弃挣扎, 沉沦在他身下, 可那种感觉如同让她吃一只又一只蠕动的蛆虫一样恶心,她根本没法说服自己。
她不想放弃自己的生命, 可……被人渣玩弄后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垃圾和董开宇没有实质性的区别,都是一样的肮脏龌龊,一样的令人恶心。
她一个没有家人支持,手里又没有太多余钱的人能怎么办?
即使这个人渣得逞,也不会得到法律的制裁,而她……将再次堕入黑暗。
梁鸢眼睛瞥向不远处床腿上的铁钉,脑海中计算冲过去后铁钉扎入太阳穴的速度以及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