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归冬送他出门,到了院门口才小声对他道,“是番薯,一直放在地窖里,虽然蔫了一点,但里面都是好的。”
“这么多?”
差不多有二十多斤了。
“每年过年我们家都有人来送番薯,吃不了那么多就选了些出来放在地窖,开春后姐姐他们回来,就会分给大家带回去,”叶归冬侧头看他,然后轻声道,“爹娘都把你当家人的。”
“我很高兴,”赵礼辉咧嘴笑。
叶归冬也跟着笑,二人对视了一会儿后,又因为害羞分别移开了视线。
“就送到这吧,你快回去,明天还要上班。”
赵礼辉道。
“嗯,我看着你走。”
叶归冬点头。
赵礼辉可以说是一步三回头,一直到叶归冬使劲儿挥了挥手后,赵礼辉才加快脚步提着东西大步离开。
在他身影看不见后,叶归冬才转身准备进院子,结果一转身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叶爸爸。
“这小伙子很不错。”
叶爸爸对叶归冬点了点头。
叶归冬垂下头笑,“嗯。”
而赵礼辉回到水井巷的时候,才进巷口没多久,就被忽然蹿出来的孙宝珠吓一跳。
这会儿路灯都关了,只借着月光,赵礼辉心里满是叶归冬,正美滋滋地提着东西走路呢,压根没仔细看对方的脸,下意识就反手用手里那二十多斤东西当成武.器狠狠把面前蹿出来的人打倒在地,然后赵礼辉还大声喊道,“有人抢劫啊!”
路灯都关了,还猥琐地躲在角落里,看见他提着东西蹿出来,这不是抢劫是什么?
所以赵礼辉毫不犹豫地大喊,这黑灯瞎火的,万一对方拿着刀呢?现在的治安可没有后世好。
被惊到的几户人家纷纷从家里跑了出来,有人举着电筒跑过来,“赵老三啊?出啥事了?”
“我正提着东西走路呢,有个人忽然从角落蹿到我面前,把我吓一跳,我直接把人撂倒了!”
赵礼辉赶忙道,“上次被孙大江打了一次,我现在可警惕了!”
“应该的!这种躲在一旁又看见你提着东西,多半就是心术不正的,我看看这是谁!”
“对,看看这是谁,敢在咱们水井巷闹事!”
拿着电筒的那位同志粗鲁地把晕倒的某人翻过来,一边脸都青肿了并且双目紧闭的孙宝珠就映入大家的眼帘。
“……她、她有病吧!不会是想替她大哥报仇,所以故意在这躲着想要偷袭我?”
赵礼辉看清人后,抱着东西立马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在邻居越来越多的时候大声道。
这倒霉女主又想干什么?!
赵大根夫妇也来了,见到这一幕后,他们直接嚷嚷着让孙记文夫妇滚出来。
第021章 21
孙记文这两天在厂里被人针对搞小动作, 好不容易回到家能放松片刻,睡个好觉,结果刚躺下去睡着没多久,就被巨大的敲门声吵醒。
他一把拉高被子盖住头, 被子下的脚踢了一下旁边同样惊醒的胡二娘, “你去看看, 是不是大江又喝醉了!这个臭小子, 就没让老子顺过心!”
被踢了一脚的胡二娘忍着疼掀开被子披上衣服打开房门往院子外走, “大江,你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
“什么大江?是我,陈翠芳!你女儿孙宝珠干了什么事儿, 你们不得知道?!快出来!”
听到陈翠芳怒火中烧的声音,胡二娘心觉不妙, 赶紧打开院门, 结果看见外面不只是陈翠芳夫妇,还有十几个邻居, 其中两个婶子一人扶住孙宝珠一个胳膊,迫使对方能跟上。
“天哪, 宝珠你这是被谁打成这样了!”
看见孙宝珠惨不忍睹的右脸,胡二娘惊呼不已。
陈翠芳一把推开她, 和赵大根带着一群人走进院子, “把你们家孙记文喊出来!今天这事儿没完!”
“是啊, 二娘你是不知道, 你家宝珠为了给大江出口气,居然躲在黑乎乎的地方, 等赵礼辉回来的时候,想要抢他东西!好在赵礼辉反应快, 不然又要被你们家人打了。”
杨六婶一边把穿错的鞋子重新穿好,一边撇嘴道。
“什么?我家宝珠抢赵礼辉东西?你们没事儿吧?”
胡二娘瞪大眼,根本不相信这个说辞。
“真的,”赵礼辉抱着一麻袋东西上前,表情诚恳道,“我刚进巷子口,她就忽然从一旁冲出来,吓得我一麻袋打过去,她就倒下了。”
“原来是你打的啊!你得赔钱!至少五百!”
胡二娘尖声道,然后伸出一个巴掌在赵礼辉面前晃了两下。
赵礼辉反应巨大,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原来不只想要抢我东西,还在这等着我呢!五百块钱?你们想钱想疯了吧?”
“怎么,看我儿子进了机械厂,你们就设局来这么一个狮子大开口?是不是因为礼辉之前把纺织厂的工作给孙宝珠,你们觉得给的那点钱后悔了,所以想了这么个法子来收拾我们吧?胡老二,你们这心可真黑啊!”
陈翠芳一把扯住胡二娘的衣领,怒斥对方。
“黑心肝!”
赵大根黑着脸跟着道,然后跑到敞开的房门处,对里面大喊,“孙记文你给我出来!你在背后耍阴招算什么本事!让一个女人出面,自己当缩头乌龟,你可真够男人啊!”
“赵大跟你别诬赖人啊!”
孙记文已经穿好衣服了,闻言直接冲出来,“我才醒,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这么多人?既然是我们和赵家的事,其他街坊四邻就先回去休息吧。”
“叔叔婶子们千万别走啊!你们走了,我们家真的要被他们孙家强迫给五百块钱,我们家哪有这么多钱啊!”
赵礼辉苦着脸。
拿着电筒的大叔立马道,“孙记文,你们敢当着我们的面抢钱,是觉得赵大根他们好欺负,还是觉得我们住在水井巷的人都好欺负,就你孙记文不得了?”
“就是!真没想到你孙记文浓眉大眼的,背地里居然是这种人!”
赵大根也道,“这件事我们必须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你要是觉得不方便,那我们就去派出所!”
“对!”
赵礼辉举起手大喊,“咱们去派出所请同志帮我们,搞这么一出讹咱们五百块,这算敲诈勒索吧?我就是不要机械厂的工作,也要让你们进去吃几天牢饭!”
“误会!都是误会!什么五百块钱,这老婆子年纪大了,她说的话都不算数,来来来,大晚上的别在院子里站着,进堂屋说话吧,宝珍!起来烧水!”
孙记文狠狠瞪了眼被陈翠芳揪住衣领,已经清醒过来缩成鹌鹑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的胡二娘。
她太想把赔给赵家的钱拿回来了,所以在看见孙宝珠的模样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让赵家赔钱。
一行人来到堂屋坐下,孙宝珠被胡二娘掐醒,醒来的孙宝珠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看见的人都要晃悠,看出她神志不清的赵礼辉趁着她还没清醒过去问道,“孙宝珠,你为什么躲在暗处偷袭我?”
孙宝珠:“……想、想要你的工作。”
她迷瞪着眼睛木木地说道。
赵礼辉回头耸了耸肩,“还真是想要讹我们家啊。”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谁让你去要工作了?”
胡二娘简直要被这个女儿气死了。
“是爹啊。”
孙宝珠本来想说陈万生的,可脑子忽然一转,想起是孙记文让她向陈万生打听副厂长的事,于是就傻愣愣地这么说道。
“孙、记、文!你必须给我们家一个交代!”
赵大根怒拍桌子。
孙记文没比赵大根好过多少,他抖着手指着还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孙宝珠,“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找赵礼辉要工作了?你是疯了吗!”
孙宝珠却摸着右脸泪巴巴地哭,“好疼啊呜呜呜呜……”
说完,嘴里还吐出一口淤血,她脸颊和牙齿撞到了。
“呜呜呜呜我要死了呜呜呜……”
胡二娘没好气地在孙记文的眼神下把她拉走了,“你死了?你好得很呢!”
孙记文面对一屋子人的眼神,强行控制住神情,先是给赵礼辉一家道歉,然后再三申明孙宝珠说的那些绝对不是真的,“她可能脑子出了点问题,明天我就带她去医院查查。”
“希望不要总出问题,我可不想水井巷的其他人,也和我有同样的遭遇。”
赵礼辉叹了口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杨六婶更是阴阳怪气道,“是啊,这回遭的是礼辉,下次说不定就是我家远东远西他们,谁让他们也有工作呢。”
“你们之前说纺织厂的工作是怎么个事啊?”
有人好奇问道。
陈翠芳和赵大根对视一眼,压根不给孙记文截话的机会,赵大根起身简单地把自己找了门路本想让儿子进纺织厂上班,结果孙宝珠得知这个事,就找到他儿子哭诉自己没工作愿意拿钱买的事说了。
“难怪胡老二一开口就让你们赔五百块钱,之前大江打了礼辉赔五十,加上买工作的钱,可不得加点凑到五百才甘心?”
杨六婶摇了摇头,第一个站起身往外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哟,我可得回去叮嘱着点家里几个孩子,大晚上出门还是带上电筒好。”
“你家还有电筒,我家都没有呢,我看明儿就去百货大楼那边瞧瞧去。”
“我也去,带我一个。”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段时间买电筒的人还挺多。”
“是吗……”
这下堂屋里的人一下走了大半。
“爹,娘,咱们也回去吧,我们明天还要上班呢,”赵礼辉打了个哈欠。
这次不但给了某人一麻袋,还把孙记文阴了一把,赵礼辉觉得非常舒畅,也就没提“精神损失费”的问题了。
“孙记文,这件事我们没完!”
赵大根丢下这么一句,带着老婆孩子走人了。
剩下几个汉子你看我,我看你,也找了借口走了。
孙记文把堂屋能摔的东西全部摔了后,冲进孙宝珠的房间要打人,已经清醒且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的孙宝珠一边躲一边认错,到底是自己生的,看女儿又是吐血又是脸青紫成一片,胡二娘便在中间拦着,屋子里乱成一片。
而烧好水想要在杨六婶面前表现表现的孙宝珍,看到堂屋一个人都没有后,顿时叹了口气。
院门又被大力推开,孙大江醉醺醺地进来,看见提着水壶的孙宝珍,大爷似地喊道,“老、老四!给你哥倒一盆洗、洗脚水。”
孙宝珍翻了个白眼,冲房间里混乱的三人喊了一声,“大哥回来了!喝得烂醉,也不知道跟着谁去喝的。”
说完便提着水壶回了灶房。
等她再次出来,就看见孙记文满院子追着孙大江打。
孙宝珍再次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明亮的月光想着,这下他们家在水井巷更没什么面子可言了,也不知道远西哥哥会怎么想自己。
赵礼辉一家三口回到自家院子,等赵大根最后一个进门把院门闩上后,陈翠芳才拉着赵礼辉小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反正肯定不安好心,被我反应迅速地打了一下,事先声明啊,”赵礼辉表情严肃,“我打人之前真不知道是她,我真以为是抢我东西的!”
他再讨厌女主,也不会故意动手打女性。
顶多阴她。
“谁被忽然跳出来的人都会吓一跳,”赵大根安抚了两句,“上门拜访得怎么样?丫头的爹娘把你看上了吗?”
“对对对,这才是咱们家的正事呢。”
进了堂屋,陈翠芳把电灯拉开,笑着点着。
赵礼辉把麻袋放在地上,“对我好得很呢,几个姐姐姐夫也对我很照顾,这是走的时候,婶子给的,归冬说家里几个姐姐都有,我也有。”
“这是把你看上了,当你是一家人呢,哎哟,给这么多啊,”陈翠芳拉开麻袋看了后,吃惊道。
“叶大夫的病人有很多,我知道一点,每逢年底,他们都会送点东西过去,叶大夫要是不收,他们就站在冰天雪地里不走,一直说这是自家院子菜地种的,不值几个钱,不算贿赂,”赵大根坐下后喝了一口茶,“叶大夫人是不错,医德也好,就是他那老娘不怎么样。”
“这倒是真的,”陈翠芳让赵礼辉把东西抱到柜子里放着,然后点头赞成赵大根这话,“叶大夫的老娘还住在同心巷的时候,那我们住在水井巷的,都知道她每天是怎么折腾四个孙女和儿媳妇的,就是叶大夫,她也看不顺眼,得亏被她家老三接过去了。”
“叶家三叔有几个孩子?”
赵礼辉随口搭话,他当然知道有几个,但这也是和家人增进感情的聊天方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