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是别的翻唱，并不是眼下舞台上的林素素。对，就是这种味！那种从第一句开始，与景白如出一辙的音色，就仿佛山涧中石破天惊冲出的一股清泉，汩汩流淌着，绵延不绝！
真的，不是原唱吗？邱晚无暇去看吵起来的弹幕，只牢牢盯着舞台上的林素素。
海选并没有什么舞美，灯暗就是准备，伴奏开始时逐渐亮起。当第一段主歌唱完时，灯光达到最亮的那一瞬，林素素睁开了眼睛，准确无误地进入了第一段副歌。
虽然刚刚那十分钟她熟悉了下这副嗓音，但是毕竟不是她自己的身体，第一段开头她还是有些紧。唱到主歌的最后一句时，她终于找到了比较舒适的那个状态，这才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的那一刻，她远远看着台下的人目光灼灼地看向她。那种目光她如此熟悉，顿时，五年前的回忆仿佛雪片般闪过脑海。每一个重音落下，都准确无比地砸在鼓点上，她的血液也随着鼓点贲张着。让人一时分不清，自己血管里流淌的到底是血液，还是音乐！
就是这种感觉！这五年，每一个失眠的夜里，她闪过脑海的就是这种，自己和音乐合二为一的感觉。不同录音室里一句句的精雕细琢，那是舞台才有的魅力！也许没有录音室里面调校的音准，也许有破音有走音有瑕疵，可是，站在舞台上，那种双脚即将脱离地面的自由感，那种与粉丝歌迷们直接对话立刻反馈的沟通交流，这是她作为一个歌手，最最怀念的感觉！
如今，她回来了！哪怕台下没有观众，只有几位导师，但是还有屏幕前千千万万的人在看，那还等什么？躁起来啊！
A段比较柔，仿佛织布机上刚织出的一匹素缎，柔和绵软。而进入B段，逐渐熟悉了这具身体声音条件的林素素，仿佛拿起了梭子，在丝滑的绸缎上，左右翻飞来回穿梭！这里加个滑音，那里来个性感的小颤音，在重复副歌的时候，她还升了个key，将最后的高音直接来了个升华！
唱完最后一个音后，林素素高举双手。看着金色的灯光在话筒上画了个圈，仿佛五年前她得奖时戴上的那只金色桂冠。血液还在翻腾，她的眼角涌上了一股幸福的热意：她回来了！
直到尾奏的最后一个音消散，传来一阵掌声，林素素才从情绪抽离出来，像是往常一样看向了舞台下面。看到舞台下站起来的导师们，林素素先是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她，而是这个刚刚毕业的十九岁林素素，是一位正在参加选秀的选手。
既然现在的身份是选手和学生，似乎该稍微谦虚一点儿。林素素回忆了一下赵一晗他们刚过来自己身边的模样，收敛了刚才完全迸发的气势，双手放在身侧，冲舞台下的人浅浅一笑：“导师们好！”
看见林素素乖巧问好的模样，华念星眼中露出了笑意，首先拿起了话筒：“太棒了！这是我这几天以来，听过的最强的live！歌手，不管有多少作品，舞台，才是说话的底气！你今天完全做到了这一点！”
舞台侧，红绿水手服女生张大了嘴一直没有合上，眼中全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平时从未听过林素素唱歌，甚至她说话声音都这么小！她唱歌的时候怎么会这么霸气十足，居然丝毫不输那些成名歌手！导师居然也说她是这么多人里最强的！这怎么可能！
导师江榕夏也点了点头：“这位选手，能否自我介绍一下自己？”
自我介绍？对了，导师那么远，估计看不到自己的名牌。林素素指了指自己左腰挂着的名牌，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地道：“各位导师好，我叫林素素。”
然后，在导师们和屏幕前许多观众的期待目光中，林素素放下了话筒。
就，就没了吗？满怀期待的邱晚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不是，一般不都有一段什么rap顺口溜，来说说自己的公司、特长之类的。
弹幕也停了一瞬，随即一条弹幕飘过：“莫非，这就是大佬全部的自我介绍？”
等了一小会儿，见台下导师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盯着自己，林素素忽然想起来，对了，要谦虚！于是，她嘴角的弧度往上拉了一点儿：这样的笑容，应该够谦虚了吧。
看着林素素加深了笑容，没有进一步介绍的意思，江榕夏噎了一下，又点点头：“的确，你有今天这一场海选，不用其他的了！我欣赏你的自信！”
咦，自信？难道笑容还不够谦虚？林素素隐约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最年轻的男导师陆至宁拿起话筒，顺便按下了面前的绿灯：“我给直接通过！”
弹幕瞬间激动了：“我看了这么久，这是陆至宁第一次给一个没有展示舞蹈的选手按直接通过键吧！”
“虽然你没有唱rap，但是节奏感很好，期待今后能听到你的rap。”另一个酷酷的女导师宋昕也按了绿灯。
弹幕更是一片：“宋昕也是第一次给rapper之外的选手按吧！难道说……”
林素素会直接通过吗？邱晚在心里补齐了下一句，手不自觉握紧了手机，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紧接着，刚才赞赏过的华念星和江榕夏几乎同时按下了绿灯。
一共五个导师，瞬间按亮了四盏绿灯。一时间，弹幕里面充斥着一片和谐的气氛：
“哇，不会真的要出现第一个五灯选手了吧！”
“肯定可以直接通过吧！这不直接通过？”
“沈老师给我按啊！”
当然，和谐里面总是有人要来挑挑刺：
“这四个人是要道德绑架沈老师？”
“我听上去一般啊，怎么吹得这么厉害？”
“拜托，这是女团选秀。这人唱得是好，这吨位能当女团？”
这句弹幕一出，立刻开启了下一个战场！
吵归吵，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导师席中的最后一位，也就是最中间的那位导师，年纪最大咖位也最大的歌手沈淮城。他拿起了话筒，笑眯眯地道：“林素素是吧？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而不是，其他的歌唱节目呢？”
舞台侧的红绿二人组立刻想要躲，然而林素素站得高看得远，早就发现两人了。她扫了二人方向一眼，然后冲导师席微笑道：“是因为，缘分吧。”
沈淮城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笑着道：“原来如此，我了解了。林素素，对于今天你的表演，我的意见是……”随着他手落下，他面前的红灯亮了起来！
第3章 谈判（捉虫）
红灯亮起的那一刻，在场和屏幕前的人都一片哗然。
林素素还在有没有表现得很谦虚的意识中，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她眨了下眼，反应过来自己被按了红灯时，她手还没动，就见华念星已经拿起话筒连珠炮似的问了出来：“沈老师，林素素这首歌为什么不能直接通过？是什么地方不符合标准吗？还请您指点一二！”
陆至宁也看向沈淮城：“还请沈前辈解惑！”
刚才还不断争论的弹幕风向又一变！
“卧槽，这还不tຊ能五灯？比出道的歌手还稳了吧！肯定是黑幕。”
“什么都黑幕？你是阴谋论长大的吧。”
“就是，沈淮城可是大咖，这么选择肯定有他的原因。”
“实力不够呗，还能因为什么？”
“这还实力不够？你唱一个试试？”
“3202年了，还有你行你上的傻X言论？这是选女团，她这么胖凑什么热闹？”
邱晚十指翻飞：“胖又怎么了，这可是不被定义的新女团，说了实力排在第一！”霸气按了回车后，邱晚看着镜头中笑容淡淡的林素素，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给够林素素特写，将所有人的胃口吊得足足的，镜头才切到了沈淮城身上。他拿起麦，双眸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毋庸置疑，这首歌的节奏、音准，甚至于情绪，你都拿捏得很有分寸。但是……”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但是什么，你快说啊！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屏幕前的人恨不得冲进去摇晃他的肩膀，你能不能搞快一点！
沈淮城嘴角的笑意淡了些：“作为一个歌手，最重要的是辨识度。从音色到唱法，与别人的不同才是属于自己的。”他似是轻叹了声：“这首歌你虽然唱得很好，可是，却没有脱离原唱的影子。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从他说到辨识度三个字，林素素立刻明白他要说什么了。察觉到镜头又转了过来，林素素又想起自己要谦虚的事情，嘴角上扬了许多：“沈……老师的意思是，我在模仿原唱吗？”她差点儿就嘴瓢喊沈淮城本名了。
观众们看到镜头又对准了林素素，都纷纷竖起耳朵，眼睛都不眨一下。然后，他们就看到林素素笑着问了这个问题，不禁都在心中疯狂吃瓜：这，这么直接的吗？她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嘲讽啊！
沈淮城也没料到她这么直接，顿了一下，摸了摸鼻子，笑道：“林素素选手原来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没事，你还年轻，继续寻找，总能发掘出自己独特的闪光点。”
“沈……老师。”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林素素的声音响起。他下意识抬头，看到倾泻的舞台灯光下，林素素的双眸仿佛能灼伤人：“您觉得，景白……老师这首歌，为什么会被称为她生涯中最为特别的歌曲呢？”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这是，在宣战吗？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沈淮城的方向，心中正在疯狂吃瓜：这是要打起来了吗？
沈淮城脸上的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了。旁边的华念星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刚要说话，就听机械音适时响起：“评审已点评完毕，812号获得了四星，未能获得评审直通名额。依据规则，接下来由大众进行点评，每一个IP拥有一票投票权。一分钟内，如投票数超过50万张，四星选手的支持率超过60%，则获得直通名额。倒计时，开始！”
还有这一茬？林素素本来都准备下去了，听到这话又重新站定，露出刚才一样弧度的笑容。
邱晚赶紧把自己那票投了。关掉投票框后，她看到林素素依旧微笑的镇定模样，心稍定了些。然而当她扫到上面乱糟糟的弹幕后，心又悬了起来：希望她一定要进啊。
网站上有实时票数及支持率，舞台大屏幕上也会实时转播。评委席上，华念星看着一动不动只微笑的林素素，不由感叹了一下她的心理素质：其他选手在这个环节，谁不转身去看，这林素素心理素质不错啊，这自信，不错！
并不知道可以转身的林素素保持着微笑，正理本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舞台上的灯照着真热啊！什么时候结束啊！
她刚如此想，就听见机械音再次响起：“倒计时，10，9……”林素素的笑容立刻更真诚了：终于要结束了！
“时间到，投票结束！”机械音仿佛最美的天籁，“请812号选手查看你的投票！”
林素素转身看向身后的大屏幕。投票数61万多张票，支持率是62%。林素素回想了一遍规则：所以，她这是进了？
“Nice！”屏幕前的邱晚一下子跳了起来，扑到刚进宿舍的室友身上，“阿楠！我的pick进了！”
乔楠站定身体，回抱了她一下，习惯性地问道：“这次又是选了哪个漂亮小姐姐？”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邱晚立刻抬头，“我这次可是选了一个本届实力最强，不，可以算是历届实力最强的一个！你绝对想不到她海选唱的什么！景白的黑夜！”
“哦？她居然唱这首？我还没见过把这首翻唱得好听的。”乔楠顿时来了兴趣，放下盆，“来你放给我听听！”
乱糟糟的弹幕中，对准林素素的镜头切成空中的镜头，将整个录制场地扫了个全景，机械音再次响起：“今早的海选到此结束。下午2点即将开启最后半天的选拔，期待与您再次相见！”
话音落下后，直播信号直接被切掉，变成了风景宣传片。屏幕前的观众们却没有离开，而是疯狂八卦起了刚才的事情。
“沈淮城这可打脸了！”
“呵，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沈老师明明是为她好！肥仔下一场必翻车！”
“刚那个全景镜头谁截图了？沈淮城什么表情？”
“我截图了！他冷脸了！图片已经放微博！”
“这么糊的画面，还能看出冷脸，你用显微镜看啊？你们这些垃圾，怎么懂大师的水平？”
“前面的我竟分不出你到底是沈淮城的粉是黑！”
而海选现场，林素素听到这个播报，心中一松，忙冲几人欠了欠身：“多谢几位老师的指点！”下班了！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情吗？
华念星话筒还没拿起，就见林素素一溜烟地跑下了台。她只得收回了到嘴边的话，站起身：“早上的选拔结束了，诸位，那我也去休息一会儿了。”说完，她只是快速冲他们点了下头，不待人反应，就快步往自己的休息间走去。
陆至宁和宋昕也接连站起来告辞，江榕夏起身鞠了一躬也离开。落在最后的沈淮城缓缓起身，扶住一直塞在耳朵里的耳机，低声说了一句喂，一边走向了角落。
林素素下台后，目光扫视了一圈，没瞧见红绿水手服同学，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她也没急着找她们，而是在交还话筒时，顺便问杜源：“你好，话筒是放这里吗？请问看到赵导了吗？”
“赵导？刚看到在这里，这一下人来人往又没看到了。”杜源随手指指旁边的箱子，“关了后放在这里面就……”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人是谁，立刻转过身来，双目灼灼地看向她：“你是叫林素素对吧。你怎么会选黑夜这首歌，还能唱得这么好的？”
林素素将话筒放好，闻言只勾了勾唇角：“对这首比较熟悉就选了。”话刚落下，她看见不远处赵导的身影一闪而过，忙追了过去。
“熟悉？”杜源一脸不可思议。这可是十一二年前的歌了，她那时候才几岁啊？就听这种歌了？
“您放心，我后面一定安排，保证让您满意！”赵导笑着说完，按掉第一个对讲机，又拿起第二个，语气一变，“你们是猪吗？这种错都能犯？见势不对，不知道想办法吗！”
“赵导。”林素素喊了一声。
“喊什么，没见我在忙吗？有事等会儿再……”赵导没好气地回过头来，就看见林素素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看到林素素手中的手机，赵导心里一凛：她该不会听见了吧。她脸上的怒意忙变成了笑意，“林素素啊，你稍等下，我把工作安排下。外面有家餐厅，我们边吃边聊？”
林素素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对讲机，微笑着将手机放回兜里：“不必这么麻烦，我就在刚才我醒来那里等你就是。”她顿了顿，又道：“相信赵导不会让我等太久，毕竟不能耽误下午的海选，对吧？”
赵导笑容十分真切：“刚才那里人来人往，不方便谈事。小容，请林小姐先到一号休息室休息一下。”
林素素面前的瓜果茶水刚上来，门就从外被打开，赵导急匆匆地进来，反手阖上门，满脸是笑地在她对面坐下：“林小姐，对于今天的意外，我们十分抱歉。不过，刚才相信林小姐也看到了我们的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