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怎么这么红?”尹文佳走过来，看道她红的过分的眼睛，有些担心，“难受吗？水可能不是很好，待会儿叫大宇给滴点眼药水。”
成时欢用力眨眨眼睛，笑着道:“没关系，我们一口气把医院部分也拍完吧。”她说着，下一秒才发觉声音有点哑，于是用力咳嗽几声清清嗓子，好半晌，声音才有恢复到原有的清脆。
“要不，还是休息一下？”尹文佳有点怕她感冒，毕竟这会儿可是冬天。
“没事的导演，”成时欢垂眸冲她一笑，“早拍完早收工，也是一样的。”
“也行。”尹文佳点点头，转身叫着工作人员准备准备。
成时欢低头眨了眨眼睛。
＊
等彻底结束，她像个没事人一样早早就洗漱上床休息，可能是淋了雨有点累，很快便睡着了，她以为自己会一觉睡到天亮。
谁知，睡到一半醒来再难睡着，整个敬老院安静地听不到一点声音，成时欢抱着被子半坐起，愣愣地看着漆黑的虚空，半晌她拿过床边的衣服穿上出门。
附近24小时盈利的便利店灯还亮着，她走进去逛了没几分钟，便提着满满一个袋子，走到无人的公园长椅坐下。
烧酒难喝。
啤酒难喝。
我只喜欢喝调过的。
成时欢低头拉开易拉罐领口的扣子。
赵寅城电话打过来的时，她周围已经放了不少空掉的罐子。
【你在哪里？】隔着手机，赵寅城的声音听起来凶得很，成时欢有点委屈，“前辈，我心口这么痛，你不安慰一下就算了，还凶我。”
【我没有凶你，】赵寅城叹了口气，声音放缓低声道，【时欢，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在楼下……”
楼下个屁！
赵寅城循着声音好不容易见到人，就看见她团在长椅上头一点一点，那浓重的酒味隔着一条街都能闻到。
他上前拍了拍小姑娘的脸，成时欢茫然地看着他，“努古呀（谁呀）?”
“赵寅城。”
“哦。”成时欢一顿，眼神严肃，“我中毒了，离我远点，小心传染给你。”
这迷迷蒙蒙乱七八糟的话，一看就是醉的不行，赵寅城没好气道：“我不怕，赶紧地，趴背上来。”
“你好厉害，竟然不怕，它会让你胸口疼得想哭的！”
“嗯，所以上来。”
“我会死掉吗？”
“不会，只是心脏该住进新的人了。”
“没有人。”
“我住进来吧，时欢，让我住进你心里。”
过了好久，赵寅城才听见小姑娘迷迷糊糊地说：“好。”
＊
然而。
喝酒一时爽，醒来火葬场，成时欢生无可恋地瘫着床上，眼神呆滞地望着虚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
瞧瞧我都干了什么蠢事啊！
第59章
酒意散去, 清醒过后就是满满无法释怀的羞耻，想到自己昨天不仅在赵寅城面前发酒疯，还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最重要的是, 事后一字一句她仍然记得很清楚！
救命！
成时欢迅速打开水龙头, 将头埋进水池, 双手胡乱地揉搓着头发, 试图就着“哗啦啦”的水声和凌乱地动作把思绪甩出去。
可是——
偏偏赵寅城的声音就是不愿意从脑子里出现。
【时欢，让我住进你心里吧。】
【……好。】
他认真的语态, 手臂坚定的力量，还有自己埋在他脖子里的应答, 哪怕一夜过去成时欢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啊啊啊。
为什么她喝醉以后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啊！！！
成时欢头猛地从水池中扬起, 双手扶着台面，激流波动的池水照出她晃碎的脸, 好不容易静下来, 水又顺着发梢滴滴嗒嗒而下，将她的脸再一次打碎。
前辈, 应该不会把她的酒醉之言当真吧?
她拿过洗脸巾擦了一把脸，再抬头就看到镜子里自己迟疑又惊慌的神情。
应该不会吧, 想想都知道喝醉酒的人就是会乱说话啊, 哈哈哈。
成时欢清洗的动作变得缓慢下来，脑子里一边觉得不会, 可是赵寅城带笑的脸却又不断闪现, 而且这位前辈还是个十分好的人。
万一呢。
在那样的境况下, 他说出那句话好像并没有开玩笑。
要问问吗？
简单用发夹将吹干后顺滑垂在眼边的发梢别起后, 成时欢回到卧室边换着衣服边望了眼放在柜子上的手机。
此刻的手机像个可怕的怪物，一边吸引着她一边又令人害怕。
“叮咚。”
短信的声音忽地响起。
成时欢心一跳, 正在换衣服的手就这样停在半空，她僵硬地偏过头，漂亮干净的瞳孔纠结地看着柜子，不会那么巧吧?！
【醒了吗？】
【今天是8点的戏，别忘了】—金大宇
还好不是赵寅城，看到界面上的信息，成时欢松了口气，回了一句：醒了，马上过来，便迅速穿好衣服结束整理，然后“砰”地关上门。
“砰。“
下一秒她又极速开门抓起柜子上的手机塞进兜里，这才下楼。
清晨6点的天仍然朦朦亮着，灰暗的蓝灰色显示着今天也许是个阴天，趁着冷风从衣袖、领口灌进身体将热气即将带走时，成时欢飞速进入更衣室将属于自己的戏服套上后，又连忙披上羽绒外套。
“时欢来啦。”
“很难起来吧，今天天气比昨天还冷，多贴点暖宝宝啊。”
此刻更衣室除了她还有其他睡意少早早就起来的前辈们。
面对前辈们善意的视线，成时欢乖乖答：“内~”
“说起来，你贴了几张?”
“我都这把年纪了，当然是能贴多少贴多少啊。”
“哈哈哈哈哈。”
叮嘱她几句后，前辈们说着又嘻嘻哈哈笑做一团，头发永远梳得一丝不苟，眼角细密的纹路也遮挡不住年轻时美丽容颜的权渝贞，并没有参与话题，只是在成时欢走到旁边跟着套裤子时，她突然仰头小声问她：“你的眼睛好点了吗。”
成时欢一边提着裤子，全身心一边沉浸在兜里的手机上，听见她的话，愣了一下，慢半拍地抬手摸了摸眼皮，“内，前辈，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那还是要多注意，别忘了用洗眼液洗洗眼睛。”权渝贞怕她不上心又添了一句。
“嗯嗯，康桑密达前辈nim。”成时欢赶紧点头，表示自己会重视的。
她的秋季服装相比其他人要简单许多，于是虽然晚到但却是更快坐到化妆倚上，然而一想到昨晚的乌龙可能造成误会，成时欢就控制不住地叹气。
负责给大家化妆的是一位年轻小姐姐，见她难得无精打采，一边低身用眉粉细细的给眉毛上色一边问道：“怎么了，昨晚是没睡好吗？”瞧着她卧蚕还有些许的浮肿。
“嗯，一点点。”成时欢比着小拇指的骨节笑了一下，“要麻烦姐姐帮我盖一盖了。”
“没事，挺符合你现在的人物状态的。”化妆师小姐姐说着，收起眉粉盒，“好了。”
成时欢半睁着眼睛望着镜子里短发微卷，多了几分熟女气质的自己，因为敬老院的剧情已经拍摄过半，大明星习惯了如今的生活，配合着环境与心境的转变，她的妆容也就不再向最初那样精致。
现在只需要简单描摹一番，眼底的青黑也只浅浅铺一层变成略带青色即可。但年龄感还是需要的，所以化妆师在她眼眸添几笔，画出几分妩媚成熟。
“康桑密达。”成时欢道了声谢后便从椅子上起身给刚来到旁边的前辈让座，因为剧组目前只有一个化妆师，所以大家化妆时间卡得还挺紧。
出了化妆室，成时欢还是拿出手机，咬牙走进片场，此时无人注意女演员，大部分工作人员要么在调试设备，要么整理场景，哪怕尹文佳和副导演都不在，现场也有条不紊地运作着。
成时欢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没有装饰的指甲盖在冷空气下透着几分圆润粉嫩，她的大拇指在手机屏幕翻了翻，终于翻到了赵寅城号码，深吸一口气后，表情郑重地按下通话键。
不论是感谢还是确认。
都要说清楚吧。
“嘟嘟——”
成时欢紧张地看着手机，【哟不塞哟。】当对面很快传来赵寅城沉稳轻缓带着笑意的声音时，有一瞬间她大脑茫然一瞬，听到他又道：【醒了吗?醒酒汤在冰箱里，记得喝。】
成时欢握紧手机定定心神，像往常一样声音清脆道：“内，康桑密达，前辈，”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昨天又给前辈添麻烦了。”
【kkkkk没关系，都是我该做的。】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醒酒汤，下次会买更合适的，当然以后不喝就最好。】
他说着这番话，女演员已经能想象到他脸上无奈又含笑的神态。
额——
“我都可以的，对了——”成时欢踢了一脚石子，垂眸若无其事地附和着，片刻她挠挠头笑问：“前辈，你回首尔了吗，”
【阿尼呀。】
在得到他没有回去的答案后，心中某个猜测越来越强烈，成时欢清了清嗓子，话在出口前却变得吞吞吐吐：“前辈，昨天那个，我喝得太多好像说了很多戏言呢，哈哈哈。”
【你说得哪句?是心口中毒吗？】
“这也算一句，”成时欢捂着脸，尴尬到脚趾扣地，但还是回答道，“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希望前辈不要放在心上。”
【其他的——】
【是说你答应我，让我住进你心里这件事吗？】赵寅城声音忽然低沉下来。
成时欢咬住唇，心慢慢提起来，她用力吸一口气，尽量故作轻快地笑道：“是呀，都怪我脑子被酒精侵蚀乱——”
【但是我很高兴，】赵寅城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她的话，继续说，【不要觉得对我不公平，时欢，恋爱本来就是一方给予另一方幸福。】
听他这个意思?
难道前辈真的把戏言当真了?
成时欢连忙站直身体，认真道：“不是，前辈，我昨天——”
【我这么令你讨厌嘛，一日都还没过完就想着和我说分手?】赵寅城却转而打起了感情牌，沉稳磁性的声音听着十分低落，【呀，我们今天可是一日啊。】
成时欢纵然有万种言语，这一刻也因他这句微小的话卡住了，老实说在她这里对方其实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低自己了。
他可是赵寅城啊，女艺人最想合作拍摄爱情戏，哪怕只在屏幕出现一秒便能令观众陷入疯狂的赵寅城啊。
成时欢握着手机的手一紧，匆匆结束对话后，面对墙壁久久没能回神。
呀西！
她，她，简直是世上最最罪大恶极的女人！
怎么办？
前辈好像已经把她醉酒不经过大脑的戏言当真了，甚至连今天他们恋爱一日的话都说出口ⓗⓨ了。
“演员准备——”
“Action！”
成时欢推了推眼镜走进政务服务大厅，认出她是助理事件的明星当事人后，以为是来寻求帮助但却走错门的众人，一开始秉持着服务的态度对她很是客气，后来了解到她是代表敬老院的老人询问社会救助相关的事后，负责人的态度徒然冷了下来。
因为敬老院的事在他们这里颇有些心照不宣，成时欢此刻突然地提问像是在打破平衡，怎么可能给好脸色。
整个剧情发展到这里，大明星已经改变最初只想做戏走个过程的想法，来到政务服务厅也是真心想替大家问一问，她以为敬老院被克扣是个例，以为那小几个流浪的小孩儿是意外，所以天真的将资料摆出来。
可事实上哪有个例，哪有那么久的意外。
所以大明星不仅无法得到答案，还将收获满满一肚子的气。
而这一段政务大厅的戏，在整个电影里起到收尾前的小高潮，由此尹文佳的要求相当高，她希望从出场、交锋争取到最后被奚落，成时欢的表演都能牢牢抓住观众的心，观看人的情绪感受最好能做到与她同步。
于是掌握着镜头对女演员和她搭戏对象的每个字眼的表达、动作肢体的释放和一瞥一眼的神态都各种放大纠察，只要一点不符合便重新再来，成时欢还好说，她对于演戏已经找到诀窍，但其他人不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