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行礼,“愉快的夜晚,不打扰您和家父的交谈了。”
晚上德拉科喝药水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这回事。
“德拉科,你要去霍格沃茨啦。”
“……?”
“我猜的。今天爸爸请了霍格沃茨的老师。”
修文时想到一个梗:斯内普是德拉科的教父。这能让我笑到地老天荒。
第3章 3.纯正永胜
德拉科真的要去霍格沃茨了。带着通知书的猫头鹰来了。
妈妈口吻骄傲,“德拉科真棒!只有魔力充沛的小巫师才能去霍格沃茨,真是爸爸妈妈的好孩子!”
爸爸没有这样喜形于色。他通常都是不形于色。
不过在午餐时,爸爸开了一瓶年份很高的红酒。
我想他也是非常骄傲的,以至于等不到晚间正餐。
德拉科的兴奋已经收敛不住,他骑着扫帚在花园上空飞了一上午,我看得头都晕了。
我不喜欢运动,稍微动一动就嫌累。平时他飞来飞去的时候,我一般在自己屋里看书或者做手工,但今天他不干,一定要我欣赏他飞行的英姿。
“德拉科,凯西。”爸爸放下红酒杯。
我俩停下对一块咸鳟鱼的争抢,一起看向爸爸。
爸爸严肃地说:“德拉科,你要上学了,应该稳重点,不要再和凯西争吵。”
“卢修斯。”妈妈的嗓音插了进来,她总是这样,爸爸一说两句哥哥就拦着,却对我很严格。
爸爸不说话了。
“宝贝们,爸爸妈妈有一些关于学校的事情要告诉你们。德拉科,你要记住,当然,小凯西,”妈妈给我添了一点饮料,“你也可以听一听。”
爸爸开口:“首先,霍格沃茨有四个学院。卓越的斯莱特林,教条的拉文克劳,无脑的格兰芬多,还有平庸的赫奇帕奇。”
“爸爸你和妈妈都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对不对!”德拉科眼睛放光。
爸爸神情倨傲,“那是自然。德拉科,坐好了,我说话时不要插嘴。斯莱特林只收血统纯正的学生,你和凯西,都会进斯莱特林的,马尔福世代都是高贵的纯血统,并以此为傲。德拉科,你不能丢家族的脸。”
德拉科坐得端正极了。
我竖起了耳朵,不露声色地开始认真听。
“咱们的孩子绝不会的,卢修斯,温和一点。”
爸爸举起酒杯,又放了回去,按捺不住的口吻:“西茜,现在混血太多了,纯血统越来越少,魔法部里一半都是麻种,那气味……”他生硬地蹙起眉头,表情里有种攻击性。
妈妈温柔地安抚他,表示赞同,“是啊,纯血统越来越少了。”
爸爸眯起灰眼睛,冷淡地说:“德拉科,你记着,要挑血统纯正的巫师交朋友。不过和低劣种族为伍的纯血叛徒是例外。”
德拉科嗤笑:“哦,那他们的魔力一定很低下,都是哑炮。”
我几乎听不清爸爸后来都说了些什么,好像提到了红头发和院长还有大难不死之类的话,但是我根本无心细听。
等到爸爸妈妈交代完德拉科,我才找回平常的嗓音:
“爸爸,什么是高贵的血统?”
“这世上有巫师和麻瓜,凯西。纯血统巫师是最高贵的,而麻瓜都是低贱的废物。有一些巫师背叛了自己的血统,和麻瓜亲近,甚至通婚,”
——爸爸和妈妈猛然露出极端厌恶的表情,尤其是妈妈,她的声音特别尖锐,“这种行为是邪恶的,他们是不可原谅的叛徒!”
“西茜。”爸爸在桌子上拉住了妈妈的手。
妈妈举起杯子挡在嘴巴前,不再说话。
“混血种就是这样诞生的,他们身体里有肮脏的血液。而有一些特殊情况的人,本来是麻瓜,但是不知怎么有了魔力,这就是麻瓜种。”
但这只是我要明白的一部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很热切,“爸爸,我们有着世上最高贵的血统对吗?”
爸爸温和地回答我,念着好听却毫无温度的词,“对的,凯西。Sanctimonia Vincet Semper.”
“那么爸爸,”我小心地措辞,心脏非常不舒服地发酸,莫名其妙想要喊叫。
“身为纯血统,靠近低劣的物种就是背叛的行为,对吗?”
我最敬爱的长辈,用和我一样的灰眼睛深深地看着我。
一半慈爱一半骄矜。
“当然,我的凯西。”
我轻轻锁好门,双手端端正正交叠于桌上。
“多比。”我几乎不出声地唤道。
“我需要你帮我取一样东西。如果你找到的话,拿来给我。不要让家里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你能做到吗?”
“多比愿为小姐做任何事。”他鼻子都要碰在地上。
“我需要一份尽量公正的、准确的、完备的近现代史料。我父亲的收藏里有这样的书吗?”
小精灵看上去有点困惑。“小姐要一本魔法史?”
我直视他玻璃珠子一样的大眼睛,把声音压得更低,“多比,我需要一本不仅仅是歌颂的读物。”
小家伙不出声了。他用充满血丝的大眼睛盯着我。
“你知道,我喜欢——我喜欢学术研究,”我把这个新学来的词笨拙念出口,“只看那些溢美之词对我不会有帮助的。帮我找到……尽量别让家里其他人发现。”
多比悄悄抬来一本大部头,打开后比我的肩还宽。
我的书桌是爸爸选的,碧绿的不知名的大块美玉雕成一整个桌面,花纹美丽,触感冰凉。
可不知怎么,我现在摸着它竟然觉得温热。
你只有十岁,没上过学,什么都不懂。
我压下心里奇怪的惶然,“多比,悄悄再把书送回去吧。”
“凯西,我一定能进斯莱特林。”德拉科倒在我的床上,把几个鱼形抱枕摞在一块,信誓旦旦。
“一定会去斯莱特林的德拉科,你能把腿拿开吗,好硌啊。”
他故意压着我的头发起身。
我没理他,仍然望着天花板上的星星,声音很低,拿不准该不该把这话问出口。“如果我进不去怎么办?”
咦?我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德拉科俯视我,“你疯了?你当然也会进斯莱特林的。”
话已经问出来,何况没可能再问一次,我索性做出担心的样子——担心倒是真的,“我是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的对吧?万一我去不了霍格沃茨呢?万一我进不去最好的学院呢?”
他趴回来揪我耳朵,“唔…还真说不准,不过你很可能会进赫奇帕奇。”
“怎么说?”——“据说饭桶都会去。”
我使劲拍他的胳膊,“那你也会去。”
他揉胳膊,“我才不会呢。”
消停了一会儿,他忽然问:“凯西,你说大难不死的男孩会是什么样子?”
我想了想,“怎么啦?”怎么想起问这个。
“今天爸爸说了,那孩子也是今年入学。我能见到他了。”
我捅捅他的腰,“他是生活在麻瓜界吧?”
听到这个,他厌恶地皱眉,“真是不明白他怎么会和那些东西混在一起。”
德拉科明明平时也这样。可是我今天一直就不太对,看到他的反应,我的心脏竟然扑通往下一沉。
等我回过神,男孩已经睡着了。
今天他玩得太疯了,我随意地想着,算了。我翻身躺着,没有任何睡意。
——我的家人宣称,一切非巫师种族和非纯血巫师种族都是垃圾。
——现代史认为,我的家族虚伪滑头,隐瞒真相的手段狡诈无耻。
我茫然地睁着眼睛。
让我惶然的不是史书的评价,而是我好像觉得史书……
“够了,卡西奥佩娅·马尔福,少胡闹,你这个饭桶。”
我用被子把自己卷上,硬合上眼睛叫自己睡着。
封建家长,全员恶人。
第4章 4.首次分离
七月末的天气很潮,昨晚刚刚下过雨。
小霸王把爸爸妈妈都支走,软磨硬泡,“凯西陪我去试衣服!”
我兴致不高,由他拖着。
摩金夫人的店明亮舒适,我喜欢这种亮堂堂的感觉。
小白脸站在凳子上瞧着我坏笑,抑扬顿挫地拉长调,语速慢腾腾的居然还能用出吞音,更显天生轻浮:
“哦,做校服真麻烦——某人真可怜——”
他今天一直这样,只要我脸色稍缓就找茬。
“你好烦!爱量不量,我才不在乎它麻不麻烦呢!”
这时候,店门又一次被打开了,一个瘦小的男孩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很虚弱,比西奥多·诺特还要营养不良的样子,穿着得灰突突,还不像是巫师的装束。
我向他点头让出地方来,好让他站上凳子。
德拉科换了一种更糟糕的腔调:“凯西——”
“怎么啦!”我不想看他的脸。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懒洋洋地说:“我知道你……”
“德拉科。”爆破音冲口而出,我转头怒视他。“我不是因为——!”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我情绪低沉还有另一种情况。
他真是白痴!
德拉科量完了尺寸从凳子上跳下来,拽着我头发朝外面走,我挣都挣不开。
“凯西。”他不耐烦地思索了一会儿。“你想试试芒果酸棒糖吗?”
我没好气不理他,他凶狠地拍拍我的头顶。
我揉着脑袋瞪他,“哪家有卖?”
这下德拉科新衣服的口袋里也装满了糖果。
他挺有派头地走在前面,领我进了魔杖店。
奥利凡德先生是老熟人,以前在家里总见。
“我知道这一天会来的。”
花白头发的大男巫以不符合年纪的敏捷从架子上跳下来,笑呵呵地翻出一根魔杖递给我身旁的男孩,“桑木加火龙神经心弦,十二英寸,试试——哦,马尔福小姐,我建议你站远一些。”
我点点头,把手中糖棒叼进嘴,接过德拉科手里七零八碎的包裹好让他空出手试魔杖,这家伙看到什么都想买。
奥利凡德先生不断给德拉科换魔杖试,小店的架子都危险地摇摇欲坠起来。就在我担心是不是糖太酸导致他魔力不畅的时候——
棕黑色魔杖杖端忽然冒出绚丽的火花,一阵温柔的气流擦过我的面颊,我的头发都被吹拂起来。
“真是奇妙。十英寸山楂木,独角兽毛杖芯,弹性尚可。马尔福先生,这是属于你的魔杖。记得,是它选择了你。而你,注将成就一番事业,成为一名了不起的人。”
老先生的眼睛如和善月色,他郑重地送上前辈的祝福。
“你们都会干出一番大事业,我相信。”
爸爸找到我们时递给我一个小布袋。德拉科抢过去打开,是一些新的镶银书签,不知有多少张。
他撇嘴还给我,“给你的,小凯西。”
“谢谢爸爸。”我笑嘻嘻接过来。
“爸爸,我想带一把扫帚去学校。”讨厌鬼把我挤到一边。
“德拉科,你知道那不合规矩。”虽是这么说,但爸爸许诺,德拉科上了二年级就给他买一把好扫帚。
不耐烦的准斯莱特林学生拉着我去院子里玩。
院子中央有喷泉,庭上有白孔雀,花园里养了美丽的植物。
室外没有什么阳光。草叶上的冰凉水珠沁着微光,一旁德拉科来回跑动,嘴里絮叨他的雄心壮志。
我不爱动弹,在席子上躺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中间连眼睛都没睁,轻车熟路捉住那只掐我胳膊的手。
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时天已经擦黑了。我手脚冰凉地坐起来,并把同样冻得冰凉的男孩推醒。
他翻身迷迷糊糊地抱我,“凯西,我冷……”
我揉揉他的脸,“亲爱的,我们回屋吧。”
德拉科在开学前得了伤风。而我病得比他还重。
妈妈非常心疼,爸爸则告诫德拉科以后不要这么做。“你应该照顾小凯西。”
咳,我疑心他已经没什么事了,因为他踢我的力气很大!
我们得病不容易好,尤其在妈妈不肯给年幼的我们服感冒魔药的情况下。
而德拉科又不肯喝姜汤。
等我们能出门跑跳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我一直都很喜欢天文学,广袤神秘的天空对我有强烈的吸引力。在足不出户的日子里,我天天往爸爸的书房跑,爸爸一直准许我翻阅他藏书中的一部分,故而这日子并不算难熬。
但相反地,德拉科不爱看书。病中的小脆皮怏怏的,打不起精神。
我哄他:“哥哥,你尝尝这个。”他就着我的手喝了一口瓷杯子里的液体,眯起眼睛,“是什么?”
“蜂蜜姜汁。”
他一脸绝望,好歹还是喝了下去。
火车沙沙地喷气。
我看到周围人来人往,也许有几个熟面孔。不过我没心情去仔细辨认。
雾气太浓了。
妈妈搂着那颗金色的脑袋,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放开。爸爸支着手杖站在一旁。我知道他也舍不得。
终于,妈妈和爸爸把位置让给了我。
他又要嘲讽我,而我现在可不想听任何难听话。我向前一扑抱住了他,他踉跄一步。
我吻了他的面颊,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讨厌鬼,我会想你的。我们约好的,你每周都要给我写信,有什么好玩的别忘了我。”
男孩比我高一点,蓝灰眼睛里满是兴奋。“我会的,凯西。妈妈,爸爸,我走了!”
他必须上车了。
我松开他在家就换上的校服长袍,“照顾好自己,德拉科。”
“圣诞节见,凯西!再见,爸爸妈妈!”
德拉科两三步蹿进车厢,追上克拉布和高尔,“你们往哪去?”
我收回目光,忽然撞上临近窗口处一双阴沉沉的深色眼睛。
“布雷斯,”我向他打招呼,“再见呀。”
他没理我,把脑袋缩回去了。
斑驳的火车转个弯,看不见了。
现在家里剩我一个小孩了。
其实还挺快乐的。
我上午猫在爸爸的书房看书,下午在花园里帮助收拾植物(捣乱),晚上画星轨图,制作一些亮闪闪的小标本。
妈妈表达了也许我们家会出一个拉文克劳的忧虑。
“才不会呢妈妈!”我挺直肩背,扬起下巴。
但是睡觉之前会想想他的。
倒在床上的时候,头发沾到哪,哪里就是一道浸透的痕迹。我常意识昏昏沉沉却睡不着,烦躁地把头发握成一把,向头上的位置扔去,让它们不要粘在我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