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晕倒。
阮橘心想。
一路回了家,阮橘忙说,“把我放下。”
孟骁就把她放在了堂屋。
“吃饭了吗?”他问,一看时间,现在已经九点了。
阮橘摇头,但是,“我不饿。”她匆匆的说。
她昏迷一个多小时后就醒了,吃了药后又睡着了,这会儿根本没胃口。
“那也要吃点东西,我给你煮粥。”孟骁说着就动了身。
孟骁今天的态度格外强硬,看着男人的背影,阮橘有些不习惯,也有些忐忑。
她很担心自己这样会惹的孟骁心烦——
没人会习惯总有各种事的人,这不舒服,那不对劲,一次两次还行,多了谁都会烦的。
阮橘想。
孟骁很快就煮好了白粥,端给阮橘。
阮橘自己捧着碗,慢慢吹着吃,边小心翼翼观察着孟骁的反应。
“味道怎么样?要不要放点糖?”孟骁问,说着动了动似乎就要动身。
“不用。”阮橘立即说。
孟骁还是去拿了糖罐放在桌上,一双眼睛关切的看着阮橘,说,“哪儿不舒服你就告诉我。”
在这样的神情下,阮橘心里的不安慢慢就消失了。
孟骁好像真的没有不耐烦。
“我没事,我就是怕麻烦到你。”阮橘不喜欢自寻苦恼,有什么问题她更喜欢说出来。
孟骁先是惊讶,然后无奈。
“不麻烦。”
“阮同志,请不要这么想,对我来说,照顾你只是小事,甚至还没有训练更费时费事。”他说着微微笑起,安抚着阮橘心中的不安。
照顾阮橘,对孟骁来说,是一件求之不得,甘之如饴的事。
阮橘还是忐忑,被嫌弃长大的人,在面对善意时,总需要更多等的时间才能肯定对方的态度。
砰砰砰。
孟家的门被拍响了。
“孟骁,是我。”是高政委。
阮橘就看到孟骁的眼睛一瞬间变冷了。
但再一眨眼,他的神情只是冷淡而已,刚才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门外,高长云脸上鲜红的巴掌印还在,被高政委扯着胳膊,垂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
第18章
高政委是带高长云来道歉的。
孟骁过去刚一打开门,高政委就苦笑着开了口,说他教女无方。他说的诚恳,态度也十分郑重,但孟骁却没有让他们进屋的意思。
阮橘在堂屋坐着,一抬眼就能看到门口。
夏天的夜晚都是明亮的,甚至隐约能看到几个人的面容轮廓。
孟骁刚一打开门,一直低着头的高长云就直直盯着他看,女孩儿个子挺高,身量结实,浓眉大眼是一种英气明艳的漂亮。
但她下午的样子却又是那么狰狞,阮橘甚至可以清晰的回忆起当时的种种。
孟骁一直挡着门口,显然是不准备让了,阮橘看着不由有些忐忑,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门口,听了孟骁的话,高政委惊愕之后,先是怒火,然后又有些忐忑。
孟骁着小子竟然说长云脑子有病,听了当然不高兴,可回忆起之前的种种,又没有反驳的底气。
这还真不一定。
可让他照孟骁的说法把高长云送去医院,他肯定不能那么做,那样的话长云以后就毁了。
高长云从一开始就灼热且直白的看着孟骁,期待着他的目光,可他一直没理她,还这么说,她一咬牙,目光穿过院子看向站在堂屋里的阮橘。
消瘦的,娇弱的,漂亮的。
这就是孟骁喜欢的人。
高长云死死的看着,心中戾气横生,恨不得去抓花她的脸,但她的胳膊还被高政委牢牢攥着,哪儿也去不了,可到底忍不住,连高政委的严厉叮嘱都抛在了脑后,问,“孟骁,我到底哪儿不如她?”
高政委立即转身狠狠瞪了眼高长云,高长云却根本不理,只是看着孟骁。
“孟骁?”见着高政委父女的动作,阮橘还以为起了争执,不由叫了一声。
“没事。”
孟骁安抚一句。
高长云看了眼睛发红,孟骁对她说话从来都是礼貌疏离,像这样的温和安抚,一次都没有过!!!
“孟骁!”她大叫,想要孟骁和她说说话,而不是这么忽视她。
“在我眼中,我的妻子是最好的。”孟骁曾经和高长云好声好气说过很多次,可这个人就是有种把不想听的话直接忽视的能力,他现在已经懒得说了。
“政委,橘身体不好,医生说要静养,不能受惊,我就不请您进去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高长云同志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妻子面前。”阮橘在担心,孟骁忽然没了应付高政委的心思,直接说。
“关于高长云同志今天精神失常攻击我妻子的事情,我希望组织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这里是队伍,不管高长云是谁,她无故攻击阮橘都是事实,组织都可以给出处罚,高政委带她来赔罪,无非是想孟骁开口,轻轻揭过这件事,可他不愿意。
他的语气客客气气,可态度却是十足的不客气。
高政委脸顿时有些发僵。
孟骁没理他们,退后一步关上门。
“怎么不吃?我去给你热热。”他回了堂屋一看,果然阮橘的粥都没怎么动。
“不用,还是温的。”阮橘立即端起碗,边皱着眉问,“你这样肯定得罪人家了,之后说不定会有麻烦。”
“没事儿。”孟骁还是那句话,一点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阮橘还是忐忑,他就解释了一句,说,“队伍里安定是最要紧的,上面会解决这件事的。”
要不然高政委也不会来找他。
“是这样啊。”阮橘心下一松。
吃过饭,孟骁收拾厨房,叮嘱阮橘去躺下休息。
阮橘躺在床上,透过打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在外面忙活收拾的孟骁。
他收拾了厨房和院子,然后去了后面。
没一会儿,水声哗哗的响起。
她躺在床上,又想起了中午摘的桑葚,她吃了一部分,剩下的洗干净了放井里镇着,井是前两天才打出来的。
想着阮橘又慢慢起了身,出门去摇着把手,缓缓将桶绞上来,忽然有些出神。
夏天东西不好保存,所以她只是提了一句如果有井就好了,结果第三天孟骁就带了人和工具,来把这口井挖了出来。
她有时候会想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那句话,有时候又想她想多了,这样只是因为孟骁本来就想打口井而已。
黑紫色的桑葚上面还挂着水珠,晶莹剔透,她尝了一个,端进屋里放在桌上。
后面孟骁已经洗好了,穿上衣服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东西,立即就笑了。
“给我留的?”
孟骁的声音带着些轻快,阮橘莫名有些不自在,嗯了一声,推了推盘子,说,“吃吗?”
“吃。”孟骁捡起一个扔嘴里。
“喜欢吃这些?”他问。
阮橘抿着嘴微微笑起,说,“还好,主要就是改善改善口味。”
她其实不太爱吃甜的。
“下次我遇见了给你摘回来。”孟骁说,他们每天训练都要进林子,没少遇见这些果子。
“不用麻烦。”阮橘下意识拒绝。
“不麻烦,想吃什么跟我说,你好好在家呆着。”孟骁认真的说,努力让自己更加柔和。
阮橘第一反应就是麻烦到他了。
但刚才的种种还在眼前,她觑了眼孟骁的神情,压下自己的敏感,说,“好。”
原本轻松的气氛微妙的紧绷了些许。
孟骁心底叹气,暗自琢磨还要多久才能让阮橘对他卸下心房。
他不贪心。
能达到阮橘和宋家那种相处的程度就行。
“看来明天要看见不少黑牙。”孟骁轻松一笑,转开话题,带上了些许调侃。
阮橘一怔,也笑了。
的确,吃桑葚黑牙,不过她嘴小,牙齿也不外露,所以没这个烦恼。但大部分人可不是这样,像孟骁,只要笑起,就能看到。
“你的牙也黑了。”心里想着,阮橘就忍不住去看,然后笑着说。
“是吗?”孟骁不自觉的去盯着她的笑,眼神闪了闪,想着能哄她一笑,牙黑就黑呗。
阮橘抿嘴笑着点头。
“嗯,黑了。”她心里难得的轻快。孟骁牙都黑了,可不好去笑话别人。
“那你呢?”孟骁一挑眉,反盯着阮橘看。
他的目光磊落,可被这么盯着,阮橘还是不由的不自在,热了耳根。
她别过头,声音变轻,“我也是。”
孟骁心里急跳几下,热意和酥麻混合,不自觉的盯着阮橘的唇。
她的唇是淡淡的粉,血色很淡,总给人一种脆弱的感觉。
倏地避开眼,孟骁闷头又吃起了桑葚。
对了。
今天一天都乱糟糟的,阮橘差点忘了阮大兴的事情,忙说了起来。
这件事孟骁早就在杨所长哪儿知道了,只是他不想坏了阮橘的心情,就一直没说。
“放心,该有的下场他躲不了。”孟骁说。
阮橘本来就是习惯性把这些事和他说说,毕竟这位可是所谓的气运之子,说不定就能粘到他的好运,根本没想到竟然能听到孟骁这么说。
“什么意思?”她惊住,忍不住问,有些期待。
在这之前,阮橘已经认了阮大兴可能就这么逃了这件事,可现在听孟骁这么说,还有转机?
“张翠应下这件事,是被阮大兴威胁,如果她不认,等他出去就让张家一家都安生不了。只要她认了,他保证不会再娶,还会好好照顾张家人。”早在判决出来的第一时间,孟骁就知道这件事了,这几天的时间,也已经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阮橘呼吸一促。
这事她相信阮大兴能办的出来。而相比她在家过的不怎么样,张家你虽然穷,可对张翠这个闺女却是没的说,一家人感情很好。
“那……”就算知道了原因,阮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威胁人代罪这种事极其恶劣,如果揭发,罪责会加重。张翠会改口的。”孟骁温声说,安抚了阮橘的忐忑和不甘。
阮橘惊喜抬眼。
“真的?”她说。
孟骁点头,说,“派出所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后续很快会处理的。”
“是你吗?”高兴之余,哪怕心里早有猜测,阮橘还是忍不住问。
不然哪儿这么刚刚好的事情。
“是。”
是他找人去打听的,也是他找人去联系的张翠。当然,这些并不足够让张翠开口,但如果有人告诉他,阮大兴就算能出去,也已经废了呢……
没人会害怕一个废人。
所以张翠同意了。
“谢谢!”阮橘早就酝酿的谢意第一时间脱口。
“不是说了不用客气?”孟骁笑起,轻松反问。
“道谢还是要的。”他的态度让阮橘迅速放松下来,抿唇微笑。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她入睡,上扬的嘴角都没有放下来。
对面屋,孟骁单手枕在脑后,在安静的深夜里捕捉着东屋内的动静。
其实听不到什么,但只是想起阮橘睡在那里,他就觉得自己整个身心都随之变得愉悦起来。
睡觉吧。
他已经开始期待天亮了。
“早上好。”
昨晚睡得晚,早上阮橘醒的也就晚了点,她起床时,已经有一股浓稠的米粥香味萦绕在鼻尖。
换好衣服出门,耳畔孟骁的声音恰好响起。
“早上好。”熹微的晨光中,阮橘不由微笑起来。
孟骁利落的舀了半盆水端给阮橘,又兑了热水,让她洗漱。
院里虽然打了井,但因为井水太凉,厨房外面的水缸一直晾着水,医生说过阮橘现在的身体不能冷不能饿要小心翼翼的照顾,他比谁都上心。
阮橘刚出门,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有心想要拒绝,但孟骁的动作总是这样利落,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刷牙杯已经接好了水,牙膏也已经挤好,孟骁总说他没什么事,闲不住,随手就干了。
慢慢的,阮橘也有点习惯了。
刷牙洗脸,等擦好,那边孟骁已经盛好了粥端上桌,炒的土豆丝,还有馒头,家里没有,应该是在食堂拿的。
吃过早饭,孟骁动身出门,阮橘把自己早就写好的信给他,劳烦他给宋家寄回去。
等孟骁走了,她就坐在房檐下看着太阳渐渐升高,满身惬意。
其实刚开始面对这种整天无所事事的生活时,她很不习惯,但再多的不习惯,在日复一日后,也就习惯了。也就昨天想着去山上转转,结果就出了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侍寝。
营地里的家属们都各有刚的忙活,忙养家,忙丈夫儿女,不敢有一天闲着,可她现在的身体什么都干不了,只能闲着。
没一会儿,门被敲响。
来的是卢清。
“你知道吗?昨晚高长云被带走啦!”卢清一进门就急匆匆的说,声音轻快的都快飘起来了,满是看热闹的愉悦。
阮橘眼睛立即睁大,原本懒洋洋的坐在那儿,闻言坐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