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他应得有多平淡,心里就有多开心。
阮橘在关心他。
不过天冷了的确是个事。
秋天一到,冬天就不远了,阮橘那身体,冬天可不好过。
孟骁惦记着这件事,吃晚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吃晚饭,他抢着去把碗洗了,回头出门去了。
“干嘛去啊?”阮橘下意识问了一嘴。
孟骁打理好衣袖,这是阮橘给他新做的衣服,正稀罕着呢。
“我出去找人问点事。”
“哦。”阮橘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多管的意思,等孟骁走了,自己继续忙活着。
只是做着做着,脑中忽然就划过了她跟孟骁的对话,一问一答,无比自然。
第二天,孟骁去训练,赵兰花如约过来找阮橘唠嗑。
“那老太太带人来,是想给人找个婆家的。”赵兰花说。
阮橘一抬眼。
“找婆家?她还没嫁人?”她有些惊讶的问,
“嫁了。”赵兰花手里的活不停,阮橘又跟她要了一批鞋底子,准备给几位老人做双鞋。
“说是男人死了,孩子被婆家留下了,她回了娘家。”
“这是托你帮找对象了?”阮橘回过神。
“可不。”赵兰花神情松快了许多,说,“听着条件也不高,我这些天帮着寻摸寻摸。”
“那也好。”阮橘说。
这姐妹俩的事情都不好说,但这好好的日子,谁也不希望出变故,她就担心那老太太带了人来是要逼于大姐离婚,或者在两人之间作妖的。
现在既然要说亲事,那就没事了。
赵兰花也点了点头。
正瞧着,又有人来了,竟然是于大姐。
她带着针线筐,推开门的时候跟阮橘打了个招呼,看了下她的神色,才迈步进来。
“屋里太吵。”虽然赵兰花和阮橘都没问,可于大姐还是解释了一句。
“那就在这儿,正好咱们一块说说话。”阮橘笑着说。
这会儿天气正好,早上孟骁走的时候,都会帮阮橘把缝纫机搬出来,屋门前栽着棵石榴树和桂花树,这会儿桂花正开着,香气扑鼻,中午还能遮些太阳不至于太刺眼。
凳子是孟骁亲自做的,都是带靠背的那种,稳当又舒服。
于大姐环视了一圈,神情隐约有些恍惚。
“我记得这以前没有树。”她坐下后忽然说。
阮橘有些茫然,她来的时候树就在这儿了。
赵兰花倒是想了想,说,“可不,之前这院子光秃秃什么都没有,我记着好像是分给孟营长后,他头一件事就是挖了两棵树栽进来,这树还是我家那口子帮着抬回来的,可不轻。”
她说的是那颗桂花树,光直径就有二十厘米左右,瞧着怕是有些年份了。
于大姐又看了眼阮橘。
阮橘这会儿也有些怔。
她一直以为这两棵树本就在这儿的,她也的确喜欢这两种树,桂花香,石榴甜,都是好树,可竟然是孟骁栽的吗?
“这石榴长得真好。”于大姐又看向了石榴,赞叹,却又带着些许叹息似的。
“是好,又红又打,也不知道孟营长在哪儿找的树,回头我也寻摸一棵回去种着。”赵兰花看了眼,也有些赞叹,只是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眼阮橘。
“诶呦,我之前都没想到,这两棵树是孟营长为了你特意栽的吧?”她惊呼一声。
阮橘一抬眼,声音都有些结巴,说,“不,不是。”
她和孟骁早就约好了到时候就离婚,这一点彼此都知道,这树怎么会是为她栽的呢。
“肯定是啊!”赵兰花已经认定了这一点,啧了几声。
于大姐看完了树,又去看凳子。
“这凳子是孟营长做的?”
阮橘点头,她一直觉得这只是随便一件小事,只是这会儿看着于大姐,不觉得又有些紧张。
不会这凳子也有什么吧?
“以前倒是不知道孟营长会这些。”于大姐微微笑了笑。
“孟营长早就能分房了,只是他一直说自己就一个人,没必要,所以一直住的是宿舍,吃的是大锅饭,谁也不知道他还有这个手艺,也没见他摆弄过。”
赵兰花听了,又去看阮橘。
阮橘垂眸,眼睫颤了又颤,思绪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
“再看我哪儿,我住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于大姐忽然幽幽的说。
“这就是有心和无心的区别。”
阮橘心中一震。
第32章
不,不能多想,阮橘在心中叫停,孟营长是个好人,做这些只是为了照顾她而已。
她想着,心潮起伏不停,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去看赵兰花。
赵兰花正觉得于大姐这个样子有点不对劲,闻言笑着说,“男人嘛,都那样,你看我家不也是,支使一下动一下。孟营长那是个例,像他这样的男人可不多。”
“也是,不过……”于大姐话没说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倒是笑了笑。
“对了,你这是准备做什么?我瞧着你忙活了一段时间了,还没弄完?”赵兰花虽然问,却已经想着肯定是给邱营长做的。两人感情怎么样外人不知道,但于大姐一向把邱营长照顾的十分周到,衣服鞋都弄得妥妥当当。
于大姐低头看了眼,嘴角忽然勾起一个笑,说,“嗯,帮人做的。”
“帮人做的?”赵兰花这下惊讶了,探头看了眼,说,“谁啊,整这么好?”
这针线活细致不细致,一眼就能看出来,于大姐正做的显然十分用心。
“就是一个老主顾。”于大姐一语带过。
“那是该更用心。”赵兰花笑道。
于大姐也不是爱说话的人,来了对阮橘两人也没什么影响,只是又多了一个听赵兰花闲侃的人。
等到午饭前,她就走了,要回去做饭。
赵兰花吁了口气,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看着怪别扭的。”
阮橘点头,还是有些走神。
过往的种种在心里翻滚,一会儿她觉得孟骁对她似乎不一般,可想着孟骁那平静沉稳,若无其事的样子,又觉得是她想多了。
想来是想多了。
于婶子四下走动,周围邻居倒是都对于美兰的事情十分上心,大部分都帮着物色介绍。
而这边接下来几天,于大姐都会来阮橘家呆着,等到下午,又会去别的地方。
孟骁晚上回来听阮橘提了句,眉一扬,神情认真了些。
“你很喜欢她?”他问。
阮橘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
“一般吧。”她说。
“为什么?”孟骁问,听阮橘说起她的时候语气柔和,他还以为阮橘对她很有好感呢。
阮橘就说了自己的想法。
她总觉得于大姐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不太好,跟她在一块心里不踏实。
孟骁就笑了,说,“你感觉是对的,平时跟她在一块小心些。那个人,”他顿了顿,才说,“心眼多,心思也重。”
他总担心阮橘跟她相处,会吃亏。
阮橘不明所以,但还是第一时间点了点头。
孟骁格外喜欢她这种信任的表现,之后又低声解释了几句他的发现。
当初邱营长本来是不准备带她来随军的,而来了之后,她名声也不好听,可等到最后,却都被放下,这里面于大姐自己的手笔可不小。
阮橘睁大眼,不由惊叹。
是个厉害的人,比起她这个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的厉害多了。
“我要是能这么厉害就好了。”阮橘感叹。
孟骁却笑,说,“每个性格有每个性格的好,你这样也很好。”
他含笑注视着阮橘,眸子里仿佛只装下了她。
阮橘一抬眼,瞧见这一眼,立即就想起了白天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眼睫一颤,有些慌乱的避开。
孟骁目光一顿,幽深些许,若有所思。
紧跟着,他的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上扬起来。
阮橘没接话,孟骁也没再开口,只是看着她的侧脸,过了会儿之后,才温声问,“今天练的字怎么样,我看看。”
阮橘立即起身,去寻了本子拿来给孟骁看。
孟骁看的认真,低声和阮橘说起了哪里不足,哪里有进步,哪里写的很好。
外面左右邻居家声音不断,汇合成一个热闹的夜晚。屋内暖色的灯光下,两人不觉越靠越近,低声交谈。一切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却又好像有哪里不同了。
那边于婶子忙着,这边大家也注意着,都想着看会给于美兰寻个什么样的人家。
可忙忙碌碌十来天,说来说去,于美兰竟然谁也没看中。
“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赵兰花有些纳闷的说。
“谁知道呢。”阮橘也不知道。
这话也不好拿去问人家,于大姐估计知道,但两个人都不是爱戳人伤疤的人,谁也没怎么在于大姐面前提起于美兰。
但于大姐似乎没怎么介意,反倒自己主动说了起来。
“她啊,我听着她那意思,是要找个脾气好的,长得好的,有文化的。”她说着嘴角噙着笑,似乎是讥讽,又似乎是羡慕。
“这样的可不好找。”赵兰花有些惊讶的说。
长得好的还好说,这军营里那么多的人,总能扒拉出几个,脾气好的也能寻摸出来,可这有文化的,可不多见。
“你妹念过书?”她问。
不然怎么想起来要找有文化的了?
于大姐摇头,“没。”
“那,”赵兰花有些纳闷了。
“我瞧着,她是瞧中什么人了。”于大姐随口说。
“瞧中了?谁啊?”赵兰花立刻问。
“不知道。”于大姐手里的活就没断过,说,“她这些天一直跟我那个婆婆往外跑,谁知道她看中谁了。”
赵兰花就琢磨起来,她倒是没怀疑于大姐说的话,最了解一个人的往往是自家人,于大姐也没必要骗她们。
就是不知道是谁。
那边于大姐作者针线活,似乎有些出神的样子,冷不丁的开口说,“当初我是有对象的。”
阮橘和赵兰花下意识看向她。
“可他家里穷,我爹妈死活不同意。美兰结婚前些天,我偷听到我爹妈说,给我找好了人家,比我大十多岁,底下孩子都有一串,上有老下有小,就等着娶一个能干的媳妇过去伺候。”
于大姐停了针线活,往外看着天。
这段时间天气好,秋高气爽,蓝天白云,再加上不凉不热的天气,格外让人舒心。
阮橘和赵兰花两个人心里却都是有些闷。
这种事,她们或是亲身经历,或是见过听过,但还是难免唏嘘。
“可谁愿意伺候人?”于大姐忽然冷笑了一声,“我心一横,就爬上了邱成光的床。”
当着阮
橘和赵兰花,她把这一席话说的无比淡定。
阮橘和赵兰花面面相觑,都有些懵。
不知道于大姐怎么忽然跟她们说这些了,以前也没有过啊。
“邱成光不愿意,这些年一个好脸色都没给过我,这我都认了。直到前些天美兰来了,他跟人家说话的时候,那叫一个客气周到。”说着让人心酸的话,于大姐脸上的冷笑反而渐渐散了,变得平静下来。
这话实在是让阮橘和赵兰花没法接。
事情是于大姐做的不对,邱营长也是倒霉,可既然把人娶回来了,再这个样子多多少少有些不地道,却又情有可原。
好在,于大姐也没有让她们接话或者回复的意思。
她跟她们说这些,好像也就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而已。
她说,她们听就够了。
直到中午她要离开了,抛下一句话,把赵兰花和阮橘给炸懵了。
“我准备跟邱成光离婚。”
“离婚?”赵兰花还有些愣神,跟着有些激动,说,“怎么忽然要离婚了?”
相比下来,阮橘倒是很快就冷静下来。
“离了也好,再这么拖着,对谁都不好。”她轻声说。
赵兰花怔了一下,这个道理他也知道,可离婚这件事对她的冲击还是有些大,之后一直在走神。
而且……
阮橘莫名想起了前段时间于大姐做的那件衣裳。
那样精细的针线,真的就是给一个老顾客做得到吗?
中午孟骁回来,阮橘就提起了这件事。
孟骁反常的有些沉默,话也少了些。
阮橘这会儿心里也有些乱糟糟的,竟也没发现他的不对劲,继续问出了自己惦记了好一会儿的事情。
“离婚都要准备些什么啊?”她说,看向孟骁。
“打个离婚申请,上面通过出具证明就行。”
“是这样啊。”阮橘认真记下,只是忍不住又去看孟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