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赵兰花,嫁给卢建国的时候,他爹早就没了,老娘身体不好,她结婚没几天,人就没了。
她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公公婆婆相处了。
可想归想,赵兰花还是硬着头皮劝了几句。
于大姐倒是笑了,但也没在说过别的。
没经历过恶婆婆的人,难以想象那种感觉。
“你家孟营长什么时候回来?”于大姐转而问阮橘,想知道能不能赶上她们离开前。
阮橘又是摇头。
“我也不知道。”
“你就没问问?”于大姐忍不住问。
“问什么?”阮橘平静的说,“再问也是要走的,等到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而且,这些事万一不方便问怎么办,那不是让他为难嘛。”
从孟骁走之后,她一直很平静,可等到这句话说出口,却忽然就触及到了那些浅浅的思念。
“也是。”于大姐说,之后就没再问了。
似乎一晃眼,就是冬月二十三了。
最近天阴着,雨水夹杂着点点雪花飘下,但雪花还不等落地,就已经化在了雨水中。
阮橘难得的什么都没做,而是靠坐在被子上,听着呼呼的风声发呆。
窗户和们都被吹动了,满屋子哐当哐当的音,让人不免有些紧张,但她不怕。
阮橘怕的东西很多,怕人,怕狗怕蛇怕虫子,怕许许多多活着的能动弹的东西,但她唯独不怕这些。
相比起来,这些东西也就声音听着吓人,但她若小心些,根本伤不着她,哪像别的,就算她躲,也要追着她凑上来。
“橘!”满屋子嘈杂声中,阮橘模模糊糊的好像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又听了一耳朵,真的是有人,她忙下床披上大棉袄出去开门。
“走,我家去,今儿个吃饺子,一块儿去吃。”外面是苏绣,就跟上次一样,从孟骁走之后,她就隔三差五来看她。
说着话,她瞧了眼阮橘,上手帮她把衣服穿好,拉着人就往外走。
“苏姨,慢点。”阮橘素来拿这种风风火火的人没办法,连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只好轻声说。
苏绣帮她打着伞,一边笑着说话,没一会儿就到家了。
王团长的家没砌炕,但烧了炉子,这会儿面已经发好了,馅也调好了,只等着包。
馅是猪肉大葱馅,远远闻着就是有人的咸香,显然调的很好。
阮橘洗了手,也帮着包了起来。
两人忙活了一会儿,等着午饭前,王团长回来了。
这会儿锅里的水已经烧得滚开,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苏绣见着人回来就笑着招呼了一句,让他去洗手,边把饺子下了锅。
王团长也不是光会坐下等着吃的人,忙活完了就过来帮着端碗,一会儿几个人就坐下吃起了饭。
阮橘细细的吹了吹,一口压下去,眼睛顿时睁大。
饺子里有东西。
“怎么,吃着东西了?快吐出来。”苏绣忙问,说着却是满脸的笑,隐约还带着期待似的。
阮橘有点懵,怎么感觉是苏绣故意的,她想着吐了出来。
包在饺子里的是一枚五分的硬币,她一怔。
“好,第一口就吃到一枚,继续。”苏绣笑着说。
“今儿个我给饺子里包了八个,看看咱们都能吃到几个。”她兴致高昂的说。
阮橘不由笑起,竟然有人升起了些许期待。
一顿饭下来,她吃到了三个,苏绣两个,王团长一个,还有的应该在剩下的那碗里。
吃过饭,眼见着两口子坐下,阮橘有心想离开别在这多余,就见苏绣冲她招了招手,等她过去后拉着她的手笑着说,“我听孟骁说,今儿个是你生日。这会儿也没什么好东西,我就仿着过年弄了顿饺子。”
阮橘略有些怔然,原来是这样。
苏绣接着说,“生日快乐。”
这话她视看着阮橘说的,含着笑,没了风风火火的样子,满是长辈的慈爱和和蔼。
“我,谢谢,谢谢苏姨。”阮橘下意识说。
苏绣一笑,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一挥手说,“不用谢我,你还是谢孟骁那个臭小子吧。他走之前特意叮嘱的我,生怕我忘了。”
阮橘忍不住就抿了抿唇,笑了。
“这个信也给你,孟骁这次去干的事不适合传信,所以走得时候写了一封留在我这儿,让我今天给你。”
阮橘接了过来,眼中不觉带上了期待。
信,孟骁会写什么呢?
没有多待,阮橘很快就回去了,到家后,等不及上炕,她坐在灶前就打开信看了起来。
橘,让你独自过生日,实在抱歉
……
孟骁首先就是道歉,这熟悉的一幕,让阮橘忍不住就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
之后就是那一套熟悉的叮嘱她照顾好自己,养好身体,别冷着动着,吃饭也要上心。一句句,一字字,都带着温柔的关切。
阮橘看完,只觉整个人都暖暖的。
她捧着信,又看了几遍,这才添了柴火起身,柴火是孟骁找的耐烧的木头,早就劈好了垒在房檐下,粗粗的一根白天能烧半天。
回去窝在了炕上,她本想写一封回信,但等要去找纸笔的时候才想起,她根本不知道孟骁在哪儿。
出神了一会儿,阮橘小心翼翼把信收好,等到再躺回去,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糟糕的心情——
冬月二十三,是她的生日,但这一天对她来说并不是个好日子,或者是,值得庆祝的日子,她甚至宁愿无人提起。
她出生的这一天,也是她亲娘难产死的时候。
说来可笑,阮橘小时候村里还有人跟她说,阮大兴对她妈好,据说是她妈难产这天,他冒着风雪跑去镇上请医生,可惜医生出门了,等他第二天把人等回来,她娘身体都凉了,他还哭了。
当时她是真的信了。
直到后来某一天,阮橘才从醉酒的阮大兴口中得知,她娘难产,是因为他喝醉酒推的,他的确去了镇上,可半路上就因为醉酒,摸到了张翠家里,在那儿呆了一夜。
是的,两个人早就勾搭上了。
要说阮大兴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二流子,整天东家窜西家逛,无所事事,可这么一个人,却长了张好脸,骗了不少小姑娘的喜欢。但再喜欢也没用,太穷了,正经人家没几个愿意嫁的,最后家里做主,给他娶了外地逃荒去的阮橘她娘,这才算成了家。
但好在,阮大兴已经得了他该有的下场。
暖和的被窝里,阮橘闭上眼,脸上的笑越发的舒心快活。
他活该!
最后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阮橘翻身,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明年的生日……
时间一天一天的朝前走着,从冬月,到腊月,左右邻居也走了两家。
平日里瞧着似乎没什么变化,可隐约又好像冷清了许多。
一晃眼孟骁已经走了两个月了,眼看着都快要过年了。
从走到现在,对方一个口信都没传回来过,连左右邻居都不由担心着胡乱猜测起来。渐渐地,这些话也传到了阮橘耳朵里,白天里还好,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有些睡不着了。
也不知道孟骁怎么样了?
临到过年了,出去置办年货也不忘带着阮橘。
就这么一来二去,她给家里搬了一大堆的东西,眼看着都要小年了,依然没个动静。
阮橘渐觉忧心,连饭都吃着没滋没味的。
第45章
晚上,摸着手腕上的表,阮橘辗转难眠。
孟骁说是出任务不危险,但怎么会不危险呢。有些事就是这样,越是想,越是担心。
这样想着,思前想后的,阮橘去了趟苏绣家里,但等坐下,几次迟疑,还是没问出口。
“是担心孟骁那小子吧?”她的心思浅,苏绣一眼就能看出来,就拉了人坐下,声音也柔和下来。
阮橘微微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苏绣只是笑,说,“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又是去哪儿训练去了,他们就是这样,做什么都得保密,咱们在家等着就行。”
是这样吗?
阮橘还真是不清楚,下意识去看苏绣,见她神情正常含笑,不像是骗她的样子,心里稍稍一松。
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阮橘就告别离开了。
出了门,凛冽的风扑面而来,吹得她缩了缩脖子,抬手整了整领口,然后飞快把冰凉的指尖塞进口袋里。太冷了,再加上她常年手脚冰凉,这会儿一冷,就感觉手都冻的发痛了。
脚步匆匆,阮橘想快点回家里去。
苏绣把她送到大门口,眼见着她走远了,眼里才流露出些许忧虑,拧着眉转身回家。
孟骁他们出任务或者特训都是有的,还有之前的军区大比,但这次不一样,之前那些事情,她好歹都能从老王哪儿得到了消息,可这次的事情,保密级别连老王都不知道。
而某些事,保密等级和危险程度是直接挂钩的。
也不知道孟骁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一转眼的时间,眼看着就要小年了。
阮橘想着要不要包点饺子,可自己一个人她又什么都懒得动,就想着要不就对付着吃点。结果腊月二十一那天,苏绣忽然来叫她,让她去家里,等她去了,才知道是京市来了电话。
坐下等了会儿,对面电话就又打了回来,苏绣结果听了两句,转手把电话递给了阮橘,对面的人正是孟老爷子,他的嗓门一如既往的亮堂,开口让她去京市过年。
阮橘顿时有些迟疑,她想在家呆着。
说不定,孟骁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呢?
“爸,我,”阮橘想要拒绝,却被苏绣拍了一下。
苏绣冲她摇了摇头。
“怎么了?孟骁那小子不在家,你自己待着也没劲,我老头子也是一个人,你回来咱们也好做个伴。”孟鹏飞笑呵呵的说。
阮橘忽然就想到了苏绣阻止她的原因。
她们不知道,可说不定老爷子会知道孟骁的事情。这样想着,她点了点头,说,“好,那就麻烦爸了。”
“麻烦什么,你把电话给苏绣。”孟鹏飞不以为意的说。
阮橘嗯了声,说好,就把电话交给了苏绣,说,“苏姨,找你。”
苏绣撇了撇嘴,接过了电话,虽然她表情不咋地,但声音听起来很正常,只是稍微有些冷淡。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阮橘就听她嗯了几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老爷子让我们送你去车站。”
挂断电话,苏绣看着一旁站着的阮橘,随口解释了一句。
“你答应他是对的,我们不知道,老爷子肯定知道孟骁干嘛去了。”说着她显然有些抱怨,“说不定就是他安排孟骁去的。”
阮橘神情一动。
京市,老爷子挂断了电话,坐下就拧着眉看向一旁的秦国明,问,“那小子情况怎么样?”
“医院说恢复情况还不错。”秦国明也有些担忧。
听着不错,可老爷子拧起的眉还是迟迟不能松开,没一会儿,忽然听他骂了句。
“那小子,就是个牛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
秦国明听了悄悄看了眼他,没吱声。
知道父子俩的人,大多都说,几个儿子里,孟骁跟老爷子的脾气差不多。
“我都跟他说了——”
说到这里,老爷子忽然没再说下去了。
这猛地一下子,就跟哑炮了似的,秦国明不由有些不习惯。
老爷子沉着脸在那儿坐了会儿,起身背着手溜达着去了书房。
他戎马半生,自身的生死从没在意过,可轮到孩子身上,却舍不得了。之前他知道的时候,孟骁已经出发了,可他还是找机会给他打了个电话,如果不想冒险,他可以想办法让他回去。
但孟骁拒绝了。
怎么就那么倔!
孟鹏飞气归气,可坐下一会儿后,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点笑。
这小子,是个男人!
不愧是他,咳,是她养出来的儿子。
阮橘第二天一早出发,下午就到孟家了。
正好是小年,孟家也在包饺子。
热热闹闹半天,等到吃了晚饭,老爷子开始听收音机,阮橘犹豫着,终于问出了那句话,“爸,您知道孟骁现在情况怎么样吗?”
“还能怎么样,就那小子的脾气,到哪儿都差不了。”老爷子这些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一句话说出来表情都没变一下,随口说,“差不多年后就能回来了。”
老爷子说的笃定,阮橘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