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长命百岁——给我一杯福灵剂【完结】
时间:2024-03-16 14:39:46

  陈淼突然一头扎进容凛怀里,下一瞬,闷闷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我、我喜欢陛下!我就是喜欢陛下!呜呜……”
  容凛简直笑不是,叹气也不是:耍赖都要用上了——这条,嗯,计谋,自家贵妃是真的不怎么常使。
  看来这回是真的有些不开心了啊。
  他思绪一闪而过,眼神无奈却纵容,要是让汪顺进了马车瞧见,怕不是腹诽陛下简直要让贵妃娘娘磨得没了脾气。
  而且……
  尽管知道这不是真的,但有一说一,容凛的心跳还是不可抑制地开始加快。
  他掌心下意识地向下划,试图安抚地摩挲两下佳人肌肤,察觉到湿意,容凛的目光陡然一滞。
  容凛将目光移到了陈淼脸上。
  如今时节已悄然来到仲夏,天气炎热,马车角落里置放了一大盆冰石,也不妨碍里面的人觉得热。
  陈淼方才的动作幅度大了些,又一股脑投身到容凛的袍袖里,不更热才怪。容凛这才注意到,她两鬓边的发丝已然微见汗意,耳朵边的几丝更打着细卷粘在脸侧,
  看上去倒真跟哭过了似的。
  嗯,原来真的从始至终都在假哭。
  于是容凛的态度越发从容了:“淼淼,晨星就跟在后面那驾车上。她要听见了。”
  陈淼蛮横地:“我不!”音量却悄悄放得小了。
  容凛呼吸一滞,借着侧头假咳的时机,将涌到喉咙处的笑意压抑回去。
  总之接下来,任容凛怎么哄,也不管用。
  伤了面子的贵妃娘娘坚决不给陛下这个面子。
  “淼淼,都入宫了——你听见没?”容凛换了个理由,继续耐心地说服,“晨星听见了,挽翠、李嬷嬷、安嬷嬷再听见可怎么办?恐怕这满宫的人,都要误会孤欺负你了。”
  陈淼不听不听。
  相反地,容凛越是哄她,她抬头时的表情越发控诉,分明是在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容凛对上陈淼因为妆花而格外楚楚可怜的眼睛,叹了口气。
  ……
  陈淼呆呆地望着看似文弱、实则一抬手就将她整个抱起的陛下:“陛、陛下?”
  晨星还没来得及诧异出声,就被眼疾手快的挽翠捂住了嘴巴拖到人后面。
  众目睽睽下,容凛面色有些无奈地低头,陈淼看似泪眼婆娑却更显雨后清晨的清亮眼睛和他对上。
  他漆黑的眼瞳中有浓重的笑意在氤氲,霞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灵巧地跃动,陈淼看着,都有些痴了。
  “孤当然信你。”他说,“孤也心悦你,爱妃。”
  *
  搁上辈子,苏苑慧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在没电脑、没手机没网络的家里一呆就是半年。
  这世界夜生活太不丰富,以至于她这个前世的夜猫子也有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规律作息。但有幸作为有钱人家的小姐,苏苑慧的生活不至于此。
  苏府,已是深夜,小姐的闺房里仍然一片灯火通明。
  前头的亲娘苏郝氏都已经打发人来问过三次了。
  苏苑慧叹了一口气,也不再为难丫鬟,放下手中的珠串样图,令下人回说自己就要熄灯睡了——如今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的封建堕落日子听起来虽上流得多,却管束得也多。
  而苏苑慧最近忙碌起来,也是有原因的——她借着常宁乡君的名头,顺利打开了人脉关系。她思路清奇,妙语连珠,时不时便拿出些新奇的脂粉花样,还能随口脱出令人拍案叫绝的妙句。
  但苏苑慧深刻地意识到,在许多贵人眼里,她苏家人背靠皇商又如何,就是个商户,替人捞钱的。
  合着闹了半天,她在人家眼里,就是个服务员!
  苏苑慧反应过来这点后,犹如晴天霹雳,令她痛彻心扉,半夜里都恨恨地咬住被角,诅咒了这该死的命运一通。
  同时,她也对常宁恨不能回回挂在嘴边念叨的贵妃表嫂报以冷笑——
  任你美若天仙又如何?还不是从始至终都是个贵妃,就只是个妾!
  到头来,皇帝还不是得由着别人做他的皇后!
第25章
  皇宫是很大的,也很堂皇尊贵,飞檐斗拱,华宇雕栋,站在最高楼朝远处眺望,可俯瞰大半个京畿,豪情万丈,气象万千。
  汴州赵刺史的爱女赵皎,被宫人引着出宫,从高楼一侧路过,俯瞰深墙,不由深深感叹:“唉。”
  庭院深深深几许。
  可怜燕姐姐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她本就是仰慕陛下文采,方情愿摒了山长父亲的异议,几度进宫向着太后曲意逢迎。但经过陈家女封妃一遭,燕姐姐才发觉陛下竟然也是那般贪慕表色之人。
  赵皎的贴身侍女,本亦步亦行跟在她侧后方,悄悄扯了下她胳膊,提醒自家小姐要在宫人面前注意言行。
  赵皎便忍了。
  直到出了宫,她才气咻咻地说:“这下好了,如今搁太后面前,就剩那个芈盼春得势了。”
  亏当初她还和燕姐姐一道怜悯过芈盼春初来乍到,又是失母长女,处境艰难,所以芈盼春一来就迫不及待挤在太后跟前,私底下又巴着些背靠国公府的杨清涵,以致于态度上被人误以为捧高踩低,也算情有可原。
  若不是、若不是后来给赵皎亲眼瞧见芈盼春背后说人的样子,她还真就以为人家是个小可怜呢。
  侍女青莲同她一起长大,早习惯了自家小姐这副心急口快的性子,但幸好赵皎本质善良大度,直来直去,有错就改,大是大非上绝不出毛病,就算有些事得了下人当面指出,她一般也不记仇。
  青莲劝道:“正好,左右小姐你对进宫可有可无。而且这样的话,您可以主动去找燕琳小姐啊。”
  这句话可点燃了火药桶,赵皎眉毛倒竖:“哼,燕姐姐身边可刚有了个新人,一个不知哪儿学来半桶水的小丫头,招摇着恨不能把她肚子里那点学问通通卖弄出来。当谁看不出呢?”
  这语气……怎么听都有些阴阳怪气。
  青莲心里暗暗叹气:这就是吃醋了。
  她好言相劝:“那您正应该到燕小姐身边去啊。您想,燕琳小姐一心扑在诗书上,她那么清高一个人,肯定是斗不过那些小人伎俩的。”
  赵皎:“哼,说得也对。不过本小姐到底人好,去了可不是让那姑娘家没脸的,只是少不了要提醒她注意些做人的本分。”
  青莲顺毛哄道:“是是是。”
  赵皎主动递出了台阶,称自己将欣然参加皇商苏夫人月中的寿宴。
  这里的苏家,可不是苏苑慧父亲苏道宽在的那个苏家——苏道宽最大的孩子都及冠了,但究其出身到底是个被分家出去的庶子,严格来说,就是自父亲去世后便需要仰兄长鼻息的庶子——而是其嫡兄苏道助当家的那个苏家。
  苏道助的夫人文氏,今年四十七了,办的寿宴都不是整寿,但说起来,这本就是用来展现手腕、联络交情、炫耀风光的场合,文氏本人长袖善舞,一手调教出的儿媳也都将场合处理得极是漂亮。
  “苏家不愧是皇商。”直等坐到了人家席上,赵皎还吊着眼睛挑剔道,“瞧这亭台楼阁,装得不知多精致,还有这冰盆,摆得满院子都是,要搁外头卖得得多贵,就连树上系着的那一条条,也可都是锦缎,就为讨个口彩——真是富可敌国啊。”
  赵小姐家族数代经营都在老家,她去年被天使暗示挑中,前来京中参加选妃,而京都建邺的冬天要比她汴州老家冷,夏天却更热,为此家里特地跟人借了人情,才在郊外买下个庄子,去年现挖下的冰窖,转过今夏,存冰还真没多少。
  从没经历京都炎热、觉得自己冰盆都不够使的赵皎看着眼馋——她都有些仇富了。
  “诶,这话可不能乱说。”常宁和赵皎说话很是投的来,两人都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闻言就拿了团扇轻轻拍她,“苏家本就豪富,而且,人家的货是打江南那边直接运来,都是自家的船、自家的货,又不是那些从外面市价买进来的。”
  她懒洋洋道:“早几年,被陛下批了御史弹劾折子之前,苏家还年年在隆冬时候为了赏花,硬是用绸缎隔出来条长长的花廊呢。”
  尤其先帝还在的末几年,高门贵族之间彼此为了显摆体面,有不少跟风效仿的。
  赵皎不情不愿地配合着小了声音:“罢了罢了,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说说……再说了,我赵氏几代积累,都不如他们家张扬——这不是擎等着被御史弹劾奢靡吗?”
  赵小姐表示,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常宁却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中团扇,模样很是洒脱:“皎皎啊,你这就着相了不是——他苏府再如何奢靡,如今受惠的可是我等啊。”
  赵皎一听,霎时觉得茅塞顿开。
  不过她仍有些事情觉得自己要跟常宁讲清楚:“说起来,这苏府上不是有你之前收的人,叫那什么苏什么慧的吗?”赵皎将长发捋到耳后,手指在上头绕啊绕,模样瞧着还有点颐指气使,“我看她今日——倒不如往日那么张扬了呢。”
  常宁闲闲道:“那姑娘心思确实巧妙,我一开始也以为她聪明难得,却没想到……算了,只能说又一个臣服于我表哥样貌的肤浅之人。”
  常宁低头玩弄着团扇尾端的挂坠,心想:真是好久没见过这么……心计浅薄的女孩子了,这让她本来对人好奇的心情都一下打了折扣。
  “你的意思是——”赵皎闻言咋舌。
  常宁回以点头。
  于是赵皎便摇了头不住叹气,一脸唏嘘:“说起来也情有可原,我刚来京都时,也常看陛下看呆了呢。”
  “呵,这么多年来,本乡君也习惯了当别人眼中的踏脚石呢。我难道是长得很好骗?”常宁不甚在意地自我吐槽了一句,“我那皇帝表哥看着好性,可你也知道,这些年谁近过他身?他啊,如今好不容易神仙下凡一趟,现下眼里除了我那天仙表嫂,就容不下第二个人。”
  于是赵皎心情迅速地变差了一下,但转念又更好了点。
  本来嘛,她来苏府之后近眼瞧着,燕姐姐与那苏苑慧似乎不如她想象中亲近,而后者作为庶出子的女儿,在正牌皇商苏家当然不如本家小姐受重视,待遇寻常。
  尤其从常宁嘴里得知,苏家女似乎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得人心。
  赵皎一下子就开心了。
  她想开了,人也开朗了,开始反问常宁:“倒是乡君大人,您贵人事忙,今日怎么也屈尊来我这犄角旮旯地方了?”
  不是赵皎说,是她这会儿站着的地界可真有点偏。
  “我?”常宁欣然回答,“我当然是为了一睹美人芳容喽!”
  赵皎下意识脱口而出:“谁——”
  “苏道助的妾室,杜秋娘。”
  苏苑慧眼神发愣,口中喃喃而出。
  只见来人脚步款款,得是慢了苏夫人数几十步才出场,她两颊施朱,额头敷粉,一袭紫衫白裙,越发衬出其削肩细腰的美好身材,满头的金簪玉环,也掩不住她秀发如云,行走间低眉浅目,婷婷袅袅,宛如在风中静静颤动的百合,只消一眼,便无比惹人垂怜。
  这女人明显有了些年纪,却照旧能令人心生惊艳。
  立时便有不少意味各异的眼神黏在了女人身上。
  文氏脸上微笑不变,很显然,经过了十几年,她对于自家老爷这房妾室的样貌带给周遭的冲击,早已适应良好。
  但在苏苑慧看来,这朵家养的名花,哪里是朵安分的娇花,分明是朵欲说还休的菟丝花!
  苏苑慧也是在赴宴之前才被自家亲妈郝氏告知,原来自家那便宜大伯,还有个曾声名远扬的妾室。
  杜秋娘,自小被卖到吴江为婢,妙龄坠入章台,遂被大家收养,延师教读,训练歌舞,等长到豆蔻之年,便挂牌迎客,因其容色惑人、通体雪艳,又善解人意,一时间名冠江南,被捧为名妓,无数江南才子争相为其题诗。
  十六岁时,杜秋娘便被平阳王门下长史买入府中,做了歌姬。
  平阳王即当今陛下容凛的九皇叔,本已就藩在外。先帝朝时,中宫芈皇后终于诞下嫡皇子,没过几年,平阳王曾背后参与鼓动大皇子夺嫡一事被人揭发——其继王妃又乃大皇子姨母——后遭查实,经此一事,平阳王一家被幽禁降爵,门下四散,其王府长史自然也首当其冲,革职被杀。
  杜秋娘由此被苏道助收入囊中,自此长宠不衰。
  之前女儿傻也就算了,家里既不想她出去丢人现眼,也是不放心她出去大场合遭人说三道四,来之前,郝氏特地叮嘱女儿不要大惊小怪。
  毕竟这杜秋娘来历确实不堪,但又确实好看。
  半晌,苏苑慧又忍不住悄悄拿眼神去瞥便宜大伯母的脸色。
  她惊异地发现,文氏竟似乎是真的和杜秋娘相处良好,两厢堪称妻妾和谐。
  苏苑慧心中不忿又叹服:古代这正房太太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反正换做是她,绝不可能放心得下自家丈夫身边有这么个一骑绝尘的美人。
  不远处,过去好一会儿,赵皎才咬牙慢声,一字一顿道:“常乡君为了欣赏美人,可真是费、尽、心、机啊。”
  “哪里哪里。”常宁悠然摇扇,“不过是爱美之心,人尽有之罢了。”
  “我久居汴州,看来还是小瞧了京都人杰地灵。”美人当面,赵皎心中不禁做出比较,“毕竟这女子上了年纪,又出身烟花——虽说美人相似,但想来还是宫中的贵妃更惊艳些。”
  她语气毫无狎戏,态度竟然是认真的。
  常宁神色淡淡:“美人嘛,美到一个境地,总免不了会有些相似之处——不过你可必须得记住了,这话只能对着我,且只说这一次,就够了。”
第26章
  容凛在上内朝小会。
  一帮勋贵重臣在他面前吵得正欢。
  “……陛下娶妃,当是我朝天子登基以来的头等大事,以绵延皇嗣、延我国祚,意义重大,于是内务上再重视不过,也都情有可原——可忠献王,你府上后院前日又抬进了第九房小妾,如今就是打叶子牌,都能凑上两桌!就这,还有老脸开宴请客,也用得着如此大肆铺张浪费?怎么,是要这许多人去瞧你张扬着这张老脸,如何一树梨花压海棠吗?”
  “你!你!——姓叶的,你不要欺人太甚!有辱斯文,当真是有辱斯文!”
  被当着许多人面前当面揭短,忠献王容铖勃然变色。
  容铖向来擅于武而于逊文,他自知在拽文方面斗不过叶鸣蕃这个考学出身的,当然不愿与他多做纠缠,而是直击问题的本质:“任你再怎么分辩,可朝廷国库的开支都摆在这里。怎么,左仆射还想拿陛下纳妃的理由去填底下人制造的亏空?”
  容铖重重地哼出一声:“强词夺理!痴心妄想!”
  左仆射叶鸣蕃身形清瘦,长须飘飘,好一个忧国忧民的清癯文官之相:“老夫却以为,忠献王殿下才倒向着你那南边的亲家!红口白牙一张,就要盖个贪赃枉法的不法帽子给老夫。我京都兼一十七省的用度都报上来,年年都要分出去些定额说要给南边造战船?户部的条子批了,钱也都给了,结果呢?水师打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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