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窿里, 两人重复了一遍日常问话。
“弟弟, 你冷吗?”
“我不冷,你冷吗?”
“我也不冷。”
两个雪人都倔强地说自己不冷, 轩辕傲天已经习惯了,它的龙哥扛不住, 半个月前就走了。
临走前,它说:有事情叫我。
阮欣忙着照顾病人没有听见, 轩辕傲天只好送了它一程。
回来的时候,它姐正挨着骗子坐在一起, 肩并着肩, 两人忧愁地看着太阳。
“弟, 姐没钱。”
“我不怪你, 这是我的命。”
“你忍心离开我们吗?”
“我不忍心,但你忍心摩拉离开你吗?”
“……”
“摩拉与我, 你选谁?”
“……”
“姐姐?”
“……”
沉默中有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轩辕傲天不懂人类的感情, 只好埋了半截身子在土里, 露出脑袋望着冰窟窿。
——这样抗冻,沙虫亲测。
往生堂,空的院子里。
轩辕傲天上半身立起, 作为一条沙漠里的虫,它踩着石桌滔滔不绝地讲着抗寒的妙招。
和队友摊牌的阮欣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不顾形象地盘腿坐在椅子上,已经开始摆烂,跟着大家一起听自己的八卦。
派蒙从空的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又挑了几颗最漂亮的落落莓递给她。
“谢谢派蒙。”阮欣低声道。
特瓦林懒洋洋地趴在花丛边,长长的脑袋低了下来,一点一点地,让温迪给它刷鳞片。
“你不回窝里去?”
阮欣暼了它一眼。
特瓦林:回什么回,咱俩谁跟谁,再说空也在这里,我怎么能走?
有了1.0记忆的特瓦林现在把空的地位排在了温迪和阮欣的后面,大部队在这里,它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去数蚂蚁了。
“但是影、钟离先生和那维莱特也在。”
特瓦林:他们是谁?
阮欣:“……”
她无语地站了起来,准备去厨房续一盘糕点,刚到走廊下面,脚下一轻,下一瞬就被带到了房顶。
正在听八卦的众人纷纷抬头,看了一眼后又迅速低下头,若无其事的喝茶嗑瓜子啃水果,只是眼角余光都飘远了。
“非礼勿视。”正对着房顶的胡桃抬了抬眼,轻咳一声,提醒道。
背对着他们的万叶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所以能不能和我换个位置?”
“不能。”胡桃毫不犹豫。
非礼勿视是提醒别人的,可不是她要做的,况且,阮欣的热闹再怎么看都不嫌多。
万叶:“……”
围成了一个圈的吃瓜群众里面顿时有半个圈的人都在感叹自己的位置选得不好。
而正在给特瓦林刷鳞片的温迪慢吞吞地蹭蹭蹭,蹭到了正对房顶的位置,开始大大方方吃瓜。
“咳咳,有什么事?”
她略微用力攥紧了盘子,严肃端正地说:“别随便提溜,我可是个正经人!”
“你的意思似乎是……我不正经一样?”
“说实话,我瞧你做的事,没有哪一件是正经的。”
散兵:“……”
“既然没有事情,那我走了!”话音刚落,阮欣迫不及待想要往下跳。
散兵拽住她。
“我们谈谈。”
“我不谈。”
“谈谈。”
“不谈!”
“你在心虚什么?”
“我没心虚。”
“摩拉与我,你选谁?”
“……”
沉默,依旧是沉默。
院子里磕瓜子的声音没了,刷鳞片的刷子停下了,众人的耳朵竖起来了。
良久,阮欣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选达达利亚!”
“嘶——”
某橙发青年没坐稳,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道:“伙伴,关我什么事啊!”
彼时,至冬国,雪原。
“我选达达利亚!”
“达什么亚?”
“达达利亚!”
阮欣噌地站了起来,举起一块宝石,激动道:“是的,我今天出门遇到了好大一个冤……有缘人!”
“有缘人?”
“没错,他就是达达利亚,在西边的雪原上冰钓。”
“……”
“我看他像是很有钱的样子,衣服的布料不一般,而且大冬天还漏腰……不是,还拿着一个镶满宝石的钱包,并让我成功化到了缘。”
“……哪句是重点?”
“漏……咳咳,有钱是重点,我打算去他那里捞一笔钱回来给你治病,这样摩拉与你,都不会离开我了。”
阮欣深情款款地说:“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散兵:“……”
沉默片刻,他问:“你打算怎么捞钱?”
“山人自有妙计。”阮欣回答。
雪原上,刚刚出完任务回来的愚人众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正巧有了一个长假期,收拾收拾了东西就来老地方钓鱼。
只是……
他低着头,按着鱼竿的手微微用力,瞬间拽出一条大鱼。
大鱼在鱼线上蹦哒,几欲挣脱。
“砰!”
一只风蚀沙虫钻地而出,恰好碰到了鱼线,达达利亚眼底浮上一层冷色,下一秒,他听到了一道热情的女声——
“达达利亚,原来你还没有走啊!”
偷窥了他半天的人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达达利亚松手,仍由大鱼逃脱。
“你也还在啊,小姐。”
达达利亚用比她更热情的声音回应:“真没想到还能再次遇见你!”
“嗨呀,相遇就是缘分,而且我们今天都碰到第二次了,可不是双倍缘分了?”
阮欣带着轩辕傲天来到他的面前,达达利亚水蓝色的眼睛微微瞪大。
“这是风蚀沙虫?”
“没错。”她拍了拍沙虫,说:“你可能很难理解,但它确实是我的宠物。”
“我确实不能理解沙漠里的虫是怎样来至冬的,”达达利亚尤带着稚气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它能够适应这里的环境?”
“当然。”
“我看小姐似乎不是至冬国的人,可是璃月人?”
达达利亚很早就注意到这个奇怪的女孩了。
有多奇怪,起码他长这么大,还没看见过有人来雪原里捡垃圾的,况且她还没有神之眼。
是的,一个没有神之眼的人类,带着一条风蚀沙虫,他没忍住用元素力试探了一下,得到了一个不那么准确的结果。
——她的周身似乎有着某种力量,以至于对元素力全然免疫。
达达利亚难得起了一点好奇心,见她端着个破碗,便试探性地扔了一块宝石进去,顿时换来了热情的回应。
以及拙劣的窥探。
思绪回笼,达达利亚看到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目露迷茫:“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阮欣转过身,看着远处的雪山,幽幽说道:“自小,我就丢在了这看不到边际的雪原上,和捡来的弟弟相依为命。”
“弟弟?”
“对,我还有一个弟弟,只是他身娇体弱,时不时地就生一场大病,最近,他更是被我们的邻居多托雷下了毒手,以至于苟延残喘,命不久矣!”
“等等,多什么?”
“多托雷,就是那个蓝色头发别着个鸟嘴面具还带着试管耳坠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装杯的骗子多托雷!”
阮欣说话都不带停歇,又问:“怎么,你认识他?”
“不,我不认识。他竟然这么歹毒吗?”达达利亚真情实意地附和她:“小姐,你真是太辛苦了!”
“唉,都是被生活逼的。”阮欣卖了一通惨,终于图穷匕见:“达达利亚,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看你似乎很有钱的样子。”
“我只是至冬国一名普普通通的公职人员罢了,”达达利亚谦虚道:“不过工作的地方福利比较好。”
“真羡慕你能找到工作,不像我,年纪一大把了,还在外面捡垃圾。”
达达利亚顿了顿,顺水推舟道:“巧了,我们那里正好缺个打杂的,如果小姐愿意去的话……”
“唉,”阮欣突然更大声地叹了口气,“事实上,达达利亚,我对你隐瞒了一件事。”
“什么?”
“比起身娇体弱的弟弟,其实我也有一种更加罕见的病。”
达达利亚有种不好的感觉,但他依旧顺着话问:“什么病?”
“富贵病。”
“……”
达达利亚缓了两秒,才勉强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能干重活,工作的时候不能被骂,吃饭不能洗碗,买东西不能花钱,逛街不能提东西,在这里和你说话不能没收获等等。”
“……”
“听懂了吗?”
“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简单的说,我希望你能用兜里的钱帮助我。”
“什、什么?”
“就是把钱给我并且给我找个住的地方的意思。”
“我突然给一个陌生女孩钱,还帮她找地方住,”年轻的达达利亚挠头:“我怎么感觉这段关系有点怪怪的?好像会被我老爹揍的样子。”
“你是说包养吗?”
达达利亚脑袋发懵,浑身一震。
阮欣露出一个纯洁的笑容:“准确的说,是包养我和我的弟弟。”
“……”
涉世未深沉迷工作整天只知道打架的达达利亚三观碎了。
他怀疑自己在做梦,便听到她继续说:“你先别急着拒绝,如果你看到了我弟弟还依旧不愿意的话,我不会纠缠你。”
达达利亚:“?”
说实话,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无耻”这个词的具象化,但心里蠢蠢欲动的好奇又让他情不自禁地迈开腿,跟了上去。
直到他在一个冰窟窿里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达达利亚:“……”
散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你身娇体弱的弟弟?”
“没错。”
达达利亚几乎没有思考,毫不犹豫道:“我同意了。”
阮欣笑道:“买一送一,很划算吧。”
“划算,非常划算。”
他等会儿回去就把散兵认了个姐姐的事告诉给其他执行官,太好笑了,没想到他竟然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心情愉悦的达达利亚甚至大方地说:“别说你俩了,就连那条沙虫,我都一块养了!”
阮欣:“谢谢大佬,好人一生平安。”
散兵闻言,却皱起了眉:“养?什么意思?”
“就是他包养咱仨的意思,哦,不对,我还有一只团雀,达达利亚,你不介意再养一个吧?”
“不介意不介意!”达达利亚阔气得很。
散兵深吸口气,已然明白了什么。
他看向阮欣,沉声道:“这就是你的妙计?”
“对,多么妙啊!”
“哪里妙了?”
阮欣无辜道:“喵喵喵!”
散兵:“……”
……
“那是1.0的事情,关现在的我什么事?!”
达达利亚非常愤怒,被万叶拉着爬了起来,总觉得阮欣不安好心。
“伙伴,你忘记了吗?”
从房顶呲溜下来的阮欣真挚地说:“达达利亚,你永远都是我的榜一啊!”
“什么榜一?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倒欠一百万!”
达达利亚拍桌而起,怒气更甚:“你坑我坑得还不够狠吗?!”
这时,轩辕傲天插了一句:“如果和1.0相比较的话,现在确实不够狠。”
达达利亚一愣,迅速问:“什么意思?”
轩辕傲天:“现在的你只是失去了摩拉和名声,但是你的爱情还在啊!”
达达利亚:“什么鬼?”
“据我的猜测,某人对你进行了造谣和污蔑,那人是谁,不必多说。”魈清清冷冷地甩出大锅。
阮欣接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