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等差不多之后,迈步准备上楼。
“慢着。”
低沉的声音骤然在后背响起,女技师惊得把头几乎转了180°。
“谁?!”
白煦沉着脸从阴影处走出,凌厉的视线落在女技师身上:“刚才那人让你做什么?”
原谅他的语言天赋,并没有帮他开拓出L国语。
女技师视线躲闪:“没什么,只是客人在给我们提意见。”
白煦瞥一眼她攥住口袋的手,轻飘飘道:“他出多少钱?我出三倍。”
小陈非常上道地掏钱。
女技师瞪大眼睛,忘记言语。
白煦:“五倍。”
女技师嘴唇颤抖。
白煦:“十倍。”
女技师快速道:“他让我收集一位客户的头发!”
头发?
白煦继续问:“谁的头发?”
女技师:“我不知道她的全名,是一位叫姓祝的华国女客人。”
女技师的中文发音不大准确,有点像“主”,但起码拼音还是同一个。
而嘉宾之中只有一个人的姓是这个音。
果然,秦深动机不纯!
白煦咬咬牙,语气危险:“收集来干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没说。”女技师瞄着那沓钱,惶恐地咽了咽口水。
白煦的视线一寸一寸扫过她的表情,瞧不出撒谎的迹象,恐怕是真不知道。
他垂眸沉吟片刻,道:“钱可以给你,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女技师一脸提防:“什么事?先说明,违法犯罪的我可不做。”
白煦打断她的想象:“他不是要头发吗?你去拔他的,记得多拔一点。”
女技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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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Chapter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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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疗馆之行临近尾声,祝眠才见到白煦。
不过碍于情势,两人不能相认,只在不经意间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傍晚,柳河提议让嘉宾亲手做一顿饭款待金主爸爸和秦深这位“代报恩人”。
嘉宾欣然答应,现学现卖也做出了不错的一顿。
晚饭过后,没有录制要求,大家自由活动。
白煦跟嘉宾聊了一会儿就退居幕后,秦深倒是没走,但没人跟他聊天,因为他嘴太毒。
夜深了,大家都回房间里去。
祝眠用衣服蒙上摄像头,打开窗户,跟旁边的一棵树借力,一跃而下。
草地微微落陷,松软的泥土缓和了冲力,祝眠站起身拍了拍手,朝右侧花园走去。
拂过枝桠,视线豁然开朗,月光之下,花丛之间,赫然已经站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下一秒,那道身影绽开灿烂的笑容,像只大狗一样兴奋跑来。
不,大猫才对,祝眠暗自纠正自己的比喻。
“停。”祝眠抬手竖起手掌,将大猫拦在半米开外。
她抱臂环胸,挑挑眉:“大老远跑来做什么?”
“你说呢。”白煦皱眉,一副“你很不省心”的语气。
祝眠被这反问一下子噎住了,心虚地移开视线:“我怎么知道。”
白煦垂眸叹气。
“……”
祝眠最受不了他这副样子,忙缴械投降:“行了行了,我以后再也不冒险了。”
她觉得自己这个保证已经是很够意思了,可白煦根本不买单。
白煦幽幽道:“你上次救杜熙然也这么说了,上上次飙车的时候。”
“你!”
祝眠吸了一口气,居然都学会忤逆了!
正想开口驳回去,前方陡然传来一道声音。
秦深从黑暗中探出上半身,盯着两人:“瞧我发现了什么?”
祝眠:“……你怎么还没走?”
“我想消消食再走不行吗?”秦深理直气壮,长腿一跨,彻底离开黑暗。
祝眠闻言默了默,不知道他除了毒舌之外竟然还会睁眼说瞎话。
“孤男寡女,黑灯瞎火。”秦深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白煦身上,“我可是听说,华国的投资商人面兽心啊。”
好家伙,从小在L国长大,居然能连用三个成语。
祝眠不悦皱眉:“胡说……”
“胡说八道!”白煦突然接过话茬,他冷眼看去,“我看是你内心肮脏才会看谁都肮脏。”
秦深冷笑,附身从旁边花丛摘下一朵花,捏在手里转了圈:“谁不称赞我品行高洁,不信你尽管去问。”
白煦:“品行高洁的人会不经过主人同意就在人家家里随意走动吗?”
秦深转花的动作一顿。
白煦继续:“品行高洁的人会不经过主人同意就乱动东西?”
秦深:“你什么意思?”
白煦扬扬下巴:“意思就是,你私闯民宅,还毁坏财物。”
秦深转过弯儿来了:“你是说这是你家?”
“对,我家,至于你摘的那朵花,是朱丽叶玫瑰,价值三百万。”
秦深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捏碎的花,憋出两个字:“放屁。”
当他傻是吧。
白煦淡淡道:“它跟当年花展上展示的朱丽叶玫瑰是同源。”
朱丽叶玫瑰素有玫瑰“公主”之称,整体呈鹅黄色,花瓣层层叠叠,优雅梦幻。当年一经在花展中展出,被人用300万美金拍下。
虽说现在这花不用太多钱也能种,但如果真跟花展上那一束是同源,价值可就不一样了。
秦深深深地看了白煦一眼,视线突然转移到祝眠身上:“这样奸诈狡猾的人,你居然看得上?”
祝眠:“?”
话题猝不及防回到自己身上,祝眠愣了下,随即便炸了。
“你说谁奸诈狡猾?你拔了他的花不道歉还污蔑人,到底谁才是奸诈的那个人?!”
祝眠上前两步,伸手把白煦护在身后。
她自己都不敢对猫说重话,这个昨天才冒出来的人怎么敢的!
秦深望着她这副护崽子的架势,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居然这么帮一个外人?”
祝眠嘲道:“外人?他是外人,你是外星人吗?”
秦深气极:“我是你……”哥!
最后一个字即将脱口而出,秦深及时止住。
不行,不能说,检验结果还没出来,哪怕他有八成的把握。
秦深有个妹妹,不过在小时候就弄丢了。
秦家倾尽全力找了许久,没找到。几年后,秦父去给最亲近的合作伙伴探病,才意外得知那人就是幕后黑手。
好消息是,合作伙伴出于愧疚,告诉秦家那孩子还活着;坏消息是,合作伙伴病入膏肓,还没说清楚人在哪儿就嗝屁了。
好歹有了希望,于是秦家没日没夜地继续寻找。
许是上帝被他们的诚心感动,抑或是上帝终于受不了那乱七八糟的祷告,叫秦深在昨日遇见了祝眠。
秦深尤为记得,自己妹妹左手手腕外侧有那么个心形胎记,祝眠的左手就有那么个,位置分毫不差。
再看样貌,依稀有点祖母的影子。
这让秦深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不过猜测还需要用更科学的方法验证。
于是,他用亚瑟作借口,办了这么场招待会。
祝眠眼睁睁地看着秦深由生气渐渐转变成委屈、痛心、怜爱,愣了一下。
无法想象,这三种情绪竟然能出现在他身上,询问一时卡在喉咙里。
愣神间,身后陡然传来动静,回头一看,白煦挪到了她身后。
四目交汇,白煦表情落寞中带着控诉,像是在埋怨主人有了新欢。
不,不是,她没有!
祝眠在心底呐喊。
她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局面的,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岔子。
白煦仿佛从她眼里的挣扎看出了答案,他抿唇,问:“那他是谁?”
“我怎么知道,昨天才认识的。”祝眠有点崩溃。
祝眠也想知道秦深是她的谁,刚刚那说到一半的话,还有变化的情绪,无不在昭示一个事实:两人的关系不简单。
可她想破脑袋,都没找到相关记忆。
白煦面色稍松。
秦深的脸色却难看了:“是,我们昨天才认识,那他呢,他是你的谁?”
话一出口,秦深便后悔了,事实就摆在眼前,问什么问,简直在给自己找罪受。
秦深已经做好再次被刀子扎心的准备。
祝眠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她想终止这场闹剧,于是道:“如你所见,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
不大的花园里同时响起两道声音。
秦深脸上的视死如归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戏谑笑意。
他眉梢微挑,语调拖得极长:“哦,原来是朋友。”
祝眠拧眉:“你什么意思?”
秦深只笑不说话,目光落在了她的身后。
祝眠转头,蓦地撞进一双黯淡的眸子,连月光都不能照亮。
祝眠心中一紧:“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白煦摇摇头:“没事。”
他也笑,但笑得很难看就是了。
祝眠无暇顾及秦深,连他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她围在白煦身边,东问西问,却找不出缘由。
她想起了H市的那次,跟现在有点像,不过上次是突然紧张,这次是突然情绪低落。
可检查不是说没问题吗?难不成是心理问题?
祝眠这样想,也这样问。
“应该不是。”白煦不大愿意承认自己心理有问题,“可能是没有倒时差,太累了。”
下飞机后,他便直奔水疗馆,的确没有休息。
祝眠盯了他一会儿,脑海里浮现他适才反唇相讥的模样,语重心长道:“不要讳疾忌医。”
白煦:“……”
沉默代表许多意思,其中一种便是不赞同、不愿意,祝眠叹了口气,心想得想办法让他配合才行。
怀着担忧与思虑,祝眠度过了在L国的最后一天。
与来时一样,他们仍然乘坐私人飞机反悔,只不过多了一个人。
祝眠想着,回去就与小陈配合把人弄去看医生,不料计划赶不上变化。
……
专属通道外,人头攒动,拥挤的人群被红色的隔离带和安保人员分隔在两边,纷纷探头往里看。
落在嘉宾们眼里,就是小型粉丝见面会。
毛懋打趣道:“不知道是谁家粉丝,这么热情。”
祝眠落在最后,一边推着行李,一边等待手机开机,没怎么关心前头的说笑。
从上飞机开始,她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眼下挑的更是离开。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虽不信这个,但不得不承认,她心理的确有些微妙的预感。
手机一联上网,一个通话请求便弹了出来,是兰丽。
祝眠右眼皮猛地又一跳。
她心里暗道不好,手指一划接通电话。
“喂——”
“别出来!”电话另一头,传来了兰丽慌忙焦急地警告。
与此同时,有“粉丝”突破了防护,闪电似地朝一众嘉宾冲过来。
祝眠捏着电话,正思索兰丽为何这般警告,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个话筒。
话筒?
祝眠疑惑抬眼,下一秒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
顶着锅盖头的男人趴在推车上,伸长了手将话筒怼到祝眠脸上,眼中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请问您虐待父母不会感到心痛吗?您觉得您还配为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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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Chapter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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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之离谱,用词之犀利,叫四面八方瞬间陷入死寂。
与其他人因为过于惊愕而愣在原地不同,祝眠电光石火之间便想明白了缘由,恐怕是祝父祝母这颗炸弹终于爆炸了。
祝眠紧紧盯住眼前这个锅盖头,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对这人“正当防卫”,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毕竟她也算个公众人物。
若是真打了,等下罪名便不只有“虐待父母”,恐怕还得加上个“恼羞成怒殴打记者”。
祝眠紧了紧握住推车的手,忍住没有动作。
但她有顾及,不代表别人也有。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闪现在锅盖头身后,唰地伸手揪住他的衣领,跟拎小鸡仔一样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紧接着,白煦长腿一绊,锅盖头双膝一屈,人顿时往下栽。
这还没完,白煦一手夺过他的话筒,另一只手松开衣领,顺势钳住他的手腕扭转着背向身后。
“说,你是谁?是谁派来的?”白煦冷声道。
巨大的痛苦使锅盖头扭曲了整张脸,他张了张口:“我……”
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白煦便打断道:“安保呢,都去哪里了?”
大厅里的工作人员被这一喝震得回神,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赶忙跑过来代替白煦押住锅盖头。
白煦目光如刀:“诽谤他人,恶意袭击,报警吧。”
吵闹的通道霎时一静。
……
为防止被媒体跟车,兰丽让祝眠坐白煦的车回去。
车上,兰丽为祝眠讲述过去12小时发生了什么。
“你的父母突然跑到我们公司门口大闹,说你当了明星之后就嫌弃他们……”
兰丽说得委婉,其实当时的情况可是糟糕透了。
祝父祝母长年活在农村,脸皮比城里人不知厚了多少倍,尤其祝母,脏话那是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扔,甚至还倒在地上撒泼打滚,无赖至极。
又是上班时间,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这件事立刻就被人拍照发到网上,迅速扩散。
“我问你,他们真的是你父母?不是来讹人的?”兰丽由衷问道。
祝眠气度不凡,还认识白煦这样的人,兰丽便认为她应该出身豪门,当然,普通家庭也不是没有可能,但绝不该是那两个无赖养出来的。
再说长相,哪里像了,即使专挑好的遗传也很难长成她那样好吧。
“很遗憾,他俩的确是我的父母。”祝眠看着平板上的热搜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说起这个,兰丽更加头疼:“我们原本想先把他们带进公司,但那时突然冲出来一拨人,硬说我们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