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听清啊。”
他明晃晃地透着恶劣与整弄,李凯欲言又止,他似是想开口劝解的,却又顾及着什么。
夏薏好歹是她们部门里最乖最护着的小孩,陈楠的手颤抖着,她咬紧了牙,有些僵硬地笑道:“严总,小夏不太会喝酒,还是我和您喝吧。”
严均泽似乎对于她的插话很不爽,他没什么情绪地扫了她一眼,声音冷到了极点:“是么?”
“她不能喝吗?”
夏薏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逃不过。
她安抚地拍了拍陈楠的手,随后开了一瓶新的酒,液体与酒杯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
严均泽似乎很满意她这般主动的行为,他又点了一支烟,吐雾缭绕,看着女生轻轻蹙起的眉梢,他扯唇道:“有多少诚意,可别让我失望啊——”
“砰——”
严均泽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随之而来的是包厢的门被踹开的重响。
梁亭故眉眼间拧着冷然,黑漆漆的目光扫到夏薏手里的酒杯时,他面无表情掀起眼皮,大步上前。
严均泽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就慌了,还不等他开口,梁亭故长腿狠戾一踹,直接将人连带椅踹倒,发出了一声剧烈的声响。
包厢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梁亭故敛着眼底的戾气,他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姑娘,视线往后,对陈楠沉声道:“你先带她出去,在外面等我。”
梁亭故一来,陈楠什么都不顾了,直到两人离开,包厢的门合上。
梁亭故慢条斯理地摘了眼镜,冷厉的眸子里渗满了戾气,他居高临下地站在严均泽面前,明亮昂贵的皮鞋落在地面处发生轻响,他面无表情的,下一秒,却是直直往他那只衔着烟的手上踩。
透着沉沉的狠意,想要将人碾入地狱。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看着他因痛苦涨红的脸,梁亭故压着怒火,他下颌紧绷着,冷声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煞:“灌她酒,你是想死吗?”
第21章
梁子离被叫到包厢时, 心底就涌上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直到看见严均泽,他正痛苦地倒在地上,一手颤抖着, 脖颈处更是青筋暴起。
整个包厢笼罩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森然,而梁亭故, 他正慢条斯理地擦着眼镜, 眉间的冷戾似乎还没散, 见着他来, 男人连眼皮也不掀一下。
“哥。”
梁亭故重新戴上了眼镜,他拿起座位旁被人忘记的白色小包,挂着一个猫猫和草莓的挂件,是夏薏的。
他面无表情地起身,随后将包递给身后的石光。
梁子离心底惴惴, 那天家宴, 梁亭故派人将他禁锢在房间里。
石光传递着他的话:“老板让我告知您,记不住他的话,您可以永远不出这阁楼。”
当年之事后, 梁子离在梁家被下了令, 他永远不能出现在梁茉面前, 看见她, 就必须远远走开。
就连梁老爷子也无法替他说情。
他砸碎了花瓶,怒喝着让人放他出去,可梁家没有梁亭故的命令,没有人能放他走。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一切都要他说了算!
他心底的不甘愈浓, 以至于在看见夏薏时, 怒火蔓延,而严均泽曾被梁亭故送进监狱的事他更是知情。
梁子离不动声色地收回思绪, 他正要开口,梁亭故抬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随后一紧。
男人面无表情,戴着矜贵斯文的眼镜,儒雅的面容之下,怒气似乎随着他手掌的力度蔓延,不给他一丝喘息的空间,发了狠的,几乎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她不是你能动的,懂么?”
梁子离的整张脸都涨红,他仰着下巴,脖颈处青筋突起,困难地点着头,嘴唇微张,一个都说不出来。
梁亭故这个疯子!
为了一个女人,他真的要他死。
直到他松手的那一刻,梁子离劫后余生地扶着墙壁,他强撑着身体不倒下去,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梁亭故面无表情地从石光手中接过一块手帕,他细致地擦着自己的手,仿佛刚才碰过了什么脏东西。
“你这般做事,不免让我怀疑,梁铭有没有好好教你。”
梁亭故似乎觉得多看他一眼都是浪费,他从石光手中接过那白色的小包,掀起眼皮,离开前,最后给他留下了一句话:“既然如此,那就紧闭一段时间吧。”
......
严均泽之前被梁亭故送进了监狱,出来后又被严父送出国避了一段时间。
所以他压根不知道,夏薏竟成了梁亭故的“女朋友”。
更别说加易和梁氏的关系,他从前就不管公司的事儿,当时被梁子离一激,在梁亭故那受的气,他只想从夏薏身上报复回来。
梁亭故来后,他就知道自己是被梁子离当成了枪使。
两人在包厢里大打出手,而这一切,夏薏全然不知。
她和陈楠被人安排在了休息室,喝了三杯温热的蜂蜜水后,梁亭故的身影终于出现。
她倏地站起身,“学长,你还好吗?”
梁亭故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了两秒,皮肤干净透红,一双乌黑的眼眸盈盈,看上去并没有不适。
他这才颔首回答她,陈楠虽喝了酒,此时还强撑着些意识。
她摸爬滚打多年,从梁亭故进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匪浅。
见着他终于出来,陈楠犹豫了一下。
“梁总,小夏,我老公来接我了,那我先回去了?”
夏薏先是怔了一下,她点头说了声好,梁亭故颔首,他眉眼清润温和,与刚才那般沉冷狠戾的模样完全不同。
“今天你们辛苦了,明天放个假,好好休息一天。”
陈楠瞬间喜笑颜开:“哎谢谢老板!那我先走了。”
“小夏,到了记得和我说一声。”她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最后叮嘱了一句。
陈楠走后,空气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十点半了。”
“严均泽他——”
听着男人淡淡的几字,夏薏怔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十点半...已经过了宿舍的门禁。
“......”
云川大学的门禁是出了名的严,就连大四出去实习的宿舍都会被抽查,若被查到夜不归宿,毕业都是个困难。
虽然有学长说这只是学校唬他们的,但夏薏规规矩矩乖习惯了,每天都极为准时地回寝。
也正巧,叶葭然给她发来了消息:【刚宿管来查寝了,我给糊弄过去了,你怎么还没回呀?】
她抱着手机茫然了一下,宿舍门已经锁了,若是现在回去,不就是主动送学分去了吗?
“去我那住一晚吧。”梁亭故恰时温声提议,夏薏犹豫了一下,只见男人嗓音不疾不徐:“这个点不好打车,正好,你也可以看看小草莓。”
夏薏心底的犹豫将要倒塌,她咬着唇,只见梁亭故偏着头,视线漆黑,慢条斯理地推开她的防线——
“一周不见,它很想你。”
“你不想它吗?”
……
回梁家的路上,夏薏打了个无声的哈欠。
眼皮千斤重,困意上头,她此时已经全然忘记了问严均泽和梁子离的情况。
又或者说在潜意识里,她竟开始相信梁亭故。
他这样游刃有余的人,做什么都是有分寸的。
“醉了?”
梁亭故偏头,窗外若隐的光线落在他的侧脸处,轮廓利落分明,眉骨深邃,可那双漆浓的眼里似乎蕴细碎的温柔。
“我酒量挺好的。”她小声,只喝了一杯,在她这还翻不起一丝水花。
她像是困倦得不行,掩着嘴又打了一个哈欠,下敛的眼角有些湿润。
“只是困了。”
梁亭故看着她的脑袋一下一下往车窗上耷拉,不轻不重,却磕得他青筋一突。
小姑娘的呓语渐小,她静静靠着窗,像是睡着了一般。
梁亭故将她揽过来时,也没有一丝要醒的痕迹。
他动作温柔地护着她的脑袋,柔顺的长发落在他的衬衫处,浓密的眼睫敛下了一小片阴影,安安静静的,像是真的睡着了。
……
到梁家时,石光无声拉开后座的门,梁亭故小心穿过女生的腿,随后护着她的头,将人轻松抱出了车。
从车里出来的那一刻,夏薏就迷迷糊糊地醒了。
鼻尖是有些熟悉的乌木沉香,她茫然地呆了两秒,才后知后觉自己正被梁亭故抱着。
“学长。”她小声喊道,抓着男人衣服的手力度微松,梁亭故嗯了一声,暖黄的灯光落下,将他的眉眼都衬得柔和。
“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梁亭故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似乎有些不自然,浓密的眼睫扑闪着,白皙干净的皮肤上透着些绯色。
他没有说话,顺着她将人放了下来。
可小腿像是失了知觉似的,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开来,夏薏只觉得她腿一软,下意识地就要往前摔去——
梁亭故及时勾着她的腰将人稳住,他眼底勾着很淡的笑意,明知故问:“怎么了?”
夏薏欲哭无泪,她双手抓着男人的衣服,只觉得他的视线灼灼...好丢脸...
“腿麻了...”
她声音有些轻,梁亭故一手还揽着她的腰,小姑娘就差把头埋在他怀里了,他嗓音低低含着明显的笑意:“那要我抱你过去吗?”
“......”
夏薏深呼了一口气,不就是腿麻吗...她在原地站一会就是了......
还不等她开口,整个人突然失重,天旋地转间,她下意识地抓紧了男人的衣服,茫然间,梁亭故已经稳稳当当地抱着她继续往上走去。
路过小草莓的房间时,梁亭故没有一丝要停下的意思。
夏薏急急拉了下他的衣服:“学长,我和小草莓睡一个房间吧。”
小草莓房间里的东西愈多,为了方便她和猫玩,梁亭故还放了一张卧榻进去,没人在时,那塌会被草莓一猫占领。
梁亭故的脚步未停,他似是垂眼落在女生巴巴的眸子里,语调微微含笑:“我还不至于让你和猫挤一张床。”
夏薏似乎是真想,和猫猫一起睡多好呀,毛茸茸的,乖乖软软的,想和它贴贴。
梁亭故将她抱进了房间里,微暖的光线下,女生静静坐在床边,困意扑天盖地袭来,她又打了个哈欠,整个人看上去蔫蔫儿的。
“晚上,可不要偷偷跑过去挤小草莓。”
梁亭故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因为困意,她恼怒的模样也是软绵绵的,“我才不会。”
她为自己辩解。
梁亭故无声牵了下唇,夏薏其实不爱在睡前喝水,但他在,她只能慢吞吞的,小口小口,似乎在等着他离开。
但梁亭故却没如她所期盼的,他从柜边拿出新的香薰,绿色的包装打开,隐隐约约透着舒缓的香氛。
他点燃,随后娴熟地拿来香薰灯,亮起一小簇温馨的光。
做完这些后,他没有直接离开。
“浴室里有新的洗漱用品,茉茉存在这里的。”
“哦....”
“这里有新睡衣,蓝姨都有洗过,你挑一套喜欢的。”
“...好。”
夏薏就这么静静听着他说,梁亭故的声音不疾不徐,好像从认识他起,他就是这般温柔耐心的模样。
她莫名想起那天,他说,你不用特地做什么。
梁亭故似乎有种安抚人心的能力,夏薏鲜少会信赖一个人,但她总觉得,梁亭故不一样。
就如同今天,她在包厢里见到他时,被悬在喉间的心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落下了。
梁亭故微微倾身,将房间的灯关掉两盏,只剩微暗的筒灯,还有床头柜旁,香薰正蕴着舒缓檀香。
有关那个问题,不由再次盘旋在心底。
等回过神时,她已经出声喊了他一下。
“嗯?”
男人漆黑的眉眼深邃,如一汪沉而幽静的海,夏薏顿了顿,她红唇翕动,随着心底那莫名的探欲,轻声问道:“学长,您谈过几个女朋友呀?”
梁亭故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小姑娘坐在床边,一双乌黑的眼不会掩饰好奇,正静静看着他。
手里的水杯被捏得很紧,指腹泛白,只是这一切,她自己全然不知,却被梁亭故看得真切。
空气中氤氲着香薰的温浓,静默的几秒里,夏薏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不知是因为香薰,还是因为他含笑的视线。
他似乎有些愉悦。
不等夏薏细想,梁亭故从她手中拿出杯子,轻轻放在床头柜。
下一秒,她视线一暗,只觉得耳边似乎掠过一阵风。
“没有。”
脑袋上的那只手很轻,很柔,很短暂的触碰,却让她一滞,四肢百骸里似乎涌动着怯怯,奇怪的酥麻。
“嗯?”她懵懵地抬起眼,梁亭故眼底的笑意渐深,像是要在这寂静的黑夜将她吞灭:“没谈过别人。”
“你是唯一一个。”
第22章
第二天, 蓝姨原本是不太乐意放她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