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安静,直到梁疏远重重咳了几声,他向梁子离挥了挥手:“滚出去!”
梁铭的脸色竟也不如以往般温和,沉着一张脸似乎还有些疲惫。
唯独苏颖,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甚至是,唇角扬着若有若无的讽意。
如梁亭故所料,他送出去的那副山水图老爷子收下,他动作缓慢地抿了口茶,夏薏刚要开口说几句祝福语,梁疏远先一步开口:“等会儿小栖过来,看在我的面子上,你等会儿好好接待她一下。”
他说完,是一眼没往夏薏身上瞧。
夏薏有些尴尬地蜷了蜷手,而下一秒,梁亭故将她的手提到膝盖上,十指相扣着,指腹还轻轻地摩挲着她的皮肤。
是他惯有安抚她的动作。
这一动作看在梁疏远眼里却格外碍眼。
“老爷子,你要是觉得累了,没办法招待人家,这生辰宴,可以不办。”
梁亭故的嗓音淡淡,梁疏远脸色微沉,只见他勾起唇角,镜片后的瞳仁似笑非笑:“我管她什么小七小八小九的,总不能撇下您孙媳妇,去招待外人。”
“您说是吧?”
“......”
夏薏在里头呆了一会儿就出去,苏颖是和她一道出来的,她刚松了一口气,女人出声喊住她。
“你以为金丝雀是这么好做的吗?”
她冷冰冰的一句话让夏薏顿在原地,苏颖比她高了个两分,她垂着视线,淡漠的眼里似乎透着些怜悯。
“自由的鸟就是无知的,你永远不知道被囚禁的滋味。”
夏薏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苏颖说完后便扯唇笑了一声,她摇着头离开,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等到那时,没有人会救你了。”
看着女人的背影,莫名的,夏薏从脚生起了一丝冷意。
好像从第一次见到苏颖起,她就奇奇怪怪的,面无表情,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苏颖的步伐缓慢,从背影的姿态可以看出,她一步一步窈窕优雅,裙摆拖地,背脊挺直,气质一看就是名门培养出来的闺秀。
直到,一个佣人匆匆跑上楼来,不慎撞到了苏颖。
女人一个踉跄,夏薏赶忙过去扶起她,却被她挥手推开。
也是这个动作,夏薏看到她右手的手镯之下,布满了青紫色的痕迹。
很深的颜色,与手背处的苍白形成过于刺眼的对比。
夏薏愣了下,心底隐隐有了些预感。
她没有贸然追上去询问,这件事还是需要告诉学长比较好。
夏薏没有去一楼,二楼依旧是宴会的场地,梁茉迟一些才过来,她随便找了个角落坐着,准备问笙笙店里的情况。
“薏薏?”
亮白的水晶吊灯如瀑布坠下,夏薏抬起眼,宋予淮手里端着酒杯朝她走来。
夏薏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她忙站起来,用手拉了下身上的外套,黑色的男士西装矜贵至极,披在小姑娘身上,宽宽大大地将银色礼服包裹着。
这无疑彰显着外套主人与她之间亲密的关系。
宋予淮心底一阵酸涩,他抿着唇问:“你怎么在这里?”
又想到什么似的,他拧眉:“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夏薏腼腆,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不是还这样,却还是下意识地问了。
因为夏薏是跟着梁亭故来的,不少人都知道她和梁亭故的关系。
此时面前站着一个陌生男人,一些视线又若有若无地探了过来。
她硬着头皮:“和我男朋友过来的。”
没有一丝犹豫的男朋友三个字,让宋予淮心脏一坠。
只是他还没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道试探性的声音:“小淮?”
宋董和宋予淮来得迟,见儿子和一个女人在搭话,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直到身边的人告诉他,那是梁亭故的人。
“爸。”
宋予淮敛下眸底的情绪,宋董虽知晓了夏薏的身份,却还是问了一嘴:“这位是?”
宋予淮和她对视了一眼,他神色淡淡:“我以前在知荣的朋友。”
知荣是小时候那福利院的名字。
宋董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他有些惊讶,“小淮的朋友?那你们时隔多年再见面,是缘分啊。”
夏薏应和着笑了笑,宋董是个健谈的人,他左看右看,越觉得巧:“没想到梁总的女朋友,居然是小淮你以前的朋友。”
宋予淮的目光微微一滞,他蹙眉,顿了两秒僵硬地问道:“你男朋友,是梁亭故?”
夏薏点头,提起梁亭故,她唇角的笑意似乎真切了许多。
宋予淮手指发颤,只听宋董还在继续:“我那时候去知荣,一眼就看到了小淮。”
“他啊,从小眼底就透着不符年纪的坚韧,直到现在,我当初选择他果然没错。”
“对了,姑娘,你们那时候是朋友,不会怪我拆散了你们吧?”
他的话音一落,宋予淮的视线紧紧落在夏薏脸上,却见她弯唇笑了笑,温温软软的,看不出情绪的变化。
“您说什么呢。”
她似乎冷了,两手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裹得更紧了些,面上依旧那温淡的模样:“听说宋宋哥现在成为了警察,这是他小时候的梦想。”
“是您让他有了这个机会。”
“您是贵人。”
她的话让宋董哈哈大笑起来,宋予淮的眼眶却微微湿润,看着女生几乎没什么变化的笑,他心底一阵酸涩。
成为警察,是他从小的梦想。
只有那时候的意意知道。
“什么事情能让宋董如此开心?”
梁亭故的嗓音传过来,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落在了那矜贵气质的男人身上。
他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熠熠生辉的灯光似乎偏爱他一人,男人就这么双手插兜地站在那里,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禁欲的金丝眼镜,眉眼淡淡,透着与生俱来的优渥与矜贵。
光是一眼,宋予淮就看出了男人眼底的敌意。
夏薏一见到他,也不顾着周遭的打量了,她小跑着到他身边,仰着盈盈的视线看向他。
梁亭故将人揽进了怀里,他垂着视线,旁若无人地温声道:“跑过来干什么?我会过来的。”
“还能干什么!女朋友想你了呗!”
极有眼色的人扔了一句话进来,参杂着羡慕的起哄声让梁亭故睨了那人一眼,狭长的眸子里却没有一丝不悦。
“行了啊。”他唇角微勾,“女朋友害羞,先走一步。”
他说完,朝着宋董颔首,至于他身后的宋予淮,男人像是一眼都懒得瞧。
宋予淮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指间掐进皮肉,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眼眶红得厉害。
梁亭故的身份在这,没办法直接走。
他带着夏薏去三楼,一进房里,夏薏还来不及说一句话,突然被人抵在了墙上,她后脑勺被一只大手扶着,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
这次的吻来得有些凶,夏薏受不住地踮起了脚,梁亭故干脆掐着她的腰将人抱了起来,她后背抵着墙,因为没地方支撑,双手只能牢牢抱着他的脖子,裙摆被撩了上来,立在床边的那面镜子里,女人细白的双腿紧紧缠在他的腰间。
静谧的房间里只剩暧昧的声响,五分钟后,他轻轻含着她的唇,温柔至极地舔咬着:“薏薏刚才,又在和你的宋宋哥说些什么?”
“......”
夏薏受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嘤咛,梁亭故给了她回答的间隙,她气息不稳:“没什么...”
“是么?”他嗓音有些哑,夏薏突然觉得身上的外套有些累赘,整个人像是烧了起来。
“只是刚好碰见,然后随便聊了几句。”她轻轻解释着,似是怕他不信,又巴巴说了句真的:“你知道我不喜欢和陌生人呆一起的。”
不知是哪个字眼取悦了梁亭故,他应了一声,不过还是没听到他想听的话。
“宋予淮的梦想,是做警察?”
夏薏还在平复着紊乱的气息,她迟疑地嗯了一声,只见面前的男人轻笑了一声,狭长的眼底似是蕴着一丝危险。
“宝贝,帮我把眼镜摘掉。”
夏薏还被他抵在墙上,只能听着他的话,抬手,淡薄的金丝眼镜从鼻梁处脱落,而下一秒,她耳边传来滚烫的气息。
“那薏薏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夏薏浑身被他惹得引起颤意,她一手还抓着他的眼镜,迷离之间努力回想着。
梦想么。
她从小就不是个有远大抱负的人。
最开始,是希望不被别的小朋友欺负。
希望也有人能领她回家。
希望宁丽萍他们也能多爱自己一点。
希望能有朋友。
再然后,就是希望能多赚钱,不用整天和别人打交道,不再把期待放在别人身上。
能够每天在家里睡到自然醒。
能够快乐躺平。
想到这里,她乖乖仰头承受着男人的吻。
两分钟后,用着稍稍紊乱的气息回答他的问题:“梦想就是,什么都不用做,没有烦恼,不愁吃穿,也不用出门。”
简而言之,她想做条咸鱼。
说完,她似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整个人埋在了他颈窝处小声问他:“是不是很没出息?”
梁亭故没有回答,他抱着人坐到沙发上,诺大的房间没有开灯,昏暗的视线下,夏薏手中的眼镜被人拿走,她裙摆被撩开,身上的外套也被扔到了一旁。
她心跳莫名加快,被人压着腰倒下去时,灼热滚烫的气息流连于她的脖颈处:“怎么会。”
男人的嗓音如昏暗中的催/情剂,低低哑哑的,缭绕着勾人的意味:“既然如此。”
“那我把薏薏关起来,好不好,嗯?”
第37章
“什么?”
夏薏气息乱的厉害, 她舔着唇,还没回答,只觉得身下似乎抵着什么硬硬的东西。
她虽没谈过恋爱, 却也能意识到那是什么。
梁亭故似乎很喜欢她埋在自己脖间的姿势,他语调含着笑, 不等她回答, 悠悠落下一句让夏薏心慌的话。
“现在, 我要惩罚一下薏薏。”
“什、什么?”
夏薏想要直起身子看清他要干什么, 但突地,刺激感一瞬间袭来,她整个人颤着往他身上倒去,双腿下意识地想要并拢,却被他有些强硬地分开。
她从没想过, 梁亭故的手会用在她身上。
那只修长的, 骨骼分明的手十分灵活,夏薏从没有过这般感觉,空荡荡的, 又觉得难熬。
双腿没办法收紧, 她整个人紧绷着发出了一丝呜咽, 他抱着她, 衣冠楚楚的模样,但——
里外夹击,她根本受不住。
这几分钟过得有些漫长。
男人黑色的西装裤上落下了深色的痕迹,夏薏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裸/露的皮肤发烫, 若是开着灯,定能看到她泛红的耳朵。
梁亭故慢条斯理地将手抽了出来, 两根,小姑娘就有些受不住了。
怀里的人还在抖,他其实还没消下去,但弄过这一回,梁亭故心底的醋意几乎散去,开始有些担心是不是吓着她了。
正想着怎么哄人,脖子处突然传来痛意。
梁亭故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喊痛,一手还漫不经心地抚着女孩子的头发,似乎在等她发泄完,在等她生气的质问。
是。
一看到宋予淮,看到与她曾经有紧密联系的人,他就忍不住了。
埋在深底的掌控欲抽丝剥茧般蔓延开来。
他在等着夏薏发现他骨子里的恶。
“你去洗手。”
脖子处的痛感没有停留很久,牙口松开的那一瞬间,痛觉似乎是失灵了。
埋在怀里的人深呼了一口气,想象中的质问并没有发生,小姑娘似乎觉得自己咬疼了他,她抬手轻轻摸了下那咬痕,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黏黏糊糊的,
像是要赖在他身上不起来。
“我那个湿了...”
梁亭故心脏顿时一软,像是被温水泡透了,软的一塌糊涂。
她抱着他的脖子,欲哭无泪:“我怎么出去啊....”
.....
七点,晚会开始。
宽敞璀璨的宴厅里,梁疏远正笑着接受旁人的奉承,站在另一边的是温润儒雅的梁铭,但梁亭故一下来,全场骤然安静两秒,目光都聚集在男人身上。
夏薏被他揽在怀里,没办法,刚才被他弄的整个人一软,此时诸多目光看过来,她心跳下意识提了起来,脸颊的滚烫似乎怎么也消不下去。
梁亭故轻轻揉了下她的腰,梁茉两人已经到了,他带着人过去,知道她们有话要聊,还贴心地帮她支走了蒋林琛。
梁茉虽然不受梁疏远待见,但毕竟是梁家唯一的大小姐,想来对她献殷情的人也不少。
但有刚进圈子的,什么都不了解,梁总身边如今有人,便想要把注意打到还有一人身上。
那人不会藏心思,她坐到梁茉身边,晃着杯子有意无意道:“茉茉,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怎么都没见到他?”
几人都以为她说的是梁亭故,谁料田甜眼里泛着期盼说出了一个名字:“是叫梁子离对吧?”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夏薏从刚才起就安安静静的,但听到这个名字,她蹙眉,只见梁茉的神色也倏地冷了下来。
还有几人是知道些小道消息的,脸色骤变地用手肘顶了田甜一下,她不知情,但看梁茉面无表情的模样,便知道自己可能说了些不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