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当和事佬的时候,他依旧冷着一张脸在汤倩面前敷衍演一出“郑艇舟昨晚高烧四十度,你再不看他就很难见到他”的弱智戏码,心里想的也依旧是:果然还是不要谈什么恋爱...
后来他又被迫当了他们婚礼的伴郎——
郑艇舟结婚的那天,汤倩把捧花给了郑艇舟,郑艇舟又将捧花给了司卿誉。
那天,郑艇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司卿誉说希望以后也能有个对他知冷知热的姑娘,最好这姑娘吵一点闹一点。找个能折腾人的,这样司卿誉他才能有点活人气。
生活生活,死气沉沉还叫什么生活。
郑艇舟是觉得,司卿誉不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所以他就该找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女朋友,让那个人带着他一起去体验生活。
司卿誉面无表情接下捧花,说:“谢谢。我尽量。”
内心:原来办婚礼比谈恋爱还要麻烦...
司卿誉承认,郑艇舟和汤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婚后生活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样子。
但司卿誉仍旧提不起兴趣。
不论是对恋爱,还是对婚姻。
他无法想象自己生活里出现另一个人该有多麻烦。
一个人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吃饭,没什么不好的。
直到今年夏天快要结束,他在洛杉矶遇到了许宜依。
她就像郑艇舟婚礼时说的那样:话很多特别吵、很能折腾,心眼也多。
她有很多缺点:容易冲动、自律性很差、满嘴谎话,永远想一出是一出...
说起来,许宜依其实是最不符合司卿誉理想伴侣的那类人,可偏偏就是她,也只有她...
哪怕他们现在分手了,哪怕她都已经要开始新的生活,很有可能不久后就会带新男友回家,再远一点,毕业后她就会和别的男人结婚...
她不再属于他。
可,还是只有她。
在许宜依之前,司卿誉无法想象往后几十年的生活。
在许宜依之后,他的未来就都是她了。
司卿誉这种人往往最是清醒。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所以,除了这个人,谁也不行。
理智的可怕。
只是司卿誉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许宜依竟然还能耐到来给他挑相亲对象了。
到底是她心大,还是她就觉得,他就这么着急想找个女人结婚?
不过,这也都是他咎由自取。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外如是。
司卿誉眼底涌动的暗流平复了下来,他放下水杯,很平静的对秦女士说:“律所事多,抽不开身。”
没有“可能”“也许”。
司卿誉这次拒绝的干脆利落,不像往常那样留有余地。
秦女士还一堆好话没说,见状就苦口婆心,“你别这么着急拒绝啊,先看看照片呗,合眼缘咱们就见一见。卿誉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前几年你说你律所刚起步,事多,妈都理解,现在律所步入正轨,你再看看人艇舟,二胎都四个月了,你不急妈都要急死了....”
万年不变的话术,司卿誉耳朵都起茧子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听秦女士念叨,想着她唠叨几句这事打个马虎眼也就能过去了。
谁知道这次秦女士格外执着,说什么都要让儿子去见见这位女医生。
司卿誉就借口上楼开视频会议,结果秦女士就说:“行啊,几点结束?结束了妈再跟你说。”
司卿誉:“....”
秦女士冷笑:“我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我还能不懂你小子,这次你可别想糊弄我。照片发你微信了,可以我就给人刘经理回个电话,找个时间你去见见人姑娘。你这面还没见呢,万一见着人,觉得不错呢?这次你就听妈的。”
司卿誉头疼道:“妈。”
秦女士态度坚决,“别妈妈妈的,谁愿意听你搁这儿喊妈,你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比什么都强,我就乐意听儿媳妇喊。”
司卿誉累了,不想在这个问题浪费不必要的时间,敷衍的说了句,“知道了。”
秦女士一下有了笑脸,“这还差不多。照片赶紧看看啊,认真考虑考虑,妈这还不都为你好。”话刚说完,秦女士就听道楼梯口那边有动静,回头一看,笑容更甚,“依依怎么下来啦,阿姨刚洗了草莓,快来吃点,可甜。”
司卿誉拿外套的动作一滞。
楼梯这边,许宜依扶着扶手,站在原地没动。
餐厅那边的人缓缓回过了身。
四目相对。
不知道为什么,许宜依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从周六那天开始,她就没见过司卿誉了。
这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司卿誉刚搬进这个家,明明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碰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手腕上搭着黑色西装外套。
他气质一如既往的冷冽,但比起从前,现在的司卿誉身上似乎又多了一丝破碎感。
或许是因为餐厅的光线太白,又或者是他气色本身就很差,他的脸色看起来比他们分开那天还要苍白。
他看起来不太好,像她一样。
许宜依鼻子有点酸,但她整个人看起来都要比今天白天更有人气一点。
白天的她可以做到有说有笑,但熟悉她的人,例如陈瑾,就觉得她今天一天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许宜依很累,今天一天都很累。
上课累、打游戏累、去社团捧场也累。
她想回家,她想见见司卿誉,哪怕他们不说话,看他一眼也行。
她很没出息,她真的很想他。
刚刚听到他同意去相亲,许宜依本来很愤怒。
可所有的愤怒在撞上司卿誉视线的时候,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不知道司卿誉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现在双眼通红的模样,让司卿誉又一次处在了失控的边缘。
他们隔空对望。
又很快的,彼此移开视线。
许宜依不敢看了,她怕自己克制不住扑上去。
她不能这样反复无常,她又不是司卿誉,既然说了不喜欢了,那就不要再喜欢他了。
反正,他都要去相亲了,没准相亲的时候看对眼当天就领证了呢。
他不是急着结婚吗,现在好了啊,正合他意。
短短一分钟,许宜依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
先是思念过剩,见到司卿誉后情难自禁。
又马上让自己理智,强行让自己冷静。
秦宛见她不说话,就叫她:“依依?”
许宜依回过神,扯出一个笑容,蹦跶了过来,“谢谢秦姨,我要吃草莓。”说着捧起双手。
秦宛压下心里的怪异,把装着草莓的盘子放她掌心,语气宠爱道:“尝尝看。”
许宜依吃了一个,眼睛亮了,“好甜。”转头问司卿誉,“卿誉哥要吃吗?”
她嘴上叫哥,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对司卿誉跟对秦宛的态度截然相反。
司卿誉没什么血色的唇拉成一条直线,“不用。”他说。
许宜依客气完后哦了声,笑眯眯的搀着秦宛的胳膊,“谢谢秦姨,秦姨真好。那我先上去啦,你们聊。”
秦宛不放心,“我送你上去。”
许宜依甜甜说好呀,被秦宛扶着离开了餐厅。
转身的时候,她故意和司卿誉擦肩而过,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那里,好像他这人不存在一般。
司卿誉脸色沉了沉。
等回了卧室,许宜依眼睛滴溜一转,开始旁敲侧击,“秦姨,我刚刚听卿誉哥是同意去相亲了吗?”
秦宛见许宜依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触景伤情的样子,就坐下来和她聊了起来,“对啊,这孩子可算松了口。”
许宜依心里冷笑,“那挺好的呀。”顿了顿又说:“不过卿誉哥工作这么忙,周末都还要加班,他们相亲不会还要去他们律所相吧?”
秦宛觉得他们小孩子想法就是千奇百怪,笑着说:“那哪儿能啊,多不礼貌。我等会给刘经理回个电话,让她问问那姑娘,他就是工作再忙,中午抽空吃个饭的时间总有。”
许宜依心里有了数。
秦宛走后,许宜依就在脑子里列出几点——
一:司卿誉要去相亲。
二:时间可能就在这周,保不齐就这两天。
三:和女方吃饭时间多半是中午。
列完后,许宜依又开始丧气。
算了,关她什么事,爱见不见,她又不是他的谁,管这么多干嘛!
丧气了没两秒,许宜依又坐了起来。
不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许宜依总算明白那些情侣分手后,为什么都见不得对方过得比自己好了。
她都还沉浸在分手的悲伤中呢,司卿誉竟然就要开始相亲了!
可恶!凭什么啊!要相也是她先相,凭什么是他!
好不爽!!
许宜依一脚踹飞被子,又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选择去峡谷发疯。
但还是很烦。
烦到凌晨一点了,闭上眼都是司卿誉和相亲对象有说有笑的画面。
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大半晌,许宜依还是给陈瑾打了电话。
她觉得,她还是需要陈瑾的睡前故事来拯救她的失眠。
结果,电话接通后,许宜依就听到陈瑾和褚子阔在一起。
她人都精神了不少,“什么情况??”
陈瑾大咧咧的说他们搞完cos服后就很晚了,宿舍已经关了门,她本来是要回她租房睡的,但临出学校前接到了子阔哥电话。
“子阔哥说他刚好从公司出来,路过我们学校,问我要不要吃夜宵嘻嘻。”陈瑾咬着烤串吃的美滋滋。
许宜依:“....”
人类的欢喜并不相通。
她在失恋,而她姐妹正在坠入爱河。
陈瑾听她不说话了,就问:“怎么了宝贝,怎么不说话?”
许宜依被这个世界打击到了,丧丧道:“司卿誉要去相亲了。”
“啪”一声,陈瑾拍桌而起,怒吼:“什么鬼啊他!你们才分手两天,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了?这个死渣男!我真要打他一顿出出气才行!”
许宜依见她比自己还激动,心里的难过都被吓跑了不少,赶忙就道:“不是不是,是秦姨给他安排的,他好像也是迫于无奈才答应的。”
怕陈瑾真冲动之下半夜闯进他家掀了司卿誉,许宜依又迅速转移话题:“我睡不着,瑾瑾,睡前故事还有吗?”
陈瑾是想打人,但当务之急是哄姐妹睡觉,立马就说:“等着。”
许宜依:“?”
她想到什么,惊恐道:“不是,你该不会是要当着子阔哥的面读吧?”
陈瑾打断她危险的想法,“怎么可能!我来子阔哥车上了,子阔哥在车外,他听不到。你等着啊,我给你翻翻。”
许宜依一开始是抱着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才找陈瑾来给自己催眠的。
听到她和褚子阔在一起后,她其实就没那么想听了。
谁知陈瑾这个法外狂徒,随时随地都能翻出一手小黄,文来。
怎么说呢,许宜依感动了。
她的瑾瑾不比司卿誉好一万倍!
听着陈瑾富有感情的在那里念着什么腿,架在肩膀上之类的,什么男主在说宝贝你怎么怎么之类的,许宜依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于是,这一晚许宜依又做了那个癫狂的梦。
但是梦的后来,那个腿被架起来的人变成了她,那个叫她宝贝的人,嗓音跟脸最开始都蒙着一层雾,到最后雾散开,司卿誉戴着那副熟悉的眼镜,端着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在她耳边说:“宝贝水,真多。”
许宜依又一次被吓醒了。
而另一边,念睡前故事念的津津有味的陈瑾,没注意到她上车的时候,车窗是没有完全闭合的。
等她饱含感情的在那里念嗯念啊的时候,外面的男人无奈的敲了敲车窗。
陈瑾停下,转头看了过来,眼里大写的清澈茫然。
褚子阔指尖在车窗上面点了两下。
陈瑾往上一看。
两秒后——
“卧槽!!”
这一晚,许宜依做了噩梦。
而老司机陈瑾,也迎来了她人生中第一次翻车。
再于是,第二天穿了一身黑的许宜依和穿了一身黑的陈瑾在学校外的一家奶茶店碰头。
现在是早上九点半,奶茶店除了打工的店员,店内就只有许宜依和陈瑾两位客人。
两人在做落地窗前的高脚桌,面面相觑。
许宜依看了眼陈瑾眼睛上的大墨镜,又看了眼陈瑾放在桌上的相机,她:“....”
嘴角抽了抽,许宜依道:“那个,瑾瑾,你是不是太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