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卿誉说的却不是生日快乐,而是——
“我要回律所了,你早点休息。”
许宜依弯起的眼尾一僵,笑容消失不见。
司卿誉闭了闭眼,错开她现在的表情,垂在身侧的手往后去抽环在他腰上的手臂。
许宜依在被他碰到的那一下把他抱的更紧。
她目光变得执拗,声音也比刚刚冷静下来了不少,她质问他:“司卿誉你什么意思?到现在你还要推开我是吗?”
她以为他刚刚出来就代表他承认现在还喜欢自己了,结果他竟然还打算丢下她?
许宜依相信自己的直觉,司卿誉一定是在乎她的,他明知道她今天办这场生日会就是在无理取闹,但他还是纵容她,她想要的,不管这个时间点有多难买,他都尽数给她带回来了。
都这样,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抱抱她?为什么就是不肯说一句我还喜欢你?
换做前段时间的许宜依,这种时候,她可能会委屈会难过会想哭,但现在她成长了不少,比起一遇到司卿誉就变恋爱脑,她现在可以算是一个——聪明的恋爱脑。
她变理智、变冷静,变得善于思考,或者说,她开始尝试着拿捏司卿誉了。
司卿誉没办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只能抽下她的手臂,无力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大概连司卿誉自己都没发现,他这段时间说过太多次对不起了,比他过去二十九年加起来要抱歉的次数还多。
许宜依不满意这个回答,她一把拽住了司卿誉的衣角,板着张小脸问:“这次呢,又是什么理由?”
不用司卿誉开口,许宜依就先替他说完了那几个被他惯常利用的借口。
“还是觉得我年龄小?还是说,你想明天就要结婚?”许宜依目光死死咬着他,不放过他任何表情变化,她说:“司卿誉,这次你又打算拿什么当借口?”
是的,许宜依已经想通了。
如果司卿誉真的在乎这些,那他就应该和自己断个干净。
他那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用这样的理由拒绝她之后,还要做出和郑艇舟换车来跟踪她的事呢?
她就说那天社团聚会结束,模糊看到一辆黑色奥迪不近不远的跟在他们身后,今天下楼去接倩倩姐他们的时候,许宜依看到那辆车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同样也什么都懂了。
她没有反感司卿誉跟踪她的行为,相反的,司卿誉是很优秀的律师,职业道德刻进了他身体里,但他现在却在做一些有违职业道德的事。
这恰恰证明了,他就是在乎她,疯狂的在乎她。
可为什么这么在乎她的人,宁愿像个变态狂一样每天跟在她身后,也不愿意承认对她的感情?
许宜依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一时想不通,所以就妄图从司卿誉嘴里问出点什么。
司卿誉也不负众望的....什么也不说。
因为司卿誉也找不到不去喜欢许宜依的理由了。
在这之前,他还能拿她“年龄小”,拿“他们性格不合适”,拿“他不会为她去改变自己的现状”为借口,说服自己放手。
然而,现实就是,她每一次的无理取闹,他都是气到牙痒但也还是会为她去做。
是他自愿,是他在犯贱。
他没法儿承认不喜欢她。
而许宜依对他的执着,许宜依看向他的眼神,也在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倘若你再提一次想结婚,那我明天就可以和你去领证。
爱情就是这样。
有时候甚至不用她来告诉你她有多喜欢你,仅仅是她一个坚定看向你的眼神,你就能感受到她全部的爱意。
这是司卿誉真正意义上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状况。
一直以来,司卿誉都是:所有问题都有它的解法,找对公式,代入,自然就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但这一次,司卿誉有些手足无措了....
薄唇翕动,他又低声说了一遍对不起。
许宜依就知道,今天晚上是从司卿誉嘴里撬不出有用的东西了。
不过没关系,她多的是外援。
司卿誉不说,她就自己去找答案。
他最好是言不由衷,最好是有什么非要推开她的理由,要不然她真的不会再像今天生日会这么手软了!
许宜依松开了手,“你走吧。”她冷冷的说。
一转头,又看到地上那一大堆的礼物袋,刚才的感动尽数稀碎,她一脚将地上的东西踢到一边,但踢的时候力气还是收了一点,只轻轻把东西踢到离开了门一点,气冲冲道:“东西拿走,反正也不是我生日!”
说完就摔上了门。
许宜依是真的生气了,喜欢了一个不长嘴的,比喜欢渣男还要让人生气!
但她也没气多久就冷静了下来。
只开了客厅落地灯的室内一片安静。
盘腿坐在沙发上环着胸生闷气的许宜依转过头,看了眼门口。
算了,不能浪费桃酥和奶茶,小熊在门外待久了也会冷...
她就给他点面子,这个生日礼物勉强收了吧。
蓦地,许宜依又瞪大眼睛。
不对,他该不会真拿走了吧?
想到这里,许宜依也坐不住了,连忙小跑到门口,先从猫眼看一眼,外面已经没人了。
许宜依哼了声,在心里骂他跑的倒是快。
猫眼的视角看不到门口的东西,许宜依也不确定司卿誉有没有将东西带走,她觉得应该不至于,司卿誉也没小气到这种程度。
但她还是有一点紧张,开门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门开后,牛皮纸的礼物袋整齐的放在门外,似乎在安静的等待着主人接他们回家。
许宜依嘴角翘了起来。
心里的气又消了一点点。
她一直都很好哄。
而且她也一直很会自我调节。
今晚司卿誉的表现告诉了她,他还在喜欢她。
对许宜依而言,这也足够了。
因为她还在喜欢他,所以她不想听到司卿誉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很自私,但人人都有私心,她也不例外。
许宜依弯腰去拿地上的东西,手刚伸出去,却又倏然一顿。
就看到放在最中间的那个礼物袋上面,用黑色钢笔苍劲有力的写下了一句——
【依依,不要生气。我不值得,对不起。】
那个从来都不会低头的司卿誉,似乎从北城那场日出开始,就一直在向她弯腰低头。
而不会表达的他,也开始学她在洛杉矶生气时写便利贴那样,将心里话写给她看。
拙劣到甚至于有些笨拙的模仿,却也在一瞬间,让许宜依红了眼眶。
什么嘛,明明就很值得,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
许宜依嗔怪的想。
司卿誉,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
东西被许宜依抱回了家。
手机又在震动。
陈瑾已经在新建的三人群里@了她几百遍。
许宜依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把泪意憋了回去,将今晚的情况在群里说了个大概。
陈瑾当即就拨了群语音过来。
都快凌晨十二点半了,就连汤倩这个每天十点准时睡觉的孕妇,这会儿也是紧随其后的就加入了进来。
陈瑾:“卧槽卧槽!什么情况?他不都听你话给你买那些东西回来了吗?”
汤倩没吭声。
许宜依长长叹了口气,“不知道。你们知道吗,我真的很明显的能感觉到他是喜欢我的,可他就是不说,我问他,他就只有一句对不起,连个理由都不给我。”
陈瑾额了声:“老男人的心思真难猜啊。”
许宜依嘴快的就反驳,“他才29,哪儿老了。”
陈瑾阴阳:“行行行,还没和好就又和他穿一条裤子了是吧?”
许宜依也有点囧,“那个,下意识,下意识...对不起嘛瑾瑾。”
她真的就是条件反射...
陈瑾哼了下,直接问重点:“会不会还是你们之前说的那个问题?就年龄性格之类的?不然也没别的解释吧?”
许宜依摇头,想到那边看不见,又说:“不是这个。如果只是这样,他今晚就不会出现。”
一直没听到汤倩说话,许宜依问:“倩倩姐觉得呢?”
汤倩清了清嗓子,“我觉得依依说的是有道理的,老司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陈瑾顿时就大惊小怪,“该不会他其实不——”
话没说完,许宜依就面无表情的打断,“停止你的思维发散。”
陈瑾:“....那还能是什么?”
许宜依:“我总感觉是我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司卿誉不是那种只想和她暧昧的渣男,但从他们重逢到现在,他的表现,不了解他,亦或者不知情的人,可能都会觉得他很渣。
一定是有什么被她忽视掉的东西...
就在这时,许宜依突然翻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她小鹿眼微微一眯,问汤倩:“倩倩姐你刚刚说他有难言之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汤倩应该是在喝水,听到许宜依的话就被水呛到了嗓子,不停地在手机另一头咳嗽,隐约还能听到郑艇舟给她顺背关心她的声音。
许宜依心里就有了数。
她表现的非常懂事,“现在也很晚了,这样吧倩倩姐,明天我和瑾瑾去店里找你玩可以吗?”
汤倩:“.....”
群语音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汤倩才说:“明天早上九点开店,你们九点后过来吧。”
许宜依甜甜道:“谢谢倩倩姐,明天见哦。”
群语音挂断,陈瑾单独给许宜依拨了过来。
“什么鬼?我被绕晕了?你的意思是,倩倩姐知道司卿誉为什么拒绝你?”陈瑾问。
许宜依严肃着小脸,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停顿了几秒,许宜依又说:“怎么办瑾瑾,我好像忽然有点紧张。”别说陈瑾了,她这会脑袋里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你说他会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或者他是不是在外面欠下了巨额债款?还是他其实他是我那个流落在外的大哥?”许宜依越说越不安。
陈瑾叫停,“等等,流落在外的大哥是怎么回事?”
许宜依苦着脸,“哦,老许在我年少无知的时候和我开玩笑说我其实是充话费送的,当时我还有个哥哥,营业厅只送一个,他就收留了我,要我以后不准对他大呼小叫,不准没事就爬他头揪他头发,因为他除了是我老爹,还是我的大恩人。”
陈瑾:“???你信了?”
许宜依:“没来得及。”
陈瑾:“啊?”
许宜依:“我妈对老许进行了一波温柔的教育,让我别听他瞎说。”
陈瑾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笑的肚子疼,但她又立马正色:“你刚刚说的那几个可能里,巨额债务这个都不算事儿,他赚那么多,只要不上亿,迟早能还完。得绝症这个...没那么狗血吧?不至于不至于,如果真是,咱们就好好治疗,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许宜依不爱听了,“瑾瑾!”
陈瑾给了自己嘴巴一下,“我就瞎说,瞎说的哈。其实我的意思是,前两种都有办法去解决,但你这最后一个....我是说假设哈,假设他真要是你哥...”说到这里,陈瑾忽然想起来,“你说秦姨和许叔该不会...?”
许宜依想也不想就说:“不可能,老许说了,他和秦姨就是旧识,秦姨住我家,一来是她那边房子装修问题,还有就是老许说的,秦姨可能遇上了点小麻烦...哎呀,总之不可能啦,如果真的有点什么,老许肯定不会瞒着我的。”
陈瑾也知道,但——
“我是说假设,假如你们以后要是真成为一家人,他就是你继兄了,你怎么办?”
这个问题许宜依还真没思考过,主要是她也不会把老许和秦宛的关系往这方面想。
这会儿陈瑾问起来,许宜依就真的开始认真思考。
她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唔,好像也没什么吧?我和他又没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陈瑾说:“宝贝你真的太天真了,如果真是这种情况,你们要面临很多问题。就拿结婚来说,我记得还要开许多证明,证明你们真的没有半点亲戚关系。这个扯得有点远,说点近的,要是你们后面又分手了,你想想你还要回家和他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多尴尬啊。又或者说,你们分开后,他带着新女朋友回家,你不膈应吗?反之,他不难受?这个都是轻的,往重点说,你爸这个身份这个地位,真有这种情况,那些同圈子的老古董会怎么看待你们这个家庭?你可以无所谓,许叔会保护你,但是司卿誉他...他就很难说了,你和他本身就不同,说句实话,无论是家庭背景还是社会地位,司卿誉他都配不上你,说白了,他这就是嫁入豪门了,听着是不是很风光,但谁又知道别人会在背后嚼什么舌头根?”
“总之,这个世界,思想健康开明的人很多,但同样的,不那么开明,甚至是到封,建地步的人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