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觉,司卿誉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听到他受伤,律所的人一大早就赶过来探望。
司卿誉实在被吵的头疼,就让郑艇舟赶紧把人撵走。
律所的人一看他们司律还是跟以前一样臭脸,都松了口气,重新赶回去上班。
律所的人走没多久,褚家兄弟也来了。
褚之维前段时间跟教练出了趟国,说好要来看许宜依迎新晚会的表演,到最后只能看陈瑾给他发的视频。
他今早落地本来是打算先回趟家收拾收拾,再买点礼物为没能遵守承诺看许宜依表演道歉,谁知他人还没上车,他哥就告诉他,司卿誉和许宜依出了点事,让他先回家放行李,他这就接他一起去医院。
褚之维人在原地蒙了足足一分钟,才反应过来他哥什么意思,嘴角的笑瞬间拉平,他行李都不放,问自己亲哥要了地址就往医院跑。
褚之维以为许宜依伤得很重,结果一进病房,看到的就是许宜依坐在病床边给病床上的司卿誉喂水喝的画面。
他脚下一个急刹车,怀疑是自己来错病房了。
搞清楚受伤的人是司卿誉后,褚之维也没多放心。
他对司卿誉心情多少还是有些复杂,但就算再复杂,他其实内心对司卿誉还是有段慕强跟仰望的。
于是,司卿誉继律所一堆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后,又开始被褚之维围着叽叽喳喳了。
下午,病房总算清净了下来。
郑艇舟在沙发睡觉,陈瑾和陈叔没事就先回了家。
老许和秦宛昨晚离开后到现在还没回来。
眼下,病房醒着的人就只有靠坐在病床的司卿誉和坐在病床旁的许宜依。
许宜依问司卿誉渴不渴。
司卿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许宜依又问他要不要去洗手间。
司卿誉动了动唇,问她:“你帮我扶着?”
许宜依条件发射的就点点头,“我肯定会扶——”
话说一半,看到司卿誉眼底不怀好意的笑,她伸手就在他腿上拍了一下,嗔怪道:“丝丝!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司卿誉被她这一巴掌打的倒吸一口凉气,神色痛苦的弯下腰。
许宜依连忙就上去边道歉边关心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丝丝你没事吧?很疼吗?我帮你叫——”
话没说完,她人就被司卿誉抱进了怀里。
许宜依愣了愣。
耳边传来了男人的低笑,“受伤的是右腿。”他说。
而她刚刚打的是左腿。
反应过来自己被骗的许宜依,在他脖子咬一口,“丝丝,你别总是吓我!”
她真的会很担心他。
司卿誉亲了亲她的耳廓,温声:“不吓你了,以后都不会了。”
以后都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惊吓了。
有这一次就足够让他心惊胆战...
老许和秦宛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司卿誉正抱着许宜依,两人正往忘我的接吻。
两人:“....”
装睡的郑艇舟:“......”
余光瞥到了门口的人影,许宜依连忙推开司卿誉,红着脸还要假装正经的说:“老许你们回来啦,怎么样了?到底是什么人?”
人尴尬的时候总会装作自己很忙。
许宜依尴尬的时候话总会很多。
司卿誉也难得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声,只是很快,他又镇定下来,目光平静的看向了秦女士。
秦女士就知道,司卿誉已经什么都猜到了。
她叹了口气,把自己在深市被外甥威胁的事尽数说了出来。
秦宛其实这两年原本也是打算来北城发展发展。
司卿誉的律所开在了北城,往后也打算在北城定居,这些年也攒够了钱,在北城买的新房也在装修了。
秦宛计划是明年过来在北城开家连锁餐厅,但她没想到,自己会被外甥逼到提前来北城。
被外甥找上门的时候,秦宛多少还是把外甥当不争气的孩子。
外甥明示暗示的让她把深市这边的餐厅交到他手上,一次两次秦宛拒绝了,也没放心上,结果外甥居然开始威胁她...
“你都要去北城了,这边的餐厅没人管,我替你接手不是正好?”
“你是不是忘了我妈是被谁送进监狱的?是谁搞得我家破人亡?!”
“我看卿誉在北城混的牛逼,你直接搬过去享清福得了。”
“别不识好歹!要不然我就直接去北城找你儿子!”
秦宛找到了吕旭,让他帮忙暂时解决了外甥的问题。
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外甥大概是看她身边有人护着,没再上门。
只是秦宛自从听到外甥威胁她要去北城找她儿子后,她就开始夜夜难眠,一闭眼就是自己儿子被外甥领着一群混混打的浑身是血的画面。
也就是这个时候,秦宛逐渐意识到,外甥老实了这么多年,可能都是假象...
秦宛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提前收拾东西就来了北城。
而深市这边的餐厅,她也找了律师,将餐厅委托给了在她手底下做了快八年工的一个老员工。
来到北城后,秦宛一开始是住在司卿誉律所附近的租房里的。
这边的小区环境很好,安保也不错,秦宛也能时时注意律所附近,这让她安心不少。
可好景不长,不到半个月,秦宛就在去完超市回来的路上看到了在司卿誉律所下面徘徊的外甥。
华新大厦外人是不能随便出入的。
外甥只能在外徘徊。
秦宛看到外甥就变得不理智,上去就将人拉走。
而老许的秘书也恰好在这天来司正律所送合同,路过附近的时候,就看到和一个陌生男人拉扯在一起的秦宛。
秘书逢年过节都会陪老板去深市探望老友,自然认识秦宛。
见状就给老许打了电话。
之后老许就和秦宛见了面,也从秦宛这里了解到了她外甥的事。
老许其实一开始是建议秦宛把这事告诉司卿誉的,但秦宛被困在了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里...
她一直都觉得是自己没保护自己的孩子。
所以这次,她想尽自己全力保护好儿子。
在秦宛的眼里,司卿誉哪怕四五十岁,也依旧和十一二岁一样,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天底下的父母大概都是这样,不管子女在外面有多有本事,回到家,也会不知道自己充电器放哪里,放进洗衣篓里的衣服会忘记扔进洗衣机里,晾的衣服会忘记收回来...
他们还是那个需要父母唠叨、需要父母照顾的孩子。
也就是这样,关心则乱的父母们很容易就忽视了,他们的孩子也早已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不久后他们也会是孩子的父亲母亲。
他们早已可以自己承担责任,不再是父母怀里的雏鹰...
可是秦宛不知道这些,或者说,她得意过去的那件事耿耿于怀,以至于让她自己儿子这边永远都止步不前,不肯再往前迈出一步。
她以为外甥需要的是钱,但直接给他钱只会让他贪心不足。
所以秦宛就拜托了老许,在许氏给外甥安排了一份工作,让外甥能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能够安稳的去考虑以后。
只是秦宛把这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人性本恶,当这个人将自己恶的那一面肆无忌惮释放出来的时候,就代表他已经没救了。
早在外甥堵着将她儿子堵在校外的那一刻,这个人就已经发臭发烂....
更可笑的是,就在昨晚秦宛和老许去见了外甥。
外甥却一点都不知悔改,跟条疯狗似的怒吼着——
“我就是见不得你们过的好!凭什么你们就可以好好活着,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我妈被你们关进了监狱,我爸被你们害死,我被那个杂碎逼到不得不辍学!凭什么你们能好好活着!凭什么!”
“司卿誉他还想娶豪门千金?我偏不如他愿!大家一起死哈哈哈一起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警局。
秦宛被气到浑身都在发抖。
“凭什么?你倒是问问你们韩家凭什么!”
明明是他父母一手谋划差点害死她儿子,他怎么好意思问凭什么?!
那时候她念他年纪小,念他是被父母教唆,念他也是无辜....
现在这算什么?农夫与蛇??
秦宛被气疯了,上去就要把外甥撕碎,要不是警察和老许在边上拦着,她这会估计也因为闹事在警局待着了...
听完秦宛的话,司卿誉浅色的眼萃了毒一样,变得异常阴狠。
他紧咬着后槽牙,恶念恒生的想:昨晚就该弄死他!
只是很快,他的手背就覆上了一层温热。
眸光一震,司卿誉僵硬的转头。
许宜依眼眶红红的,脸上写满了心疼,悄声跟他说:“丝丝,别怕。”
一瞬间,心房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司卿誉骤然卸掉了那口气。
他喉间发紧,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不满红红血丝的双眼隐隐有水光。
许宜依知道他很痛苦,起身抱住了他。
司卿誉在她怀里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振作起来对秦女士说:“这件事交给艇舟去办。”
他目光坚定,“妈,这次相信我。”
秦宛现在很后悔,后悔一开始没把这事告诉司卿誉,如果她说了,会不会儿子现在就不会受伤了?
又是她...
都怪她....
看出秦宛情绪不对,司卿誉动了动唇,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会表达的母子俩,还处在学习阶段,遇上一些事,仍旧会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对方,怎么去理解对方。
这时,司卿誉就感觉到自己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
一低头,是手机。
许宜依把自己手机塞他手里,偷偷跟他说:“给你的锦囊。”
他一愣。
许宜依却是已经起了身,对郑艇舟说:“郑哥我有点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又叫上老许,“秦姨你在这儿照顾卿誉哥,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饭呀。”
说完就推着老许往外走。
郑艇舟心领神会跟着出去。
病房内扎眼只剩下了秦宛母子二人。
两人相顾无言。
片刻后,司卿誉神色不太自然的说:“妈...帮我拿一下水...”
.
昨晚狂风大作,今天的北城就下起了毛毛细雨。
许宜依躲在老许伞下,三人也没往远处走,一起去了医院食堂。
吃饭的时候,许宜依好几次抬眼看郑艇舟。
郑艇舟被她视线烧的不得不抬头,他无奈,“想听老司小时候的事。”
许宜依咬着筷子,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老许默不作声,不打扰二人。
许宜依纠结了一下,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其实我本来是打算直接问丝丝的,但是我感觉他好像还被困在当年,就这么问他太残忍了...但是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我又很担心...”
郑艇舟现在也有点习惯了,许宜依人虽小但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那些容易被他们忽视的小细节,在许宜依这里都会被关注到,也都会得到她的尊重。
司卿誉没有主动提及,她就不会去问,不会去揭人家伤疤。
可她又会担心,会想要在司卿誉需要的时候,拉他一把。
郑艇舟这时候是真明白他老婆最近为什么总说“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一定要和依依一样可爱”了。
能遇到许宜依,是司卿誉,或者说,是秦宛母子莫大的福气...
郑艇舟就笑了笑,“没什么不能说的。”
只是,真说起那些事,他脸上的笑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司卿誉十一岁的时候父亲出公差,遭遇了一场重大车祸,当场死亡。
当时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司卿誉姑姑一家却盯上了司卿誉父亲的补偿金跟保险金。
那笔钱放到现在也是一笔很大的数目。
有的人也因此就起了贪念。
最开始姑姑一家对秦宛母子很是照顾,大概是看秦宛被娇养的天真烂漫,姑姑一家就开始骗秦宛买房,试图从中操作,将那笔钱让秦宛尽数投出去,再然后被他们据为己有。
不过当时的秦宛死了丈夫,迟迟缓不过来,认为这个时候花这笔钱,跟背叛丈夫没什么区别,硬是撑过了姑姑一家的洗脑,将这笔钱攥在了手里。
姑姑一家见这招没用,就开始从司卿誉下手。
而姑姑家有个和司卿誉同龄的儿子,叫韩强。
韩强听了爸爸妈妈的话,对自己这个表弟“照顾有加”,动不动就买一大堆好吃的,动不动就带表弟回家玩,还把自己最心爱的游戏机都让给了表弟。
十二岁的孩子就算再聪慧,也防备不了同龄朋友的攻势,加之司卿誉这个时候也是最脆弱最容易攻破的阶段。
那天,韩强说要带司卿誉去给自己好朋友过生日。
两人一起去拿韩强前一天订好的生日蛋糕,也就是在拿了蛋糕去朋友家的那条小巷,司卿誉被人用□□迷倒绑走。
郑艇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司卿誉没有对他提起过这些,这都是他自己打听到的。
他只听说,那天司卿誉被救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腿还差点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