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国政还是不大会说话,他手上没钱,就找村里的木匠帮着人家干活,磨着对方给苏乘棠打了一个嫁妆箱子。虽然算不上好木头,到底也是当大哥的惦记着小妹。
苏家和就不一样了,忙里忙外的应酬。先是招呼着过来吃酒的乡亲好友们落座,又倒酒递烟,感谢人家的到来。
苏乘棠要被接走了,他叼着烟大咧咧地说:“对你不好你就往家跑啊,二哥给你做主。”
苏乘棠抿嘴笑了笑,伸腿想要踹苏家和一脚,苏家和躲过去了,看文就来腾讯裙叭一死扒仪刘九六散,每天不间断更新就听小妹娇滴滴地说:“我俩好着你,别想看我热闹。对吧,霍大哥?”
霍云长坐在前面准备蹬自行车,转过头喜气洋洋地说:“二哥放心。”说着拍拍苏乘棠的手。
苏乘棠侧坐在后面,伸手揽住他的腰身。
霍云长轻声说:“抓紧点,咱们得赶上吉时回去。”
“嗯。”苏乘棠甜甜地说:“抓紧了。”
霍秋山旁边的小伙子忍不住说:“你家大哥大嫂的感情真好。”
霍秋山转头问他:“‘大嫂’是随便叫的?”
小伙子纳闷,这里头霍云长最大,他们几个不叫“大嫂”叫什么?
霍秋山吊在最后,蹬着自行车一路从下五旗骑回了青凤。
同伴们从兜里掏出散装鞭炮,用烟头点上一个就往后面扔,唬的尾随的一帮小孩捂着耳朵嗷嗷叫唤。
霍家人丁兴旺,偌大的院落里挤满了参加婚礼的乡亲好友们。
见到新郎官把新娘子接过来了,男女老少都凑上前来欣赏着新娘子的娇态艳容。
霍云长这些年不是没被人琢磨过,想嫁过来帮他带孩子的女同志也不少,全都被他一一拒绝。
现如今知道他又找了一个,还是个二十岁的头婚花黄大闺女,原本以为这就够了。
为了现实考虑,霍云长这个婚结的还算晚呢,就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农村女人能让霍云长松口。
“八成是为了帮忙带孩子,农村妇女勤快又没那么多矫情,上能伺候公婆,下能照看孩子,另外还能挣工分。”
村里一个出名的寡妇挤在人群里说着。
其他人对她爱答不理的,谁不知道她,但凡谁家媳妇过的好点,她都嫉妒。
等到新娘子到了霍家,大家才是开了眼,难怪霍家老大这些年突然开了窍,非要娶下五旗的姑娘,原来是如此让人惊心动魄的美貌。
霍家劳动力足,还有个军官儿子,在青凤里过的算是数一数二的日子。加上霍云长拿的铁饭碗,大家都以为下五旗的姑娘嫁过来,哪怕是当后妈也是高攀了霍家。
眼下再一看,霍云长算是捡了大便宜,光是看新娘子的待人接物还是举手投足,都没有下五旗特有的小家子气,反而落落大方,进退有度。
而且容貌体态根本不像是农村出身,这一身的打扮要说到了城里,也会把那些城里姑娘给艳压下去。
苏乘棠大大方方地展出笑容,还不往冲霍云长俏皮的眨眨眼。
霍云长停好自行车,也跟她挤挤眼睛。
霍秋山看在眼里,觉得牙酸。
霍云长是老大,后面还有四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兄弟姐妹是七人。
今天兄弟姐妹们都回来了,苏乘棠跟着他叫了一圈人,老实说记住的真不多。
公公霍忠汉和婆婆刘春燕早就在堂屋里坐着,就等着新儿媳妇来了。
苏乘棠直到堂屋门口,看到一个机灵小孩站在门口掂着脚望着她,看到她过来,眨了眨大眼睛。
霍云长介绍说:“这是毛豆,我儿子。”
苏乘棠绷不住笑了:“毛豆?”
毛豆瞅着苏乘棠,正了正小军帽,板着小脸说:“我叫霍天朗,霍云长就是我爸。”
霍天朗?
这个名字真是如雷贯耳,这不就是这本书的主角么?
传说中让政府头疼的腹黑大反派,原来小时候就是个粉团子,太招人稀罕了,说起话还像个小大人。
霍秋山不知怎么抽风,跟上前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毛豆说:“叫娘。”
“我不叫。”毛豆跑到门里,抱住小姑的腿,气鼓鼓地说:“她才不是我娘。”
有好事的伸手指了指霍云长,问毛豆:“那这个是你爹不,他娶的媳妇不就是你娘么?”
结果毛豆干脆利索地说:“那我不要爹了。”
霍云长被儿子气笑了。
苏乘棠知道小孩对“后娘”这个词汇有着天生的抗拒,她蹲下来拉着毛豆的小手说:“那你先叫我姨姨。”
毛豆嘟着小嘴,思考着这话的真伪。他偷眼瞧着他爹没有反对,奶声奶气地说:“那好吧,姨姨好。”
霍云长问他:“那我还是不是你爹了?”
毛豆展露出大大的笑容,脆生生地说:“爹!”
众人被他的孩子气逗乐了。
苏乘棠也跟着笑了,似乎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到情绪。
婆婆刘春燕在堂屋里喊道:“大喜的日子,快过来喝交杯酒。”
“这就来。”
霍云长伸出手,苏乘棠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甜甜地说:“人好多,我真害羞。”
霍秋山在他们后面听的真真切切,一点没看出苏乘棠有害羞的意思。
她分明就是娇艳勾人的容貌,非要打扮出贤良淑德的气质。要他来说,就是颗耗子药非要裹上一层糖皮儿。
苏乘棠小鸟依人地站在霍云长身边,抿下一口绵竹大曲,辣的吐了吐舌头。
刘春燕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苏乘棠塞了个大红包,还说让她不必跟着生产队下地干活,只要在家里跟管好家就行。
有脑子转的快就明白了,刘春燕这是正儿八经把苏乘棠当成大儿媳妇对待,这不刚来就想让她管家了么。
霍家这么多劳动力,全让她来管,这二婚嫁的怎么比头婚还让人眼红。
霍忠汉也是爽利的性子,他摆摆手跟苏乘棠和霍云长说:“好了好了,你们不用在我们面前守着,外头有不少亲友来了,快去敬酒吧。”说着还提点霍云长说:“你可少喝点酒。”
霍云长闻言低下头跟苏乘棠说:“待会我装醉,咱们早点进屋歇着去。”
苏乘棠抿唇又笑了。
苏乘棠跟着霍云长走到外面,面对四十多桌宾客,苏乘棠只有感叹霍家在青凤的好人缘。
霍家大儿子再婚,霍秋山拉了头野猪回来给他们杀来吃。
酒席上面样样称心,没有任何不到位的地方。
苏乘棠走了几桌,肚子开始咕咕叫。
“大嫂,酒敬的差不多了,你快过去吃点,不然得等着猴年马月才吃上一口。”
四弟妹张恩蕾性子跟婆婆差不多,她也不管大伯哥还在应酬,拉着苏乘棠到一旁,塞了个大海碗给她。
苏乘棠抱着沉甸甸的大海碗,里头有鱼有肉,全是好吃的,感激地说:“谢谢你,我正好饿着呢。”
张恩蕾大大咧咧地说:“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喜欢吃什么我再给你拿,别抹不开面子,等到别人把好的都吃完,你后悔都来不及。”
张恩蕾看到大嫂长相像朵娇花,她忍不住想要照顾一下。
“谢谢你。”苏乘棠笑着说:“好,我这就吃,不跟你假客气。”
“对,多吃点。”张恩蕾说:“咱家平时可吃不到这样好吃的,爹娘请做大席的人专门来做的。”
苏乘棠只当酒席菜品多,平时吃不到,没往别的地方想。
“诶诶,你慢点,有鱼刺儿呢。”张恩蕾个头比苏乘棠高半截,体型能把苏乘棠装进去。很憨厚的农村妇女长相,眼睛大且明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诚恳踏实的性子。
看着投喂的对象吃的很香,她表示满意,干脆拖了个椅子过来说:“你坐着吃,要是有人闹着要你跟大哥咬苹果啥的别理他们,当年我结婚就上了他们的当,一玩起来没个完,闹得我跟我老四洞房都晚了。”
苏乘棠差点喷出来,她赶紧拿手帕擦了擦嘴角说:“我记得了。”
“哟,我说怎么不见你在里面端菜,原来忙不迭地跑过来在人家面前献殷勤啊。”
说话的是老三的媳妇杨茹,酸叽嘎溜地说:“我都没吃到红烧肉,原来全跑到这里来了。”
苏乘棠知道了,这不是个好相处的。
张恩蕾是个直性子,苏乘棠还以为她能跟老三媳妇吵吵起来,就听她直白白地说:“你吃不上那是你馋鱼,刚炸出来的鱼没等上桌你就吃,没吃到红烧肉是你活该,你那么喜欢吃红烧肉,咋不去抱着老母猪腚啃呢,找我说什么废话。”
杨茹见婆婆的意思是要把管家的权利交给初来乍到的大嫂,她赶紧过来呲吧两句,不然她心里堵得慌不舒服。
要说这就是她的臭毛病,见到谁好,她就胸口堵得难受,有时候还气的打嗝儿。
苏乘棠见杨茹也抱着饭碗,夹起一块红烧肉,杨茹的眼睛都直了,还以为是给她的,刚把碗递过去,苏乘棠把红烧肉塞到自己嘴里嚼吧嚼吧吃了:“真入味啊,入口即化,这个红烧肉手艺做的好,猪肉也好。”
没看到杨茹难堪的脸色,张恩蕾骄傲地说:“那必须好吃啊,这是二伯哥从山上打来的野猪,可比商品猪好吃多了。你多吃点,我刚吃了半碗,实在吃不下了。”
张恩蕾气杨茹与无形之中,苏乘棠可以看出来,她说这些话都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说。
杨茹的脸又垮了下去,打了两个嗝儿忿忿地走了。
她身形没有老四壮,五官算是秀气,个头高,喜欢把辫子盘在脑瓜顶上,远远看过去像根有橡皮的铅笔。
苏乘棠越看她们俩相处越觉得眼熟,一拍脑袋瓜,这不妥妥的没头脑和不高兴么。
苏乘棠捧着碗,边吃边打量着霍家院子。
这里原本是地主家的房子,霍家人口多,就被分到这边。按理说,苏乘棠睡的就是主屋的东厢房。
她是老大家的媳妇,在农村里老大自然是这个家的继承人,苏乘棠幸运的独占了东屋左右两间房。
主屋的另一侧是西屋,也就是地主家的西厢房。
原来是妾室们住的地方,房间多,面积大,老三、老四住的最大两间,没结婚的老二、老五占着小的两间。
在东屋边上还有两间小屋,一间是给小姑姐住的,一间放着农具。
霍云长的儿子霍天朗就跟爷爷奶奶睡在正屋里。
苏乘棠坐在一旁吃饭,观察着宾客没发现有奇怪的人。
霍大哥既然交代了,那必然会有人听墙角,苏乘棠觉得要再接再厉,再装的像一点。
“新娘子快过来啊,一起玩游戏啊。”有几名二十郎当岁的年轻男女们喝的差不多了,兴高采烈地叫苏乘棠过去。
他们当中还有几位知青,思想比村里人开放,见苏乘棠过来,就想让她跟霍云长亲一个。
好家伙,直接省了苹果了。
新媳妇垂下头装作害羞,假意的表情没逃过霍秋山的眼睛。
他非但没有帮着大哥大嫂说话的意思,反而接受同志们的提议,起哄地说:“亲吧,谁结婚不亲呢。”
霍云长瞥了霍秋山一眼,霍秋山往后退了半步,佯装带头起哄的人不是他。
无奈之下,霍大哥把脸凑过来,微微弯下腰。
周围起哄的声音大盛,全都喊着“亲一个”“亲一个”。
苏乘棠没想到,霍大哥成熟又温和的人能这么主动,这年代保守又封闭,要不是结婚能闹一闹,其他时候男女在一起拉拉小手都给算成流氓呢。
也只是结婚,大家喜气洋洋的借机闹腾一下,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无伤大雅就行。
霍云长还以为苏乘棠会拒绝,没想到小姑娘掂着脚,径直往他脸颊上凑,看样子是真的想要吧唧一口。
这个样子跟毛豆想啃他的时候,没啥太大的区别。
苏乘棠闭着眼,感觉嘴唇接触到粗糙的皮肤。她眯着的眼倏地睁开,咦,她怎么亲手心上了?
霍秋山把手挪走,无视掌心发烫的热度,若无其事地说:“注意影响,回到屋里你们怎么亲没人管。”
苏乘棠别过脸,偷偷呸了两口,呸完转过头,正对上霍秋山阴恻恻的表情。
苏乘棠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个表情。
众人的起哄就在耳边,霍秋山莫名地觉得这个女人很会糖衣炮弹。
霍云长打着岔,把众人的话题挪到别的上面。他们跟着闹了一会儿,在大家伙们的簇拥下,与苏乘棠一起进入洞房。
屋子里家具齐全,不管是梳妆台还是丁香柜都用的好木料。炕上堆着她带过来的嫁妆和其他人的随礼,婆婆不贪不占,全都给了她。
霍家对她这位儿媳算是真上了心。
闹腾了一会儿,其他人都到院子里喝酒去了,他们的屋檐下面还有两桌人,霍秋山就坐在其中。
不知道为什么,苏乘棠对他在意起来。也许是女性的直觉,总让她感受到霍秋山不大友善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