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女儿已经知道他们是亲生父女，在如此叫，明显就是带有讽刺意味了。
“小玉对不起，都是为父的错。
虽然之前还不能确认，但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样貌后，确实也猜到了一些。
后来又听你祖父说了此事，也就更加确信了。
小玉，你可怪父亲没有认你？”
他的声音后来越来越小，眼神中的渴望，却是掩盖不住的。
怪罪嘛，当然是有些的。
毕竟是他的无声无息的离开才让母亲一直郁郁寡欢，以至于丢了性命。
青玉眼睛却有些微微迷起，带着微怒说道：“既然义父已经猜到，即使明面上不能说为何私底下也不和我说清楚。
还是义父觉得，这个当干女儿的没有资格知晓？”
这还是青玉在他面前头一次发脾气。
他显然十分不喜欢这种生疏的感觉。
“小玉……对不起！”堂堂一个大男人，在青玉面前竟显得十分卑微。
“对不起要是有用的话，母亲何故会香消玉殒！
况且我最讨厌的就是负心汉。”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过分，可对于母亲来说，他确实已经算是负心汉了。
隐瞒已经娶妻的事实，又停妻另取，这已不光是道德的问题，已经是这个人的人品有问题了。
如果青玉将这件事捅出去，不光会将军府颜面无存，很可能还会撤了他如今的官职，更有甚者以欺骗罪，会被直接下大狱。
听到负心汉三个字上管朴谦的脸色更加难看的。
显然他也沉浸在当年的痛苦之中。
直至一盏茶的功夫，青玉都以为他不会再解释什么了，只听他声音低沉沙哑的说道：“其实在进将军府之前，相信小玉已经打听过府中之事了。
其实当年我是有回去找过你母亲的。
只可惜我去时，沈宅原来的院落已经人去楼空，一片破败之像。
你母亲和你外祖父早已不见了踪影。
后来翻墙进去，在一个房间里看到的就是那四个空着的灵位。”
“那为何义父当初却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呢？”
青玉其实不问，也基本已经猜到了，只是她只是再确认一下而已。
“那年你大伯去世，就是你祖父也重伤昏迷不醒，你祖母派人千里迢迢在镇上找到我。
根本就不等我说什么，他们直接将我打晕就带了回去了。
回府之后，为父多次跳墙逃走，但都被你祖母派人抓了回去。
后来家中情景十分不好，你祖母因为我的不听话，也多次被气病了。
一时间府内人心惶惶，而我作为上官府唯一的儿子，不能弃家族父母于不顾，只能责无旁贷挑起大梁。
小玉你可能原谅为父？”
他目光灼灼看着青玉。
青玉长叹一声，沉默不语。
不想原谅，只因母亲郁郁而终；
也想原谅，只因那种情景下父亲有责任在身，并不是无情寡义的负心人！
当时的事情青玉其实也了解一些，像那种情境之下，不论是谁，恐怕都无法抛弃父母，离家出走。
在江城时，江南飞燕曾经打听到的消息应该就是在这时，义父被关了一年禁闭。
说是关禁闭，并不是真的关在院子或是屋子里了事，而是在这一年的时间，义父愣是将旁人好几年才能达到的武功练成。
不然，后来他一个文弱书生也不可能带兵打仗。
在此期间他派人去青苍村打听沈家情况，怕是都没有消息吧。
事后又因为太后的威逼利诱，义父又不得不娶了太后的外甥女向雅芙为将军夫人。
这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可人生就是如此半点不由人。
都知道的事情，她也没什么可问的。
随后，青玉起身向外走去。
“玉儿，你可能原谅为父？”上官朴谦不甘心的问道。
青玉开门的手停顿了一下，其实她又有什么资格不原谅父亲呢。
“义父真正要征求原谅的不是我。而应该是外祖父和母亲，而不是我。
如今母亲已逝，义父还是去求得外祖父个小弟的原谅吧。”
说罢随机打开门向外走去。
上官朴谦将灯吹灭也跟着离开房间。
夜幕沉沉，红色的灯笼被风一吹，摇摇晃晃，看着很是凄然悲凉。
二人这边有点不欢而散，正房内本应该热闹的场景，却也毫无声息。
青玉急忙快步向里走去。
才看到老将军和沈老爷子此时都沉着个脸。
尤其是沈老爷子的脸色最难看。
他不解的看向外祖父，可是他一个字也不想说。
只挥挥手让这父子俩离开。
“亲家，你这是作甚？如今孩子都长大了，你这还是要赶我们走是怎么的？”
“沈某一介草民，哪里配得上和将军府做亲家？”
老将近长叹一口气，悠悠说道：“当年只是谁对谁错，已然说不清。
但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沈老弟是读书人，应该比我这个大老粗明理才是。”
第250章 复杂关系（2）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点不顺心就起兵造反，哪里有半点忠君爱国之义。”
青玉听的稀里糊涂，两人正说家事，怎么突然又说起国事来了？
再怎么说将军府也只是将军而已，并不是那个带头起义的人。
还有祖父也不是皇家之人，难道对前朝还有浓厚的感情？
亦或是他为谁鸣抱不平？
青玉突然想起管家在幻境中说的最后一句好像就有“公主”二字。
难道说……
青玉只想到有那种可能，就不禁打了个冷战。
如若外祖母真是前朝公主，那她和青云就都是前朝公主的后人。
而祖父又是随先皇推翻前朝之人，那他们的父亲就是起义兵将军的儿子。
如此明显的敌对关系，竟结成了夫妻，还有了孩子。
青玉突然间又想到一个更可怕的猜想。
她是前朝公主的后人。而皇甫傲尘却是推翻前朝之人的唯一滴亲儿子。
想明白了这层关系，青玉也突然间明白那天为何老爷子一直针对皇甫傲尘。
原来他们一直都是敌人关系呢。
本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如今却滑天下之大计，两个仇人要结亲了。
青玉光是想想睿王对她的紧追不舍，别说她不会退亲。就是真能退，她也不能退呀。
她如今可是已经失身给他了，如若不嫁给他又能嫁给谁呢？
她如今可不愿意一辈子孤独终老。
看来那个家伙那时行径却是有目的的。
其实到了这般境地，她也无法想着退亲。
还有最主要的是它对前朝没有丝毫感情，所以那些国仇家恨对她无用。
如今能报了自己的仇，还能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她也无所求。
夜幕深深，寒冬腊月，冰寒刺骨。
老将军终于在长叹一声之后，带着儿子离开了。
有些恩怨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那就交给时间慢慢沉淀下来吧。
……
青玉这边开始着手安排报仇事宜。
她不再只是小打小闹，而是开始收集各方消息。
她首先收到的宫中的消息则是有新认的大弟子梁太医悄悄传递出来的。
而且她还开始统一收集并整合在三年前放飞的十只凤头鹦鹉（有两只送给了金元宝，另外八只让她在一个漆黑风高的夜晚放飞至全国各地）通过青鸟传递出来的消息。
之前的许多消息是通过青鸟将他们通道的消息统一会可以去汇聚给自己。
但因为距离远，凤头鹦鹉的记忆时间又有限，在待她知道之时，或许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再说鸟儿毕竟是鸟，他们虽说能听懂人话。但哪些内容重要，哪些内容是平常谈话，他们却不得而知。
所以有时传到青玉这里的消息令她哭笑不得。
即便如此，在那些只言片语中，经过青玉的揣度再组合，却还是能发现各世家一些秘辛的。
譬如，最近青鸟从一只观察太后的凤头鹦鹉那得知，太后最近总是夜深人静时偷偷去后花园的，好似还有一间密室。
只是密室里面具体有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加之平时太后十分警觉，石门打开之前，她迅速进入，凤头鹦鹉根本无法随同进入。
所以至今那密室里具体有什么或是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看来有时间还是要亲自去一趟；
还有就是她放在郭丞相府上的一只凤头鹦鹉，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从青鸟那传递过来的消息就是郭丞相在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下朝之后，他总会去城外的一处别庄修养，雷打不动，十几年如一日……
不用说这又是一条大线。
类似这样的各种各样的消息还有很多。
青玉每每听后，总会将一些消息一条条写下来分析。
不过她也十分聪明，她所用的文字是师傅专门教她的一种特殊字体。
师傅说是简体字，之前她还不了解意思，直到后来又接触世人平时用的文字才知道，师傅教她的文字确实简单许多。
青玉将一些认为非常重要，又想着快做的事情用朱砂标注出来。
尤其是丞相府的这个，对青玉来说实在是太及时了。
如果说外祖母真的还在世上的话，或许这就是一条线索。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青玉派黑影特意去别庄探查一下，那里看似平平无奇，却暗藏玄机。
旁的不说，就是周围看着不起眼的农户人家，那眼神犀利，干起活来，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是练家子。
别庄的暗处还安插了很多人手。
如果只是想探查，要么明着来，要么暗着来。
可不论是明着来还是暗着来，如果不能一击必中，定然会打草惊蛇。
如此一来，到时对方拿外祖母威胁他们，众人真是一点着也没有。
若他或是将人悄悄送走藏起来的话，就再难寻找。
于是一个周密的计划便悄然成型。
腊月十五这日，郭丞相下了朝，像往常一样，坐着轿撵出了皇宫，上马车来到隐秘处又换成了一辆最普通的马车，绕了一段路程，装成城中稍微富裕的百姓，这才悄悄向城外驶去。
将近年关，加之今日有集。城内热闹非凡。
马车行进很慢。
好不容易出了城，在城外空地上三三二二也有许多摆摊的小摊贩。
想来应该是为了省进城的几个铜板，所以才选择在城外摆摊。
来来往往的百姓，如果看到了，有需要，也会去乐意去买一点手中用的。
本来一切如常。
谁知在郭丞相去别庄的一条相对偏僻的小道上突然冲出一个女子，被马撞出去好远。
好在车夫驾车技术娴熟，很快就将马制住，这才没有一脚踏上去伤了那女子性命。
只是她却吓得惊魂未定，哆哆嗦嗦半天未能起身。
车夫突然将车停下，郭丞相感觉到马车停了，像放下手中书籍，向外看去。
“怎么回事儿？”
车夫下车禀道：“启禀老爷，突然间小道上冲出一个女子。”
“去问问可要紧，没事的话打发两个铜板让她抓紧时间离开，不要挡着马车去路。”
车夫果真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四五个铜板，往地上一撒。
第251章 曾经过往（1）
神情极其不耐的说道：“捡了铜板赶紧让开，被马踩到可不是说着玩的！”
那女子见那车夫，好似转身就要坐上马车离开。
她低着头看着地上几个铜板，胡乱的抓起，突然快跑几步来到车夫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求大爷收留，小妇人感激不尽。”
抬眼之间，他这才发现，这小妇人虽穿的朴素，但却长相俊美。
人们对美的事物总是格外容忍大度的。
本想将她轰走的车夫突然愣在那里。
发现那车夫好似有些松动，就极尽卖惨之能事，不禁哀泣道：“小妇人逃荒至此，饥饿交加，还请大爷收留，小妇人感激不尽。”
她说着，竟对车夫磕起头来。
不多时额头竟猩红一片，由此能看的出来她磕的是多么用力。
看她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人也被饿的几乎脱了形，让人见了不禁心声怜悯。
只是车内郭丞相听到她哭哭啼啼，极其不耐烦的说道：“还不赶紧将人轰走，嗦什么？”
车夫不敢再做停留，急忙将她拉开。
不知是这车夫良心未泯，还是见这女子长得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将她拉开之时竟悄悄说道：“赶紧离开，马车无眼，再撞着，你只能自认倒霉。”
确实，如今将近晌午，这条小路上竟连一个人也看不到，如果真发生点什么意外，直接抛尸荒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但突然间肚子传来咕咕的声音，显然是饿极了。
如果再没有食物不吃饭的话，怕是称不了多久了。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定要在饿的昏倒前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小妇人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下将车夫扒拉到一边，直接掀开马车青色帷幕：“请老爷收留，小妇人什么都会做，不论洗衣做饭，打扫庭院，小妇人都能做的来，请大老爷给一个机会……”
话音未落，嗖嗖几声，一时间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三四个人，个个身穿黑衣，手拿长剑架在她的脖颈之上。
小妇人几乎吓得魂飞魄散，一双含情带媚的眸子瞬间眼泪汪汪。
若是普通男子，看到定然是我生犹怜。
只是那几名黑衣人，如没有丝毫感情的木头人一般，不论她怎么哭泣，眼中都没有任何情绪。
仿佛只要自家主子一声令下，就能将那小妇人横尸当场。
正在郭丞相很是无奈，感叹这小妇人自己送死时，忽的看见那女子不知何时已将裹在头上的布巾扯了下来，一张苍白的脸上，那双含泪欲泣的眸子，格外显眼。
这双眸子竟然似曾相识，只是看着样貌却又不同，这年岁似乎也对不上。
眼前的小妇人明显年轻许多。
不知郭丞相是突然间发了善心，还是因为旁的，竟让那些黑衣人退下了。
在车夫检查了这小妇人的身上，及包裹里并没有任何能用于刺杀类的兵器之类，竟真的带上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