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皇上前头几个孩子活下来的没几个,荣妃的孩子最后只活了个三阿哥和固伦荣宪公主,仁孝皇后只留下个太子胤礽,就因三藩之乱撒手人寰。
直到仁孝皇后崩逝,往后的皇子夭折的几率才大大减少。
这不得不令她多想,或许荣妃前头夭折的三个孩子都与仁孝皇后有关,而仁孝皇后的第一个孩子夭折也与荣妃有关。
是因为仁孝皇后害死了承瑞阿哥,荣妃出于报复才害死了仁孝皇后的第一个孩子,而仁孝皇后又为了报复荣妃,把荣妃后来的几个孩子也都害死了。
若非仁孝皇后生太子时难产而亡,或许后面的三阿哥也未必活得下来。
但要说荣妃一个人就能悄无声息把皇后之子害死也不大可能,或许也有惠妃的手笔,毕竟惠妃的第一个孩子承庆阿哥也是在仁孝皇后在世时夭折的。
仁孝皇后既有可能害了荣妃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放过当时的惠妃的孩子?
这些事光是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皇家的争斗从来都是残酷的,尤其是后宫中,更是杀人不见血,比前朝之争更加残酷。
她想要查清楚孝懿皇后的死因,就不得不一一了解这些身在高位的嫔妃。
荣妃在她眼中嫌疑不大,但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是以她才让金铃悄悄打听几位高位嫔妃的过去。
要说动机,荣妃也不是没有,毕竟当时的主子刚刚封为皇后,在那之前也是统摄六宫的皇贵妃。
如今手握宫权且都有儿子傍身的四妃都有谋害孝懿皇后的动机。
便是当时已进宫多年的储秀宫赫舍里氏也有这个动机。
至于钮祜禄贵妃,按说该是嫌疑最大,也是当时最有那个能力的,因为当时的她已是贵妃之尊,偏偏头上还压了个出身与她差不离的皇贵妃,想来滋味儿不好受。
那些年,钮祜禄贵妃与孝懿皇后的确素有不合,却也只是嘴上厉害些,私下里倒未有什么龌龊之事。
英珠来了永寿宫有些日子了,也了解一些,至少表面上看不出钮祜禄氏有何野心,尚算坦荡。
当然,人不可貌相,一切还要慢慢看。
“宜妃娘娘自进宫起就得宠,恩宠比当时的德妃娘娘还要更胜几分,尚未有生育便晋为嫔位,后因生下了五阿哥,便直接封了妃。宜妃娘娘又素来掐尖要强,一时风光无两,后来又先后生下了九阿哥和十一阿哥,恩宠较往日更甚。”
宜妃的恩宠,英珠当年也是见识过的,这个倒不必金铃说。
七妃中,宜妃是唯一一位凭宠爱就直接晋为嫔位的,其他几位要么出身高贵,要么有生育之功,要么进宫多年,资历深厚,宜妃以包衣出身,刚进宫就因得宠封为嫔,仅生下五阿哥就直接封为妃,其恩宠可见一斑。
惠妃因进宫较早,且出身纳兰一族,又生下了大阿哥,这才在当年那场四人封妃中位列四妃之首,宜妃能够越过德荣二妃排在第二,靠的可不仅仅是能生。
而荣妃好歹生育过五子一女,虽然大多都殇了,但也是最该令人同情和怜惜的,最后却在当年四人同时封妃中排了个最末,连后来的宜妃和德妃都不如,且后来恩宠再无。
以皇上连对惠妃都不曾冷淡了的态度看来,皇上还是很重情分的,不可能对荣妃冷漠至此。
英珠猜测,谋害中宫之子那么大的事不可能毫无痕迹,或许皇上早就察觉了,但又怜惜荣妃失了太多儿子,情有可原,故而才令其活命至今,但恩宠是再不必肖想了。
英珠不由叹息,后宫之人大多苦命,似荣妃这般,又何尝不是后宫中大多数人的缩影?
只是有的人选择认命,苟延残喘,有的人想要拼尽力气讨回公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却不知自己也陷入了那无尽的怨恨中,讨回了公道,却不为人体谅,如同孤魂野鬼,丑陋又孤寂。
英珠不想变成那样的人,失去一切,人生变得冰冷,毫无意义,所以她要更谨慎。
即便要报仇,她也要一步步来,要那个掌握权柄的人亲手斩杀那些恶人,让主子曾经最爱的人为她的主子讨回一个公道。
只有如此,主子九泉之下或许才能安心。
而她,不需要以自己的人生为代价,报仇只是她的目标之一,不是一切。
第五十四章 胆子肥了
她要站在最高处,俯视那些心怀恶念之人,让他们再无能力将她踩在脚下,视她为蝼蚁,随意践踏。
包括那个最尊贵的人,也不忍毁掉她。
皇上册立主子为继后,必定挡了许多人的路。
最该忌惮的该是赫舍里氏和钮祜禄氏,而非惠宜德荣四妃,但也不可排除她们的嫌疑。
赫舍里氏出身元后一族,是元后赫舍里氏的庶妹,支持的必定是太子,一旦他人成为继后,必定影响太子的地位和赫舍里氏一族的未来。
钮祜禄氏一族早年因党附鳌拜沦为罪人,孝昭皇后逝后,钮祜禄贵妃便是钮祜禄氏唯一的机会,若能成为继后,那也是钮祜禄氏一族的希望。
四阿哥曾养在孝懿皇后膝下,德妃对孝懿皇后怀恨在心,也有这个嫌疑,但没必要为此犯下谋害皇后的罪名,毕竟把四阿哥养在孝懿皇后膝下是皇上的旨意,这也是宫中的规矩。
惠妃有大阿哥,要为大阿哥筹谋,但最该对付的是太子,而非孝懿皇后。
算下来,惠妃和荣妃嫌疑最小,赫舍里氏嫌疑最大,因为无论是出于太子还是整个赫舍里氏,孝懿皇后都是挡路的那块石头。
但赫舍里氏进宫多年,处处守着规矩,不曾有半分逾矩,瞧不出一丝端倪。
而如今她只是一名小小的贵人,与赫舍里氏身份悬殊,就连想要接触储秀宫的宫女并打听消息都容易引人猜忌,想从储秀宫着手找到证据,恐怕不易。
说到底还是身份不够。
英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暗道,只能寄希望于这一胎是个儿子,封了嫔,或许还有一查的能力。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从别处多打听一些宫里的事,尤其是关于各宫主位的消息,或许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还有曾经在承乾宫伺候的那些人,她所熟悉的知晓去处的只有曲嬷嬷和如今的瑞荷。
但曲嬷嬷身在阿哥所,无法接触,瑞荷又在翊坤宫,想要见到亦是难上加难,即便见着了,瑞荷又会相信她吗?
她不能说出自己重生的事实,这本身就是无稽之谈,只能以别的办法接触瑞荷,令她放下戒心,坦诚以对。
英珠睡了一觉,再醒来,眼前的光线略昏暗,她正躺在温暖的被子里,浑身暖洋洋的。
旁边坐着一个藏蓝色的身影。
不是常见的明黄色,她又尚未完全清醒,一时没认出来,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还在想着如何应对,被子里的手悄悄紧握成拳,一只手探进被子里摸了摸她的肚子,带笑的声音响起,“睡够了?可有不适?”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英珠紧绷的心神骤然松懈开来,紧攥的手也松开了。
她抬起眼眸,仔仔细细看着眼前温柔含笑的男人,一时有些恍惚。
放在她腹部的那只手接触的肌肤忽然有点发烫,她脸一红,语气带了点抱怨,“皇上又在欺负人了,怎么总是这样。”
她还以为又回到了那时候,这个至高无上的男人总是以各种方式欺负她,害的她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恨死了这个男人。
她怕被主子看到,怕主子生气不要她了,偏偏他无所顾忌,有恃无恐,即便宫女都是他的女人,也不能如此随便,如此不尊重她的意愿,让她时时刻刻担惊受怕。
康熙看着她恍惚的眸子,一时怔愣,片刻,失笑,“朕何时欺负你了?怎么如此委屈?”
别说,她这副模样怪可怜的,康熙心生爱怜,也没在意她的异样,笑道:“朕在问你可有不舒服,朕是在关心你,何曾欺负你?”
英珠骤然回神,尴尬不已,又庆幸自己未说出什么更奇怪的话,引起他的怀疑。
康熙俯身,将她搂在怀里,一只温暖的手掌还贴在她仍旧平坦的腹部,深黑的目光紧紧地看着她,隐隐含笑,“还是……你想要朕欺负你?”
英珠赧然地说不出话来,伸手推他,却使不出力气。
康熙忽然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女人竟敢推他,胆子肥了啊。
虽然也有她过于羞赧的缘故。
他没有恼怒,反而觉得很新奇,很愉悦,她越是不愿,他就越是想勉强她,像她说的那样,欺负她。
欺负这个词用的很好。
康熙眸中的兴味更盛了,很想看看这个平时一本正经的女人被他欺负时的表现。
可惜……康熙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遗憾地叹了口气,还是不能太过分,否则吓到她了,动了胎气如何是好?
即便心中痒痒的,此时此刻也不能碰她,多少有点让人郁闷。
他才刚宠爱这小东西没多久,就要忍耐了。
“起来陪朕坐会儿。”康熙拍拍她的肩,抱她起来。
英珠的确睡够了,何况皇上来了,她想继续睡也不行,索性就起了身,屈膝行了个礼,“皇上万安。”
康熙含笑携了她的手,在西边屋子的榻上坐下,宫女进来奉茶,然后退了下去。
看着眼前女人气色红润,明显胎气稳当,康熙很是满意。
他端起茶喝了口,道:“等你胎气稳了,朕就封你为嫔,朕想好了,年底册封。你如今既是双身子,往后再住在这偏殿未免太狭小,于安胎不利,东六宫的钟粹宫和景阳宫还空着,你看喜欢哪里,等朕下了旨意,就搬过去。”
英珠惊讶,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封嫔是好事,但以往封嫔封妃的册封礼都是分批册封的,鲜少有单独册封的。
当初宜妃便是单独封嫔,因为得宠的缘故。
她这刚得宠不到半年,皇上就能为她单独册封,可不就是好事。
英珠很高兴,这表明她在皇上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于她往后更加有利。
只是,她这才搬来永寿宫没多久,此时搬走未免不合适,便起身屈了屈膝,婉言道:“奴才多谢皇上恩典,只是贵妃娘娘待奴才甚好,奴才在这儿挺好的,什么也不缺,挪宫就暂且不必了。”
康熙很意外,哪个嫔妃不希望搬到正殿去住?何况她此刻还是双身子,挪到正殿更有利。
他也是担心她在此住的不舒服,影响了胎气。
第五十五章 没有更好的理由
他也是担心她在此住的不舒服,影响了胎气。
不过,他倒未曾生气,看得出她是顾忌着钮祜禄氏,略一忖,便道:“罢了,你不愿就等册封礼过后,孩子生下来再挪宫也不迟。”又叹道:“你能如此说,不枉钮祜禄氏善待你这一场,可见是个知恩图报的。”
先前还担忧以钮祜禄氏刻薄傲气的性子会委屈了她,不曾想钮祜禄氏不仅未为难了她,这丫头还口口声声要留下,无一丝勉强之色。
可见钮祜禄氏待她是真好。
这倒是令他对钮祜禄氏有了些改观。
钮祜禄氏素来不是那会给人好脸色的,尤其是对待别的嫔妃,不刁难人就算不错了。
看来这喜塔腊氏还算有些本事。
英珠再一屈膝,面上露出欢喜之色,“多谢皇上。”
康熙便也心情愉悦了起来。
“既要封嫔,便该给你个好意头的字。”康熙摸着短须,沉吟片刻,然后走到书案后,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大字,“朕的瑚图玲阿天生丽质,这个丽字便极好。”
写罢,康熙搁下笔,揽过她的腰,两指捏起她的下巴,低头看她,微微含笑,“那些代表德行的字眼太过呆板无趣,不如丽字美妙,就如朕的瑚图玲阿,自有动人之处。”
他将人压在桌案边缘,小心避开她的腹部,俯身凑近。
原本微微有些抗拒的女人忽地搂住他的颈项,主动踮起脚。
下巴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康熙心中一动,来不及惊讶,便再顾不得其他。
许久之后,康熙捏着她的下巴,微微含笑看着她,“今日怎的如此热情?”
宁韵目光脉脉含情,大胆地搂住他,嗓音又娇又软,像是撒娇,“皇上不喜欢吗?”
康熙闷笑一声,道:“朕自然喜欢,若非你还怀着孕,朕恨不得……”
余下的话未说,气氛却暧昧起来。
这丫头热情起来着实让人有点无法招架,又有点热血沸腾,若非顾忌着她的身体,他何须忍耐?
她倒好,还敢引诱他,当真以为他定力好不成?
此次先饶了她,以后再教训不迟。
康熙有些生气地想着。
宁韵眼珠一转,眸中隐含得色。
康熙虽然年纪不轻了,但无疑是极有魅力的,她并不喜欢小鲜肉,小奶狗,反而更喜欢沉稳有魅力的大叔型的男人,有安全感,更有成就感,尤其对方还是皇帝。
是以宁韵并不讨厌与康熙亲热,反而隐隐有些激动和欢喜。
能够得到这样一个人的心,那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一件事,她隐隐有些期待。
可惜,这些日子她冷眼瞧着,老康很喜欢英珠呢。
唉,也不知那样一个沉闷无趣的女人是怎么让他动心的。
莫非皇帝的喜好别致,就喜欢闷葫芦型的?
不过,那女人虽说有些沉闷,偶尔也是挺有女人味的。
如今老康打算封她为嫔,宁韵很想搬去正殿,老缩在这一个小小的偏殿,待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简直快要憋屈死了。
那女人竟然拒绝了,害的她也不好再提。
康熙没留多久,回正殿用了膳,就摆驾回了乾清宫。
夜里,宁韵闲适地躺在榻上吃着点心,问出自己的疑惑,“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吗?你说你打听那些嫔妃做什么?别告诉我只是闲着无聊,关心那些八卦。”
她可不是关心什么八卦之人。
英珠不语。
宁韵笑笑,“我知道,你有想做的事,或许和你从前的身份有关,你在打听什么事?说说嘛,或许我能帮到你呢,毕竟你我一体,你总不希望我给你拖后腿吧,有我帮忙,或许会事半功倍哦。”
这几句话打动了英珠,英珠默了片刻,道:“当初孝懿皇后佟佳氏病逝,我一直怀疑其中另有内情,只是苦无证据。我想查出谋害孝懿皇后的凶手。”
宁韵拿着玫瑰酥的手一顿,眼睛微微睁大,“我的天,这么大的事。”她猛地坐起身,抓了抓头发,拧起眉,道:“那可是皇后哎,谁敢害皇后?如果真如你所说,凶手的身份肯定不简单,目前的几个高位嫔妃都有可能,想要查出来不容易啊。”
“我自然知道不容易。”英珠语气淡淡,“你不想帮忙也行,但别给我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