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着能打听到一些蛛丝马迹。
她也查了以前一同伺候孝懿皇后的宫女。
一个病逝,一个身在翊坤宫,一个身在永和宫。
最后一个便是殉了主的她。
病逝的那个最可疑,有可能是被灭口。
但人已不在,要从那位身上查出些什么并不容易。
英珠把目光放在曾与病逝的那宫女有过交情,且还在宫里的宫女太监。
一无所获。
还有一位可疑,便是留在永和宫的暗香。
如今是永和宫的管事姑姑卢姑姑。
这位暗香曾与宫女时候的德妃交好,后来被德妃留在身边。
但是正因如此,她才愈发怀疑暗香。
据她所知,德妃不是什么念旧情之人,没有哪个宫女是和她真心交好。
当初她与暗香交好,后来德妃成了小主,暗香依旧伺候孝懿皇后。
暗香没少编排德妃,说是成了小主,把以前的交情都忘了,狼心狗肺云云。
那会儿的暗香对德妃十分不屑。
德妃却在孝懿皇后逝后把暗香讨了过去。
是真的念及旧情还是另有原因?
她吩咐金铃去打听卢姑姑,得知卢姑姑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
虽是永和宫的管事姑姑,德妃的心腹却另有其人。
卢姑姑对此颇有不甘,背地里偶尔抱怨过,还常打骂一些低等宫女出气。
对卢姑姑心存怨意的宫女不在少数。
这些事很轻易就打听到了。
英珠心念一动,拿起绣绷,开始绣帕子。
三日后,帕子上浮现一朵淡粉色的睡莲。
清雅宜人。
帕子一角绣了一个小小的字。
“想办法让卢姑姑瞧见。”英珠将帕子给了金铃。
金铃接过帕子,仔细叠起收好。
“主子,您绣了三天,累了吧?有什么事吩咐奴才们便是,何必亲自动手?”金铃对她亲自绣帕子十分不满。
女红是细活,最是伤神,尤其主子还怀着身子,累不得。
英珠笑了下,“坐的久了,难免手酸,偶尔活动一下也好。”
银簪快步进来,脸色微白。
到了近前,附耳低语。
英珠脸色一变。
储秀宫赫舍里氏服毒自尽了。
这实在让人惊讶。
虽说赫舍里氏被废黜妃位,但也无需如此决绝,究竟是为什么?
何况,赫舍里氏被幽禁宫中,哪来的毒药?
是她自个儿留的,还是有人给的?
若说有这个动机和能力的,除了宫里的高位嫔妃,就是宫外的赫舍里氏一族了。
赫舍里氏会是被逼死的吗?
还是甘心赴死?
但又为何选择服毒?
若要自戕,悬梁更加干净,服了毒怕是会惹出诸多猜测。
不仅宫中嫔妃有嫌疑,宫外的赫舍里氏也有嫌疑。
莫非是赫舍里氏存心不叫人好过,故意引发事端?
英珠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这些都与她无关。
烦心也是别人的事。
嫔妃自戕是大罪,故而康熙不曾为赫舍里氏设灵堂,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去了。
连皇陵都没有资格进的。
但私下里还是有不少人唏嘘,这可是仁孝皇后的妹妹,太子的姨母,说废黜就废黜,说没就没了。
乾清宫,康熙命人查了赫舍里氏的死因,得知索额图之妻曾送信给赫舍里氏,当下脸色铁青。
又知砒霜是赫舍里氏早前便藏匿于储秀宫,原不知是要害何人,如今却是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对罪人赫舍里氏更无一丝怜悯。
康熙亦明了索额图令罪人赫舍里氏自尽的意图,心中冷笑。
果真为了私心,连自己的亲侄女都不放过。
天色擦黑,康熙来到钟粹宫。
英珠在宫门前迎驾,与康熙一同进了殿中。
胤禑得知皇阿玛来了,开心的不行,康熙将胤禑放在腿上,“胤禑今日做了什么?”
“胤禑学了三字经,额娘教的。”胤禑得意洋洋。
康熙失笑,“好,那给皇阿玛背上几句。”
胤禑已经四岁,虽不曾入上书房,英珠却也教了他读三字经。
小家伙也很好学,学的十分认真。
胤禑晃着脑袋背诵了起来,吐字清晰,一字不差。
背完了,康熙十分满意,摸了摸他的脑袋,“胤禑真聪明。”
得了夸奖,胤禑更是眉开眼笑。
康熙拍拍他的脑袋,“出去玩儿吧。”
胤禑跳下康熙的腿,跑了出去。
康熙拍拍身边的椅子,让英珠坐下,看向她又大了些的肚子,嘴角露出笑意,“小家伙又长大了些,再有三个月就要出来了,太医说是位阿哥。”
英珠浅笑。
康熙看着她,有些恍惚,四年了,这女人还是这般温顺的模样,“朕决定,等孩子出生,朕便封你为妃。”
英珠惊讶,“是不是有些不妥?”
康熙轻笑,“有何不妥?你为朕诞下两位皇子,劳苦功高,朕封你为妃理所应当。”
英珠起身,扶着腰,屈了屈膝,“嫔妾多谢皇上恩典。”
康熙牵她的手坐下,“朕早就有意,只是因妃位无空缺,这才耽搁下来,如今既然空了个位子,朕正好给了你。”
夜里,康熙未走,与英珠温存了片刻,抚着她的肚子,“可有不适?”
英珠咬着下唇,摇摇头,康熙笑了。
要了两回水,康熙才歇下。
英珠躺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
荣妃与惠妃坐在延禧宫的正殿,喝着茶。
“谢天谢地,赫舍里氏那个女人终于没了。”荣妃捧着茶,脸上带着阴戾。
惠妃瞟她一眼,“行了,有什么好庆幸的?不过死了个无关紧要之人。”
第一百二十章 兄弟斗嘴
荣妃冷笑,“赫舍里氏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她和她姐姐一样,都该死。我早就盼着这一天,只要这后宫有一个赫舍里氏的女人,我就始终喘不过气。”
惠妃神色怔然,旋即垂下眼眸,嘴角露出一丝嘲弄,“我又何尝不是?只是死了个赫舍里氏,还有下一个赫舍里氏。”
这样的折磨永无休止。
“那可未必。”荣妃挑了挑眉,神情得意,“没瞧着钮祜禄氏都未再送女儿入宫,皇上又岂会让赫舍里氏再送一位女儿入宫?这宫里啊,出身高贵的嫔妃够多了。
皇上瞧着无意再多一位出身尊贵的嫔妃。”
“但愿如此吧。”惠妃用茶杯盖捋着茶水表面的浮沫,不甚在意的样子。
荣妃瞧着她平静的脸色,眼珠一转,道:“不过,皇上或许会升了喜塔腊氏的位分,当初她还是你宫里一个小小贵人,这眼瞧着就要与你我平起平坐,可真是……”
话落,掩了掩嘴,吃吃地笑了起来,“我怎么觉着有点有趣呢?你说是吗?”
惠妃脸色骤然阴沉,抬眸看向她,“你想看我的笑话?荣妃,你我半斤八两,我不好过,你就好过?
不过一个喜塔腊氏,是嫔是妃又如何?没有不变的宠爱,你以为我会在意?”
荣妃放下手,“是啊,我们是老了,总会有年轻的得宠的嫔妃盖过我们,是谁都没什么区别。
不过,我们是一起进宫的,到了如今,你我算是同病相怜,我想看你难过,却如何不是在看我自己?但那又如何?至少这世上还有一个你跟我一样,我不孤单。
我们两个,无论谁先走,对另一个都是悲哀。所以我不希望你好,却也希望你好,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话落,掩嘴笑了起来,眼里却浮现泪光。
惠妃脸上的怒意渐渐褪去,神色变得平静,久久未语。
“所以说你我是对手,却也是不可或缺的同伴,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荣妃苦笑,眼中的光渐渐黯淡。
……
宜妃倚靠在美人榻上,“你说,那些人何时也能消失?”
郭贵人磕着瓜子,没心没肺,“管他呢,谁死了都一样,我们好日子长着呢。”
看着妹妹这副模样,宜妃摇摇头,“我还真有些羡慕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担心。”
“担心是一日,不担心也是一日,只要这宫里不翻了天去,又与我们何干?”郭贵人笑了下,看着自己的姐姐,“那些人总有一日会走,我们只要看着就行。”
“可我最希望一个人走,你知道吗?”宜妃看着她,却像看着遥远的地方,神色有点怔忪,“别人的命运与我无关,我只想等到那一个人走了,你我就轻松了。
我做梦都想轻轻松松的,有皇上的宠爱,有自己的子女,子女们一生健康平安,没有任何东西能威胁到我们。
可那个人何时才能走?”
“人总会走,你看,温僖贵妃走了,赫舍里氏走了,谁也改变不了,命到了,谁也挡不住。不就是熬吗?我们年轻,看谁熬得过谁。”郭贵人语气充满了不屑。
人最熬不过的就是命和时间,最难对抗的也是命和时间。
“话虽如此,可我仍旧担心。”宜妃蹙眉,“你说,我们这样做,会成吗?和那人相比,你我终究只是蝼蚁。有些事,想法是好的,要做到,何其艰难?那是拿命在赌,拿前程在赌。”
一向自信傲然的宜妃,如今却患得患失,不堪一击。
郭贵人怔怔然看着,忽然上前拥住她,“姐姐,无论如何,你我都在一起,没有什么困难是我们姐妹俩熬不过去的。人这一辈子只有短短几十年,有些事总要去努力,方能有机会得偿所愿,如果不去做,你我与行尸坐肉何异?
你看,这么多年了,你我互相陪伴,不是照样走过来了?只要我们彼此都在,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宜妃一双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回抱住她,“你说的是,你我都在,就有机会。”
……
宫里的日子一如既往,因三阿哥婚事渐近,礼部和内务府颇为忙碌。
皇三子府尚未建成,是以大婚依旧在宫里的阿哥所。
大婚于别人是大喜之事,于三阿哥而言却并无任何不同,该宠小妾宠小妾,该胡闹就胡闹。
平时是个书呆子,只钻在书里面,一回到阿哥所,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妾,对未来的福晋无一丝期望。
虽如此,三阿哥却并未闹出人命,娶福晋于他而言或许只有生嫡子这一条好处了。
打听到未来的福晋模样尚可,并不是什么丑八怪,三阿哥便抛在脑后了。
遇上了大阿哥,就嘲笑一句,“大哥,府中可有了嫡子?”
大阿哥瞪起了一双铜铃大眼,“我说三弟,你这嫡福晋尚未进门,可千万别闹出什么庶子庶女的,给未来的福晋没脸。”
三阿哥嬉皮笑脸,“这个大哥就不必费心了,等福晋进了门就给您添个侄儿。”
“呵,那我就等三弟的好消息。”大阿哥满脸嘲讽,“不过,就怕我府上比你早生嫡子。别磨磨蹭蹭的,落我后边,大哥可不会客气。”
三阿哥寸步不让,“听说大嫂这些年伤了身子,多年未再有喜,大哥要嫡子是紧要,可大嫂的身子也要注意。
别为了嫡子把大嫂的身子给毁了,那可得不偿失。”
大阿哥气得头顶冒烟,“不劳三弟操心,你大嫂身子好得很,这些年已经养好了,马上给你生个大胖侄儿。”
兄弟俩斗嘴斗的正欢,四阿哥慢悠悠走过来。
三阿哥一扬手,“哎,四弟,听说府中侍妾有喜了,快生了吧,四弟一定比我们强,肯定先生个阿哥。”
四阿哥皱眉,不情不愿走过来。
大阿哥斜了眼臭着脸的四阿哥,冷笑,“不是嫡子,有什么好喜的?”又拍了下四阿哥的肩,安慰他道:“四弟啊,不是嫡子不要紧,到底是个儿子,不过你福晋也大了,该准备着生嫡子了,可要努力啊,不能像你人一样这么慢吞吞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卢姑姑
被大阿哥的蒲扇大掌一拍,四阿哥皱了皱眉,不着痕迹退开一点,“多谢大哥三哥关心。”
大阿哥不以为意,嘿嘿一笑,“四弟可比我们幸运,若能一举给皇阿玛生个皇孙,皇阿玛也高兴,哥哥们也替你高兴。”
“弟弟先去给额娘请安了。”四阿哥颔了颔首,往永和宫去了。
四阿哥一走,大阿哥又恢复了冷脸,朝三阿哥鼻子里一哼,兄弟二人各自往各自额娘的宫里去了。
永和宫
德妃抱着一只波斯猫,在殿外廊下的美人榻上晒太阳。
白色的波斯猫慵懒地伸展着四肢,眯缝着眼睛。
十三和十四阿哥先到,正在殿里玩双陆。
得知四阿哥来了,十三阿哥先丢下棋子奔了出去。
十四阿哥气恼地追了出去。
“儿子给额娘请安。”殿外,四阿哥向德妃打了个千儿。
“免礼。”德妃坐起了些,看向大儿子,“怎么这会儿才来?”
“儿子遇见了大哥和三哥,说了会话。”
德妃皱了皱眉,“这两位打的厉害,别招惹他们。”
四阿哥应了是。
“李氏近来可好?”德妃问。
“挺好的,再有几个月就该分娩了,太医说是位阿哥。”
德妃欣慰颔首,“她能为你生下一位阿哥,也算是有功了,好好待她。”
四阿哥微皱眉,颔了颔首,“儿子明白。”
“你这福晋进府多年,怎么还没个动静?”提起四福晋,德妃就很是不快。
“福晋年纪尚轻,儿子觉得晚些怀好。”四阿哥对此不甚在意的样子。
德妃瞥他一眼,“罢了,知道你心疼媳妇,额娘也不逼你们了。
你出宫这几个月府里可安好?有没有闹出什么?”
“福晋管的很好,府里没闹出什么事来,儿子倒是少些牵挂。”说起这事,四阿哥表情轻松了些。
“如此便好,虽说李氏先怀了身子,但你也该宽慰你的福晋,别让她在意,总归以后她生的才是嫡子,没人能跟她争。若李氏能平安诞下子嗣,本宫也会赏她。”
四阿哥一一答应,无一丝不耐。
十三阿哥往外面张望了几眼,见德妃说完了,忙跑了出来,欢喜道:“四哥,你来了。”
十四阿哥慢吞吞跟了出来,也唤了声“四哥。”虽绷着脸,眼睛里却也透出亮光。
德妃脸上露出些慈爱,“都去里边吧,晚膳在这儿用。”
四阿哥颔了颔首,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