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戴花,令人捧腹,一定活像个什么犯蠢的山野村夫!噗哈哈哈哈……
可是真的给乔迟簪上了那朵花,杨启蛰才发现,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完全不一样。美人戴花,不损清雅。
娇艳白花点缀在眼前人鬓边,像是为他笼上了一层朦胧缥缈的轻纱,柔和了他凌厉的眉眼,让他本就俊美的面容多了一丝摇曳的情姿。
似梦中云,云外雪,雪中春,又似高悬于天的一轮皎皎明月,把月光照耀了苗疆群山九十九道山弯……
一时之间,乔迟没有说话,杨启蛰也忘了说话。
溪边树荫下,只剩风声,枝叶婆娑声,溪水潺潺声,还有一个人越来越明显的心跳声、呼吸声。
“你……”
杨启蛰脸上微红,不知为何,目光躲闪,不敢看面前人。
“长得不错,像我们苗疆的月亮一样。”
乔迟眼睫微垂,那双长眸定定的看向他,“当真?”
“当真。”杨启蛰老老实实的点点头。他也说不出来哪里像,但就是像,哪里都像,特别像。
乔迟看着眼前人,眸色愈深,勾唇一笑,“我记得在苗域,月亮二字寓意特殊,不能随意出口。”
“孟春月夜,刻木为马,祭以牛酒,起篝火,吹芦笙,谓之跳月。每岁跳月,苗之男女,酣歌狂舞,各择所欢,越溪渡涧,选幽而合……”
他的话越说越慢,眼神饶有兴致落到面前男子的身上,从上往下,从喉结,到颈窝,到开襟深深的胸口,一路往下,最终落到杨启蛰的腰侧衣带上。
“解锦带,而互系,月色之下,结为连理。”
像是一团烈火被缓缓点燃,乔迟的眼神落到身上哪里,哪里就燃起一簇炽烈的火苗,这团从未有过的烈焰将杨启蛰缓慢包裹其中,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红着脸看着乔迟,看着依旧光风霁月的乔迟,看着他戴着那朵白色的花,朦胧又清艳,像一汪月色,像一个梦境,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他心跳如鼓的伸出手,触上那朵花的花蕊,下意识重重一揉,揉出满手的花汁,鼻间花香愈加馥郁,让人目眩神迷。
“乔迟。”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喉头滚动着,又喊了面前人一声:“乔迟。”
乔迟没有说话,而是垂手抚上了他的左耳耳垂,炽热的手压着他冰凉锋利的银耳饰覆在他的侧脸上,缓缓摩挲,让他不知道是凉还是热,还是疼,忍不住闭上眼,打了个冷噤。
“不要试探我。”
乔迟眸色幽深,目光停驻在眼前人不住跳动的喉结上,认真道:“我是这个世上,最经不起试探的人。”
第47章 第四十七癫
自从那日和乔迟出去打猎后, 杨启蛰再去找乔迟,总是找不见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躲着他。
苗疆确实有跳月风俗, 年年暮春月夜, 男女幽会。一想到参加跳月的是他和乔迟,杨启蛰就觉得心跳如鼓,身上宛如火烧。
苗疆男女婚配是大流, 也有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称为结契。难道他真的想和乔迟结契吗?杨启蛰一次又一次问自己, 得到的结论都是:想,想,想!
想要霸占他, 不许别的女人和他说话,也不许别的男人和他说话;想他只看他一个人, 只喜欢他一个人;想要他一辈子都待在他的身边, 哪里也不去。
可杨启蛰并不知道乔迟是不是这样想的, 不知道乔迟是不是愿意被他霸占, 想不想只看他一个人, 要不要一辈子待在他的身边。为了得到这个答案,他一次又一次往返于大奉军营与赤燕军营之间。
又一个晚上,杨启蛰心中躁动,忍不住再次往大奉军营摸去。
龙首原上的夏夜总是潮湿而闷热, 风都是黏手的, 和苗疆很像。
大奉军营和赤燕军营之间的草地已经被人踩出了一条光秃秃的小径, 这其中有杨启蛰不少的功劳。他轻车熟路的走过小径, 翻过木篱笆,在夜色中朝着乔迟的营帐走, 可经过一个营帐时,却听到了一些和往日不一样的动静。
压抑的喘息,淋漓的水声,细微的肉声,床榻摇动的咯吱声。
杨启蛰猜到里面可能是在做什么,本该立即离开,可又实在好奇,毕竟没有亲眼看到过,于是小心按住身上叮当的银饰,摸出小刀,在营帐上开了小洞,凑过去偷看。
看第一眼,没看明白。
他扭过头来,沉吟思索。
两个男人,也可以这样吗?
他还以为男人之间只能用手,至于什么上面下面,就只是体位的区别而已。
他凑过去,看了第二眼,借着月色看清了两人的脸。
在上面的那个是赤燕军的队正,下面的那个是大奉军的一个校尉。
如今两军交好,军中将士也交好。偌大的军营中这么多男人,总会有些喜欢男人的男人,就此悄悄走到一起。
杨启蛰想到自己和乔迟,不禁赞同的点点头,然后好奇再次看过去,这一看,终于看清了是怎么回事,又该怎么来。
他看得面红耳赤,想走,可是脚却怎么也挪不动,看到最后,仿佛出现了幻觉,上面那个变成了他,下面那人的脸,赫然成了乔迟。
乔迟那张如霜似月的脸上,因为他的疼惜而难受,而隐忍,而快乐。他再也不躲着他,而是蜷在他的怀里,给他无数的回应,一次又一次的回吻他。
心跳如鼓,脸颊火烧,他置身烈焰中,需要靠近一捧清凉的月,一抹冰冷的风。
杨启蛰呆呆的后撤两步,正准备去找乔迟,转身竟然就看到乔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正背着手认真看他。
头顶一轮圆月高悬,夜风吹得树丛簌簌。
“听墙角?”乔迟微微偏头,递给他一个责备的眼神。
杨启蛰顿时无地自容起来,赶紧迎上去,紧张道:“小点声!”
没想到拉近和乔迟的距离,一下暴露了他还未平复的血气,乔迟垂眸看了眼他下|身某个位置,再撩起眼皮看向他,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
杨启蛰一见他这幅霁月光风的模样就牙痒痒。都是男人,装什么?
他不服道:“笑什么,你就不会吗?”
乔迟看着他,又笑了一下,笑得十分宽和,随后道:“不会。”
“吹牛,我不信。”
杨启蛰早就贼心大起,说罢,一咬牙,仰头就亲上了乔迟的嘴,势要把这个心上人吻到神魂颠倒,让他立到一塌糊涂。
乔迟没有接纳他,也没有推开他,而杨启蛰的吻技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好,只能仰头在乔迟的两片薄唇上舔了又舔,啃了又啃,可能跟一条没断奶的狗没什么两样。
乔迟一直垂眸注视着他,那双黑沉的眼眸比平时温柔,让人心中悸动,又好像比平日冷冽,闪烁着令人后背发麻的幽光。
他很怕乔迟会看不起他,甚至会嗤笑他,急得又啃了几口,一气急,差点都要上手去掰乔迟的嘴,好让他把齿关张开。
估计是他抓耳挠腮想办法的模样太傻,乔迟一时失笑,看着他摇了摇头,“你还太小。”
“小不小的试试不就知道了!”杨启蛰气急败坏的劝道。
“不是尺寸,是年龄。”乔迟好整以暇的抬起手,轻弹一下他左耳下的银饰,“我更喜欢成熟的。”
杨启蛰一时哽住,支吾片刻后试图讲价:“我,我还有一年就及冠了,差不多吧!还要多熟,不能将就下吗?”
“这么急?少将军是天生就喜欢男人?”乔迟眸底带笑的觑了他一眼,大手将他耳侧毛绒的碎发仔细拢到耳后。
“我喜欢个屁的男人!”
“那是喜欢女人?”
“还没有喜欢的女人。”
“既然如此,少将军……”
“乔迟!”
杨启蛰咬牙切齿的打断他,再也忍不了这人在他身上东tຊ摸一下、西撩一下,嘴里出口的话却疏离有礼的模样。
他烦躁拧眉,一字一顿道:“你他娘的是个柳下惠啊?!”
此言一出,乔迟脸色一冷,眸色闪烁了好几下,像是在转瞬之间做了什么决定。
他深深看他一眼,猛地垂首吻了下来。
杨启蛰没想到激将法奏了效,先是一懵,随即喜出望外,赶紧迎上去,张开嘴,想要伸舌头,好好亲亲乔迟。
然而他的齿关一张,还没来得及伸出舌头,另一条舌头立即如蛇般强势侵入,把他卷了个七荤八素,一塌糊涂,连呼吸都被阻滞,浑身上下除了一处越来越硬以外,其余地方全都越来越软。
不对劲,不对劲!
重来!
是他亲乔迟,不是乔迟亲他!
他推了推乔迟的肩,试图结束,重新来过。
可乔迟只是微微一笑,深深的拥抱他,用手捧住他的后脑勺,将他禁锢,将他紧紧按向他,然后将这个吻从激烈变为绵长。
心如擂鼓,唇齿交缠。
乔迟的脸是清冷的,气息是冰冷的,气质是冷肃的,可是唇舌是滚烫的,怀抱也是滚烫的。
他被迫仰头,张着嘴承受着入侵,像是被乔迟劈开胸腔,俯身慢慢品嗜着他最柔软脆弱的内里。他被迫敞开了一切,任由他肆意采撷,任由这头温柔的猛兽对他任意施为。
他或许该继续挣扎,可那是乔迟!乔迟在吻他,乔迟在主动亲近他,乔迟在撕咬他……他目眩神迷,他甘之如饴,想要把自己的一切献上,变成祭品,送给世上唯一的他。
乔迟拉着他转进了他的营帐,在营帐的角落,又吻上了他,并伸出了滚烫的手,覆上了他。
他紧闭着眼睛,不敢看乔迟的脸,死死将呻|吟咬在喉咙里,但遍布热汗的脖颈上,喉结上下滚动。他想要喘气,但乔迟的唇堵住了他的嘴,热汗和生理性的泪一起滑落,他紧紧握住了乔迟的手臂。
天上群星闪耀,伴着月光无声照耀在苗疆群山的九十九道弯。
夜风从遥远的地方静静吹来,树下草丛之上,两只蛇沐着月光交缠。
过了两炷香,寂静的营帐中才再有声响……
乔迟站在帐内盥洗架铜盆前,气定神闲的洗手,洗完手,拾起干净的布巾,再仔细的将手擦干。
身后,杨启蛰坐在乔迟的榻上,眉眼带笑的看着他,将他从头看到脚,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为什么不要我帮你?你帮我,我也帮你,就像我亲你,你也亲我一样。”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乔迟从容的将打湿的布巾展开,酿回盥洗架上。
“与我结契,乔迟。”杨启蛰认真说道:“做我的契兄弟,与我永远在一起。”
“启蛰,我是你的叔父,你父亲不会同意。”乔迟神情平和,“别想了。”
“想赖账?方才是谁伸手又握又掐,还揉!”杨启蛰顿时不乐意了。
乔迟看着他,微微一笑:“早就警告过你,谁让你自己撞上来?怎么,没爽到?就算被握了,掐了,揉了,你也算不上吃亏。”
杨启蛰俊脸一红,默默垂下头,颇有些心虚,佯装无事的拨着自己颈上的银饰玩。
“叮铃”,“叮铃”。
银饰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营帐中产生阵阵回响。
不知为何,这响声勾起杨启蛰一些幼时回忆。
百苗跳月礼的前半段,他也是曾参加过的。明月之下,燃起篝火,青年男女围着篝火而舞,男吹芦笙在前,女振银铃相随,若相欢喜,则渐行渐远,渐成一对。
小时候的他被阿娘抱在怀里,懵懵懂懂的问:“那要是那些阿姐不跟着阿哥走呢?”
“那就要喊,而且要喊得好听。”满身银饰的阿娘笑着说。
“怎么才能喊得好听?”
阿娘摸着他的脑袋,温柔道:“阿娘教你,启蛰,听仔细了……”
遥远的记忆与此时此刻逐渐重叠,杨启蛰情难自禁的对着帐中那个人的背影张开嘴,唱出了一首古老的歌谣:
“月亮月亮,奔奔忙忙;点灯敲锣,树梢布网;偷得太阳,偷得星光,偷得我的仰阿莎。”
乔迟看了他一眼,失笑摇头:“别唱,难听。”
“点灯敲锣,树梢布网,偷得太阳,偷得星光,偷得我的仰阿莎。阿妹阿妹跟上我,跟上你的黑哥哥……”
杨启蛰向乔迟伸出手,笑得诚挚热烈,像是太阳,像是火光,像是苗疆的风吹过山林原野,落到谁的心上。
第48章 第四十八癫
自从那日以后, 杨启蛰去大奉军营去得更勤了,一去就往乔迟的营帐里钻。
父亲杨霸刀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竟和头角峥嵘的十一弟交上了朋友,一时之间颇为欣慰, 劝他一定要多和十一叔好好学, 学些为人处世,也学些用兵谋略,做个胸有乾坤的好男儿!
然而杨启蛰一钻进他十一叔的营帐, 就恨不得拉上十一叔往榻上躺。
乔迟上一次和他厮混以后,便又开始装光风霁月的正人君子, 杨启蛰食髓知味,又兼少年人血气方刚,成日又憋又急, 偏生拿乔迟没有半点办法,急得昏招频出, 比如用激将法激乔迟和他比谁能尿得更远……
乔迟当然从没上套, 每逢他胡闹, 便微微一笑, 抬手就扇他的胸, 力道颇大。即使被扇了好多次,他依然死性不改,锲而不舍的往小叔父的营帐里面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