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贼夫君日日骂她没良心——璧辉【完结】
时间:2024-03-16 23:11:43

  几人混乱了一阵,那衣服倒是没擦干净,转过头来时嵇令颐手上只剩一只空碗了。
  她仍然闭目靠着床背,一副醉意上头的模样,细弱蚊吟道:“今日实在无法亲自道谢,还望萍儿替我传达于二小姐。”
  萍儿没有亲眼目睹嵇令颐喝下汤药,一时间有些慌张,只能一边低头应和一边四处观察了一圈,发觉地上床边入目之处均未发现棕黄色的液体痕迹后才勉强心安。
  她都醉成这样了……大约是辨不出醒酒汤里的东西了吧。
  萍儿和两个小丫鬟事成后也不再久留,收拾了空碗便回去复命了。
  荷香出门送了几步:“萍儿姐姐慢——”
  她话还未说完,忽地睁大了眼,身子一软,倒下前嘴唇还不甘地翕动了下。
  可终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荷香背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站着一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他的嗓音格外低沉,简单明了道:“现在把人送过去?”
  萍儿点头,语速加快:“刚喝了汤,醒不过来,药效发作也要一个时辰后了。”
  男子点点头,脚步一转复重新进了嵇令颐的房间,大步跨至床前端详了一番,回头问道:“这般素净,也不用描眉画唇就送去?”
  萍儿让那两个小丫鬟守在门口,自己则急匆匆地跟进来:“没事,二小姐说了,不管是天仙还是尼姑,敢爬赵王的床都会死得干净利索……又不是真让她成事,快点吧。”
  “行。”男子迅速用被子将嵇令颐一裹,扛起就往外走。
  “小心点,大小姐那儿你办好了?”萍儿追了两步,不放心道。
  “还未,等解决了她再去解决大小姐。”男子压低声音,“你们三赶紧回去,别让人猜忌到二小姐身上。”
  萍儿点点头,等男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才指挥两个小丫鬟一同把荷香拖进内室。
  而另一边,高驰等人还在豪饮,高惜菱这整一晚压根就没有闲下来过,唱跳斟酒布菜,生生把做小伏低的姿态做了个十成十。
  少顷便有丫鬟过来在她身边耳语了几句,高惜菱听完后面色轻快,只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巧笑倩兮地上前为赵忱临斟酒。
  如果顺利的话,明早就能瞧见爬床不成反被杀的嵇令颐,以及她那不知廉耻在水池旁与人苟合的嫡姐。
  高凝梦与她争斗了这么多年,旁的也就算了,婚嫁这种人生大事也敢来胡搅蛮缠,那就别怪做妹妹的不客气了。
  高惜菱望着眼前汩汩流动的醇香酒液,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她想了好久了,赵王看在她爹爹的面上定然不可能直接杀了姐姐,但是嵇令颐一介乡村野妇,殿下又无实权且有求于赵王,杀了就杀了。
  至于姐姐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知晓丢了清白,想来爹爹也不敢再将人许配给殿下,否则这也太猖狂了。
  如此一来,还不是只有她才能名正言顺地嫁过去。
  “不胜酒力。”赵忱临虚虚一挡,“美酒醉人,将军这酒量本王是跟不上了。”
  高驰今夜自打事成后就喝的爽快尽兴,见赵忱临这么说,只玩笑了几句便也好言散了这场晚宴。
  赵忱临回到自己的院子时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酩酊醉意,他目光清明地巡视了一圈,也不用指示,衡盏便悄无声息地从屋顶上贴墙滑下。
  “回主公,并未发现高氏有所动作。”
  赵忱临眉心微拧。
  衡盏见状立刻补上一句:“属下与兄弟们都守在各处,一刻也不曾松懈。”
  赵忱临不予置评,伸手往旁边一摊:“刀。”
  衡盏一愣,迅速拔下腰间短刃双手呈上。
  “跟进来。”赵忱临长腿一迈便进了屋子。
  衡盏连忙跟上。
  两人进了内室,还未开灯,赵忱临就一言不发地径直往床榻走去,衡盏才跟了几步脸上便霍然变色。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即使隔着距离他也听到了主公床上传来的微弱的呼吸声。
  怎会?怎么进来的?
  赵忱临面色冷淡,仿佛早就知道有这一遭,那刀在他手中轻巧玲珑一转,那千金难求的天丝幻纱床幔立刻碎成了几缕破布条。
  下一秒,短刃精准地锁住了床上这位胆大妄为之人的咽喉。
  呼吸声照旧平滑安详,连一丝窒顿都没有。
  赵忱临手上施力让刀片下压,冷声道:“如此煞费苦心,不如——”
  屋内一亮,衡盏已然点燃了灯。
  他只瞧见一缕长发,只当如从前一般又是哪家女子挖空了心思要爬床,当即快步回到床边抱拳道:“别脏了主公的床褥,交给属下,定能解决的干干净净。”
  一贯如此,主公从不心慈手软。
  衡盏等了半晌都没等到指示,正疑惑间,只听到主公低声说了句:
  “你出去,无事不必进来。”
第15章
  衡盏神情恍惚地出了屋子。
  他一脸呆滞地机械往前走,直到一头撞上一堵肉墙。
  “干嘛呢干嘛呢??”青麾龇牙咧嘴地揉着肩,“丢魂了?”
  “女人。”衡盏喃喃道。
  “什么?”青麾没听清。
  衡盏抬起头,整张脸上混合着惊悚和震撼,他一把握住青麾的肩膀,在对方吃痛要揍人前口齿清晰道:“里面有个女人躺在主公床上……主公没想着弄死她还让我没事别进去打扰。”
  青麾:???!!
  他同样露出了震悚又不可置信的表情,抬头瞪着毫无奇怪动静的屋子,里面烛光温和,只有夜风温柔拂过,带来树叶迤逦出的丝丝低语。
  半晌,青麾才结结巴巴道:“这……没经验啊……看话本里,等会是不是要备水?”
  衡盏露出了崩溃的表情。
  房内——
  赵忱临拧着眉望着睡得舒舒坦坦的嵇令颐,手上那把薄如蝉翼的短刃仍然稳稳地比在她脖子上。
  他手上威胁的劲在灯火亮起来,见到她真面容的第一时间便松懈了下来。
  “醒醒。”那把短刃离开了脖颈,转而在她脸颊上拍了拍。
  嵇令颐仍然睡得四平八稳。
  到底是千里迢迢自带家具用品的讲究人,床上用品皆是上等,她沾床就睡。
  赵忱临冷笑了一声,转身往紫檀案几边走去,取了那壶凉透了的冷茶便无甚表情地回到嵇令颐身边。
  “唔嗯……”
  猝不及防的一声,随即又像是被人捂住了嘴生生停住,只泄出半点意味深长的马脚。
  门外的青麾和衡盏努力绷着脸,眼观鼻鼻观心地默契往外挪脚步,直到远离至听不清房间内的声响。
  赵忱临的脸色却很难看。
  他那壶陈茶还未泼上去,光滑硬冷的黑瓷甫一触碰到嵇令颐的脸上,她便突然难耐地哼叫了一声后闭着眼侧身往床榻边摸索靠去。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嵇令颐像是再难忍受,“哇”的一声,在他那缂丝锦袍上吐了一片狼籍。
  她似乎是酒醉人乏力,半边身子探出床沿后支撑不住重心,右手还像是拉着救命稻草般死死拽住他的衣袍下摆。
  让他连躲避都来不及。
  “放肆!”
  赵忱临勃然变色,一拂袖便将嵇令颐狠狠推回了床榻。
  两人才刚强制分开,他正打算好好斥骂她一顿,谁料嵇令颐还未吐干净,被这样粗鲁地一推搡后跌坐在床铺中,扭头便蹙着眉难受地吐了一床。
  赵忱临喉间一哽,握着短刃的手骨越发明显,青筋浮现,鼓鼓跳动,整个人却沉默了下去。
  糟糕的酒味弥漫在房内,即便他时时刻刻点着沁人心脾的熏香,也被这种杀伤力巨大的味道陡然盖过。
  他冷着眼睨着歪歪扭扭无力靠坐在床榻上的女子,见她呕到清瘦的后背都在微微发颤,眼圈发红,只够呛用一只手臂支撑着自己的脑袋。
  嵇令颐吐完后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火辣感觉才勉强好了些。
  她那沉重得犹如在脖子上戴着枷项的脑袋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吃力地支起脑袋瞧了瞧前方。
  看到了一位冷脸睥睨的美人……
  还是手上拿刀的那种。
  带劲儿!
  “赵王?”她睁大眼睛辨认了好久,说话间还有些瓮声瓮气。
  “清醒了?”赵忱临的语气冷得像淬了冰,似笑非笑,“那正好,本王可以好好跟你算算——”
  “我想洗澡。”嵇令颐头疼欲裂,压根听不进去,自顾自道,“你手上的水能让我喝点吗?难受。”
  赵忱临直接气笑了。
  他迎着嵇令颐眼巴巴的渴求目光,将那壶茶端正放回了桌上,而后将弄脏了的外袍和短刃一同丢在地上。
  “青麾,衡盏。”他稍稍提了嗓音。
  “属下在。”两人隔着门领命,并不敢进来。
  “让人把屋子打扫干净,该丢的都丢了。”赵忱临撇下她径直往门外走去,“把人看好了。”
  他一把打开门时青麾和衡盏两个小子根本不敢抬头瞧一眼,更不敢往屋内瞥,只埋低了头应道:“喏。”
  嵇令颐见赵忱临甩下她顾自去沐浴,有些着急:“我也要沐濯。”
  赵忱临下颌微抬,还未发话,他那两个今夜不知为何尤其蠢头蠢脑的侍卫开始发挥了。
  “喏。”这是青麾,回答得铿锵有力。
  “属下这就去安排。”衡盏抱拳。
  赵忱临卡在那儿顿了两秒,忽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也没阻止,只大步往自己沐浴的湢地走去。
  两人在身后行礼,却听到一句:“下去领罚。”
  青麾&衡盏:啊?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安排好主公吩咐的事后才开始反思。
  “我估摸着……主公从进去到出来的时辰不算久,会不会是……所以心情郁愤?”青麾将自己倒吊在枝条上,满脸通红。
  “毕竟是第一回 ,还想如何?”衡盏已经练得出了汗,胡乱抹了把脸,“重点应该是那女子是公……孺人,主公该如何面对殿下?”
  两人一同沉默了。
  虽说叶汀舟与嵇令颐的身份他俩都明白,可是究竟是真夫妻还是假伴侣到未可知。
  这如果是真的……主公岂不是罔顾人伦,横刀夺爱?
  “好在孺人精通药理,事后应该会自己服药,不至于惹出更大的祸端来。”
  “哎……”
  两个没吃过猪肉只见过猪跑的侍卫忧心忡忡地当着老妈子,赵忱临已经洗浴完毕,踏着残余的氤氲水汽重新进了内室。
  室内焕然一新,广藿香和刺槐蜜的味道萦绕缱绻,几乎要浸润到人骨子里去。
  嵇令颐正沉静安和地端坐在桌前。
  刚才的狼狈仿佛都是一场梦,此时她拢着一件云纹绉纱袍,如绸缎般的长发也用一根碧玉玲珑簪挽起,别无装饰,越显天生灿然姿容。
  “孺人这一杯酒,可当真误事。”赵忱临在她对面坐下,见她推过来一杯茶,不接。
  “明明是赵王攥着妾身的手逼迫……提议合作,否则妾身何须将自己灌成这样?”嵇令颐酒醒了一大半,见赵忱临不喝茶,转手再取回来自己喝。
  赵忱临居然也不生气。
  “大小姐那儿有偃刀守着,怕打草惊蛇,那三个地痞被打晕了绑在假山洞里。”嵇令颐说这话时语气憎恶,“等‘得手’的消息传回二小姐那儿后,再把人送回去。”
  赵忱临面色倦淡,看上去兴致缺缺。
  也是,这一茬对他无害无利,他本就漠不关心。
  嵇令颐顿了顿,按着两人“桌下牵手”时达成的计划,将东西给了他。
  赵忱临垂着眼拨弄了两下手中包的四角方正的桑皮纸,蓦地勾了下嘴角:“孺人连这种横空出世的偏方都能调制,想来本王身上的寒疾终有一日也难不倒孺人。”
  嵇令颐不点头也不摇头。
  赵忱临习惯了她藏心眼的模样,见她装聋作哑也不恼ⓨⓗ,舒展了下|身体问道:“你今夜是怎么进来的?”
  嵇令颐缓慢地眨了眨眼,茫然地摇摇头。
  “赵王忘了?妾身醉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赵忱临凝视了她一会儿,起身闲适地迈步至床榻边,屈起修长的手指“笃笃”地在床边椿凳敲了敲。
  中空,清脆。
  嵇令颐眼睛也没眨一下,淡定至极。
  赵忱临轻轻叹了口气,遗憾道:“本王与孺人明明有这般好默契,奈何总有误会。”
  “赵王天资聪慧,惊才绝艳,岂非妾身一介女流之辈能比拟。”嵇令颐捡了两句奉承话不咸不淡地回道。
  出乎意料的是,赵忱临并未如往常一样继续与她你来我往地打太极。
  “的确,世事皆有规则,男女君臣,嫡庶尊卑,可是本王瞧着孺人从未想要遵守过。”他偏着头,沐浴后简单用发带束起的发搭在肩膀上,又堆挤着往下滑。
  少焉——
  “我瞧着,孺人是想自己成为那个定规矩的人。”
  嵇令颐抬起眼撞进他的眸子里,又听他放轻了声音叹道:
  “我以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月上林梢,窗牖未关实,逃进来的夜风搅散了房内悠长的熏香,钻过人的袖底,捏也捏不住。
  嵇令颐将鬓边的几缕碎发别到耳后,起身万福:“妾身听到殿下的声音了,大约是见时辰不早了特意来接,赵王早些休息。”
  “王都一共派出了三批人马接殿下回朝,均通过吴国后转魏国再到达蜀地,可三次都在魏国失踪。”赵忱临不疾不徐道,“若是第四次借道赵国,本王定当全力护送。”
  他语气温柔:“自然也会护好孺人留在蜀地的产业家当。”
  嵇令颐身体一僵。
  顿了顿,她还是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叶汀舟亲自在院中等她,应该是怕她今晚之事被有心之人放大做文章,特意出面。
  两人如往常一般回到自己院中,荷香还倒在房中昏厥着。
  嵇令颐将她扶上偏房榻上,本想掐人中唤醒她,转念一想又收回了手,只为她盖好了被子。
  “早些睡。”嵇令颐回头与叶汀舟解释,“明儿一早有大热闹,到时候就睡不了了。”
第16章
  晨起,鸡鸣三声。
  “庞统领今日怎还未到列?”
  “会不会是将军叫他有事?”
  “屁嘞,昨夜将军与殿下等人饮酒至深夜,此刻必定还在呼呼大睡。”
  “一个个在那叽叽歪歪说些什么?跑快点!”副统领卢子澄眼睛一瞪,底下立刻安静了,只剩下“吭哧吭哧”的呼吸声。
  卢子澄巡视了一圈,背着手威立在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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