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严宁问道。
“这个腰带,”长秋边起身边说,抬头看见她,立刻笑起来,“阿宁,你这一身好潇洒呀。”
他站直了身,衣服上飘着几根白色的流苏,衣领较低,锁骨依稀能见着几分。
外层白色素纱下摆绣着浅浅叶片脉络,整个裙子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
他额前的碎发落在两旁,脸上并没有涂抹多余的妆容,唇不点而红,仅抹了淡淡的胭脂,无故生出一丝娇媚。
他见严宁盯着他,摸了摸头上发饰,牵起最外层的纱裙,不好意思地问:“我这样,真的不奇怪吗?”
说话间柔情绰态,媚于言语,让人忽视性别,只觉得美,就像观音娘娘其实是男子一般。
“……不奇怪。”严宁挪不开眼,但怕他不情愿,“你喜欢吗?”
“我也不知道,阿宁觉得好看就好。”说着他转了个圈。
“好看,很漂亮。”严宁走近摸了摸他头上的金钗,她自己这辈子还没用过这种东西。
她又问:“你刚才说腰带怎么了?”
“这个腰带我不会系,总是掉,你看,它太长了。”他手上是一条很长的丝绸飘带,应该挂在某处,但始终拖在地上。
“我看看。”严宁接过打量研究,捯饬片刻她也不会系,估计是萧季业也不会就这么先缠在腰上了。
她想看看腰带那头,轻轻一拽,拉着长秋的腰贴近了身,两人撞在一起。
刚仰起头,却擦上他低下头的唇角。
他们自从上次醉酒后,十几天也只有长秋安慰似的轻吻一瞬,他严格遵守施青栾的规定,不怎么贴着严宁。
可眼下,她对上长秋忐忑的眼神,想起浴桶前的梦,立刻有些躁动,呼吸都变得浓重了。
不知不觉,她的手已经顺着腰带攀上了他的腰间。
他的红耳坠还在,与头上的珊瑚珠子遥相呼应,严宁抬起手,轻轻拨弄了两下,那颜色立马染上他的右耳。
“阿宁……”他低浅的唤了声。
“嗯。”她摸到他的耳垂,竟瞧到他的躲闪般的颤抖。
严宁心跳扑通扑通,刚想仰头凑近,可身后传来施青栾急躁的声音,还有萧季业的阻拦。
“师父,师姐还没出来!”
“怕什么怕什么,都是男的看看怎么了!”
两人含水的眼眸瞬间一颤,严宁立马跳开,但腰带还在手上,这一拉,直接扯开了他的衣襟,连带着纱裙也散了下来。
“阿宁!”长秋赶紧提溜住下滑的裙子。
严宁顺着腰带看去,女子门襟下露出的却是男子白皙的胸膛,那点粉红违和又美艳。
愣住的瞬间,门被推开了。
她条件反射抓起散开的衣领想要合住,慌乱间却抓到了他的胸前雪白的红上。
长秋小声喊叫,连忙握住她的手,脸跟着烧起来。
回头就看见进来的两人。
施青栾和萧季业一进门,只看见身着男装的严宁扯过长秋的腰带,手伸在他胸前散开的衣服里。
而后者一脸惊怕,衣领敞开,纱裙散落,一手抓着严宁欲行不轨的手,另一手提着下滑的裙子。
四双眼睛相互对视,一时安静极了。
施青栾一甩袖,“竟搞些花里胡哨的!”说着飞快转身走了出去。
“啊?”萧季业红着脸反应过来,立马追在身后夺门而出。
此时,他们摆脱了方才尴尬的氛围,坐在厅内。
严宁斜靠椅上,单手撑头,倒是肆意慵懒的俊俏模样,但感觉到脸上还有些热。
而且施青栾和萧季业时不时盯着她和长秋来回看。
赵念双拿起飘带,说道:“这个就是绕两圈挂在旁边的,好看,不是真系的腰带。”
“嗯嗯,知道了师姐。”长秋端着胳膊点头。
赵念双寻到飘带的末端,刚好在衣襟,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快断了?”
她转头想问萧季业,可这四个人全是一副失了心的模样,没人睬她。
“你们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了吗?”她转回头问向长秋。
“啊,这是我自己扯的……”
长秋连忙开口,说完又尴尬笑了笑,眼神看向严宁,两人一对视立马移开。
“唉,咱们大师姐重欲啊……”施青栾默默念叨,惋惜般拍了拍大腿。
“你说什么?!”
严宁听见,立马从椅座上弹射起身,抄起身旁茶桌上的青白花瓶就要砸去。
赵念双还在发愣,连忙要去阻止。
但长秋先行一步,快步冲去抓住严宁的手腕,慌忙解释:“医仙师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我们没做什么!”
“哎!汝窑!”施青栾指着严宁手心的花瓶,又指着长秋,“你要是砸这个!你让他再给我干一个月活!”
“你!”严宁看了看手心的花瓶,挣开长秋的手,哐当一声,无可奈何砸回原位。
“为老不尊!”她骂道,侧过头去。
施青栾到没反驳,见严宁如此羞恼,他看起来开心极了,高兴地说他要出去透透风。
厅内安静下来,赵念双让长秋把衣服换下来缝缝。
这会儿厅内就他们四个,严宁翻看明天要带去商浦的东西,可长秋还在一边搓药丸。
“别搓了,别搓了!”她一把推开剩余的药材,想起施青栾那欠揍模样,简直想把他踹在地上。
“阿宁,医仙师父说要我们赔碗,还给我们置办新衣服了。”长秋似乎不是很生气,安慰道,“嗯……这样我们不欠他的人情,这样可以吧?”
严宁听罢,觉得有些道理,也坐到他身边学着搓药丸。
“不许叫他医仙!”严宁搓好一颗。
萧季业见她还在生气,说道:“师姐,你别太生气,我们师父以前是老爱开我的玩笑,他就是这样的人。”
严宁心中无语,所以这个徒弟没意思了,才重新收徒的?回过神她才发现手中的药丸被搓成了一个长条。
错坏的被长秋拿走了,严宁似乎没那么生气了,她问道:“你们为什么以前不在这,还要在风清门设立个凌风轩?”
“那是因为掌门给他钱,要不是有青竹医仙坐镇,风清门哪还有人来。”赵念双抬起头。
严宁摇摇头,这很是施青栾的作风,贪财又抠门。
萧季业补充道:“其实也是若野师叔走后,我们又出去游历了,他大概是一个人觉得无聊,所以答应风清门的掌门,作为外门师父的。”
严宁听到江若野的名字,抬头问道:“我们当时走的急,若野师叔还在苍岩山吗?”
“当时仙云宗在那值守过一阵,我们怕暴露就没去。”萧季业说,“师姐,你们明天去商浦,我们就打算去苍岩山,我们回程的时间差不多。”
严宁点点头,让那施青栾一个人无聊两天也挺好。
这时长秋像是想起什么,“医仙师父的师父是云水散人?”
“你认识吗?”严宁想起他在浴桶时应该听到了。
“不认识,但是小时候听说过这个名号,传闻他云游四方,助人施道,他还活着吗?”长秋回道。
“按照年纪,应该还活着,但是师父提及师祖的次数很少,次次都面色不好,经常骂他不管不顾……”萧季业挠着头。
“看!衣服好了!”赵念双抖开衣服向他们展示。
放下后,她看见对面严宁和长秋的脸色有些不对,好奇问向三人:“对了,你们进来那会都怪怪的,怎么了?”
严宁一听,捞起长秋的手腕就拉出厅门。
“啊?阿宁我们去做什么?”
“做饭!”
长秋回头朝剩下两人歉意的挥手,“做饭,我们先去做饭。”
他们真的去做饭了,一番忙碌后天都黑了,这会五个人齐齐坐在桌前。
“他们师姐,你转性子了?还会做饭了?”施青栾摸着胡茬,迟迟没有动筷。
“里面有毒,爱吃不吃。”严宁拿起筷子,率先动手,菜都是长秋做的,她本来想帮忙,但是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
施青栾跟着动筷,刚放入嘴里,表情立马一变,刚想说话,却被严宁打断。
“别演了。”她道。
“我就说这个味道怎么这么熟悉,一吃就知道是小师弟做的嘛,哈哈哈!他们师姐怎么这么记仇啊!”
说完他大快朵颐起来。
第二天一早,严宁和长秋下了山。
凌风轩这座小山头,距离风清门也不远,还能远远看见雀起楼的一角。只是这凌风轩只有一坐院落,隐藏在山林之间,身处风清门也看不见这里。
初冬路上没遇到什么人,到达商浦时正值中午。
长秋在纱裙外又加了个斗篷,如此别人也见不到他平坦的胸部。
但严宁有些后悔,不应该让长秋扮女装,等下次出来还是得换回来。因为看他的人太多了,说好的低调行事,如今成了焦点。
并且,她想把这些男人盯着看的眼珠子扣出来。
守城的人一见到这两人就觉得气度不凡,像是哪个世家的小公子和他的……仙气娘子。
娘子言笑晏晏,但那小公子面色严肃冷漠,站她身边,到像个保镖。
再看去,那娘子提着箱子行李,小公子却两手空空,莫非这娘子其实是丫鬟?!难怪比他还高。
真是暴殄天物!守城的人不禁啧啧摇头,却对视到一具冰冷寒意的目光,浑身一抖。
严宁盯着这人的双眼,直到越过身。
“阿宁,医仙师父让我们先把丹药送去照阳门。”长秋拿着单据再次打量,“然后这些草药,送去漠北堂,应该是个医馆。”
“知道了,你一路上说过很多次了,你把箱子给我。”严宁伸手要去接过他手中的药箱。
“不行阿宁,你伤还没好呢。”长秋连忙退开手。
“你现在是女人,怎么能提这些东西呢?”严宁低声说道,“这太引人注意了。”
“那阿宁才是啊,怎么能让你提呢?”他站在原地将箱子转到背后。
“你看看周围,都是看你的。”
严宁这辈子就没把自己当女的,但现下还是尽快办完事,把他这身衣服换下来。
长秋这才注意附近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他,女子眼中是艳羡,但有些男人一直盯着自己,眼睛像是要透过衣服。
但他们看严宁的眼神却不太好,像是嫉妒。
他愣神时严宁拿去了药箱已经走在前面,他连忙跟上,一同穿过商浦去了照阳门。
通传的人去了许久,终于见人从台阶上下来。
这人年近四十,身形矮壮,大眼大嘴,满脸红光,走过来看见严宁和长秋,立马眼神亮起来。
他油腻笑道:“在下看你有些面熟啊!”
严宁一愣警觉起来,但照阳门这人却是走到了长秋面前,捞起他的手,
“小娘子啊,我们是不是见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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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送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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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宁和长秋带着恼怒和不解从照阳门出来,这会已经是下午了,初冬太阳落得快,天色低沉,空中飘着细小的雪花。
“阿宁,我感觉好难受。”长秋搓着方才被抓过的手腕,嫌弃地缩着肩膀甩了甩,“他说让我们小住几日的时候我寒毛都起来了。”
方才下来那人称自己是长老韩西杜,一见到长秋两眼放光就说见过,上下打量还动起手来,说他有灵根要带他修行。
那时,韩西杜色咪咪的摸着长秋的手:“小娘子,可愿意随我修行啊?”
长秋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才将灵力完全收起,他和严宁看起来就是两个普通人。
严宁不用想也知道韩西杜的“修行”的意图。
还好听到他们是受青竹医仙所托前来送药,才稍作收敛,但又让他们小住几日,说什么以表谢意。
严宁想起他那油光满面的模样,心中忍着的火气这会要烧到脑袋顶了。
要不是灵力被封,说好低调行事,杀了他的心思都有。
“别想了,”她拉过长秋的手腕轻抚,像是缓解他的不适,“以后还是别穿这身。”
“为什么?他到底想做什么啊?”长秋转过身看着严宁,表情很是认真单纯,像是真的不知道韩西杜要做什么。
“你……”严宁哭笑不得,这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无奈说道:“他看你好看,见我又没有修为,对你动了歪心思。”
“歪心思……可我是男人啊!”他恐慌地把手放在胸前,缩起肩膀。
看他这惊恐的动作,头上金钗晃晃悠悠,这副精致的面容还真像被强抢的闺中小姐,哪里像男人,让人忍不住想调戏一番。
“你这么好看,”严宁仰头凑近他,挑起他的下颌,踮起脚尖慢慢贴近他的右耳,“他可是叫你小娘子的,你没听到吗?小、娘、子?”
最后三个字声音轻柔又湿润,像挠在长秋心里,酥酥酥麻麻。
“知、知道了……”他不由得瑟缩一下,慌忙逃开严宁的气息,戴上斗篷的兜帽,将脸藏了起来。
“还好你一直没说话,不然他就知道你不是小娘子了。”
严宁见他这羞涩模样,心情顿时好了几分,低头看着方才照阳门给的东西。
除了一袋很重的银钱,还有布包裹的一捆药材,一只手环不过来,严宁好奇打开。
长秋像是找到缓解气氛的空隙,说:“阿阿阿宁,这是、是仙斛兰韵。”
“怎么小娘子还说不清楚话了?”严宁笑道。
“阿宁……”长秋再次拉紧帽沿,语含嗔意。
她看着手里的银钱和药草思忖着,缓缓说:“长秋,看来你做的丹药很值钱,这仙斛兰韵……”
这是长秋制造身体的八种药材里最贵的,昨天见施青栾药盒里提炼好的已经没有多少了。或许这就是让他们送药的目的,施青栾这个人……
严宁刚觉得他不错,又想起他次次说的混账话。
“医仙师父人挺好的,我们回去挑拣处理一下就能用了。”长秋说完,见严宁抿起嘴不说话,连忙改口骂道,“他就是说话不好听!”
“不好听!?岂止是不好听!”严宁想起他说的重欲二字,简直是对她的侮辱,立马卷起那包仙斛兰韵,烫手般塞给长秋,气冲冲地走在前面。
“阿宁你去哪?”
“找漠北堂!”
长秋收好药草立马跟上。
商浦是北边靠西最大的城镇,虽然距离魔域近,归属照阳门之后也慢慢扩展繁荣起来。
纵横有五六条街交错,各类小摊小贩都做起了生意,吃的喝的玩的,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