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边找漠北堂边逛街,这会不像在徐北,严宁也看的很开心,最后长秋停在了首饰摊前。
那冻得踩脚的摊贩一见有人靠近,还是对璧人,立马提起气,大声给长秋介绍,见他频频点头,像是获得了美人的首肯,越发起劲。
“你头上已经很多了……”严宁低声对长秋说道,不曾想他真的喜欢这些亮闪闪金灿灿的小玩意。
他很认真,拿着几根簪子端详,还不时回头看看严宁,过了会才小声说:“嘘……我就是看看,欣赏。”
过了片刻,长秋在摊贩焦急的语气中,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只剩身后失落的叹惋。
大抵是觉得严宁这冷漠的小公子竟不肯为美人一掷……点点金。
漠北堂。
严宁看着牌匾上的行笔总觉得见过。长秋和她拎着那包需要交付的药材走了进去,药铺的掌柜面对一排药斗子抓药。
她刻意压低声音,用着男子腔调说道:“掌柜的,这是——”
她声音顿住,说话间掌柜郎中转过了身,竟然就是徐北的葛郎中!
长秋也激动地紧抓着她的手腕,左右乱晃。
葛郎中依旧是中年发福的模样,见着来人,一脸笑意和蔼问道:“您是抓药还是看病呀?
严宁压下激动与腕间的微痛,把那包药材放在柜台上,“都不是,您这可需要这些药材?价格好商量。”
他打开一看,立马向面前两位躬身道谢:“感谢贵人相助啊,最近入冬了,西北气候干燥,病的人多,药材都不够用了。”
确实,长秋说这些只是治头痛发热的基础药材。
严宁接过薄薄的银钱,再次看了葛郎中两眼,准备和长秋离开。
“这位公子,”葛郎中叫住严宁,见她回头,犹豫问道,“在下看您气质不凡,就是想向您打听点事……”
他手搓成拳,端在胸前温吞开口:“三个月前……说放火烧徐北的人真的死了?”
严宁和长秋对视一眼,默然颔首。
原来他们也听说了,死了却有人还记得,或许这是她二十岁最好的结局。
葛郎中闪着泪花,侧过头一声叹息,“是好人啊……”
“姐姐好!”
这时一个小女孩贴在了严宁腿上,仰头看着她。
是小悦,还是可爱的脸庞,三个月不见长高了许多。
“哎呀,不好意思啊公子,小孩子不懂事,快过来。”宛娘道歉走近,拉开了小悦。
“他才是姐姐。”严宁指着长秋。
小悦迷惑看向手指的方向,“姐姐?”她睁着汪汪的眼睛大喊,“神仙姐姐!”
“小悦真乖。”长秋低头浅笑,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和严宁一并离开了漠北堂。
天色暗了下来,街上的红灯笼挨个亮起,飘落的星点雪花称得更加明显。
他们穿过熙攘的人群,终于找到了地方住,长秋却站在客栈门口停住脚。
严宁还在想要两间房还是一间房的事,只听到他说:“阿宁,你先进去点菜好吗,晚上吃什么都好。”
“你要去哪?”她奇怪问道。
“桂花糕,我方才看见桂花糕了。”他飞快回答,像是已经准备好答案。
“我们一起去吧。”
“不要……”长秋神色委屈可怜,“我好饿阿宁,这样我回来就可以吃到饭菜了。”
他看来是很懂严宁的弱点,她最见不得他这模样,况且还是女装扮相,眉头微蹙,很是无辜娇媚。
她微微开口还不知说什么,就被长秋推着往里走,“很近的阿宁,就在街那边,我很快就回来了。”
严宁翻着记忆,街头拐弯时好像闻到味儿了,只是想着别的事没反应过来。
她有些愧疚,以前还说一定会带他吃,可自己竟然没想到,只好依着他先进去点菜。
客栈人不多,她挑了个靠窗的角落,点了些吃食,可左等右等这人还没回来。
这时小二过来上了份菜,盘子磕到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眉头收紧,心中惊觉不对,连忙起身要走。
“哎!哎!客官你上哪去!菜都上了!”那小二拽着她大喊。
“放开!”她扔下一个银子,头也没回就冲了出去。
……
长秋迷迷糊糊只能看到落雪和散落在地上的桂花糕。
方才他买完东西正准备出那条巷子,就感觉后脑猛地剧痛。
这人打得太狠了,长秋如此想着,刚动动手指,一条帕子就捂住了他的口鼻,难闻的烟熏味盖住了手上仅存的桂花香,接着就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长秋像是被摔到硬木板上,浑身无力的他这一摔清醒了一点点。
滋滋烧水的声音,木炭的烧焦味,接下来是衣服的摩挲声。
有人摸着他的脸颊,一股带着难闻酒味的气息靠近,打在他耳朵旁。
“小娘子啊,可算让我碰见你了。”
天哪!
长秋仅存的清明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了,努力睁开眼,模糊的缝隙中就是那张肥头大耳,红光满面的脸。
长秋往四周转了转眼睛,这是个普通民房,破烂木头挂满了灰尘。
长秋又看回来,这人叫什么?韩杜西?还是韩西杜?
韩杜西似乎起身了,油腻的声音变得遥远模糊。
“小娘……你那个小白脸……瘦……没什么修为……英年早逝……跟了我……”
长秋依稀只能听见这几个词,低头一看,韩杜西正在动手解自己的斗篷,他还没穿裤子,黝黑的东西就耷拉在外面!
他立刻感到难以形容的恶心,真把自己当女人了。
“我……我是男人。”他努力仰起头。
“男人!?”
眼前的缝隙中,韩杜西惊得后退下了床,诧异地看着长秋,随即像是见了什么宝贝,又淫.荡笑起来。
“男人好啊!”韩杜西欣喜若狂,声音很大,口水声都掩盖不住,“我更喜欢你这种白白嫩嫩的男人!”
“嘶嘶!”火炉上的水沸腾了,发出刺耳的啸叫声。
韩杜西又扑过来,疼爱宝贝般捞起长秋的手,又摸向长秋的腰,他扯开衣带,“你也喜欢的吧!跟你那小白脸,还穿女人的衣服!花样可真多啊!”
长秋试图抬手抵抗,可还是动不了,那迷药应该是特制的。
韩杜西开始撕扯他的衣服,他泪流了出来,并不是现下的屈辱不适,只是想起了严宁,想到她以前的经历……
“哐当”一声,屋子的门板带着雪花和寒风闯进来。
与之来的还有一声厉喝。
“敢动我的人!你找死!”
墨蓝色的身影大步迈进来,眼睛里露着凶光。
韩杜西回头一看,竟是那没有修为的小白脸,刚走近准备收拾她,却见小白脸抄起一旁的正在啸叫沸腾的水壶,泼了上来。
“呲啦”一声像是肉片下锅,他的脸到脖子立马散出白烟,他疼得嗷嗷直叫,双目赤红,想摸脸又不敢摸,痛苦地嘶吼打转,身下黝黑的脏东西到处乱甩。
“长秋!快醒醒!”严宁急忙跑去拍着他的脸,长秋迷茫的眼神里有了一丝清明。
“阿宁……”他呢喃喊道,挣扎着侧起身,可迷药还没过,又一歪倒在床上。
严宁奋力把他拉起身坐着,可长秋瘫软的身体站不起来,而自己灵力还没有解开。
刚想把他扛到肩上,又听见身后起了动静。
韩杜西忍住了痛,醉酒之间见严宁就是个普通人,立马大跨一步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墙上。
长秋又侧倒在床沿边,但他这一通似乎恢复了不少,努力地撑起自己。
“你们!哪家的野种狗崽,竟敢坏老子的好事,这商浦就是我照阳门的地盘,就是我的地盘!”
韩杜西被烫伤后红肿的面颊,此刻更加油光发亮,活脱脱像被烫的猪皮。
严宁憋红了脸,一脚踢在他没穿裤子的下身,他立即疼得龇牙咧嘴,手也松开了。
严宁靠墙落在地面,脖子被掐,胸前裹得太紧,一时半会气还没喘匀。
韩杜西捂着下身,满脸扭曲愤怒,原地转了一圈,像是找趁手的工具。
但他似乎喝多了,忘了自己是修道之人,也忘了自己的剑和脱下来的衣服一起放在旁边。
严宁立马起身想去抽剑柄,但这一动提醒了他,被他提前一步。
剑鞘落地,银白亮光劈了过来。
“阿宁!”
她刚想躲开,长秋从板床那边挣扎着落下来挡在面前。
“叮”一声,韩杜西劈歪了,剑划破长秋的裙子,砍在地上,长秋一歪倒在严宁怀里。
“阿宁,你没事吧?”
严宁拍着他的脸喊道:“你个傻子,醒了就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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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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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秋摇了摇脑袋,终于清醒过来。
一抬掌把提着剑的韩西杜击飞,“通”一声,他撞在对面的墙壁上,随后肥壮的身体落在地面。
见这个老男人倒下不动弹了,他怔然回头抓过严宁的肩,眼泪簌簌。
“阿宁!”
严宁一看,他怎么哭成这样了。
头发乱糟糟的,钗子和珠花耷拉下来,面上的胭脂,因为落下的泪痕,一道一道的。
真是梨花带雨。
“没事没事。”严宁见这模样又哭又笑,只好抱住哄他,刚拍上他的背。他却说:“别安慰我……阿宁……”
接着,他挣脱开反抱回她,从小声啜泣又变成嚎啕大哭!
“长秋,要哭,我们回去哭好吗……我有点难受。”严宁轻声说道。
前胸裹了一天,本就勒得心慌,在加上他抱着,更呼吸不上来了。
“啊?哪里难受……”长秋立马放开,泪眼婆娑看着她。
严宁默默指了指胸前:“太闷了……”
“回,回去,替阿宁解衣服。”他憋住泪,胡乱擦脸,晃晃悠悠站起身还不忘把严宁拉起来。
她这才看清他身上的状况,前胸的衣服被扯开一半,锁骨和半个胸口露了出来,裙子没散,只是前面被剑划了口子。
还好来的及时,小娘子还没有被怎么样。
她把落在床上的斗篷给他穿上,又带好兜帽。
“好了好了,你还是完整的小娘子。”她柔声说道,擦着他哭湿的脸颊。
对于纯真的他来说,这个遭遇确实是过于突然了,可身后那个人……严宁刚想回头,却被长秋捂住眼睛。
“他太丑了,不许看。”
踢都踢了,还没看到么……
……
客栈小二在门口等了许久,一见着穿墨蓝衣服的小公子,立马上前,但见他环着个高挑的娘子果断闭上了嘴。
那娘子像喝醉了,摇摇晃晃,带着兜帽,裹得严严实实,只能见到白脸蛋儿。
是个美人。
“一间房。”
半个银子又飞到了小二手中。
小二是个老实人,还是开了口:“哎呀公子,用不了那么多,您那菜还要吗?”
“要。”
“好咧!”
房间里,长秋的眼泪没停过,从那间破屋子的床上,到现在客栈的床上。
他坐在那,已经取下来斗篷和头饰,头发也顺好了,但是不愿意脱上衣和裙子,尽管它们看起来很糟糕。
最重要的是,他一动不动盯着严宁,神色难过又怜惜。
每眨一次眼,眼眶溢出里的泪,就像涓涓细流一样流经他的泪痣。
她站在他身前束手无措,只好打了水,坐在一旁。
“他摸我们小娘子哪里了?”严宁凑近笑着问道。
长秋伸出手,淡黄衣袖下他指节分明的手透着暖意的白。
严宁拢起他的袖子,将他的手放入温热的水里。
他的腕骨明显,手指修长,与严宁的手比起来,似乎只要他轻轻一握就能包在手里。
严宁从手腕开始到手背、手心,直到指根内侧逐一清洗。
“别怕。”她道。
“以前,有人跟你说过别怕吗?”长秋轻轻开口。
严宁顿住手上的动作,这才明白,他这是想起自己的遭遇了……
“哎呀……”她刚想开口,却被他拉进怀里,他的心脏在有力的跳动。
两人迟迟没有说话。
长秋感受她纤薄的后背,想到她十五岁就遇到那些可怕的事,那时候,应该比现在更瘦弱。
“对不起阿宁……我也想陪陪以前的你。”他轻轻拍着严宁的背。
“别怕……”他又轻轻说道。
“你傻的时候在识海说过,我记得的。”严宁抬起头。
“阿宁,我……那不是傻。”长秋破涕而笑,语气轻松了很多,“那阿宁是怎么找到我的?”
严宁起身,伸出右手的食指,微微一动,一条红线便连上他的右手。
“引魂线,施青栾加的,直接连接着魂魄,赵念双萧季业也有。”
“引魂线?”长秋喃喃,看着两人手上的红线,有种喜结连理的错觉。
他顺着自己的红线看去严宁,却发现她在解腰带,腰带松开,她开始扯衣襟了?
“阿宁?”他慌张问道。
她扯着衣领说道:“不行了,太闷了,你转过去。”
长秋连忙侧过身。但还是通过墙上的影子看到了她的身影,烛火晃动,她也随之摇摆。
一层层裹布放开,严宁胸前起伏的弧度和平坦的小腹映照在墙上。
长秋喉结不自由滚动,连忙低头,他其实没见过她裸露的样子,她昏迷的时候,都是闭着眼擦洗的。
而且,那时候她还没有说也喜欢自己,可现在光看影子,就面红耳赤起来。
“吃饭吧,快凉了。”
他慌忙回过神,她穿着黑色的里衣站在桌前,没有腰带收身,空荡荡很是瘦弱,仿佛一吹就碎了。
他的阿宁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
英年早逝。他无端想起这四个字,连忙摇着脑袋命令自己忘掉。
“嘶……”他站起身,大腿处却传来疼痛。
“怎么了?哪里疼?”
严宁立马跑来检查起他的身体,却发现他身前裙子的破口处,有一道血迹渗了出来。
应该是他挣扎下来挡的那一剑,剑刃擦过了他的大腿才砍到地上的。
严宁心里对自己不满,之前回来怎么没发现,还拉着他走得很快。
她立马推他坐下,伸手撩起裙子。
“阿宁,要做什么?”长秋慌忙把裙子按下,虽然他是男人,可这么撩总觉得十分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