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登基后,我一直不提了回南京城一事?”
“那是因为,相比起南京那座都城,我这位帝王在北京城里,势力更稍稍稳固那么一些。”耶律贤解释了他一直耐在了北京城中,宁可今年的冬季,在这个寒冷北方猫冬,也不乐意去更温暖南方的原由。
“我能帮上什么?”
“陪我一起上朝。”耶律贤还是这一话。
明珠扭转了身子,她望着枕边人的神色,郑重的回道:“好,我听你的。”
“不用怕,上朝没什么了不得。”
耶律贤搂了明珠到怀里,他细细的讲解了话,声音温和平缓,道:“我这帝王,目前就是一尊傀儡。咱们夫妻一起上朝,也是各股势力眼中的泥塑人偶……”
“呵呵呵……”
“咱们无需急,有大义名份在手,咱们经营日久,属于皇家的权利,总会全部拿回来的……”
明珠静静的听着,她总觉得,这些话,夫君与其说给她听,不如讲,是夫君这位帝王,在自己给自己鼓气。
“我陪你,咱们再多的困难,都不怕的。”明珠的耳边,有夫君胸膛间“呯呯”的心跳声。她道:“我相信你,总有一日,你会是君临天下,最伟大的帝王。”
再无需言语了,保宁帝耶律贤觉得,他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其实,保宁帝耶律贤的心头,是有两件大事,记在了心上的。
其一,就是水力大纺车这等器物,拿出来拢络了贵族世家,宗室头人们的。朝廷能得税赋,大家伙更能得大把大把的银子嘛。
其二,就是北京城的猎苑中,保宁帝一直在明里暗里收养了,这些年来为朝廷打仗后,那些忠诚将士们留下来的孤儿。为何是孤儿?
再简单不过了,这等从小教养到的,洗脑后,忠心最高。当然,也不可否认,这等专门吃了刀把子饭的小家伙们,从小就受了军事方面的训练,长大了,实是利害得紧。
保宁帝耶律贤读史书时,可是记得汉武帝的羽林军。
在乱世,有兵就是草头王。
在皇家,军权,就是重中之重。
一个帝王,若不掌稳了军权,那就是浮萍无根。
大齐朝,耶律氏的江山,耶律贤既然继承了祖宗们的基业,他就不会允许了,任何人的篡夺。
因为,在保宁帝耶律贤的心中,百年之后,这重若万钧的江山社稷,他是要留给了,他和明珠的子孙们继承。
耶律贤对儿孙想许以的,是一个盛世之治。
第37章
保宁元年, 八月初十日,朔望朝。
重臣们与宗室们,在朝堂上见礼之时, 却发现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受下了他们之礼的人,除了保宁帝之外,还有皇后萧氏。而且,在一声“众卿无需多礼,礼毕”这话后。保宁帝执着皇后萧氏的手,帝后二人一起坐在了宽大的龙椅上。
在场的重臣们与宗室们, 人人都是面神复杂。
有人如被捏住了脖子的鸡, 有人是脸色涨得通红, 还有人是木讷的待着, 等等, 总之,老神在在的重臣们嘛, 也还是有的。
各般人,各样的面孔。
坐于龙椅上,手被夫君轻握着,感受着那大手的力量。明珠在心头,也是涌上了无数的勇气。这时候,明珠也不那么的怕了,似乎刚刚砰砰直跳的心,也慢慢的降速了下来。
“牝鸡司晨, 霍乱朝纲。”
“圣上, 请遣皇后娘娘回返后宫, 请正视听……”
“奸臣当道,妖后狐媚……”
“……”
一位一位的大臣齐齐出列, 这吐出的话,也是越发的刺耳。
虽说,早做了心里准备,这会儿,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了,明珠心头还受伤的。不过,她更在意了,身边夫君的想法。
此时,明珠微微转头,她亲晰的看见了,夫君的额头上,太阳穴似乎在一颤一颤的跳动着。那在表明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正在强制的忍耐了大臣们的那一张一张臭嘴。
“……”明珠想说什么,话到嘴里,又咽下了。
她想了想,在袖下,轻轻的捏了捏夫君的手。
这种态度,明珠想表明了,她不在意这一切的。
“各位大人,奸臣是指下官吗?”
用手中玉茄“叩叩”作声,在德政殿的大殿地板上,是敲得响亮极了。这声音让发言的大臣们安静下来后,魏国公呵呵笑了,他这般问了话道。
魏国公嘛,皇家的驸马兼重臣,担当了侍卫军统领一职。
而且,眼下丹台上坐着的皇后娘娘,可是魏国公的亲女儿。这指着和尚骂“秃炉”,确实是过份了一些。
于是,众人十分有默契,都望了一眼,那位骂奸臣,骂妖后的大胆之辈。
被众人齐齐盯了一眼的官员,是御史道台的新进五品官。
这御史道台嘛,是位不高,权却重的。
特别是文人的那张嘴,有事挑理儿,没事同样挑理儿。
以读书为己任,觉得自己代表了“正义”“天道”的儒家知识份子,那是数都数不过来。于是,这等权利不大,就爱当苍蝇嗡嗡之辈,皇家是容忍的。
言路嘛,堵总不疏的。
只是,这位御史道台的五品京官沈会珍大人,显然是一时正义感过甚,被众人当了顶包蛋了。
“……”沈会珍大人年纪是年青了些,但是,能混进了五品官的行列,也不是真傻。这会子,会冲锋陷阵,那也是背后有人,被大佬使了眼色的。
不过嘛,在被魏国公抓包后,沈会珍大人就是木讷无言,一直尴尬了。毕竟,真是当了棋子,也是求了前程富贵。
沈会珍,可不想被人捏死掉的。
沈会珍大人沉默了,一时间,朝堂上,就只响起了魏国公一人的声音。
“帝后和睦,龙凤偕鸣,这是大吉之兆。”
“下臣在此,自然是尊从天恩。”
魏国公见没人挑衅了,就是对丹之台的耶律贤和明珠二人,双双拱手一礼,这般吹捧了话道。
有魏国公开头,那些跳哒的欢快,先开口的大臣们。这时候,也是热血过后,脑子冷静了下来。皇后娘娘背后,是有人撑腰啊。
特别是魏国公掌握的侍卫军,光想想,这几代的皇帝上位,哪个不是与侍卫军关系甚深呢?
想想里面的内情,不是傻子是的官员们,没有以卵击石的勇气。
“魏国公此言,甚得朕心。”保宁帝耶律贤说这话时。在他身旁的明珠,突然心头闪过了一句没来的由话,“一切的反动派,皆是纸老虎”。
“卿等,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在朝会气氛尴尬时,耶律贤没有缓和的意思,他就是简单的说了一句道。
这一次,耶律贤只想同他的皇后明珠一起,在重臣们宗室们面前,露一露而矣。
至少,在没有一支可靠的军队前,耶律贤这位帝王不准备干了什么大事情。朝政嘛,政事堂的众臣们,也是按朝廷的规距,管了几十年。
虽说,大问题不太多,小问题不断。不过,这天下嘛,就是这般样子。
人活着,还有病了,饿了,渴了之类的日常麻烦事儿。更何况,万里江山这般大,社稷的治理,也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万事能解决的。
耶律贤是在衙门里实际当过差,也是见识了不少事的。
他打熬过,不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所以,保宁帝耶律贤嘛,就是在打了时机。慢慢的收拾了某些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这个大义名份,坐稳了,一切皆可能的。
“……”
半晌后,还是没有重臣宗室们出头,耶律贤不废话了,是执起明珠的手,帝后二人准备离开德政殿了。
“臣等恭送圣上,恭送皇后娘娘。”
朝臣们是有默契的。特别是保宁帝登基后,一直不爱管事。就是那种拢权的好皇帝啊,这不,在魏国公的威胁下,连皇后一起上朝的事情。所有的朝臣们,今时今日,还不是沉默了算是同意了嘛。
离开了德政殿后,明珠不怕开口说错话了。
她望着庭苑处处的鲜花朵朵,问道:“为何要步步退让?”
“我总觉得,你受委屈了。”
“我感觉心疼……”
自家夫君,自家宠。明珠这会儿说话时,越说越为夫君觉得委屈啊。
耶律贤听得这话后,哈哈笑了起来,他道:“这一把龙椅,这一顶天子冠,我是侥幸得来的。”说这话时,耶律贤还是指了指头顶的天子冠冕,意有所指啊。
“你是耶律氏的子孙,继承了祖先的基业,岂算得侥幸?”明珠反驳了话,道:“更何况,创业多艰难,祖宗们那时候,还不知道洒了多少的血泪,才有如今的功绩。”
“子承祖业,天经地义。”
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一代相传承。这个道理,还真是这个时代的真理。
这不,明珠一说后,耶律贤听得有些愣愣的。
“哈哈哈……”耶律贤笑了起来,大笑后,他道:“明珠,你的话,有道理。”
实则,耶律贤笑的,是他突然了,他和明珠这一对夫妻呀,挺有默契的。
“花开花败,一春一秋。这时间流转,人会老的,在权利面前,心会贪婪起来的……”耶律贤又说了这翻话,道:“你陪我,我不急。慢慢来,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一日,那些不会办事的,会替换着滚蛋的……”
“好呀,把讨厌的家伙嘛,全清理干净了……”
明珠这话落,耶律贤摇摇头,道:“讨厌的家伙里,也有能干的,也有需要留的。留与不留,不看咱们讨厌不讨厌,而是看那些办事的,是不是合适留下的……”
“如此的话,那可留下的范围就大了。”明珠这会儿,顺手摘了一朵花,她笑道:“一条毒蛇,还能守了财宝。这天下间,只要乐于用人,把人搁了合适的发挥才能的位置,那岂不是人人都是有用的,也变相的成为了合适的……”
这话落时,明珠把花籫在了耶律贤的发髻耳畔,她道:“真俊的郎君,像极了将要骑马游街的状元郎啊……”
女子籫花,是为美也。
男子籫花,是为俊也。
这爱之心,人皆有之。所以,古之男女,皆如此。
“居然敢调笑朕……”
耶律贤一唬脸,道:“谁给你的胆子……”
有耶律贤这一话,明珠不在意,她捂嘴笑了声,道:“你给的胆子呀……”
“而且,我是老实人,说得大实话。”
“你这般,真是俊。就像是……”
“嗯,就像是画中仙,翩翩如玉君子。”
有明珠这一翻话,耶律贤也是笑了,他此时,也是顺手从庭苑上摘了一花,走上前,籫于了明珠的发髻之上,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听得这话的明珠,突然伸手,搂紧了耶律贤的腰。
她把自己的头,伸伸的依偎在了夫君的胸膛里,她道:“永远待我这般好……”
“你自己说的,永以为好也……”
“你说,我就会信了一辈子的……”
耶律贤回搂紧了明珠的肩,他承诺了一个字,道:“好。”
远远的,宫人们因为吩咐,都离得有许多的距离。
可是,在庭苑中,帝后的亲腻,还是落进了许多人的眼里。
宫人们,羡慕有之,黯然有之。
同样的,生了分一杯羹者,同样有之,等等。毕竟,在皇家的泼天富贵面前,泰然处之者,不动心者,廖廖无己。
于是,在当天下差后,宫外的魏国公萧温良,就是知道了这等“帝后非常恩恩爱爱”的消息。
第38章
京郊的猎苑非常大, 明珠和夫君耶律贤一起准备驾临时,已经在傍晚时分。
“今日,咱们且歇歇。”
“那水力大纺车明天去瞧一瞧, 也无妨。”
耶律贤这般讲了,明珠自然是同意了。
晚间,用罢膳后,帝后二人一起消食。
消食时,散散步,自然是好的养生法子。
酉初, 明珠准备沐浴, 稍后就歇息了。而耶律贤这会儿, 却是准备去书房里, 翻看些书籍, 打发打发一二的时间。
对此,明珠就是笑了笑。
夫妻嘛, 也是需要各自的喘息空间的。
待沐浴后,明珠换了一身轻爽些的衣裳。然后,她披散着清洗后,被熏得半干的发丝,这般有些自在的去了夫君的书房。
手中嘛,她提了一盏小灯笼,算是一个赏析的小玩意儿。
刚进了书房时,明珠本来还笑盈盈的脸, 是一下子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