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带着一队精锐,往承极宫方向赶去救驾。
余下的队伍,双方冲杀在了一起。
周旌略此时恨极搅了自己计划的神策军,什么也不想便打马挥刀,砍向显然是神策军首领的景辰。
景辰身边的副将长枪挑出,格开周旌略的攻袭。周旌略顺势滚身下马,挥刀劈向了副将身下坐骑,战马痛楚嘶鸣、前蹄高扬,瞬间将副将甩下了马背!
而周旌略的前胸也被马蹄踢中,人被掀翻在地,喷出一口鲜血。
卫延策马上前,伸出手,将周旌略拉到自己坐骑上。
这时一名侍卫自朱雀门疾驰而至,勒马于景辰身边禀道:
“景侍郎,宋姑娘被豫王的人带走了!”
景辰遽然变色,扯了缰绳就要调头。
对面的卫延却也已纵马而出,越过景辰的刹那,取过弓箭,搭箭在弦,反身瞄准。
夹杂着巨大劲力的箭矢,迎面破风而来。
“噗”的一声,没入景辰胸口,将他钉落下马。
第94章
豫王此时尚未被缉,拿出亲王令牌,一路疾驰出了长安州界。
洛溦被掳上了马,刚开始还觉得颠簸难受,后来晕了过去,便也没了知觉。再醒来时,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像是身处营帐之中。
豫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们现在着急回南启,你带着她就是个累赘!”
姜兴道:“姐夫上次从曲江宴回来,不是跟我说,这个宋洛溦是齐王心尖上的人,两人下棋喝酒都是搭伴的吗?眼下姐夫的罪名难以洗脱,不如索性反了!若反,将来最大的敌人就是齐王,咱们有他的心上人在手里,不管是进是退都多了道筹码!”
豫王拿不准主意。
他现在犹如没头苍蝇,除了姜兴指的这条路,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对策。
那日宫舫双陆赛上,齐王如何待洛溦,他看得一清二楚。有了这丫头在手里,确实等同有了对付齐王的筹码。退可以保命,进,指不定还能诱杀齐王,彻底除掉祸患。
他不再反对,撂下话:“你要留就留,总之天一亮就得启程去商州,拿了兵就回南启!”
说完,掀帘出了帐。
姜兴扭过头,盯着毯子上的洛溦,慢慢蹲身凑近。
美人果然生得标致,难怪之前跟太史令订了亲,如今又把齐王迷得神魂颠倒的。
姜兴忍不住伸出手,往洛溦脸上摸去。
洛溦原本已醒,此刻再装不下去,睁开眼扬手就挡过去,这才发现自己手腕被绑了绳,另一头系在了一旁的帐柱上。
姜兴见美人醒来,也起了兴致,饶有趣味地盯着她扭动手腕挣扎:
“乖乖,还是个烈性的……”
他就喜欢烈性的。
眼下尚在逃亡途中,离天亮也只剩一两个时辰,姜兴原本也就想着摸弄一番,没真打算真怎么样。可如今美人脸莹莹映于灯下,倔强扭抗,反倒激得他邪念丛生,什么都不想顾忌了!
反正都是要拿来做棋子的,不如先让自己尝尝滋味,看看到底有什么妙处,能勾得齐王五迷三道。
姜兴一双细眼将少女上下打量,手同时伸了过去,开始扯她的领口。
洛溦反应过来他的意图,挣扎得愈加厉害,“你别碰我!”
她推搡着,无奈力气悬殊,手腕又被绑系住,根本躲逃不开。
转念想起豫王一直跟沈逍走得近,朝帐外喊道:
“豫王殿下!我是玄天宫的人……”
话没说完,就被姜兴死死摁住了嘴巴。
“玄天宫的神女是吧?巧了,爷就喜欢玩你这种圣洁不可冒犯的!”
但到底怕她的喊叫把豫王招来,坏了自己好事,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出来。
洛溦的下巴被用力捏住,不得不张开了嘴,随即那药丸便在舌尖融化开来。
她猜到那是什么,拼了命挣扎,却被姜兴摁得死死的。
“爷也不喜欢用这种手段,可谁让你不听话呢?这次让你遭点儿罪,下回你就乖了。”
姜兴觉着那药咽得差不多了,松开手,一把拉开了洛溦的衣襟。
衣襟下,是女孩素白的亵衣,包裹着让人血脉喷张的曲线。
洛溦趁着姜兴松手的刹那,猛地翻过身,手指卡进喉咙,用力将咽下的药液吐了出来。
可她这一转身,上身整片的衣裳便被姜兴从背后撕扯了开来。
纤细的脖颈,雪白的后背,姜兴呼吸骤热,伸手抓住女孩的头发,把她拉近到身前。
“别躲了,一会儿爷就让你什么圣洁都不顾了……”
洛溦虽呕出了药液,但那药丸化得太快,到底没能吐全,整个人霎时又热又晕,嗓子发不出一点儿响声,被姜兴死死扯住头发的一瞬,犹如被拖上砧板,无力反抗,任人刀俎。
她闭上眼,流下泪来。
姜兴壮硕的身体压了过来。
洛溦眼前发黑,满心绝望,纵知发不出响声,依旧忍不住用尽全力地嘶喊惊叫起来。
药力的作用,让她的哭喊听上去更像是哀求的吟哦。
而压到她身上的人,却终于停下了动作。
洛溦不敢置信,转回头,只见姜兴仿佛僵住,满面惊悚,脖子上架着一把寒光肆溢的长剑。
视线顺着那剑往上看去,男子戴着斗笠,面色阴沉。
洛溦泪水簌簌而下,“卫延……”
卫延的剑,抵在姜兴颈侧,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让他尸首分离,可他受不了这人肮脏的血液污了她,伸手捏住姜兴后颈,将他狠狠掼了出去。
谁知姜兴手里还攥着洛溦的一绺长发,跌滚间将女孩也带翻了身。
浑圆的肩,亵衣两侧雪色的肤,遽然坦呈无遗。
卫延忙扯过毯子,裹到洛溦身上。
姜兴趁着这一瞬间机会,拔出藏在靴间的匕首,扑了过来。
卫延护住洛溦,忽觉腰间一凉,低头看了眼刺进自己腰侧的匕首,面无波澜地抽出,随即转身贯入了姜兴肩膀,拉划而下,挑断了他整条胳膊的手筋。
姜兴发出杀猪般的凄厉惨叫。
洛溦泪眼迷蒙,依稀瞧见鲜红的血不断爆洒在帐面之中,她捂住耳朵,把头埋进毯子里,蜷作一团。
周旌略进来的时候,姜兴已面目全非地倒在了血泊中,濒死抽搐。
卫延拭干净手,上前抱起洛溦。
周旌略禀道:“豫王已经控制住了。”
卫延淡声吩咐:
“杀了。兵符带走,尸体烧掉,不留痕迹。”
他抱着洛溦出了帐,把她送进马车。
马车里铺着绒毯,卫延取过几个软垫放到厢角,把洛溦慢慢扶靠过去。
裹在身上的毯子滑落,露出女孩泪痕交错的脸庞,唇色微微泛白,双颊却覆着一层嫣色。
卫延伸手摸了摸她额头,觉得有些烫。
洛溦却立刻撇开了头,哑着声:“别……碰我。”
卫延触在她鬓边的手指蜷了蜷,继而慢慢收回,半晌,轻声道:
“那你好好躺着。”
他抬手摁住腰间伤口,直起身,往外退去。
洛溦抬起迷蒙泪眼,望向卫延转身的背影,瞥见他腰后侧大团浸染的血迹,动了动唇,却又旋即抿住。
绝望无助的那一瞬间,回头乍然看见他的脸,她没法否认,一颗心刹那有种什么都不想顾忌的塌陷……
可再听见周旌略的话,转念想起他们才是长安之变的始作俑者,又不觉惧恨交加。
更难以启齿的是,或许因为刚才姜兴在她身上留下的余悸尚未褪去,又或许,是那没吐干净的药丸的缘故,他一碰她,她就浑身难受,只想躲开……
洛溦的心,惶惑彷然。
慢慢靠着垫子,曲起双腿,紧紧抱住自己,把头埋进了膝间。
周旌略等人处理完事,驾了马车,下了山道。
辗转行出半日,路过市镇时,有人买了衣物送进车厢。
洛溦此时心情已平复了许多,取过衣物一件件换上,再整理了一下发髻,推开车窗,朝外望去。
马车再次驶出了市镇,转上山路,越往上走,覆盖山头的雪色越加浓厚。
一行人最终抵至峰峦凹处的一座山寨,之前在昌野镇见过的一个青年,来接了洛溦下车。
寨子不大,更像是临时落脚的藏兵地,几座木屋错落,周围雪山高耸,莹白耀目。
洛溦被引进一间木屋中,屋中央烧着火,周旌略蹲在炉火旁,低头拧着袍角上的雪水,抬头见洛溦进来,让开身:
“公子说你有些发烧,先过来烤着火,我派了人回卧龙涧拿药材,阿兰也会过来照顾你。”
洛溦环视一周,没看见卫延。
“他……”
正想开口询问,却见一名部属匆匆入内,对周旌略低语了几句。
周旌略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扔了手里准备劈砍的柴薪,抬脚就出了屋。
洛溦在屋中怔立了会儿,慢慢走到火炉旁。
火光的暖意拂到面颊上,反倒让她愈感不适。她站开身,走到门外,抓起地上一小团雪,抵到发烫的面颊和脖颈上。
一抬眼,瞧见周旌略出了对面的木屋,朝自己大步走来。
“公子被姜兴刺了一刀,现在情况不大好。”
他似有些焦头烂额,也懒得遮掩,径直吩咐洛溦:“你跟我来。”
周旌略将洛溦带回到刚才烤火的地方,翻找出一个干净的小碗,然后抽出腰间短刀:
“我需要一些你的血,你自己割,还是我来?”
洛溦怔住,“为什么?”
“反正就是需要!公子为你挨了一刀,我想拿你的血喂他,不行吗?”
洛溦渐渐反应过来,“你们是缺药材,怕他失血太多吗?可是单喝人血,也不会有用的。”她看了眼门外,“而且这种天气,你把我的血装碗里带过去,也用不了了。我知晓一些医术,我去看看他吧!”
说着就转身往外走。
周旌略黑沉着脸,语气带着豁出去的意味:
“你就算过去了,也得喂血给他!他身上,有赤灭毒。”
洛溦朝外走的步子骤然滞住,良久,转过身。
赤灭毒?
可是……
她嘴唇翕合了下,“可……你怎么知道,我的血可以解赤灭毒?”
周旌略数日恶战,几番波折起伏,愤懑,沮丧,乃至有种连命都不想要了的冲动。
他昂起脖子:
“我当然知道。”
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懒得藏着掖着了,“赤灭之毒,源自域外,十三年前,是我把它带进了中原。我下手毒害的第一个人,是殊月长公主,第二个人,是长公主的儿子。你说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洛溦脑中轰的一声,人差点失了力,退靠到门框边,不可置信地盯着周旌略:
“你……”
“对,我!”
周旌略不避不退,接过话:
“我,本是晋王府亲勋翊卫旅帅,二十年前随晋王殿下北征突厥,可圣上为除长兄,突断增援,致我八万同袍惨死异乡,晋王被俘,裂尸示众,我们这些侥幸活下来的人也成了叛兵逃犯,家人被诛,妻离子散,连我那刚会说话的女儿……”
他顿了一顿,抬头抑住情绪,片刻方又才继续:“我为了复仇,辗转筹谋,所幸曾在王府任职,熟悉宫禁,十三年前,终于让我有了靠近皇帝的机会。我拿着剧毒,潜进了他的马车,可谁知,里面的人并不是皇帝,而是殊月长公主。”
洛溦神智稍回,喉间发哽,“所以……你就杀了长公主?”
“我没想杀她!”
周旌略想起当日情形,心中冲击亦是难以承受,不由得暴躁起来,“我是恨不得让皇帝全家都死光!但老子再恨也不想杀女人,那毒,是她自己抢去的。我也没想到她儿子会藏在车里!”
他顿了住,大口呼吸了几下,一把抓过洛溦:
“总之今日你愿也得愿,不愿也得愿,天冷割不了血,你就过去喂!”
说着,拽着洛溦就出了屋,大步走去对面的木屋。
木屋里,光线晦暗。
屋子的最里侧,卫延靠在榻角,双目紧闭,身体微颤,已然失去了意识。
旁边照顾的部属站起身,对周旌略道:
“刀伤没有恶化,就是这毒症……大概先前动了情绪……”
周旌略点了下头,示意部属退出,自己将洛溦拉到榻前,手里短刀往她腕间一划:
“喂他血,我在外面守着,他不好,你就别出来!”
说着,将洛溦推到榻上,自己出屋关了门。
洛溦被推得伏跪到卫延面前,腕间涌出鲜血,她却一时恍然无感。
视线,定定凝濯于面前男子的脸上。
他此时终于摘了斗笠,阖起的墨睫鸦黑似羽,与他看上去那么寻常的面容,显得格格不入。
脑海里,无数的念头纷杂飞驰,却又好像……一个也抓不住。
血珠顺着指尖滴落。
洛溦回过神,缓缓将手递了过去。
男子微凉的唇,触上她的腕间,带出一丝让她立刻想要逃离的颤栗。
可下一瞬,他睁开了眼,呼吸沉重,眸色阒幽,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她的腕,攥紧。
洛溦望着他,身体和声音都在轻轻发抖:
“你……”
“到底是谁?”
第95章
木屋之中,光影晦暗。
卫延眼神沉沉,回视着洛溦:
“你觉得我是谁?”
洛溦看着他,双唇蠕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