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半时想起顾黎安的话，拿手机给李澄如和何嘉璐都打了电话，分别跟他们确定录《恋爱通告》节目的过程里有没有什么问题。
两人都回答说没什么问题，一切正常，她才安心挂了电话。习惯性点开微信看看消息，一条条确认过，最终停留在顾黎安发的消息窗里。
他发过来三个字：睡了吗？
她没回复，反正也那么久了，就当时睡了吧。
放下手机，继续看手里的合同。
后来也不知道看到几点睡着，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合同还在手里握着。
第二天醒来，眼睛因为昨晚哭过红肿得厉害，水乡小镇的阴天，也只能戴着墨镜出门。
林岁欢一早起来发消息过来：黛溪姐，我已经去剧场排练了，一个人觉得无聊的话可以来剧场看我排练呀（笑脸）
云黛溪回复：我先去逛一圈，晚点过来陪你。
收拾好行装出门，她准备去吃当地特色的灌汤小笼包，之前每次来她都必去。昨天掉了那么多眼泪，必须用厚厚的油汤补回来。
这个有水系贯通的水乡很小，也不算是有名的旅游地，戏剧节里请的演出嘉宾也并不是什么大流量的明星，来的都是业内人士，或者像林岁欢这样喜欢演戏的，还能算得上是二线的女明星。
过来围观的粉丝大多都喜欢戏剧，并不像流量明星那么疯狂。
今天林岁欢的首场演出，算是戏剧节正式开幕，这场戏也特意安排在周六，让有兴趣的观众能赶过来看。
早晨路上的人明显比昨天刚到时要多一些。
云黛溪刚从酒店大门出去，立刻注意到了那个浑身黑衣的人。
小镇里路太窄，并不通车，所有的车都需要停在门口的集散地，再走路进来。他看来是一个人过来，阿福也不在身边。
宽阔的肩膀衬得黑色毛呢外套笔挺有型，他倚靠在门边的墙上，若一个不注意，一定会擦肩而过。
可是她已经对黑色形成了自然的肌肉反应，脚步不受身体控制停住。
慵懒的声音这才从身后传来：“云黛溪。”
现在双眼红肿的样子被他看到不知道有多狼狈，实在显得太没出息，可是顾黎安已经过来，挡住去路。
怕给她不愿意的压迫感，他没走得太近，反倒是蹲下些身子来，尽量让视线和她齐平，隔着墨镜看她，问：“睡得好吗？”
她还不知道，顾黎安今天推了一整天的会，早上七点多起床，已经等在这个快两个小时。
“还行。”云黛溪说着继续往路边走。
“去哪里？”他跟在身后。
“去吃顾总瞧不上的人间野味。”她也不转身，像在说给自己听。
“带上我？”身后的男人故作轻松，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我可没有不同意的权利，路是公家的，店是别人的。”她边说着边加快了些脚步。
小店很火，到了九点多小店里人还不少，大多是四个人的桌子，只能跟人拼桌。
顾黎安进门时仔细打量了一圈店里的摆设。
“顾总如果觉得实在不习惯，大可不必跟着我。”她提醒。
“你先占这个座，”他边说着边指了指那边的空位，“能吃几个？我去买了拿过来。”
倒是没想到他能这么体贴，一时让她的气有些憋不住了，懒懒地说：“两笼吧。”
他眼角上扬，有点怀疑她食量的意思，不过还是没说什么，过去跟老板要了两笼包子，取了点餐号码坐过来。
对面已经坐了一对小情侣，应该是过来看林岁欢主演的话剧，正在讨论着林岁欢之前演的各种电影，女生提起她的时候特别来劲，对每个角色的塑造点评如数家珍。
男生安静听着，连连点头回应，差点在吸小笼包汤汁的时候呛着。
云黛溪强忍着才保持礼貌没笑出声来。
倒不是觉得呛着这个事情好笑，只是觉得两个年轻人的一举一动太过可爱。
那边老板叫到了号，顾黎安起来取去热腾腾的包子。
坐下来的时候，对面的小情侣注意到他们。
女人戴着墨镜，男人的五官气质也不凡，不免看得出了神。
顾黎安却像四下无人一样，抽了桌上的纸巾，一点点把云黛溪和他这边的桌子擦干净，再拿小碟子倒了醋汁，拿好筷子，推到云黛溪手边。
还不忘嘱咐：“小心烫。”
对面小情侣里女生的声音传过来：“看看别人家的老公！”
云黛溪把墨镜往下推了推，不可思议地望着顾黎安。
今天太阳一定是打西边出来了。
顾黎安替她打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怎么了？还要我喂？”
怕吓着对面的人，云黛溪赶紧自己接过筷子，夹了个包子，为了表达礼貌，咽下嘴之前先转头问：“你不吃点？”
“吃过了。”他答。
行吧，她不想再争执，接过筷子开始吃。这次不像之前吃饭时那么敬小慎微，反正戴着墨镜，每一口都吃得心满意足，两笼下肚，一点汤汁都不剩下。
最后满意地拍拍肚子，这次算是没白来。
云黛溪打开手机把买包子的钱从微信上转给顾黎安：“顾总，记得收红包。”
这回他倒是动作挺快，打开手机接收。
出了包子店，顾黎安问：“昨天哭了？”
她连吃包子都戴着这副墨镜，原因实在是太好猜了。
“嗯。”云黛溪太不习惯于把脆弱的地方展现给别人，并不那么想承认。
戴着墨镜，看不太清顾黎安的神色。只能看到他的手伸过来，把她的眼镜摘掉。一时有强光照过来，惹得她眯上了眼睛。
意识到这点，顾黎安把毛呢外套脱下来，顶到她头上，自己转身背着光，给她留下一部分阴影。
光从红肿的眼睛就能看出，昨天晚上她哭得不轻。
顾黎安冰冷的手指顺着眼睑的痣一点点拂过，这些脆弱感扰得他心颤。
许久，他才开口：“云黛溪，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第35章
吃过早餐,云黛溪去林岁欢的剧场看他们排练。
顾黎安还有堆积的电话会议要处理，先回酒店，分开前还特别嘱咐：“我会让助理买餐食送到剧场去,剧场的人都已经打点过了。”
“大可不必这么招摇。”云黛溪提醒他。
“不是招摇，”他笑,“这顿饭是走后门,否则连今天这场演出的门票都拿不到。”
顾黎安的神情演得认真,云黛溪说笑：“没有顾总弄不到手的东西，要是愿意,整座剧场都可以买下来。”
“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也赶不及看今晚的演出了。”
看他的样子好像是真在思考这事情的可行性。
两个人在小镇的一棵古树下分开,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小镇里没什么好的酒店，想来昨天吃了闭门羹,他定的酒店在镇子外面，处理完公事，回来还得走一段路。
剧场里的布景已经安置完毕,灯光师音响师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
这是一场先锋话剧,布景并不复杂,意向的空间主要靠几件简单的道具组成,更多是灯光照射在舞台上形成的区隔感。
整个剧本以林岁欢饰演的女主角琳琳为中心，致敬经典《等待戈多》，描写一个女人多次被情人抛弃后，纠结的内心。
云黛溪到了剧场先去后台,逛了一圈，林岁欢正在排练厅里,独自一人彩排。
她站在门口悄悄看了一会儿。林岁欢沉浸在只属于自己的戏剧世界里，一举一动都融入了角色的感情,无法不让人动容。
这样的美是可以穿越时间的。
云黛溪悄悄拿出手机来偷拍了几张，明暗交替，光线正好，照片里的她没有一点夸张的表情，却已经表现出一个女人为爱苦恼的彷徨忧郁。
没再打扰她，云黛溪一个人在后台逛逛，和工作人员们打招呼叙叙旧。
午餐在12点准时送到，不是普通的盒饭，应该是顾黎安住的那家酒店餐厅定制，连打包盒都精致到不行，各种海鲜样样有，包装袋上用印有酒店专属LOGO的信纸写着：祝林小姐演出顺利。
后台准备的工作人员人人有份，大家找了几张大桌子拼到一起。
导演过去叫还在隔壁排练的林岁欢过来。
等她落座，大家才纷纷开始讨论。
负责道具的小王拿着筷子摩拳擦掌：“哇，岁岁姐，看来有喜欢你的土豪粉丝，这一堆也太赞了吧，为了忙这部剧都好久没好好吃饭了。”
林岁欢的助理递给她一盒清淡点的鱼：“岁岁姐你多吃点，下午主要靠你撑场子。”
讨论间隙，林岁欢也招呼大家都吃。余光却看着角落里的云黛溪，过了一晚上，眼睛还是红肿着。大概已经猜到这些菜都是顾黎安借花献佛，送过来给她赔不是的。
林岁欢过来坐在云黛溪身边：“黛溪姐，你也吃点吧。”
“我刚吃过不久，你们先吃。”她拍拍林岁欢的肩，“不过你也不能吃太多，饥饿有助于头脑清醒。”
说起这个，云黛溪又拿出手机让大家点咖啡，晚点她过去取。
出门取咖啡的时候接到驰牧野的电话，开口就直入主题，约她从戏剧节回去的时候见个面。
“看来是我安排的工作还不够满，还有这样的闲心。”云黛溪开玩笑，用脚踢脚下的一块碎石。
过完年刚回来，她就安排驰牧野出国去拍摄新单曲的宣传照。这样的节奏多少有些她的私心，想给驰牧野多点时间静静。
“工作当然会好好干，老板那么忙？连见一面的时间也没有？”
“等你确定拍完回来的时间再说，最近岁岁这边的事情忙不过来。”
“昨天还听到你参加酒局的消息。”那头有些失落。
“这些酒局也是工作。”不想解释太多，她已经想提挂断电话了。
还没说出口，驰牧野突然说：“是因为那个顾黎安吗？”
她踢石头的脚瞬间停下，整个人在不经意间站的笔直。
顾黎安的名字让她本来完全把控的局面瞬间失了阵地，声音有些紧，反问：“跟他有什么关系？”
“大年三十那天，看到他在电视台门口等你。”
“他也可能在等别的人。”
“黛溪姐，你们在美国的照片已经有粉丝私信发给我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颤抖，“所以还是我配不上你，跟那位顾黎安的身家比，我的确什么也不是。”
“的确，什么也不是，不止是你，连我自己也什么都算不上。所以驰牧野，什么也别多想了，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梦想的音乐，不能让任何东西阻碍了你的天赋。”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气息的笑声，然后问——
“你爱他吗？”
驰牧野总是这么直接。
“爱也不过是一种激素的分泌，可能前一秒爱，后一秒就消退了，我不想回答这么傻的问题。”
“那就是说我还有机会。”驰牧野自己翻译了想听的部分，“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那我去问你助理预定时间。”
以驰牧野的性子，真能做出在办公室堵人的事情。
还没等她回复，驰牧野直接挂了电话。
云黛溪有些恼火，把脚下刚踩着的石子踢了老远。
她和顾黎安在一起的照片，连驰牧野私人消息里都有收到，外界却还没大规模传出来。
看来，顾黎安又在这里面下了不少功夫。
吃过午饭再走位一次，大家都进入了战斗状态，调动起最亢奋的情绪准备演出。
云黛溪去观众席预留的位置坐下。
晚些时候观众陆续检票入场，剧场里从冷清到充满人气，不过一会儿的时间。
这就是话剧的魅力，相比对着机器表演，和观众在同一个空间里，实时的反馈能带动演员更深的潜能，有时候这些潜能一旦被激发，就能被演员吸收，灵活运营到所有的领域。
这也是云黛溪答应林岁欢，花时间来演这些没有多少收入的话剧的原因之一。
快要开场的前两分钟，顾黎安还没来，云黛溪以为他不会出现了。
直到后台响起主持人的声音，提醒大家将手机关至静音，不要在过程中拍照时，顾黎安才出现。
看来是特意跟剧场的人打听了云黛溪的位置，他自然地在云黛溪身边坐下。
等到坐定时，演出已经开始。
来不及再说些什么了。
云黛溪忍住没侧目去看他，心里猜测着无数种他脸上神情可能的样子。
舞台上，一束追光灯投射到从高处悬下的一段白色长纱上。
林岁欢从后台出来，用手腕绕过白纱，开始第一场高难度的独白表演。
“亲爱的米拉，我走过了无数的山岗，等了无数个夜晚，可你承诺过的月亮，还是没有出现*。我随着风的方向，找到了这段散落的月光。听村子里的人讲，这是神明给虔诚者铺的一条路，是不是我寻着这条路，就能找到你所在的地方……”
林岁欢的台词和形体都很不错，刚开场的第一句就抓住了云黛溪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