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中她脑海里情不自禁的闪过,沈雁回戴着围裙给别的女生做饭的场景。
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权利和立场嫉妒,但心情却如同被一双名为遗憾的手拽入了深潭。
失落至极。
手里不过两个盘子三只碗,打上泡沫简单一刷就能冲洗干净,平常用不了五分钟的活,她在厨房呆了十分钟还没结束。
在她又一次给盘子打上泡沫以后,手里一滑,盘子直接脱手沿着水槽沿跌在地上。
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她几乎下意识的伸手去捡,锋利的瓷片划在她的食指上,直接割出一条口子。
疼痛感后知后觉传来的同时,血珠也跟着迅速溢出。
江晓秋还是没忍住嘶了一声。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雁回已经进了厨房,一低头就瞧见了江晓秋受伤的食指。
江晓秋第一时间起身对着水龙头冲了冲手,准备去储物间拿创口贴。
错身而过的刹那,她的手腕被抓住。
男人抬起她的手指观察了一下,沉声:“去客厅等着,我去拿医药箱。”
江晓秋抬眸看他,瞧见男人眉眼间压着些情绪,不知道是不是不耐烦。
“我自己……”
“去等着。”男人的嗓音冷了几度。
江晓秋抿了下唇,点头:“哦。”
男人转身上楼,不过三两分钟就提着医药箱下来了。
江晓秋坐在沙发上,垂眸瞧着细细密密涌出来的血色逐渐凝固成血珠:“其实没什么事,贴个创可贴就可以了。”
沈雁回没理她,兀自从医药箱里取出碘伏和棉签:“伸手,消毒。”
江晓秋把手递过去,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沾了碘伏的棉签,轻轻的在伤口处擦拭。
她偏了点视线看他,男人侧脸弧线流畅优美,下颌线紧绷。
一双幽深的桃花眼盯着她的手指,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鸦羽一般的睫毛。
纤长浓密。
她想起她曾经很喜欢他的眼睫毛,他在看书的时候,她就喜欢撑着下巴欣赏他的脸。
图书馆里格外安静,靠窗的位置有阳光落进来,打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好看的阴影。
她会情不自禁的拿手指去拨弄他的眼睫,而这好像也是他的某些情绪开关。
他会捏住她的手指,微微用力,一双幽深的眸子里被染上缱绻而深刻的情绪。
他会带着她去图书馆三楼的露台,楼下是一颗茂盛的法国梧桐,在枝叶掩映下,他吻上她的唇,深刻而用力。
那时候有阳光筛落下来打在他的睫毛上,落下同样漂亮的阴影。
他闭着眼睛,吻得投入,而她却总会睁着眼睛去盯他的睫毛,根根分明,性感撩人。
察觉到她的漫不经心,他会咬住她的唇,惩罚一般吸引她的注意力,低哑的嗓音蛊惑十足:“接/吻呢,能不能专心点。”
似乎被蛊惑了一般,江晓秋情不自禁的抬手在他的睫毛上撩了一下。
沈雁回的身形轻轻一颤,棉棒在她的手指上划出一道弧线。
男人的视线移过来,江晓秋似是才反应过来般迅速把手指缩了回去,在他复杂的眼神里微抿了下唇:“有,有灰。”
沈雁回确认道:“睫毛上有灰?”
江晓秋不说话了,错开视线盯着自己的手指,尽力压着嘈杂的心跳说:“可以贴创可贴了。”
男人的视线在她微微发红的脸颊上落了落,喉结滚动。
他移开了眼睛,从药箱里取出创口贴小心的贴在了她的手指上。
他收拾了药箱起身,径直上了楼,没再多说一句话。
……
下午,江晓秋午睡起来整理了一下房间,四点来钟大门口传来门铃声。
她从房间出来看到沈雁回已经走过去开门了,不一会就有两个穿着工装的工人抬着一个箱子进了门。
她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瞧见了箱子上的logo,某著名品牌洗碗机。
她摸出手机查了一下价位,登时有些肉疼,这么老些钱给她多好,她保证能把碗洗的干干净净。
垂眸瞧着自己裹着创可贴的手指,她又默默收回了这个念头。
以后他用他的洗碗机,她用她的手,互不干涉,也就没有了关于洗碗的交集。
他大概也不想跟她产生过多的联系吧……
刚好这时候洛洛打来电话,说是刚刚落地,约她一起吃晚饭,江晓秋果断应了。
回房换了套衣服,画了个淡妆,江晓秋拿上包包准备出门,结果刚好在客厅碰到端着水杯的沈雁回。
男人打量她两眼:“要出门?”
“嗯。跟朋友约了吃晚饭。”
“吃什么?”男人问。
江晓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表情里闪过一抹诧异。
男人扬了扬下巴,语调寡淡的解释:“别误会,我是提醒江组长别忘了自己还是病号,重油重辣的刺激性食物暂时不能沾染。”
听他这没什么情绪还隐着点不悦的嗓音,江晓秋敷衍的点了下头。
“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麻烦沈总深夜送我去医院。”她说:“如果有这种情况,我一定第一时间拨打120。”
话毕她径直朝着玄关走去,换上鞋就推门离开了。
自然也没瞧见沈雁回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晦暗,和那双握紧又松开的手。
……
江晓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朝沈雁回发脾气,她明明一直都控制的挺好的。
尤其他也没有做错什么。
早上一起去赶集,中午还给她做了饭,她手指受伤他还帮忙处理。
可她心里就是窝着一股无名火。
一直等在烤肉店见到洛洛,她的情绪也没能消解下去,洛洛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说吧,什么事?”
江晓秋诧异:“什么什么事?”
洛洛抬手戳了戳她的唇角:“这笑容里藏着事,跟我就别掖着了,我虽然没有你妍姐那么会倾听,但好歹也长了一双漂亮的小耳朵。”
江晓秋笑,但这么多年她已然养成了不跟人交流心事的习惯,一时间让她打开话匣子未免有点难。
但她还是说出了沈雁回和她同租这件事,比起她的心事,这实在算不得什么秘密。
洛洛确实也很震惊:“你的新室友居然是沈雁回!你们这是在演什么偶像剧吗?”
服务生过来上菜,江晓秋把水壶往边上拿了拿让出位置,微耸了耸肩:“三倍租金,我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等菜品上齐,服务生离开,洛洛左思右想,犹豫着问道:“所以你现在能不能给我透露一下,当初你们分手到底怎么回事?是他的原因还是你的原因?”
“我提的。”江晓秋实话实说:“他没有任何问题。”
洛洛点头:“那我们还真是冤枉他了?”
“怪我从来没说过。”江晓秋喝了口水:“你们当时骂他我也没解释。”
隔着一台桌子,洛洛探手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都过去啦,不重要,我们误不误会他对他没什么影响。”
烤肉的盘子已经放好,江晓秋拿夹子把五花肉和蘑菇夹上去,又把金针菇放入旁边的格子。
忙完这些,她突然听到洛洛问:“你说他是不是还喜欢你?”
江晓秋诧异抬头:“我没想到你会问这个问题,你不是不相信男人了吗?”
洛洛啧了一声,从盘子里拿了片生的地瓜片嚼着吃:“我发现我不是不相信男人,我是看不懂男人。”
她往前倾了倾身子:“你能信,刘坤那狗前两天给我发消息说想我了?还说兜兜转转才发现最喜欢的还是我,问我还能不能给他个机会,他愿意重新追我。”
刘坤就是洛洛那个劈腿的前男友,闻言江晓秋拧了拧眉:“渣男!”
“可不是么。”洛洛咔呲咔呲的吃着地瓜片:“可笑的是我当时竟然真的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她眯了眯眸子,语气冷了几分:“让他重新追我一次,让他的现女友知道什么叫报应,之后我再狠狠的甩了他,让他也感受一下我当时的难受……”
江晓秋把烤好的肉夹到她手边的盘子里,听她苦笑着说:“后来我一想,我他妈一大好年华的美女,我干嘛陪这么两个玩意玩什么感情游戏?我何必呢。”
江晓秋点头:“你明白就好了,这样的渣男不值得你为他的事儿多耽误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洛洛颔首,言归正传:“所以你现在和沈雁回就是同一屋檐下?”
江晓秋:“……嗯。”
“那你觉得还习惯吗?”
“没什么不习惯,我们就普通同租室友的关系。”江晓秋答。
洛洛吃了几片肉,又问出了一个问题:“那你看到他还有心动的感觉没?”
洛洛的这个问题让江晓秋有了一瞬间的怔愣。
她莫名想到中午男人帮她伤口消毒时,她那个不经意的动作……
半晌她道:“说有感觉倒也不至于,主要他现在比以前更有味道,很难不让人对他的这幅皮囊感兴趣……”
洛洛笑:“想当年你貌似就是被他这幅皮囊吸引,进而沦陷到不可自拔。”
江晓秋喝了口柠檬水,把心底的情绪压了压:“不过我现在可没时间沦陷了,我在考虑要不要跳槽。”
“跳槽去哪里?”
“一家小广告公司……”
江晓秋给洛洛详细的说了一遍,两人的话题很快转移到了工作上,洛洛也开启了新一轮的工作吐槽大会。
一直到晚上九点半左右,两人才离开烤肉店,依依不舍的在地铁站道了别,各自返程回家。
从地铁站出来,江晓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意外发现一条沈雁回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沈雁回:“作为同租室友,我想我有必要关心一下江组长什么时间回来。”
江晓秋耸了耸肩回:“下地铁了,十分钟。”
回完消息,江晓秋把手机丢进包里,裹了裹大衣快步往福和苑的方向走。
在大门口刚好和一号院的黄毛碰到,黄毛手里捏着一根烟:“回来了。”
江晓秋颔首:“嗯。你也刚回来?”
“我出来买烟。”黄毛笑嘻嘻的:“今天大哥怎么没出来接你?”
“不用接了。”江晓秋说:“知道你们不是坏人。”
黄毛挠了下头:“姐,你说话还挺直接的哈。”
江晓秋笑笑:“有吗?我没觉得啊。”
两人说着话拐进巷子,迎面刚好碰到脚步匆匆的沈雁回。
男人穿着件黑色卫衣,灰色长裤,脚上是一双拖鞋,看上去是匆忙出来的。
黄毛笑:“哥,刚还和嫂子说起你呢,你今天可出来晚了。”
沈雁回颔首,没什么表情的看了江晓秋一眼,朝她点了下头。
黄毛打了个哈欠,把手里燃了一半的烟丢在脚下碾灭:“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等黄毛进了门,沈雁回把手抄进裤兜里:“走吧,回家。”
江晓秋也感觉男人这身打扮不像是要去吃宵夜,便好奇的问了一句:“你这是出来接我?”
“想多了。”沈雁回没什么情绪的说:“我出来丢垃圾。”
福和苑的公共垃圾桶在巷子口,江晓秋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况:“我没看到你手里有垃圾啊。”
“嗯。”沈雁回依旧无波无澜的答:“忘带了。”
两人进了门,江晓秋也没看到玄关有垃圾袋,但她却发现沈雁回的头发似乎是湿的。
这是……刚洗完澡?
想到之前还朝他发了脾气,江晓秋有意缓解气氛:“沈总还真是心系家里的卫生,没吹干头发就惦记着丢垃圾。”
沈雁回神色寡淡的瞥了她一眼:“早点睡吧。”
看着男人脚步匆匆的上楼,江晓秋耸了耸肩,行吧,该说的她都说了,这人还生气就不关她的事了。
不过事实证明沈雁回还是有点胸襟的,因为翌日江晓秋起床发现他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有她一份。
而且难得不是西式,是香醇的白粥和暄软的小笼包。
男人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坐:“出去跑步顺便捎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