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句芒,只是见到她在此,又连忙离开了。
她若有所思,垂下眸子。
疾阳拱手应是,之后退下。
*
唯余簌棠还站在殿门外,她想了又想,虽然想暂时先不考虑自己的猫原是什么祖神大佬的事,毕竟这里又有了新的事关魔族的情报。
但想着想着,脑子里全是小兽们刷屏的画面,还有尔白等小兽俯首喊“祖神”的声音。
祖神……
听起来就是个很牛的神,就好似是什么创世神般。簌棠听不少兽族提起过,其中犹以鹿蜀兽透露的最多。
她说……簌棠一拍脑子,回忆在这一刻非常之清晰。
鹿蜀说过祖神万年前沉睡,浮桑也说过自己沉睡了,句芒还辅助透露过浮桑沉睡了。
还有先前,好几只小兽都无意提过什么祖神——只是她实在无法将猫猫头联想到这个,一听就很英勇神武的“祖神”身上。
说到底,竟是她自己的选择性忽略了。
想着,她已经缓缓往门边走去,指尖在门框上些微停顿,簌棠沉吟着,当日在极东岛上,少年其实已经表露过自己是神,还屡次三番欲言又止过。
其实,他是想告诉她了的吧。
正如她曾想过的,她和浮桑之间,有时并不需多言,在适当的时机,彼此总会将对方想知道的和盘托出,如同一种相伴后的默契。
她……决定找自己的小猫,好好谈谈。
手指已贴近门框,她轻轻一推,吱呀一声,日光宣泄进殿,殿内倏然亮堂起来。
第96章 喜欢你
小猫躺在她的榻上, 柔顺的白毛散发着靓丽光泽,点点金光似星辰般,璀璨灿然。
他懒洋洋躺着, 几乎是敞开肚皮的睡姿, 安静又乖巧。
听闻动静, 他向门前睨来,好似毫不设防地, 睁着一双潋滟而无辜的圆溜溜大眼睛看着她。
——簌棠, 就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搔首弄姿, 一副任凭蹂躏的姿势。
在谈话之前, 她见到他这样无辜的模样, 思绪一下跑偏。
眉心跳了跳, 簌棠咽了咽口水:“……阿浮, 你、你装猫猫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变人说话。”
分明知道她受不了毛茸茸怼脸暴击, 故意的!
小猫轻而缓地眨了下眼, 仿佛一个wink暴击, 自然又可爱。
然后, 在簌棠忍不住再次催促他前, 一阵灵光闪过,若隐若现的人影浮现。
灵光在这一刻似光下的尘埃,只需一点亮,便氤氲朦胧了整片空间, 待灵光散尽,榻上的光景才清晰可见。
只见那容色昳丽的白衣少年, 他斜斜倚在塌前,神色依旧那般漫不经心, 含着几分似笑非笑,却有着别样的诱惑力般,吸引着她的目光。
簌棠又咽了咽口水,目光不自觉往下看……
是了,原是少年姿态慵懒,宽大白袍不止何时顺着姿势落下一些,领口微敞着,露出一截异常白皙的锁骨来。
簌棠:……
那微敞的领口,就如什么秘境一般,幽深望不见底,探不出其中的秘密,却极为引人注目。
“你、你你你你……”她“你”了半天,有些迷茫地,再次咽了咽口水。
“怎么?”浮桑微微立起身,眉眼中含着一分几不可察的笑意。
澄然的鸳鸯眸也似有什么魔力,一眼往进人心中,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深邃。
“你要与我说些什么?簌棠。”他轻声问道。
他的音色缓缓,如泠泠的泉,泉水便也溅在人心间,只是语气里透着一丝清淡的意味不明,又好似在诱惑着她说下去。
“你,你是祖神。”她当真不由自主说出口,“可恶,我才知道。你不只是一只小猫,你还是兽族的祖神。”
浮桑嗯了一声,在簌棠说话的时刻,他已起了身,缓缓走向她。
说是缓,不过是少年落地无声,令人仿若无知无觉,待簌棠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到了离她极近的地方。
静到只要轻嗅,便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草木香,只要微微抬起头,便能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簌棠浑身僵了僵。
“是祖神,怎么了?”一贯平淡的语气,没有任何特意的炫耀,他平静地说完后半句,“……因我是兽族祖神,我们之间,便不作数了?”
簌棠下意识问:“什么不作数?”
“摸过,亲过,不作数了?”他接得极快。
簌棠:……
蓦然间,眼前浮现的是那一片悠远苍茫的雪山,与雪山下凝视她的少年。
簌棠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因极深的茫然,没有察觉身后便是门槛。
她绊了一下,连忙要调整站姿。但比她更快的是眼前的少年,倏然,她察觉到腰身被有力的手揽住,他俯身,凑到离她更近的距离。
呼吸即在咫尺之间,抬眸便见他潋滟的眸。
“不是……”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下意识讲着道理,“我摸你,亲你,都是在你是猫的时候啊,我可没有在你是人身时……为非作歹!”
簌棠的声音从茫然,逐渐转为有底气。
因为她想到了——上回在中山,浮桑化成人形时,竟然还懵懂无知凑上前来,亲了她!
她可是很包容猫猫的发情期的,反过来,他还计较着她摸摸亲亲他的事呢。
如此想着,她又道:“你看,你在人身时,我都是很克己复礼的,从来没逾矩过一次。那猫猫嘛,那么可爱谁忍得住——”
“簌棠。”浮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他那双异色之瞳明亮而澄澈,本是极为纯然的颜色,却在专注盯紧她时,褪下了她心觉他本该的懵懂,叫她心中一震。
清冽的音色便在她耳畔,敲在人心间,他说着,“从始至终,我都告诉你的是……”
“无论兽形,亦或人形,我都是我。”他一字一顿道,“你摸过的,亲过的,一直都是我。我抚摸着的,亲吻过的,也一直都是你。”
不知何时起,她的心跳声鼓鼓作响。
她等待着他接下去要说的话,听得极为认真,也回望着他,看得极为专注。
“……所以,你明白了我的心意么?”他道。
心跳声变得更快了,可是渐渐地,她习以为常,又觉这一切都是平常,亦或是早已显而易见的事。
她渐渐平静起来。
面前不由自主地浮现了许多画面,看似纷杂,此刻,她的心却是认真,且笃定的。
许久之后。
她看着浮桑,轻缓,却又如明白心意般,笃定地点了点头。
她说:“嗯,我明白的,阿浮。”
浮桑怔了怔。
“我真明白的,阿浮。”揽在她腰间的手,比常人更加温暖,像是旭日,又如炽热的一盏明灯。
是她早已熟悉的温度,她娓娓而道,“你的心意……”
她回应地太快,又这样平静。
有先前几次的被她含糊过去的经历,不善多言的浮桑,难得有些忐忑。
他怕她仍没有听明白。不过,也没关系。
她若是这次没能听懂他的心意,他还可以下次再告诉她,下下次再告诉她,一直说,直到她当真明白他的意思,给予他答复……
“你喜欢我,对么?”她道,那双望向他的眼眸,其中不再有躲闪与含糊,而是一如往昔般常含笑意,甚至更甚,“是如重明喜欢灌灌那般的喜欢,如葱聋兽喜欢莲笙那般的喜欢,甚至是比起他们更加深的喜欢,对么?”
浮桑与她对视着,眸色越发幽深。
他见她唇边勾起笑意,如春三月的桃李,明艳而灼人。
他轻轻点头,心意笃定:“对,不是朋友间的喜欢,是比那更深的喜欢,是……唯一的喜欢,如你而言,是爱。”
曾经,喜欢的意思,于浮桑而言只是一种极为简单纯粹的情感。
不过是还算入得了眼的统称。
除却句芒,他还没有在意过谁,没有谁能入得他的眼。
可是认识簌棠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有无数种情绪,无数种感受,生动且温暖,不留余地地温暖了他身边的兽族,也温暖了他。
也令他也感受到了,区分开了,完全不同的情绪。
他非常清楚,他对簌棠的情感。
——是爱。
“好巧,我也是。”簌棠眉眼弯弯,明媚笑容越发耀眼,她道,“是比他们更深的喜欢……我喜欢你,浮桑。”
不是小猫,不是阿福或者阿浮。
只因他是浮桑,唯一的浮桑,她唯独喜欢的浮桑。
如此的喜欢,她早该看清楚,想清楚的,却因为自己也没有什么恋爱经验,在这方面也显得青涩迟钝,到现在才算挑明。
不过,簌棠虽然在此事上迟钝了些,可她性格一向爽朗,既然明白了,当然就是……大方承认,表明自己的爱意。
少年的目光更加灼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也深深回望,丝毫不带羞怯的。
只是,她没想到,兽族果真比她更加直截了当……只见少年薄唇轻启,面色虽平淡自然,话却直接。
“我爱你,簌棠。”
“……”
“簌棠?”浮桑微微偏头。似仍有不解,话也仍旧直接,“我们之间,不是爱么?”
簌棠从短暂怔愣中回过神来,哑然失笑,唇边的笑意又越来越深,“是爱呀……阿浮,我也爱你。”
*
之后,浮桑与她解释起自己身份。
由扶桑树而生的万兽祖神,亦是曾经的地界之主,他创世间万兽,因此对所有族系都有所了解,也因此天然对所有兽族有震慑力。
簌棠想了想,喃喃着:“难怪你这么有集体荣誉感……”
“嗯?”浮桑没太听明白。
“没什么。”簌棠摆摆手,得知这个消息,缓过最初的震惊,其实她还算镇静。
许多痕迹从最初便有迹可循,他一猫勇闯魔心城而毫发无损,他比系统还了解兽族,他曾让许多高阶兽族俯首称臣……
而得知他是万兽祖神这件事,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呼出一口气,簌棠还欲再询问些,例如此番表明身份后他有何打算,才启唇:“阿浮……”
门外忽然传来了风褚极为紧急的通报——
“尊主!大事不妙,大祭司谋反!”
簌棠一瞬间肌肉绷紧,她反应了一瞬,错愕转头。
“你说黎珩?”她的声音也无比震惊。
风褚正推开门。
身为她最得力的部下,风褚有这个权利在白日如此做,尤其是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
门关上的声音极响,重重一声,看得出威风凛凛的魔将此刻有多焦急,他垂首拱手,单膝屈跪:“尊主,属下来禀,大祭司黎珩谋反!自东西郊兵分两队人马,突袭魔心殿!”
簌棠静默了一瞬间。
她心中闪过无数思绪,这段时间来,她一直都在不断地防备,甚至已经堂而皇之告诉仙族,她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兽族的事。
当然,在认清了仙族阴谋后,此举无疑为挑衅。
因此她做过结局大战会提前来临的准备。
可是……为何明明祁以遥都不在魔界了,从头至尾祁以遥也没有劝说黎珩反叛,为何剧情走向还是会如此?
下一刻,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浮桑牵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温暖至极,总会在某时给予她心安。
只不过是这一瞬间,她竟然一下想清楚了——原来黎珩的叛变,从始至终,都不是因祁以遥劝说挑起的。
经过这么多事,认真结识过黎珩此人,又见证了他和原身及青鸟三人之间的往事后,簌棠不信他会谋反。至少,不该是谋她的反。
他说过,重来一次,他还会如此选择。
他选魔界。
所以,这是仙族早早埋下的阴谋,是在书中无法窥见的伏笔。
如今,这便是仙族的下马威。
“派魔将守好魔心城东西门。”想通后,簌棠冷声发令,“南北角也不可忽略,派人把守。”
风褚领命。
他刚要走,簌棠又道:“你传下命令后,跟在我身边。”
风褚一顿,如此需要人的时刻,他不解为何簌棠独留他,“尊主?”
“听令便是。”簌棠没多解释。
她当然也解释不清。
但是,她当然也还记得,昔日书中风褚会在这场大战中因为护她而死。
护她会死,她觉得主要重点在这个死上……将他放在别的地方,她不够放心。如今她身边有浮桑,他和她是两界之主,怎么都该有能力护好风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