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举动倒也不只是为了削弱崔春雷,依恋家居增资米莱家纺,对两家企业来说都有好处。
依恋家居刚开始只是一个加工厂,是他们在发现了水洗棉这一产品后和马主任合作成立的布料加工企业,谈家占比70%,厂长由谈翠担任。
厂长生产出来的布料一开始只是供应米莱家纺和马主任的神笔马良童装厂,后来因为产品质量太好,好多厂家直接找上门来要货,他们就决定投资扩建,对外供货。
虽然才刚成立一年,可依恋家居盈利能力已经快赶上米莱家纺了,它刚成立的时候只有布料生产加工的业务,由于生产的布料品质好,在市场上独树一帜,一时间大受欢迎。
后来谈翠就想了,这布料亲肤柔软,除了做童装也可以做睡衣呀!
睡衣这东西还是她和姜鹿两人来到莞城后才熟悉起来的,在她以前的生活习惯中,还真没出现过睡衣,倒是家里的侄女喜欢穿。
来到莞城后,她见这边睡衣也不贵,就也给自己买了几套。
谈翠把自己想做睡衣的点子和谈湘说了,谈湘听了后鼓励她说道:
“小姑,再大胆点,直接做内衣吧!就是女式文胸内裤,我看好这个市场!”
谈湘这么一说谈翠感觉自己思路一下子就被打开了,是呀,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她以前就给谈湘挑过文胸内裤,后来他们也卖过秋衣秋裤,现在自己又打算做睡衣,这些都是贴身穿的衣物,完全可以作为一个类别一起做呀!
就这样依恋布艺就改名为家居服饰有限公司好。
其实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依恋这一年过得可一点都不容易。
睡衣可能还简单一点,谈湘之前就为了自己设计过好几款样式,沈南星拿着那本剪裁教材自学成才,闲下来的时候给她做了好几套,穿都穿不完。
现在打算投产,谈湘就花了点心思设计了十来款男式和女士睡衣,然后由沈南星负责打板,然后再直接在莞城当地招工生产。
倒不是他们要省下设计师和打版师傅的钱,在谈湘看来,沈南行虽然是自学成才,但她做出的东西比市面上千篇一律的产品好了太多了。
文胸的话就没有这么简单了,看着简单,用到的布料也少,可对于材料方面它的要求更多,肩带、胸垫、钢圈、装饰品,每个组成都要不同的材料。
要进入一个新的细分领域,谈翠她们当然要先了解这个行业的现状,经过调研后谈翠他们才知道,别看文胸是女士产品,但这个行业的老板基本上都是男式。
现在市面上的文胸产品可以简单的分成两类,一类走廉价路线,价格便宜,做工粗糙,薄利多销,一类走时尚性感路线,原本是属于女人的衣物,它的审美却被掌握在了男性手里。
谈湘、谈翠和姜鹿,她们在对市场进行了分析后,确定了她们依恋的品牌定位。
她们要做“悦己”的内衣,他们女性穿内衣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健康舒适,而不是为了取悦他人。
她们要提高内衣的品质、建立她们自己的审美标准,她们的内衣要简约而不简单,好穿却不昂贵,她们要让所有的女性都穿上合适她们的内衣。
所以,她们定下了内衣产品的对外的宣传品牌:悦己,并注册了商标。
视角再次回到现在,崔春雷拿不出增资的钱,最终依恋家居入股米莱家纺的事就这么通过了。
增资入股后,双方的股权关系再次发生变化,谈家这边股权比例上升到了80%,崔家下降为20%,股权比例低于三分之一,意味着崔春雷在公司层面失去了决策权,不再有能力对公司的重大事项产生影响。
不过谈湘他们倒是没有罢免崔春雷的厂长职务,这几年来崔春雷为厂里出了不少力,他也没犯过什么大错,算得上是兢兢业业,卸磨杀驴,这势必会寒了人心。
所以只要他不再挑起内斗,谈湘他们不是不能容人的,但若后续他有不好矛头冒出,他们随时都能让他退位让贤。
对于这个结果,崔春雷自然是不服气的,康敏不止一次的劝他,让他不要意气用事,他都当时耳旁风。
他就是憋着一口气,这口气不出了他这个厂长做着也没意思,在现有的业务领域里面斗不过谈家三个,他就想到了弯道超车,另辟蹊径。
他选中的是现下行业里最赚钱的一样产品,床垫。
一张进口的床垫就要大几千,国产的便宜一点的也要千八百,这东西毛利多高呀!
床垫这东西崔春雷是研究过的,不就是海绵、弹簧和木板,再用一块布包起来嘛,那能有多难呀!
唯恐自己的点子被谈家抢了先,崔春雷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床垫的研发。
虽然决定是冲动之下做的,但毕竟这么大岁数了,崔春雷还是有脑子的,他知道床垫这东西不是靠自己捣鼓就能出来的,所以他还特地从外面招来了一个研究生。
这年头研究生多金贵呀,崔春雷也是运气好,遇上了刚离职的束柳,他也是舍得的,直接给人家开了高工资。
这位研究生是什么专业的呢,机械制造,研究的就是纺织行业的机械。
行业是对口了,不过好像和床垫关系不是很大,但崔春雷想,连机器都能研究了,这床垫还不是小事一桩。
第72章 理化双雄
春雷还真撞上狗屎运了,这个叫束柳的研究生是个有本事的,也是个干实事的,只是因为过于耿直不懂得机关里的人情世故,才被排挤了出来,现在米莱家纺出高薪把他请进来,他是心怀感激的。
只两个月的工夫,这位研究生就研发出了一款简易版床垫,从外形上来看和市面上的国产床垫相似度非常高,功能也都相近。
崔春雷这下子可算是赢了一把,他召开了会议,强烈要求将这款床垫尽快投产!
谈湘和谈国青测试过这款床垫,质量过关,成本合适,没什么但毛病,但和市面上的其他床垫相比也没什么优势。
而且床垫这东西质量究竟怎么样是需要时间检验的,不是一两次测试就能下结论的。
于是谈湘建议先不急,可以再研究研究,改善产品功能或者想办法降低成本。
谈湘的这一建议也得到了束柳的支持,他也觉得太快了,这款产品只是他的初稿,他还有很多地方想要改善,性能也需要做稳定性测试,这些都需要时间。
可崔春雷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谈湘他们这就是故意在拖延时间,是要找机会窃取他的成果,所以他是一刻也不能等的,他要求立刻投产!
双方僵持不下,崔春雷和谈国青几乎每天都在为这个事吵架,厂长和副厂长的不和都已经摆到明面上来了,这已经严重影响米莱家纺的企业氛围了。
崔春雷这次是铁了心要做床垫这块业务,为此他不惜立下军令状,如果不成功,所有损失由他一人承担!
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谈湘和谈国青也就退了一步,两人商量后决定同意在风险可控的范围内进行少量试生产,若是市场反应好再扩大生产。
崔春雷虽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但他也只能接受了,毕竟连康敏都同意谈湘他们这个方案。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谈湘就有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了学习上面,她如今是高三的学生了,学习永远是她的第一排位。
可谁知道,崔春雷居然会趁着谈国青出差谈业务的空档,自己一个人做了决定,采购了一大批的低价海绵,当谈国青回来的时候,崔春雷已经付了全款,海绵已经进了仓库了。
“崔春雷,这就是你说的海绵!”这是谈国青第一次叫崔厂长全名,还是这么大声。
以往两人虽有不满,谈国青面子上还是对这位老厂长很尊敬的,毕竟他的年纪差不多是可以做自己父亲的。
若是放在平时,崔春雷被谈国青当着职工的面这么吼,他是要立马翻脸的,可他现在却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一回,是他被人骗了,是他给厂里带来了这么大的损失。
“一人做事一人当,损失是我造成的,货款是我逼着财务付出去的,和康敏没有关系,这笔钱我会赔给厂里!”
听他这么说谈国青有气也发不出来了,崔春雷是有很多毛病,但他对厂子是没的说的,而且人家都说愿意承担责任赔偿损失了,自己再咄咄逼人就有点得理不饶人了。
但崔春雷真的有钱赔吗?这批货物涉及的金额可是有三万呀,真不知道崔春雷怎么想的,都说好了是试生产,他买这么多海绵回来做什么。
崔春雷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家,对着自己的妻子忏悔了起来。
“我也是给老朋友骗了,老侯说他们厂子有一种新型海绵,要比普通的海绵便宜三分之一,我就想着,若是有了这种海绵,我们床垫的成本就能降下来了,成本降了售价也就能降了,这样一来我们的床垫在市面上不就有优势了吗?”
“那你也不该一下子买这么多呀!”康敏抹着眼泪抱怨道,她这次真的被连累的不轻。
“我若是不买这么多,人家怎么会便宜卖给我,老侯说他们厂对外销售最小的订单金额都是三万,还笑话我作为这么大一个厂的厂长,连三万块的权限都没有,那老侯以前就是纺织厂的一个供销科副科长,放在以前给我提鞋都不配,我能让他看我笑话吗?”
这件事谈国青原本是不想和谈湘说的,谈湘这两天正在参加全省联考,考试的结果很重要,据说还涉及到保送名额什么的。
谈湘知道这件事已经是考试结束后了,还是从崔佳蕙嘴里知道的,崔佳蕙是哭着跑来求她的。
“谈湘,以前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我年纪小不懂事,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爸的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家实在是拿不出咋么多钱,我不想搬家。”
谈湘一开始是摸不着头脑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崔佳蕙要哭得这么伤心,考试刚结束,成绩还没出来呀,难道是她最后一道大题没写出来?
听到后面谈湘有点头绪了,看来是崔春雷出事了,而且事情还不小,都要卖房抵债了。
“你先不要哭,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等我回去问问我小叔我再答复你。”
谈湘晚自习回家后问起了谈国青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才知道了崔春雷买错原材料这件事情。
“我每一袋都看过了,那根本就不是海绵,一点弹性都没有,就跟泡沫差不多,这种东西我们可不能用来生产床垫,我们米莱向来是质量第一的。”
“那这些产品你们打算怎么办?”
“只能销毁了,这东西太占地方了,不能长时间放在仓库里,最近厂里在赶一批外贸单子,不销毁的话,到时候生产出来的产品没地方放。”
“明天带我去看看吧,刚考完试,学校给我们放了一天假。”
“好,你也别心疼,崔春雷说过他会赔的,我也知道分寸,没把人逼急了,给了他时间的。”
这件事崔春雷是要负主要责任,但米莱家纺也没有让职工承担损失的说法,公司出了事情都是大家一起承担。
这次的赔偿是崔春雷主动要求的,其实他也可以选择承担其他的处罚,但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厂长的位置,坚决要求赔偿。
崔春雷的赔偿和处罚是逃不掉的,但既然出了事,那就要想办法解决,谈湘打算先去厂里看看情况。
一大早,谈国青带着谈湘一起来到了厂里,在仓库里面,谈湘第一次见到了束柳。
束柳长得很符合谈湘对这个年代的知识分子的固有印象,严谨、专注,还有点固执。
谈国青告诉谈湘,这个束柳最近一直在研究这批泡沫海绵,想尝试看看能不能弥补厂里的损失。
看着这装满了大半个仓库的泡沫海绵,谈湘到没有崔春雷那样悲观,这东西虽然做不了床垫,但也不至于一无是处,再不济也能作为包装材料来使用,用来包装易碎品之类的,但这样一来它的价值必然会大打折扣。
有没有办法最大程度的发挥它的价值呢?谈湘思考了起来。
一块泡沫海绵在她手里被捏扁搓圆反复折腾,她发现这种泡沫虽然弹性不行,但是韧性特别好,能够摆出各种造型。
谈湘要来剪刀,把一块白色泡沫剪成条状,剪成条状后的泡沫虽然没什么延展性,但可塑性强,这种特性适合什么呢?对了,适合编织!
谈湘想起来了,这不就像藤条一样嘛,她说怎么这么熟悉呢,她以前可是看惯了阿爷阿奶编果盘的,这泡沫条自然是不能用来编果盘的,那可以用来编什么呢?
谈湘突然有了灵感,她转头询问谈国青道:
“小叔,之前那批因为规格不对被退回来的红绒布还在仓库吗?”
“在呀,都放在仓库里小半年了,那批货人家要的是双面绒,结果我们只做了单面,可做都做出来了,也没办法改了。”
“你去拿一些过来,我们带上红绒布和泡沫海绵,去找束柳。”
谈湘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束柳,但他平时在家里听谈国青谈起过很多次这位研究生。
虽然人是崔春雷招进来的,但谈国青对于知识分子一向很尊重,所以他对束柳一直很照顾。
谈湘是有了一个想法,但这个实施起来呢,还有一些技术问题需要克服,不过他相信,这种简单的操作,对于束柳应该不算太困难。
“你的说要把这些泡沫海绵改造成长条状,然后还要在外面包裹一层红绒布,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根粗粗的红绳子?”束柳和谈湘确认了产品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