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初一,我便要做十五。
春敏感觉到心里微妙,她微微颔首,上值去了。
见春敏离开,息禾立即将玉镯取下。
到了午时,天气特别的炎热。
息禾不大受得暑气,而冰窖中藏的冰块只有贵人们用得起,她可不敢奢求。
她想到了硝石,可用硝石制冰。
趁着霍去病去了军营,息禾去西市买了硝石。
硝石是一味药材,有解毒消肿的功效,所以在药店就能卖得到。
制冰的原理就是硝石溶于水后,可以吸收热量,水的温度到了0度就会结冰。
这个高中化学实验课就学过,并不难。
既然霍去病送了她银簪,不如她给他变个戏法。
第22章
霍去病刚回到府上,就见到息禾在院子里鼓弄着什么。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见她拿着一大一小的两个木盆放在地上,盆里都装满了井水,随后在大的木盆里倒了几块米白色的石头,将小的木盆放在大的木盆之中,也不知道鼓捣些什么。
息禾的神情十分的认真,像是在干什么特别有意义的事情。
她做事的时候,和平时畏畏缩缩、谨慎怕死的样子很不一样。
许是天气太热,她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一缕发丝垂落下来,正好黏在了她的鼻尖。
霍去病的视线往下。
她红唇热得微微张开……他猛然将头扭到一旁,眼睛看向院子里的竹子,耳朵却悄悄变红。
息禾见到霍去病回来了,赶紧放下手下的事情,小跑到他面前行了个常礼:“公子,您回来了?”
“嗯。”霍去病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他见到地上的小盆和大盆,走到旁边,转移话题道,“你在做什么呢?”
闻言,息禾神秘一笑:“公子,这是我准备的道具,我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哦?”霍去病将刚才让他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情绪抛到脑后,对此来了兴趣,“这两个盆,加上这些石头,你就能给我变戏法?怎么变?”
息禾指着木盆里的水:“公子,冬天冷,水会成冰,最冷时,湖面上会结成厚厚的冰面。将冰放在冰窖里封存,到了夏天,就是贵人们最消暑的利器。”
“冰是消耗品,夏日若用完,便就没了,只能等冬日水结冰的时候,再放入冰窖中封存,等到来年再用。”她拿出一块麻布盖住木盆,看向霍去病,睫毛动了动,“公子可见过就算在炎热的夏日,水也可成冰?”
“这倒的确没见过。”霍去病双手抱胸,看着地上的两盆水,说道,“去岁冬日并未下雪,湖面只结了薄冰,所以冰窖里也没有藏多少冰,冰窖的冰都紧着陛下用着,若是夏日再炎热些,陛下就会前往骊山避暑。”
霍去病扭头直接问息禾:“这冰需要多久才能做好?可是与纸张一样,制作的材料成本低廉?”
息禾:“……”
看着霍去病笃定她能夏日制冰的眼神,息禾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公子,你怎么会知道我一定能将冰制出来?若我只是骗你的,我其实不会这个戏法呢?”
“你这脾性。”霍去病轻笑,“你若是没有把握,不会跟我这般说。”
好有道理。
息禾本是想让霍去病惊讶,没想到他的表现完全在她意料之外,这般淡定,这让她有点挫败感。
她低头呐呐道:“这个水量,只需一刻钟,就能制成冰。”
随即,息禾揭开麻布,就讲话的这一会儿的功夫,水已经结成了拇指大的冰块。
“公子,这石头便是关键,遇水能与之反应,吸收水中的温度,进而让水结冰。”
霍去病闻言,伸手准备拿出石头进行观察。
手刚接触水面,便感觉到水中的温度异常的冰冷,他手顿了顿,将木盆中的硝石拿了出来。
第23章
霍去病打量着手中指甲盖大小的硝石,抬头于息禾道:“我曾见过方士用此物炼丹,这是什么?”
“地霜。”硝石别名地霜,息禾道,“这是一味药材,在药店便有卖。”
霍去病看着水中结成的冰,好奇的问:“这又是什么原理?为何将地霜放入水中,便能结冰呢?”
面对霍去病求知的眼神,息禾尽量用通俗的语言解释:“冬日冷,水温降低便会结冰,而到了春天,天气回温,冬日里结成的冰就会融化,这是众人皆知的常识。”
息禾继续解释道:“地霜放入水中,能降低水的温度,这才能够使水结冰。”
硝石制冰的法子在唐朝之后才出现,如今是没有的。
而且硝石不仅能够制冰,还是制作烟花爆竹和火药的材料之一。
火药是中国四大发明之一,杀伤力巨大,出现在古战场根本就是降维打击。
不过息禾并不打算将火药现世,毕竟这是一个皇权至上的封建王朝。
《孟子》有句话叫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杀伤力巨大的火药现世,刘彻该担忧她会不会反噬自身,威胁到他的地位。
到时候她没有谋逆的心思,刘彻也容不得她。
她想好好活下去,还不想自找麻烦。
霍去病闻言,将硝石放回到木盆中,起身笔直的站着,目光盯着水中越来越多的冰渣:“长安城的公子小姐们,如今都被暑气折磨着,若是有这制冰的法子,将冰卖给他们,价格高些,他们想必也是愿意的。”
他扭头看向不知想什么入迷的息禾,道,“你如今已经脱了奴籍,又是我身边的人,鲜少有人能欺负了你去,自是可以制冰贩卖,拢些银子,为何又将这法子拿到我面前?”
闻言,息禾抬头惊讶的看他。
霍去病是在教她学会利用他的背景捞钱?
若是在人人平等自由的现代社会,她不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就没了性命,息禾定然想要多赚钱,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
在这个随时没有明天的时代,权力、地位,可比金钱可爱多了。
反正如今的她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加上制冰的法子只是小技,利润巨大,但是远没有造纸术有历史意义。
如今造纸术已经被朝廷接管,息禾拿出制冰的法子,便是知道这里面的巨大利润,想要拿来讨好霍去病的。
“公子,我不善经营,我就算会制冰,也生不出钱来。”息禾找了个借口。
霍去病低头思考片刻,随即询问道:“既然如此,若你不介意,便让离羽代为经营?若有了盈利,其中的利润与你五五分成,可好?”
她只出技术,霍去病竟然愿意五五分成?
这条件相当的丰厚了,要知道做生意非常费脑子,要算账、要请人、要扩宽市场,很是麻烦。
不过,息禾却摇了摇头。
霍去病以为她不愿用制冰赚钱,道:“若你不愿,我也不强求,你莫要有心理负担。”
“不是的。”息禾赶紧道,“若是这制出的冰真赚了钱,公子只需给我一成的利润就好。”
霍去病闻言好笑道:“你倒是不贪。”
话落,他目光扫到息禾头上带的银簪,那银簪正是他送的那支,心里突兀一跳。
他咳嗽一声,正经道:“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说与你五五分成,便是五五分成,你家公子还能贪墨你的钱财不成。”
他下巴微微上扬,斜睨了她一眼。
见霍去病这般说,息禾嘴角弯了弯,不再拒绝。
随即,息禾与霍去病去了书房,息禾用毛笔在纸上将制冰的法子与注意事项,以及冰的衍生吃食都记录下来,宣纸上写得密密麻麻全是字。
霍去病看见息禾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叹了一口气:“以后你得多练练字。”
“诺。”息禾知道霍去病委婉的说她的字丑,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霍去病抄录了一份,便差人拿去给离羽。
当离羽拿到这个制冰的法子,还得知是息禾拿出来的后,不由瞪大了眼睛。
离羽猜测:这息禾落难前莫不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小姐吧?
可惜息禾没能知晓离羽的心思,否则她面对霍去病对此反应平平的挫败感会少很多。
离羽着手安排制冰的事宜,息禾之前见识过他的能力,对此并无异议,毕竟专业的事要让专业的人来做。
时间慢悠悠的流逝,很快就到了卫不疑生辰的这一天。
府中变得十分的忙碌,因卫不疑还未及冠,卫不疑生辰只请了权贵家的公子小姐来府中做客,他人缘好,即便这样,他住的鹤院依旧来了很多人。
息禾手里提着礼物跟在霍去病身后,刚到鹤院,就听到里面传出靡靡丝竹声。
院子里人来人往,息禾远远便见着卫不疑站在院子门口与人寒暄。
他依旧穿着一身的玄衣,黑色襄边的腰带束腰,肩宽腰窄。
霍去病带着息禾走到卫不疑面前,让息禾将礼物递过去:“这是我亲自给你挑选的礼物,你肯定喜欢。”
卫不疑目光扫过息禾,脸上有些不自然,赶紧看向了霍去病:“让我猜猜,是不是琉璃?”
霍去病轻轻拍了拍卫不疑的肩膀,笑道:“没错。”
“那我是极喜欢。”卫不疑眼睛看着霍去病,余光却忍不住暼向息禾。
息禾只当不知。
站在卫不疑身边的是他的侍女采薇,她上前接过息禾手中包装好的礼品退到身后,趁着霍去病与卫不疑谈话间,目光轻蔑的瞥了息禾一眼。
息禾感觉到采薇恶意的目光,想到她干的龌龊事,心中厌烦。
她索性低头站在霍去病身后,不再看她。
下一刻,息禾感觉一道粘腻的目光黏在她的后背,像是被一只毒蛇盯住,她僵硬的回头,只一眼便让她手脚发凉,如坠深渊。
是曹襄。
他依旧穿着一身蓝色的衣服,衣服上用黑色丝线绣了蟒蛇,腰间佩剑,神情倨傲。
在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奴隶,跟着他一起走了过来。
霍去病见息禾脸色不对,目光目光扫到曹襄身上,眼神骤冷,挡在息禾了身前。
他一字未说,却让息禾心中一暖。
她定了定神,强行让自己镇定。
卫不疑向来与曹襄不睦,见曹襄过来,他扬着下巴道:“你怎么来了?”
论张扬的性格,卫不疑与曹襄不逞多让。
“我怎么就不能来?”曹襄冷笑着提醒,“不要忘记了,现在你还要叫我一声兄长呢。”
卫不疑别开了眼:“我可高攀不起。”
曹襄冷哼一声,目光从卫不疑移向息禾。
他上次在上林苑被马蜂蛰破了脸,还差点被要了命。
这段时间一直在府中静养,在府中听说了霍去病身边的侍女改进了造纸术的事情。
那侍女还得到了陛下的赏赐,被剃去奴籍。
他让人仔细打听一番,才得知那侍女就是那日霍去病在猎场维护的女奴。
那日没杀了她,竟然她有了翻身的余地。
这女奴,运气着实好。
曹襄心中冷笑,难道以为脱了奴籍,成了庶人,他就对付不了她了吗?
第24章
院子里搭了台子,息禾跟着霍去病走进院子,就见穿着曲裾的舞女们在台上摇晃着婀娜的身姿,随着丝竹鼓点扭动,舞姿灵动优美。
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们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攀谈,言笑晏晏。
霍去病被婢女引入坐,息禾跪坐在他身旁,为他斟酒,随即恹恹地看着台上舞女跳舞。
她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扭头去看霍去病。
霍去病正襟危坐,低头看着矮桌上的吃食,忽而道:“再过几月,匈奴又要南下打秋风,边境的百姓,怕是护不住自家的粮食。”
在二十一世纪,有一位圣人出世,早已经解决了粮食问题,息禾穿越过来前,已经实现了“禾下乘凉梦。”
而在西汉,百姓还挣扎在温饱线以下,边境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若是被南下的匈奴骑兵抢了粮食,朝廷恐怕也无粮支援边境。
可息禾不是学农的,不能培育良种,有心无力。
她低下头抿了抿嘴,不过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其他的。
隔了一会儿,她想着今日要发生的事,若此时她一直待在霍去病身边,岂不是不给别人机会实施那下作的计划?
她浅浅一笑,与霍去病道:“公子,我有东西落下了,想要回去一趟,去去就来。”
霍去病撇了她一眼,好似知道她要作甚,嘴角微勾,声音薄凉:“去吧。”
息禾心一紧,只觉被看透了。又见霍去病未曾阻拦,便“诺”了一声,起身退后几步,再转身离开。
在她离开后,回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见到采薇对厅内一个不起眼的婢女使了一个眼色,而那婢女接到采薇的暗示,亦默默地点了点头。
见状,息禾暗自腹诽:真是做死。
这边,婢女环视宴席,目光在一位贵人身上定住——曹襄,公主之子,素来心思简单,性格冲动易怒,倒是一把合适的刀,便他了。
婢女微微一笑,端着茶具走到了曹襄面前,美丽的脸上露出讨好地笑:“公子,奴婢给您添些茶水。”
曹襄目光并没有放在婢女的身上,连应都没应一声,他握着酒杯,懒散的看着扭着腰肢的舞女,感觉甚是乏味,脸上兴致缺缺。
那婢女见曹襄看都不看她一眼,脸上似有些难看,悻悻离开,走得远了,还小声嘟囔着:“真是不解风情!”
息禾只去了一刻钟,便回到了霍去病身边老老实实地跪坐着。
时间慢悠悠的流逝。
台上的舞女已经换了一批,台下的乐师敲着密集的鼓点,舞女们的舞步快速踩着拍子,舞蹈越加明媚奔放,赏心悦目。
此时宴会气氛正好,息禾老老实实地坐在霍去病身边给他倒酒,一声不吭。
“砰——”
一声巨大的声响,众人的目光都随着声源看去,只见矮桌被一掌拍成两半。
息禾扭头看着被拍成两半的矮桌,心中惊愕,又看看对方,心中更是深吸一口凉气——是曹襄。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桌子有板砖那么厚吧,他竟然一掌就将矮桌给拍断了?
这是多大的力气?曹襄这一巴掌打在人身上,怕不是得能把人拍死。
一力降十会,曹襄当初在上林苑便亲自承认自己不是霍去病的对手,那么霍去病又会是如何的厉害。
息禾不由抬眼将目光偷偷看向霍去病,她只见着他清晰的下颚线和滚动的喉结,哪怕坐在角落,他亦有着不可忽略的存在感,不少公子小姐目光偷偷地打量他。
如今他眼见着不远处的动静,却连眉眼都没有一丝变化,仔细观察,却能看到他眼里的一丝轻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