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改几套青果领的休闲西装,主打年轻人嘛,就做的休闲一点。”
虞钱问道:“青果领是指那种领型?”
李秀秀接过虞钱手中的笔,直接照着他身上的西服外套比划了起来,“你现在这个西装的领型叫做戗驳领,如果你不带领带,最好解开第一颗扣子,然后把领口往外翻一下,这样显得更贵气,或者将领带换成丝巾,会更高档一些。还有平驳领,这种领口要小于戗驳领。青果领通常用于礼服上,更年轻化一些,也更休闲,年轻人会喜欢。”说完,她便用铅笔的末端在虞钱西装领上画了个圆弧。
“你自己领悟一下,然后把设计草图画一画。”说完,李秀秀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多少觉得有些累了,每当午饭之后都是她的午休时间,通常要一到两个小时才能睡饱,今天只睡了半个小时多少有些不适应。
虞钱根据自己的知识在纸上大体构建了草图,接着扭头问道:“你还有什么创意......你那什么表情啊?你要生啊?”
李秀秀蹙眉,接着摇了摇头,“早着呢,我在想创意,别吵。”
虞钱说:“你什么时候生啊?我跟你说你休产假可没工资。”
“你这人真是啰嗦啊。”李秀秀说,“虞钱,我们合作怎么样?”
虞钱挑眉,“你想合作什么?你一没钱,二没技术的,我跟你合作?我又不是慈善家。”
李秀秀嗤笑了一声,“我有脑子啊,也算是技术的一种。我几乎能源源不断地给你提供设计图纸,我们可以搞垄断。你因为制衣厂创新主任的职位不好出面,我可以替你出面,到时候分账我们四六,如何?”
虞钱饶有兴趣地看着李秀秀,“你想合作什么?”
李秀秀说:“需要一下你的老婆本,我们买个底商,我以品牌方的名义提供图纸,向制衣厂提供大量订单,然后我们拿去卖,不只是在整个广州市卖,还要为周边城市甚至北边的城市提供货源,这样制衣厂也不会倒,你觉得如何?”
虞钱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听起来倒是不错,但是如果赔了怎么办?我们卖孩子回本吗?”说完,他便意有所指地点了点李秀秀的腹部。
李秀秀蹙眉,迅速用手臂遮住了肚子,语气不善地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不拿我孩子开玩笑能死啊?它招你惹你了?崽儿,你真可怜,还没出生便被怪蜀黍调侃,别怕,让你爸来揍他。”
“言归正传。”虞钱说,“如果我赔了钱怎么办?”
李秀秀扬了扬下巴,开始了自己的洗脑大计,“能成大事者身上往往有莽夫的冲劲,如果你现在不下手,怕是到了风口上大家都飞起来时,你再想飞可就是下饺子锅了,要勇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啊。”
虞钱抬手打断李秀秀的话,“我不听你那些有的没的,我问你如果赔了怎么办?我需要你的实际方案,如果你说把自己卖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注资。”
李秀秀抬眸对上虞钱,片刻后她起身重新拿了一件外套,重新套在了模特上,“除了刚开始说的,还有就是长袖连衣裙,第一个创意下半身做裙子可好,做裤子也罢,这件就是长袖长裙。”
虞钱又凑了过去,“但是,衣服都是纯黑的或者是靛青色也没人买啊,现在街上谁穿得不是花花绿绿的?”
李秀秀说:“现在只是样衣,你想要好看的布料也可以,等华茂的王总注资,你就是做条五颜六色的裙子也随你。”
虞钱闻声垂眸,赞同般地点了点头,接着他便看到了李秀秀肩颈处的牙印,此时已经泛红的牙印烙在白皙的皮肤上,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
“你们夫妻两个玩得挺花的啊,你都这样了,你们还有夜生活?”
李秀秀皱着眉看向虞钱,随后便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领口,伸手便去扇虞钱,“你这人如果再敢胡说八道,我觉得我没必要在这里了。你谈不成单子的原因,是不是学不会怎么尊重人啊?”
虞钱跳着躲开,“给你肚里的孩子做做榜样吧,你继续说。”
“给你未来的老婆孩子积点德吧,小心找不到。”李秀秀点了点样衣,“这个你记下来了吗?”
虞钱随意地应付了几声,快速在本子上做着数值。
李秀秀又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了条裤子,“这条裤子,如果用松紧绳束脚,再多加几个口袋可以做条工装裤。自然垂坠的也可以做成休闲西服裤,刚好跟之前的上衣配套。”
虞钱点了点头,“还有其他的创意吗?男士的衣服呢,你的创意几乎都是女士衣服啊。”
李秀秀说:“男士的最好改了,你看这件上衣,现在的衣服普遍都是翻领的,你把领子做短,边缘用缝纫机多匝几圈,把它做成立领,这就是一个夹克式的外套。”
虞钱追问道:“还有吗?”
李秀秀回头看了虞钱一眼,随后摇了摇头说:“没有了,这些还不够吗?先做出几件样衣来拿到华茂去看看吧,他们肯签合同,我们才有下一步啊。”
虞钱翻看这自己的笔记,“我觉得如果华茂不跟我们签,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我觉得你自产自销的方法就不错。”
“你肯拿出你的老婆本了?”李秀秀折回沙发上坐好,她抬手扇着风,觉得广州的天真是热得可以,去年这个时候还在家考虑怎样把暖炉烧起来而不被魏二婶子发现,现在只想凉快一些。
“你热啊?”
虞钱调转风扇去吹李秀秀,“你的提议确实可以考虑,但是去购底商不现实,我确实手里有点小钱,但是也不是直接拿来购底商的,我算了算两间沿街房还是可以的,你觉得呢?”
李秀秀说:“随你,我就是个打杂的,金主出钱,当然金主说了算。”
虞钱轻笑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这么好说话?”
李秀秀也跟着虞钱笑了起来,她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虞钱这人在想什么,不过两人现在也算互相合作,谁叫劳动法现下还没出台,都没有法律来保障她的合法权益。
“我只跟钱好说话,毕竟出门打工就是为的钱嘛,赚钱才能养崽啊。”
虞钱说:“你要是结婚晚一点,那可真是自由啊,而且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结婚啊,无非就是给自己再多添加一份压力。”
李秀秀随口说:“结婚有结婚的好处,不结婚也有不结婚的好处。”
虞钱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乡下人结婚前应该都不熟吧,都是媒婆去说亲吧,婚后再磨合吗?能磨得出感情吗?”
“现在是新时代了,讲求自由恋爱的。”李秀秀垂眸,她有一瞬间的想法跟魏清当初说的搭伙过日子差不多,只要合适差不多就行,但是多就多在真的有爱情这个蠢玩意存在,但是有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像个恋爱脑舔狗。
“李秀秀?想什么呢?我刚才问你的话听到了吗?”
虞钱的声音将李秀秀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她有些奇怪为什么刚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这跟那个经典问题有什么区别?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婚姻本就需要慎重选择,选择一个爱的人,在不爱他的日子里,反复学习着去爱他,当然如果三观不合,又不想退让,上面的论题就是纸上谈兵。
李秀秀问道:“你说什么?”
虞钱张了张嘴,他给忘了,于是随意地摆了摆手,开始研究纸上的图纸。
李秀秀接着上面的论题继续想着,虽然她嘴上是那么跟虞钱说的,但那也只是为了应付他,她必须对自己坦诚交代,魏清和她确实就是虞钱说的那般,并没有什么海誓山盟,只有平平淡淡,第一次有人对李秀秀说想照顾她,她自认为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单身狗,一旦动了那么一点苗头,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你男人对你好吗?”
李秀秀蹙眉,神情不悦地看向虞钱,“他要是对我不好,我还跟他过什么日子?早就离婚了。”
“那还行,庄稼汉还知道疼人。”虞钱说,“你居然还有离婚的概念,我以为你也是那种以离婚为耻的农村妇女呢。”
“什么叫做以离婚为耻的农村妇女,难道一场婚姻的失败只有妇女的错吗?”
李秀秀刚说完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揉了揉肚子,低声说:“别闹,一脚蹬破我的肚子,咱俩谁都别想活了。”
虞钱闻声大笑了起来,“看来怀个崽还是个技术活,会做报表吗?我给你条生产线你来盯样衣的生产,她们肯定没做过这种东西,收腰什么的,肯定还需要你的指点。”
李秀秀怔愣地看着虞钱,“我会做报表,而且人家都是一线工人,我去指点她们,这不合适。”
虞钱将图纸递给李秀秀,“厂里就这点布料了,你们要是做毁了,我还要找你们算账呢,要不我给你台缝纫机,你自己做?”
“好吧,我试试。”李秀秀接过图纸起身,顺便将魏清外套拿了起来,“工厂在哪?”
“出门左拐往后走,经过一处庭院就是了。”虞钱扭转风扇去吹自己的办公桌,“我还有其他的工作就不陪你过去了。”
“您老歇着吧。”说着,李秀秀便拿着图纸走出了虞钱的办公室,她出门后左转经过一道小巷子,两侧的榆树便露了出来,顺着石板路一直往后走便是永安制衣厂的车间。
工人们看到门口来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窃窃私语地看着李秀秀,以为是谁家的老婆或者外面养的女人找上门,准备大闹工厂。
车间主任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请问你找谁?”
李秀秀将手里的图纸给卓小言看,“我需要一台缝纫机还几尺布,需要做几件新样衣。”
卓小言看着李秀秀,半信半疑地问道:“这是虞主任要求的?”
李秀秀点了点头,“是啊,麻烦动作快点吧。交晚了衣服,他可是要骂人的。”
卓小言慌忙把李秀秀领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把制衣模特和空闲的缝纫机让了出来,“您需要什么颜色的布?”
李秀秀说:“靛蓝和黑色就行,至于多少尺,就按照平时做一套成衣的尺寸就行。”
“行,您稍等片刻。”
第三十二章
◎小清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虞钱整理完手头的资料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 他特意绕到后面的车间,想看看李秀秀有没有下班,如果她比自己这个老板走得早, 明早可就有理由奚落她一顿了。
虞钱踏进车间时,第一眼便看到了车间主任办公室的李秀秀。
由于生产进度的需要,车间主任的办公室里有一面巨大的玻璃, 以方便车间主任及时跟进生产进度。
“你在做什么?”
李秀秀头也不抬地踩着缝纫机, 生疏又认真地将腰带的边缘匝好,随后她拿着腰带起身,随意地在模特身上的衣服系了个蝴蝶结。
虞钱神情不悦地四下看了看,“小言呢?怎么是你在干这种活?”
李秀秀伸手抻了一下衣服的下摆, “第一件先做这个衬衫短裙吧。卓主任下班了, 我一月三十块的工资也不是白拿的。”
虞钱面上略带愠色地说:“你这一下午就做了一件出来, 我预计的是一下午把五件样衣都做完,你这浪费的时间谁给我补啊?”
“是吗?”李秀秀手中整理着衣服,漫不经心地说:“你想得还挺美好, 我自己不来做这件衣服, 我居然没发现原来还有这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虞钱将李秀秀的手从衣服上打掉, “行了,下班了, 你快回去吧, 不用管这些了, 你这多出来的这一个小时我可不给你开工资。”
李秀秀翻了个白眼, “我也没跟你要加班费啊,既然老板发话了, 那我就走了。”说着, 她便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取下来穿在了身上。
临走前, 李秀秀问道:“你要再看一下参数吗?”
虞钱围着那件成衣转了一圈,“其实还不错,你很有做衣服的天赋,就是细节方面不太能看,毕竟你这是第一次嘛,做得挺不错。”
“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夸奖的话真难得啊,这样吧,明天见。”说完,李秀秀便扬了扬手跟虞钱告别,然后走出了制衣厂。
魏清在半个小时前便等在了制衣厂的门口,他看着李秀秀出现便伸手示意了一番。
李秀秀见状快走了几步,上前抱住魏清的手臂,“怎么有空来接我?”
魏清揽着李秀秀的肩膀往家属院的方向走去,“很晚了,我见过了下班的时间你还没回家,就出来找你了,怕你不敢走夜路。”
李秀秀笑着说:“天还亮着呢,我怎么会不敢走夜路。担心我就说担心我嘛,怎么还要把理由推到我头上?”
魏清无奈地笑了笑,他长舒了一口,反手捏了捏李秀秀的脸颊,“好吧,我担心你。”
“这还差不多,走了,回家吃饭,我好饿啊。”李秀秀拉着魏清快走了几步,见到路边卖橘子的小推车,双眸亮晶晶地问道:“小清哥,你带着钱吗?那有卖橘子的!”
“走。”
虞钱驱车从制衣厂出来,看着两个人走远,他才驱车离开。
李秀秀洗完澡后照例拿着润肤乳四下里涂涂抹抹,多亏了魏清从不断货的润肤乳,她才能到现在一点纹都没长,至于其他的就等以后再说吧。
等魏清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时,李秀秀已经躺好准备睡觉了。
“秀秀,要不要去大医院做个产检?”
李秀秀睁开双眸看着站在床边的魏清,“你居然还知道产检这个东西,真不简单啊。下个月底就要生了,等着开盲盒吧。检不检的已经无所谓了,小景荇一定是健康的。”
李秀秀说完便打了个哈欠,她挪动着身体往床里侧靠了靠,然后伸手拍了拍枕边的位置,“小清哥,我好困啊,睡觉吧。”
魏清伸手捂住了李秀秀的眼睛,温声说:“秀秀,睡吧,我头发还没干。”
李秀秀闭着眼睛嘟囔道:“好啊,那你要快点。”
魏清轻手轻脚地关了卧室的灯,然后从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沓厚厚的信封,这是他在离开山岗村时收到的信,一直没来得及看,来自那个他陌生又熟悉的家庭,里面是一沓钱和一张写满秀丽字迹的纸,这是一个女人写给他的信,那人亲切地唤着他熟悉的小名,满满一页的愧疚和当年的不得已,并在最后询问他何时到广州,是否能够见一面云云。
魏清将信纸撕了个粉碎,只留下了那些钱。
李秀秀睡得正熟却一阵凉意冰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随后便落入一个温暖又结实的怀抱,轻声细语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抱歉,吵醒你了,继续睡吧。”
李秀秀伸手抓了抓魏清背心的带子,又去摸了摸他已经干了的头发,“怎么这么晚才过来睡啊,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要不要说给我听听?”
魏清捏着李秀秀的下巴,低头在她的双唇上烙下一个干燥的吻,“没有,快睡吧。”
李秀秀眯起了双眸,凑到魏清唇边索吻,轻声说:“唔,还要,再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