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说:“不用管他们。”
“谁管他们了,我在管你啊。魏清,这件事情往小处说就是我在捍卫自己的权利,往大处说我在保护你啊。真要是放任你按照他们的意愿去生活,你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呢。”李秀秀穿好拖鞋起身,从衣架上取了件长款针织衫套在睡裙外面,“甜汤甜汤,不知道有多好喝。”
魏清突然开口道:“因为我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
李秀秀将女儿安顿在婴儿床里,冷不丁地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随即笑着说:“什么嘛,怎么会委屈?我是跟你一起过日子,又不是跟你的家人一起过日子,谁的生活是风平浪静的呢,一点点调味剂而已。走吧,下去啦。”
赵家人在餐桌围了一圈,周姨见李秀秀和魏清下楼,从厨房里端出两碗糯米团子桂花甜汤。
“正好喝,快来喝吧。”
陈康淑见两人落座,随后对周姨说:“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周姨应了一声,随后便回房间休息了,整个餐厅里只剩下了瓷器碰撞的声音。
李秀秀觉得既然他们不开口,自己也就没有先开口的必要,周姨煮得甜汤里加了桂花蜜,糯米小圆子弹牙又软糯,甜而不腻,确实像赵晓娜说的那么好吃。
赵文健率先开了口,“文澄,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完成期末考?”
魏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李秀秀的肚子,“大概六月底吧。”
赵文健问道:“去一个星期?”
魏清说:“差不多。”
赵世荣说:“月中有个招标会,你也跟着一起去,就当长长见识了。”
魏清点了点头,“好。”
赵文健对于魏清如此痛快的答应有些吃惊,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赵世荣,接着说:“招标会有晚宴,如果秀秀不方便,你就带岳筝去吧。”
魏清蹙眉,脸上流露出一丝的不悦,正想说些什么反驳时却听到李秀秀开了口。
李秀秀笑着说:“可以啊,这几个月要上新款,我特别得忙,大概也没有时间去参加,而且我也不太方便,让岳小姐去刚刚好。”
陈康淑闻声笑着说:“秀秀,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李秀秀礼貌地一笑,“是吗?”说完,她看了一眼魏清碗里丝毫没动的甜汤。
“你还吃吗?”
魏清闻声将自己的甜汤推到了李秀秀的面前,“少吃点,很甜,小心妊娠高血糖。”
李秀秀美滋滋地将甜汤端到自己的面前,“胡说,我指标好着呢。”
陈康淑见状,讪笑着说:“秀秀,厨房里还有呢。”
李秀秀舔掉嘴角的糯米,笑着说:“没事,魏清不吃甜的,我把他这份吃了,省得浪费。”
陈康淑听到李秀秀这么说,笑得有些牵强,随后才开口说:“好,多吃点,你这孩子太瘦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营养供不上。”
李秀秀摸了摸肚子,没有作声。
蒋静突然说道:“对了,秀秀,你现在的公司叫做至臻是吗?”
李秀秀点了点头,“怎么了吗?”
蒋静看了一眼赵文健,随后才说:“杨泰你认识吗?他是一个港商,他给我们出具了一份股权转让证明,想将他在至臻的股份转让到一兴来。”
李秀秀顿时倒了胃口,她将汤勺放进碗中,“是吗?他肯定很需要钱吧,不得已才出售至臻的股份。这样吧,你们花了多少钱,我可以用双倍的价格把股份买回来。”
赵文健抬眸看了一眼李秀秀,随后才说:“我们打算注资至臻。”
李秀秀无声地笑了笑,她将勺子从碗中拿了出来,并轻轻地敲击了一下碗沿,“一兴是这个碗,我手中的勺子是至臻,这个碗可以盛很多的甜汤,总比勺子能盛得多,强行往里面注入过多的甜汤,无论是勺子还是碗,总有溢出来的时候。至臻只是个小地方,盛不下大佛,也注不了太多的资金。”
赵世荣诧异地看了一眼李秀秀,随即大笑了起来,“敛财敛财,敛到就是你的,怎么还会嫌钱多呢?”
“万事万物张弛有度,刚过易折,过柔被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说完,李秀秀面无表情地将勺子扔回了碗里。
赵世荣笑着摇了摇头,“年轻啊,还是太年轻,看这个世界太理想化。”
赵文健也没再跟李秀秀谈论至臻股份的事情。
魏清看了一眼李秀秀面前的半碗甜汤,拿过来毫不介意地吃了个干净。
陈康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却越发地不是个滋味,甚至觉得棘手,这辈子让她放弃魏清是不可能的,失而复得的东西越要握在手中。
但是陈康淑并不能让李秀秀再待在魏清,魏清应该去跟岳筝那样的女孩子结合,但是她也不想放弃李秀秀腹中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更合她意,如果是个女孩那便有些棘手。
而且现在最麻烦的事情是陈康淑觉得魏清并不想放弃李秀秀,然后彻底地融入到他们这个家庭里来。
陈康淑幽幽地叹了口气,觉得碗中的甜汤多少缺了些滋味。
李秀秀开口问道:“至臻的股份,你们拿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我们拟个转让合同。”
赵文健抬手打断了李秀秀的想法,他曾经暗中关注过至臻,觉得它可以发展得更大更好,只是虞钱和李秀秀并没有那么多的流动资金,杨泰的退出对于他来说是个机会,他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这件事情改天再谈吧。”
李秀秀见赵文健要走,慌忙起身说:“您可以留着股份,但是我希望您能签一个退出股东决议的声明,在至臻您只能拿分红,参与不了任何的决策。”
赵文健的脸色难得变得凝重起来,他看着李秀秀说:“一兴也不是小公司,收购杨泰在至臻的股份也是一兴高层的决策,至于你的要求,我会向上提交,但是否通过我并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杨泰的股份已经在一兴了。”
李秀秀笑了笑,“好,谢谢赵总的解答。”说完,她便整了整衣服准备往外走,为了下楼方便,她一般都是穿双方便的鞋子。
今天这个突发事件倒是方便了她不用再回楼上换鞋子。
魏清起身拉住李秀秀的胳膊,“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李秀秀面不改色地说:“这件事情挺重要的,我要通知一下虞钱。”
魏清蹙眉,“打个电话不行吗?”
李秀秀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转身往门口走去。
魏清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出了大门才揽着李秀秀说:“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打车?”
“路上拦个车也行。”
李秀秀已经被怒火烧得头脑发懵,不管不顾地往前走着,当初她和虞钱都被金钱冲昏了头脑,以为有了港商的资金介入,他们可以接触到商业圈的中层人,甚至为高层人士做定制。
但是开公司又不是过家家。
早在杨泰放任陈荷秀私下的一些举动时,李秀秀就应该及时止损。
“秀秀!”
魏清伸手拉住李秀秀,硬生生地逼停了她闷头往前走的脚步,当他看到李秀秀流泪的双眸时,他再多的不解和抱怨都消失了。
魏清伸手擦了擦李秀秀的眼泪,“怎么越发地爱哭了呢?”
“至臻不能因为我被搞得乱七八糟的,你别跟来了,回去照顾女儿。”说完,李秀秀走到宽敞的大路上,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魏清追上去将随身携带的皮夹交给了李秀秀,“你没带钱包是想赊账吗?”
李秀秀伸手接过钱包,“你回去吧。”
“你注意安全。”
李秀秀点了点头,跟司机说了虞钱家的住址,随后便开始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赵家人现下明显是想用至臻牵制她。当初因为合同条约的问题,李秀秀以百分之二十的出资同百分之三十的虞钱、百分之五十的杨泰成立至臻的股东会,现下杨泰私自将股权出售,这个责任是一定要追的。
但是,一旦一兴拥有了百分之五十的至臻股份,没有条约的限制,它完全能够操控至臻的一切。
何润年和秦娇的店铺当初为了方便行事,个体工商的经营执照上写的是个人经营,所以现下只需要将广州的店转移到虞钱的名下,他们就能宣告破产,成立清算组。
李秀秀结了车费,往虞钱所在的楼层走去。
虞钱裹着浴袍,一脸睡相地给李秀秀开了门,“大晚上的,做什么啊?”
李秀秀推开门走了进去,她坐到沙发上揉着酸胀的小腿,“杨泰跑了,他不同意退出股东决策,把股权以低价卖给了一兴。”
虞钱倒了杯洋酒,灌了半杯醒了醒神,“卖给一兴了?这不是好事吗?以后我们也背靠大公司。”
第七十四章
◎小清哥,男人不自爱犹如烂菜叶◎
李秀秀睨了一眼虞钱, 她原谅虞钱被吵醒后脑子无法运作,于是直接抛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法,“我的意思是让至臻清算破产, 何润年的店和广州的店挂的都是个人经营,没挂至臻名下,我们同他们只是供货和被供货的关系。”
“清算破产?”虞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李秀秀, 你疯了吧,至臻好不容易发展到现在,怎么能说破产就破产呢?”
李秀秀忍不住拔高了声调,“虞钱, 你醒醒吧, 我们被杨泰卖了, 一兴不受三方合约的限制,它现在手里有至臻百分之五十的股权,以后至臻跟一兴的子公司没区别, 我们连决策权都没有, 到时候我们跟只拿分红没什么区别, 如果你能够接受,我没什么意见。就怕他们拿至臻来限制我, 虞钱, 我不想拖你下水。”
虞钱沉默了片刻, 随后才说:“草, 老子这是什么流年不顺?女人跟人跑了,喜欢的人还要跟别人结婚, 现在公司还要搞破产清算。”
李秀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偏激, 从得知杨泰私自把股权卖给一兴开始她就没有冷静下来。
“还有个怀柔的法子,我们退回广州,把至臻给一兴,反正至臻靠得是设计,不是经营模式,我们只从至臻拿分红,这两个你选一个。小虞总,我们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虞钱偏头去看李秀秀,试探地问道:“那我们回广州?”
“好啊,不过制衣厂家属院的房子还得给我住。”
李秀秀苦笑一声,这次是结结实实地体会了一把向权贵低头,“虞钱,我冷静下来想了想,其实让一兴插手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我这边情况特殊,虽然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但是我希望工作和生活能够分开。”
“回广州东山再起呗,就当从至臻这里拿分红了,给一兴一个空壳公司,但是我还是觉得清算破产比较保险。”虞钱起身朝着李秀秀张开了双臂,“来吧,难兄难弟,抱一个。”
“不抱。”李秀秀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虞钱,“我这段时间给你的设计稿,你放在哪里了?”
虞钱说:“在公司的保险柜里。”
李秀秀沉默了下来,片刻她抬头对上虞钱惊恐的眼神,两人急急忙忙地驱车往公司赶。
虞钱办公室的保险柜已经被撬开,原本躺在里面的设计稿,现下不翼而飞。
虞钱见状狠狠地踹了一脚保险柜,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李秀秀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只被撬开的保险柜,“虞钱,报警吧。我虽然不知道一兴那边的股份什么时候失效,但是设计稿被盗,明显损害了一兴的利益,他们不会放过杨泰的,不管这个设计稿是谁偷的。”
虞钱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你看看你那边有没有少什么东西,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
李秀秀上前拍了拍虞钱的肩膀,“小虞总,是我们遇人不淑了。”
虞钱笑了笑,“没事,我们还有你这个聪明的小脑袋瓜。”
李秀秀叹了口气,随后笑着说:“是啊,人生哪里没点磕磕绊绊呢?”
“能确定失窃时间吗?”
李秀秀看了一眼面前的公安,随后默不作声地垂下了头。
虞钱说:“今天我是七点离开的公司,走之前我特意检查了保险柜,您也知道我们是服装贸易类,设计稿比什么都重要。”
“为什么觉得是杨泰盗窃了设计稿呢?公司大门的钥匙除了你们二位,还有谁有?”
李秀秀说:“公司大门的钥匙所有员工都有,之所以怀疑杨泰是因为我们最近闹了些不愉快,他未经过我们同意私下将大额股份转让给其他人,所以我怀疑他伺机报复。”
“你们现在跟杨泰还有联系吗?”
李秀秀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好,但是杨泰只能是怀疑对象,我们会尽量联系上他,但是也不能排除公司的其他员工。”
李秀秀笑着说:“这个自然,我们也是合理怀疑。”
“请问你们二位是什么关系?”
虞钱说:“合作伙伴。”
李秀秀起身跟虞钱将两位公安送走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的十二点,她裹了裹身上的长款针织衫,突然觉得有些冷,像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寒意。
“进去吧,别站在这里吹风了。”说完,虞钱便回到办公室泡了一壶热茶,他看着李秀秀磨磨蹭蹭地走进来,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面前。
“奔波了一晚上了,你不会不舒服吧?”虞钱说,“你们夫妻两个也真是,这么不节制,景荇才多大啊,就着急着要老二。”
李秀秀摸了摸肚子,“有就有呗,我又不是养不起,不跟某些人一样,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
虞钱冷哼了一声,“有对象了不起吗?”
“有对象没什么了不起的啊。”李秀秀一脸无辜地说,“但是某些人想要对象啊,他就是找不着对象啊。”
虞钱咬牙切齿地说:“李秀秀,你欠不欠?”
李秀秀笑倒在沙发上,“好好好,我欠,我嘴欠,但是我没欠走我对象啊,你可是把对象给欠走了,我们谁更欠?”
虞钱怒道:“不提对象能死啊?”
李秀秀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笑眼弯弯地看着虞钱,“我不提了,我不提了,多大的人了,玩不起是不是?”
“打死你。”
“殴打孕妇犯法。”
李秀秀第二天一早便找了懂现在法律的人了解了一些情况,并开始着手整理各种证据资料,既然杨泰不仁,就不要怪他们不义了,本来可以好聚好散,现在非要搞得双方都难下台。
但因为杨泰是香港人,这件事情一拖就拖了大半个月,即便是有一兴法务的加入也难有进展。
月中招商会这天,李秀秀留在家里整理资料,虞钱负责再去招商会上寻找新的商机。
李秀秀根据律师的要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了个清楚,小景荇一直扶着桌角等着李秀秀忙完陪她玩,可是她等到了睡着,也没看到李秀秀有忙完的迹象。
李秀秀写完最后一点要求,并在末尾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便觉得一道黑影将她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