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和穿越笔记——沈慢慢【完结】
时间:2024-03-18 17:13:57

  直到撤宴换茶,台上的旋转还没有停。
  宋楼兰轻嗅茶盏中的茉莉香,荡了荡茶中飘起的茉莉花瓣,小酒窝陷得更深了。
  今夜之后,局面都会不同了。
  崔范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看他此时笑得不寻常,散席后,便命人将这胡姬送上了楚王的马车。
  宋楼兰稳坐车中,未出片语。
  卫牧碍于维护楚王荒唐的名声,没有拒绝。
  那胡姬是崔范专门训练过的,不管这楚王是真荒唐还是假荒唐,她都能让他荒唐下去。崔范也没什么阴谋诡计,他只是想让楚王舒舒服服的做个闲散王爷,别来插手不该插手的事,更不要为了不该觊觎的东西要他祭天。
  就这样,他走他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他们两不相干,相安无事就好。
  “王爷。”胡姬妖娆地跪坐在宋楼兰腿边,半边身体趴在他的小腿上,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膝盖,“奴婢帮您捏一捏。”
  纤纤玉手揉按上他的大腿,越按越往上,宋楼兰睁开假寐的双眼,眸光有一瞬的冷凝,伸手按住她的动作,左颊的小酒窝忽现:“美人是用来疼惜的,怎么好让你劳累?”
  顺势扶她坐在了对面。
  亲王车架宽阔得如同一座小宫殿,两人对坐,如此,距离变得远了许多,暧昧的气氛瞬时变成相敬如宾。
  胡姬啜泣起来,泪珠如断线的珍珠滑落脸庞,顺着美丽的下颌,落在雪白的胸前。恰似鬓云欲度香腮雪,梨花一枝春带雨,美得不可方物,难以形容。
  “请您不要嫌弃奴婢,奴婢……”
  声音也清润娇软,酥入骨髓。
  宋楼兰在袖袋中掏出帕子,想了想又塞了回去,寒暄道:“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是荆州府人吗?”
  看上去不合时宜的亲切,好像在和老乡攀谈,根本没把她外露的情绪放在眼里。
  胡姬见他不为所动,只得自己擦了眼泪,答道:“回王爷的话,奴婢叫般若奴,是剑南道人士。”
  宋楼兰:“般若姑娘官话说的这般好,是自小就离开故土了吗?”
  般若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还含着泪,稍稍点头,泪珠又一次滚落下来:“奴婢在成都府的彩云班长大,跟着班主四处卖艺为生,所以会说官话。五年前班主遣散了我们,我就留在了成都府,没曾想这几年剑南道闹盗匪,奴婢半年前就来了荆州府。”
  “般若姑娘身世可怜,让本王动容,从今以后,你就安心留在王府中。”宋楼兰指了指她的脸,她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眶鼻头都泛着殷红,似受了很大的委屈的娇弱美人,将她的娇与媚看在眼里,“以后都用不着,擦了吧。”
  般若奴愣住,还有男人不喜欢软香玉骨吗?
  这楚王真是奇怪得狠。
  “你脚腕的铃铛怪有意思的,为何不成对戴?”宋楼兰没在意她的表情,好奇地问道。
  般若奴轻抬玉脚:“胡旋舞步很快,若是戴成对,铃铛声交杂会影响鼓点,让节奏错乱。”
  他曾见过一截比这还白的脚腕子,宋楼兰眸光幽暗:“过犹而不及,原来是这样。”
  过犹而不及?般若奴微抬脸偷看他,他是嫌她哭太多了吗?赶忙擦了泪。
  鲁镇上悦来茶馆中这几日人心受茶价影响动荡不安,散户们都不敢看茉莉香片的茶价,玩其他茶叶的又觉没滋味,想走又舍不得这热闹,光耗在茶馆中浪费光阴。
  “陈小粥何日从荆州府回来?”何东来坐小轿冲入卜世仁府上,他站在大厅中一幅猛虎下山的中堂下,焦急地问前来回话的卜府管家,“我账上已经没钱了,我要卖地,我要卖地!”
  卜世仁:“你急我比你还急,先坐下吧。”
  消息生了翅膀,比人跑得快多了。
  楚王到任,入住王府,即将大婚,因在接风宴上尝到茉莉香片很是喜爱,决定婚宴上也用此茶,一时间茉莉香片价格疯涨,直奔历史最高值,还没有停下的趋势,即将破万贯。
  何东来能不着急吗?他已将现金与宅院全部投入,还嫌不够,要将地也抵押,这次他必然能成为一方巨贾,无论他买多少五石散都一辈子不愁了。
  卜世仁比他还急,他的钱被冻在丰满钱庄,一文都拿不出来,如今全靠三生巷的现金流,但赌坊的现金一旦动了,就难以维持正常停业,而茶馆靠五石散赚钱,周期较长,来钱太慢,只有让那些婊子日夜不停地接客,可还是太少。
  他眼见这何东来的财富成指数级增长,不仅眼红,而且着急。
  谁知这夯货竟还来找他借钱,别说没有,就是有他不会自己买入吗?借给他能得几个利息。
  三生巷中的脚步声比前几日更快了。
  沈芜坐在气窗下,贴着耳朵聆听。
  她摸着窗框上的划痕,是五条,四娘已经消失了五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转天在人声沉寂后,窗边响了三长两短叩击声,这是沈芜与四娘定的暗号,她来了。
  “这几天姐妹们白天夜里都在忙,没能出去过,你的消息我也递不出去了。”四娘很虚弱,嗓子嘶哑,坐下来时呼吸陡然变得粗重,“卜世仁真不是人,没日没夜的叫我们陪客,钱也全部收走,我好不容易趁空遛出来跟你说一声。”
  沈芜倒没在意其他的,张口就问:“他缺钱?”
  四娘:“废话,谁不缺钱?”
  她还有力气怼人,看来只是累,并没有生病。
  沈芜:“再坚持几天,很快你就能自由了。”
  沈芜判断定然是有人对三生巷下手了。
  四娘虽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但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何如此说,为何要如此安慰她,她将一切归结于,傻姑是个好人。
  “你不用安慰我,我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要是没有这点觉悟,也活不到现在。”
  沈芜并不管她当不当真,自顾自地说道:“再等五日,五日内一定会有转机。”
  月光下,四娘的脸毫无血色,苍白而森然,她冷冷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沈芜看不见,但她能想象得出,常年没有希望的人,是不会相信什么转机的,她知道语言的无力,但还是坚持说道:“相信你哥,相信渔利口的村民。”
  四娘沉默良久,好似打了个瞌睡,醒来时说道:“我走了。”
  其实她并没有睡着,她只是在想,她没办成她的事,她们的交易自然就不成立,是以无论傻姑说什么,她都并未再对此抱有希冀,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更不会绝望。
  “放心吧,比这再难的日子我都过过,我熬得住。等你男人来接你,记得给我点钱,也不枉我对你上过心。”
  沈芜:“我们真不是那样的关系。”
  四娘踉踉跄跄地已经走远,没能听到她无力的反驳。
  三生巷外,距离鲁镇十里地的渔利口,一场熊熊大火烧红了整个西面的夜空,那里正是村子西面存放几千斤茉莉香片的谷仓。
  这场大火,何东来站在府中的天台上看得清清楚楚。
  盛大,绚烂,壮美,好像一座发光的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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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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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东来笑得猖狂:“去,去跟卜老爷说,在三生巷哪有不接客的女人,那村姑抓都抓来了,别浪费了。”
  管家得令,一溜烟小跑地去了。
  他自己依旧站在高台上,愉悦地看那大火。
  钱管事这把火烧得好啊,将渔利口的库存都给烧没了,挑事儿的村姑也毁了,再也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能当他财路,他即将成为全荆州府最有钱的人,他倒要看看今后谁还敢看不起他。
  陈小粥?陈小粥算个屁,不过是个虚张声势没人要的老姑娘。
  不过,她那个,那日来他府中送信的女婢倒是长得不错,要是这把能出头,他一定弄来尝尝滋味。
  火一直烧到早上才灭,喜得他一夜没睡,一大早就打发小厮赶紧去悦来茶馆盯着。
  明亮的日光冲破黑暗,如同洪水一般朝她席卷而来,瞬间占满整个枯井房,将她裹挟。不等她的眼睛适应,看清更多的事物,便被冲进来的人兜头盖住了脸,然后拖了出去,她揣在怀里的绣鞋掉落,被他们随意踩踏踢至去四方。
  蓝色G琳压襟从她袖笼中滑落,也被踢到床下。
  沈芜闭着眼不敢睁开:“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这群人有一种不顾她死活的狠劲,她知道他们不是来救她的。
  一个年轻的声音回答她:“当然是带你去好地方。”
  沈芜神色微凝,三生巷能有什么好地方。
  卜世仁缺钱,四娘说她不眠不休接客五六日,这些天她也没再来过。
  到底带她去干什么,她已经能预见。
  她看不见她身边有几人,但这几日她的听觉被练得很好,从脚步的轻重缓急上能听出来带她的只有两人。
  沈芜没有任何犹豫,整个人往后坐,哎呦哎呦哀嚎:“大哥,我肚子疼。”
  那人蔑笑:“别跟我耍花样啊。”
  沈芜:“大哥我说真的,我好像来月事了。”
  没有哪个女的能将来月事了,说的这般没羞没臊,没遮没掩的了,两个小地痞愣了一下,沈芜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故作娇羞道,“那个,我真的很疼!”还假模假样地带着哭腔,“我想去方便。”
  没人理她,这两人拉着她依旧往前走,其中一个忍不住讥讽道:“等会儿你跟常三爷说去吧。”
  三生巷里什么奇葩没见过,沈芜拙劣的演技不可能骗过任何人。
  既然是去见常三爷,沈芜又不慌了,不再吭声,路也好好走了。
  两地痞只当她是怕了。
  沈芜头上的罩子被揭开,她缓缓睁开眼睛,只是微弱的光也让她双目刺疼,何况屋内很明亮,她只敢睁开一条缝,匆匆瞧见那张脸上一条刀疤从眉心横跨鼻梁到下巴上,正是那日劫持她的匪徒。
  也不知他当日蒙脸有何意义。
  “你就是常三爷?”
  刀疤脸:“你别管我是谁,我就问你,你和陈小粥是什么关系?”
  沈芜:“聘用关系啊,她聘我做她的伙计。”
  刀疤脸:“就只是伙计这么简单?”
  沈芜:“就只是伙计这么简单。”
  “那她可真够疯的。”刀疤脸在太师椅上挪了挪屁股,讪讪道,“也是,她一直就是个疯婆娘。”
  “是她断了三生巷的现金流?”沈芜细眯着眼睛,一路摸索到他对面坐下,“她怎么做到的?”
  怎么看她也不像是个普通伙计,刀疤脸不回答她的问题,说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让陈小粥将三生巷的钱尽快放出来,要么你就去接客帮我们挣钱。”
  说是两个选择,其实就一个,正常姑娘谁会想着去接客。
  沈芜好笑道:“舍得放我回去了?你能做主?”
  “他不能做主,我能做主。”从中堂后走出来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常三爷起身行礼站至他身后。
  沈芜见他这反应,猜测道:“卜世仁?”
  卜世仁:“正是。”
  沈芜指着刀疤脸:“那他确实是常三了。”
  卜世仁瞥着常三爷,不悦道:“尽做些多余的事。”这个蠢货还真把何东来的话当回事了。
  卜世仁看她不好说话的样子,也不再绕弯子:“沈姑娘可能还不知道,昨夜渔利口大火,烧了一个谷仓。”
  沈芜确如他所料,神色变得内敛,但很快又轻快一笑:“那我不能走了。”
  卜世仁脸色骤变。
  他与何东来互通有无,知道那谷仓里是渔利口屯的几千斤茉莉香片,也知道是沈芜代陈小粥出面行事,要不是知道这些,他也不会同意将人劫到三生巷关起来。这么做为的就是断了渔利口与陈小粥的关系,将屯茶处理掉,不让陈小粥出手。
  现在茶没了,陈小粥没了筹码不可能出手。他将人放了,也能卖个好,不至于得罪得太狠了。
  可是,她不肯走了。
  为什么不肯走?
  “你什么意思?还真想在这儿接客啊?”
  沈芜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要等掌柜的来赎我呀。”
  现在局势明朗,她已知是陈小粥在帮她,便不再担心。
  陈小粥不派人来救她,只是阻断了三生巷的现金流,那就意味着他们不敢真的伤害她,甚至不敢关她太久,不然也不会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这么多天。
  卜世仁被气得不轻,她还敢反过来威胁他?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沈芜没被他的气焰压住,还笑得出来:“您说的也对,我替您想想办法吧。”
  卜世仁:“你同意了?”
  沈芜:“不如您将三生巷抵押出去?应该能换不少钱吧。”
  卜世仁怒拍桌案,发出一声巨响,吓得沈芜往后仰了仰。
  “这要是能抵押,还用得着你在这里耍聪明?”
  沈芜脑子转得很快,料想这三生巷不是卜世仁的产业,只是他背后的人暂时寄放在他的名下,交由他管理,微微一笑,耐心劝说道:“有什么不能抵押的,到时候再赎回来就是了,只要结果是好的,谁还会计较过程。”她见卜世仁面上阴晴不定,再接再厉,“再说您不也说了,现在已经被逼急了,事急从权,做大事赚大钱就要会变通。”
  卜世仁也这样想过,但他始终犹疑不定,被沈芜这样一说,反而不犹疑了。
  他吃了一口茶,拍案起身:“把她送回去,好好看管。”
  他忽然生出与何东来一样的野望,若是他成了富商巨贾,既有靠山,又有钱势,他就不信,那陈小粥还敢看不起他。
  崔范崔大人不敢对她动手是碍于读书人的体面,他们这样的人,可没有那些穷讲究,什么都做的出来。
  沈芜被送回枯井房,将G琳压襟和鞋子捡起来,再次揣回去。
  这算得上是她的两件信物,若是遇险,也有人能认出来她,及时找到她。
  又被没入黑暗,她眼睛的疼痛好了很多,入了夜后不久,四娘又来了。
  四娘:“听说你今日被带出去了?”
  沈芜轻轻“嗯”了一声,敲了敲送饭的挡板:“我给你留了吃的。”
  四娘掀开挡板,接过来就吃,好像饿了很久似的。
  “今早我三哥来看我,我把你被关在这里的事告诉了我三哥。”四娘自认自己还算仁义,“你的消息我传出去了,你男人什么时候能来?”
  那看来今日,他们就会动手,沈芜也不由紧张起来,无心再争辩“男人”一词,说道:“你今日不忙了吧?”
  四娘:“总算能喘口气,对了,他们带你出去没让你接客?”
  沈芜:“就这两天了,你再坚持坚持。”
  悦来茶馆中,茉莉香片的价格从万贯涨至一万六千贯,卜世仁拿着钱全入,午时茶价达到顶峰一万八千九百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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