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和穿越笔记——沈慢慢【完结】
时间:2024-03-18 17:13:57

  掷地有声。
  李纯是三公主,本身自己也是女子,她这话是将她笼络到自己这一边。
  李纯一扫轻笑,目光如火,威慑诸人:“尔等都是本宫府上贵客,今日之事不得外传,若是让我再听见一个字,别怪本宫翻脸无情。”一手扶起沈芜,安抚道,“你放心,在长安还没人敢欺负我的人。”
  厅内众人不再吭声,只仰头称“是”。宋云深仍有不甘,起身想退回自己的座位,李危酒盏飞过,敲在他的膝盖弯处,宋云深又“哎呦”一声,跪了下来,拜倒在沈芜的方向。
  “叫你起来了吗?”李危冷声道,“三皇姐宽厚仁义能容得你这等小人,偏我是个斤斤计较的。”
  宋云深头上肿起了大包越发明显,但瞧李危眼中的狠色,今日不磕头是下不来台了。只好闭着眼睛咚咚咚朝沈芜磕了三个头,额头都磕红了,与脑袋上的包很和谐。
  李危这才罢了,拉起沈芜与三公主告辞:“皇姐盛情,我们一路奔波,实在疲乏,就不奉陪了。”
  不等李纯言说,拉着沈芜就走。
  以往他从不会如此行事,因为李纯不喜欢。
  不喜欢他粗鄙,所以让他学礼,让他学君子之风,偏他天生不是这样,却只能压抑着自己,按照她的喜好来。
  他就好像一只被撞在模具中的梨,只能照着模具生长,不能出格,不能走歪,否则就要被砍断剪除那些出格走歪的部分。
  沈芜被他握住的手发烫发疼,另一只手握了上去,扯住他:“你该冷眼旁观的。”
  李危:“是个男人就忍不了。”
  搭了一眼四周,脚步迟缓下来,让她能跟上,等回了他的院子,将宫娥侍女全赶了出去,才缓了口气道:“你一再请求进宫面圣,是为了试探三皇姐,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宫内守卫只会比宫外更严密,李危要想打探消息没那么容易,而且没有比与皇帝见上一面更直观了。
  沈芜:“收益越高风险越高,想做大事哪有不冒险的。”
  李危叹口气:“也不必你来冒这个险。”
  沈芜坐在团凳上,头顶只能与他胸前平齐,垂眸便是他的腰,那腰身窄,又蓄满了力,她咬着半边的唇,抬手勾住他的腰带,雪白的指尖在他的衣袍间轻动,抬眸瞧着他的眼,轻声道:“你别气了嘛,都这么累了,先好好睡一觉再说吧。”
  眼角的余光瞄向卧房。
  李危周身的不快与戾气化为乌有,沈芜就像个技艺高超的织女,能织出一张专门针对他的天罗地网,兜头将他罩在其中,他不恼不怨甘之如饴,软了身段,化了心血,任她欺负。
  但那卧房……
  太危险了。
  沈芜:“这里不同家中,分床会惹人怀疑。”
  李危:“我们不正是想让她以为我们关系破裂了吗?”
  沈芜:“可她都看出来了。”
  打从那姑姑听闻他要亲自伺候自己更衣,就看出来了,再遮掩,假装,只会换来再一次试探,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黄鹤楼那样的事,她更适合文斗。
  李危抿抿唇,整个人像在雾中。
  沈芜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李危:“我怕什么还用问吗?”
  大事未定,他不能给她一世安稳,没能为她撑起一片遮风挡雨的地方,怕他死了,她要守寡,更怕他死了,她想跟随。
  他迟迟不提圆房,辛苦忍耐,他以为他们心照不宣,都想等到安定下来,能真正地安稳下来,再生儿育女也不迟,难道她不是这么想的吗?
  沈芜勾着他的腰带,贴着他站了起来,垫脚瞪着他,气息都扫在他的鼻息间:“美人在侧,是个男人就忍不了吧?”
  她学他说话。
  不过是轻轻一叶花瓣掉落,勾连的地动山摇,李危硬撑着没往后退,抬手将她捞得更近,精劲的腰支撑着二人,浑身如触在一团棉絮上,缓解了他的一丝心神,偏偏他系过的裙带灼了他的眼,成了碍眼的东西。
  沈芜顽皮地对准他的下巴咬了一口,李危的呼吸陡然一遍,双眼中蹿出一串火苗,低头咬住了她的唇。
  一个人一旦跌入情网,就会将浑身解数都用在对方身上,他们无师自通就能再次找到彼此最新鲜的那一处,掠夺,狠狠地掠夺,并试图融入彼此。
  这间在烛火中朦胧窈黑的卧房,晚宴前匆匆来过,没有切身体会,现下她被他这样带进来,满目皆是他用过的,喜欢的东西,鼻尖闯入的都是他的气息,她好似入了野兽的洞窟,闯进了他的地盘,危险的冒险,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更加兴奋。
  卧房中那张沈芜早就相中的大床,果真如她想象一般柔软舒服,如夜色般浓郁的蓝色丝绸床褥将她衬得越发似神仙妃子,如山巅清泉,雪中冰魄,不敢妄动。
  李危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是他的,竟是他的,这是他一辈子不敢奢望的宝贝,他虔诚地亲吻她的额头,她的下巴,她的心,沈芜却不想成为他的女神,一使力将他推开,像一只撒娇耍赖玩不过又发狠了的小猫,在他脖颈间乱亲乱咬,抓乱了他的衣裳,不知触发了他哪一点,让他呓出一声。
  沈芜得逞了似的笑,笑得李危发痒,压下她的脑袋就是一顿亲,指尖在她的蝴蝶骨与腰窝间,顺着那道伤疤来回游移。
  李危:“留疤了。”
  沈芜:“反正不疼。”
  他眼眶溢出一道红,起身去瞧,那疤只是一道红痕,好似一块白玉中的一道割纹,怜惜地亲了亲。
  好似羽毛扫过,好似春风拂过,拽得她忍不住长长吸了一口气,呼吸跟着错了半拍,一时间似海底火山爆发,撼天动地的力量被海水吞没,闪烁着微弱的红光证明它的不平静,让她慌了神,咬住唇,将丝绸床单握成了一团乱菊。
  窗外无雪,冰冻三尺,雪下的泥土里悄然萌发出一颗可人的芽,柔嫩而坚强,汲取着为数不多的暖,逐渐成长,等到雪融冰化时,顶破薄薄的一层余冷,伸向太阳,迎接更新的日光。
  两只被困于茧房中的蛹也终将化成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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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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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还晴空万里,今日便阴沉得可怕,冬日清晨又来的迟,沈芜醒来,深色的帐子拢得很严实,察觉不出已是什么时辰。
  源源不断的热从身边传来,让她忍不住往那里拱了拱。
  在他怀里,仰头就能瞧见他的脸,他睡得很熟,眉眼都与醒着时完全不同,卷翘的睫毛安份地在眼睑下投射出一片细长的剪影,唇角淡淡漾出一道小勾,没有正眼,只是将她抚在自己身上,任她压着。
  她靠在他的颊边问,贴着他的耳廓问:“还不起来吗?”
  藩王入京,总要快些进宫觐见皇帝以阐明来此因由,免收责罚才是,只是李危这个楚王有些特殊,沈芜便直接问。
  李危依旧闭着眼睛,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卫牧昨夜就帮我递了折子,依照我不受待见的程度,最早三日才会有人提起,若是我没有听诏,贸然觐见,反而会被责骂一顿。”
  沈芜抬起的小脸又贴了回去,沉默一瞬,亲了亲他的下颌,像是在安抚他。
  既然不用进宫,那这几日应是闲暇的,她也安心躺在他怀里,轻轻问道:“这里你住了几年?”
  李危沉吟:“八岁时,我被人投进枯井,三皇姐捡到我,从那时直到我十五岁时离开长安。”
  沈芜:“八岁以前你都住在宫里?”
  李危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沈芜都能想象到,一个不受宠的女子,带着不受宠的幼子,住在宫中会是什么样子。宫中的奴仆很多,真正的主人却只有一位,其他人都要依附那一人的恩宠而活,盛宠之人没人敢欺负,道理很简单。但像他这种毫无恩宠偏又是皇子的人,逮着了就要欺负个够,只因为欺负他能让他们快活,拥有一时片刻超越主子的幻觉。
  这就好似,奴隶翻身做主了,就去欺辱主人的女儿。
  咸鱼翻身了,就要去娶最美丽高贵的公主。
  她又问:“那三公主待你好吗?”
  李危从未向她提过三公主的事,当初他在荆州府是带了半幅仪仗和一队公主送给他的侍卫的,昨夜三公主也说在给他建造府邸,旁人都说三公主爱重他,但沈芜却能感觉到李危并不这么认为,也能感觉到怪异。
  那次在黄鹤楼的刺杀,让她极其不适。
  而李危也一再强调公主府很危险。
  她很想知道这都是为什么,昨夜她仔细观察过李纯,并未得到答案。
  “她亲自教我读书习字练武,请最好的老师,帮我找了清河郡世家大族的卫牧做伴读,积极过问我的亲事,定下的也是清河郡陈氏,处处为我着想。”李危忽然睁眼睛,瞧着她,“是不是对我很好?”
  他语含怨怼,沈芜当然听得出这都是反话,没吭声,只是又吻了他一下。
  他才继续说道:“她对我很好,好到只让我穿她定下的衣服,读她要求的书,吃她规定的食物,从此处到她的宫所要走五百步,不能多一步也不能少一步,不能与任何人要好,连动物也不行,这座院子也是按照她的要求布置的,我没有喜好,她要求我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就讨厌什么,一旦被她察觉我超出了她的规则,她就会出手,是人就杀了,是东西就烧了,没有放过任何痕迹。”
  “所以你……”
  波澜大作,红潮染上他的双眸,他的唇不自然的颤抖,好似深陷冰窟难以自拔。
  “所以我很害怕,你也会被剪除。”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像是要将她融入骨血,不让任何人夺走。
  昨夜以后,他们成为彼此最重要的一部分,再也不能分开,他不再想以往那般弱小,任由李纯伤害他喜欢的一切,他将竭尽所能地保护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她,死都不会。
  沈芜心情跌宕,她没想到李纯不是一般的变态,是大变态。
  她不是掌控李危,她是想塑造李危,将他塑造成她的理想模样,不是喜欢,甚至不是爱慕,只是单纯的将他当做一个玩物,只能依照她的喜好讨好她的玩物。
  当年她救他也是出于捡到了一件有意思的玩具吧。
  她并不允许玩具有思想。
  “昨日虽然将宋云深压了下去,她一定还是起了疑心,不用几日就会从荆州府得到消息,我与陈粟不是同一人,到那时,她必然会发难,你我得打算起来。”
  朝堂之上,太子被废以来,皇帝的身体日渐衰落,早朝时经常昏睡过去,长安中只有三公主李纯一人支撑,几日前被推举垂怜听证,帮着皇帝处理朝政。
  李纯坐在帘子后,审视昨日从内阁呈上的奏本。
  问道:“东街的廊房都建造完了,吏部收到申请名单有多少?”
  长安东街最便宜的房子也要五百贯一个月,而廊房是朝廷建的,有朝廷补贴,每个月只收二十贯。
  大周繁荣,长安聚集了天南地北的各种人,从来都是人多房少,有了廊房,吏部每日门庭若市,申请的人排队都能排到西和宫去,李纯之所以这样问,是有人上奏提到一人多租再出手高价转租的事。
  吏部尚书道:“截止昨日,已有一万五千四百六十三人递交了文书材料,再有五日审核,下月就可公布入住。”
  “殿下,臣要参吏部以公谋私。”礼部尚书躬身一拜,“吏部审核文书的小吏是吏部尚书儿媳娘家的内侄,在家中找多人冒充无房居住的百姓,冒用身份递交申请文书。”
  李纯没有直接提及这事儿,就是为了让他主动站出来,抬眼瞧了瞧一边站着的礼部尚书,笑容冷峭,等着下文。
  立刻又有一名监察御史也帮着附和。
  朝中大臣很清楚,礼部尚书是公主李纯的亲信,出自清河郡士族,出了这种事,要么是她授意,要么是下面瞒着她,他们也想试探一下公主。
  李纯觉可笑,他们这些大臣不过是皇室家奴,不想着如何讨好皇室,竟然天天想着试探她,警醒她,让她难堪。
  不过她本意也是为了揪出这批人,她道:“房子不够分就再造。”根本不提其中徇私之事,又道,“去年乌孙太子来访求娶公主,礼部花销五万两白银,其中涉及公主嫁妆只有三分之一,其余不是说用在轿辇仪仗,就是说用在酒食吃穿了,到现在也没有出一份详细的清单来,吏部去好好帮他们理一理。”
  礼部尚书冷汗浸透衣衫,不敢再提。
  这日下午礼部尚书与监察御史就被罢免了官职收押大牢,当初是皇帝陛下亲自过问的这件事,账面上走的是五万两为的是在乌孙太子面前涨涨面子,实际花销早就呈报上去了,皇帝与礼部都心知肚明,这回非要让他们吐出贪没的银子来,那都是子虚乌有之事,他们冤枉啊。
  却没出伸冤,被判流徙千里之后,两家算是在长安绝了迹。
  李纯此举不过是杀鸡儆猴,朝中很快就转了风向,再由她的幕僚四下活动,原先支持四皇子庐陵王回朝主持大局,接替储君之位的人也都渐渐闭了嘴,只有四皇子母亲的族人还心存幻想。
  毕竟自古以来可没有哪个女人能当皇帝的,就算是觊觎都不行,他们理所应当的以为李纯是在给李危铺路。
  李危回长安三日不出,让人更是惴惴不安,前来公主府拜他门庭的人越来越多,都被李纯劫了过去。
  后来有些人灵慧之人,意识到了到底是谁有这个野心,也不再去找李危,也没有人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李危更加清闲,却不能轻易出门,直到除夕这天。
  公主府的众人都在忙,李纯也早早进宫与皇帝皇后一起守岁,等候第二日朝臣的朝拜后,就是连休五日。
  李危带沈芜出门,门口的侍卫如常没有拦截,两人在东市逛了半日,东市有胡人与乌孙人,他们不过年,但入乡随俗,也跟着热闹。
  有的胡人酒铺,推出了跨年葡萄酒,酒瓮上贴一张大红的福字以示吉祥,还赠送一小瓶胡地烈酒,说是他们那里的男儿都以此壮胆,向心爱的姑娘表白,惹得愿意听他白话的客人哈哈大笑。
  沈芜也噙着笑,倒不是对酒感兴趣,而是笑话他们胡人一向奔放,没想到遇见心爱的姑娘也要靠酒壮胆。
  李危却道:“爱一个人就会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句话让她不快拒绝了自己。”
  这倒也是一番道理。
  两人再次走到一间灯笼铺子,滚灯摆在一处,有大中小三个选择,沈芜没有挑,而是看着一旁挂着的走马灯出神。
  走马灯要放在全黑的地方更好看,灯罩上的每一扇画都活灵活现,讲述一段故事。
  李危见她喜欢,就买了送她,她挑着灯,走在他身边笑:“以前你连药钱都不肯赊给我的。”
  李危也跟着笑:“那时我只想你做我的幕僚,想拉你下水,现在我恨不得将你推开,别趟这摊浑水。”
  沈芜拉他去排队走不远处的一座九曲桥,都说跨年要走九曲桥,来年便会顺顺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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