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和穿越笔记——沈慢慢【完结】
时间:2024-03-18 17:13:57

  她由芳姑搀扶率众臣走在前头,李危与卫牧位于她身侧,等进了正殿,李纯才叫李危上前,让他跪在她左侧,两人齐齐点香跪拜,求菩萨保佑国祚与皇帝龙体安康。
  礼佛讲的是个清净,遣散了诸位臣子,她与李危在寺庙后院安置抄经,待够三日,才出来,做足了样子。
  李危也没有像平日那般不懂事,乖顺的如一只兔子。
  李纯面上含笑,看上去和蔼亲切无害,还让李危与她同乘一座轿辇,姐弟二人被抬得高高地从山下往山上的温泉宫去,沿途的茶楼瓦舍,宅邸楼台上站满了一睹他们风采的老百姓。
  他们瞧公主威严,皇子纯稚,胆大活泼的女孩儿往路上扔帕子花环,喊着公主威武,公主千岁,皇子千岁,一路相送。
  李危脸上都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李纯轻笑道:“这些人比朝中那些读过书有权柄的大臣可爱多了,一眼就瞧出谁才能替他们顶这座天。”
  李危冷哼:“你只是长得漂亮而已。”
  群众的呼声还在队伍后方回荡,李纯笑意更深:“七皇弟说的对,一群愚民懂什么权利政治。”一转眸盯上他,“漂亮和娇弱也是一种能力,你明白吗?”
  李危当然明白,他会被她捡回去,就是因为长得合她心意。
  “那些人可没有你这么心软。”
  李纯瞧着他,伸出食指戳了一下他左颊上的小酒窝,一把将他搂进自己怀里:“我的好弟弟,你倒是比以前明白了许多。”
  权利当然要掌握在自己手里,靠上位者的怜悯施舍只能苟活,是走不长远的,她比他明白这个道理。
  当年她母妃想利用病弱的她来获得一点恩宠,却始终不能将自己母家再扶起来,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李纯姓李,她倒没想过要将谁扶起来,她只想找个能替她做事的罢了,至于这个人是出自隆州还是清河郡都无所谓,她现在用清河郡的人,只是为着他们手中的那点点权利,能帮她对付朝中那些不听话的人。
  两人各怀心思进入温泉宫,等她坐定在自己殿中,芳姑就过来禀告:“这几日山下徘徊了不少人,没见到楚王妃。”
  李纯:“改头换面也不是不可能。”
  芳姑也听说过这种江湖术士会用的东西,说道:“侍卫长带着狗在东西两市都寻过了,也没找到,这人难不成藏到地底下了?”
  李纯轻笑:“死人才埋在地底下。也不用找了,如了他的愿出了公主府,在国寺里没闹出动静,现在在温泉宫又到了我的眼下,想必也很难再有机会,你去想想办法,给他留个空子。”
  芳姑当然知道她说的他是谁,答道:“马上要三月三上巳节了,正是万物萌发的时候,公主不如趁机办一场夜猎。”
  李纯高兴地击拍了一下案几,笑道:“夜猎好是好,就是太匆忙了些,意图就明显了。”
  在国寺中李纯等了三日,从国寺到温泉宫的沿途,她故作招摇,与百姓亲密一些,也没有等来动静,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她无法猜透李危的意图,甚至怀疑真的是自己误会他了。
  她是什么时候觉得他起了这心思呢,好似也不是什么时候,而是一直以来。
  从她接李危进公主府以来,就有幕僚以为她看中了李危,来劝解,七皇子身份不合适,也有幕僚很支持,认为他没有母族,在皇氏中地位尴尬,好拿捏,不过应将他送去堇妃处,而不是领会公主府。
  她掌控他,塑造他,也防范他。
  她噙着冷笑,想来还是高估了他吗?到底是在她手上长大的,却没有这点点胆子,李纯竟然也是有些失落的。
  难不成老四在长安还有人可用吗?
  想到此处,李纯又对芳姑说:“你去叫人写帖子,将长安城中的公子贵女们都请来,就说本宫要大宴三日,为庆祝上巳节,在骊山行宫办夜猎。”
  所谓夜猎,字面意思便是夜间狩猎。
  夜间,或许有月色,或许没有一点亮光,人的视觉受到阻碍,其他感官就会特别明显,在骊山中穿梭狩猎,既要寻找猎物,又要防范被箭矢误伤,刺激又危险。若是沈芜与李危趁此机会见面,一箭射死沈芜,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若是那些儿子女儿被扣在温泉宫中有所动作的人,一不小心他们的心肝宝贝被射死了,也不无可能。
  李危得知这个消息后,还是默不作声,脸色木然。
  国寺在接到宫中旨意后,就清扫了外人,关了寺门,在宫中禁卫的协助下清点寺中僧侣,整座寺庙看似如一只铁通一般,外人进不来,里头的人也出不去,尤其是要与李纯李危亲自接触的僧侣,禁卫查得格外的严格,接见时也要在二人身边护卫。
  李纯太自信,以为她制造的这座囚笼便牢不可破,没有一丝缝隙可供他钻,其实就在她准备入国寺祈福的消息传出去当天,沈芜就买通了一位种菜的小沙弥潜入了国寺,一直藏匿在无人注意的菜园菜棚中。
  她虽不能接近李危,但李危可以出来。侍卫跟得再紧,也不能如同贴身侍女一般一眼不错。
  那夜两人在菜园中,对着两畦初冒芽的鸡毛菜蹲着,好像两个为生计发愁的农夫农妇。
  看似平静的两人,内心却如从千丈高处崩腾而下的巨浪,脑中是震动地嗡鸣,忍不住想大口大口呼吸,又极力屏住,不敢让人察觉错漏。
  眼眶都微微震出了红痕,他盯着柔嫩幽绿的鸡毛菜的两瓣叶子,出神地呜咽一声,发出颤抖地一声呼吸,又将千头万绪吞进腹中。
  他不知要问她什么。
  答案似乎都在他们的口中来来回回碾过无数遍。
  沈芜拾起脚边一块灰色的圆滑石子,李危拽住她的手,将石子和她的拳头都握在掌心里,捏得她手心发烫湿漉漉的,好似握住他汗湿的发梢。
  李危哑着嗓子道:“太医院给的时间只剩下三个月,三个月后李纯打算将宗室都圈禁起来。”
  沈芜没有多少意外,史书上这样的事不多,但野史传闻还是很多的,她在意的是时间。
  “三个月,那我们还要再快一些。”
  她拽过手,连着他的一起拽了过来,双眼好似着了火,又好似沉溺在水中,瞧得他惊心动魄,最后还是没有把持住靠了过去,重重地亲上那片柔软的唇,又很快离开,生怕自己太过贪恋。
  “我走了。”
  什么时候再见,也不敢问出口,问出来便是挂念与相思,她隐忍着,不想将这点点的美好变成悲怆。
  没曾想很快又有了再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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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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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黄整个狗生也没有想到自己会从渔利口那样的穷乡僻壤被带到繁华的长安城,更没想到它有早一日也能入得皇室的行宫,吃上御用狗饭。
  侍卫长蹲在它身侧,瞧了眼大黄面前比它脸还大的狗盆里,是厨房特意为它做的牛肉,那毛色也被养得水滑油亮,而他却抱着个冷掉的包子,混得还不如狗,恶狠狠地啃了两口。
  这几天他在长安街上算是出名了,平时偷看他,对他亲眼有加的姑娘们都背过身去笑话他,大黄甩着尾巴像只钟摆一样砰砰砰地敲打在他小腿上,他狠它两句,它就朝他龇牙磨爪子,仿佛它是他老大。
  侍卫长与大黄斗了几回,又不敢真伤害它对公主不好交代,便认命了。
  还好就在昨日,三公主传来旨意让他带狗去行宫,终是不用再在街上招摇了,少了不少心理包袱。
  不过,他到现在也没办法让大黄听他的命令,还得犬舍的人一道陪同。
  于是,两人一狗站在温泉宫外的踏跺边检视前来赴宴的公子贵女们,大黄依旧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侍卫长虚与委蛇脸上挂着温和地微笑,眼睛不住地往他们身上打量,心里衡量着他们的价值。
  每当傍晚摆席,众人酒足饭饱,歌舞厌倦,已是月升中天,便开始夜猎,一连三日,日日如此。
  这样醉生梦死的日子,连过惯了这种日子的豪门公子贵女都觉太过奢靡,但无人敢拂了公主的面子,他们也适应地很快,第四日傍晚方至,就已经在议论夜猎的事。
  “我瞧七皇子一直跟在三公主身后,长得倒是漂亮,性子不知如何,你们有没有瞧见他单独行动过的。”
  “他只跟三公主玩,并不理旁人。”一位公子轻笑,“在场的诸位不会真的有人愿意去结交他吧。”
  这群人家中显赫,没人不知道七皇子李危的事迹,从前无人会与他熟稔,现在就算想与他亲近,也不愿自降身价。
  “你错了,三公主权势滔天,七皇子是她一手带大的弟弟,比那位要亲得多,以后可说不准呢!”
  “哈!倒也不必堕落成这样。”
  “你又错了,若是真是他上位,你还能这般倨傲不成?不如现在学着如何不卑不亢地待人,以免日后想软下来都没有机会。”
  话锋越来越犀利,有两名女眷赶忙换了话头。
  “七皇子粘着三公主,却是已有妻室的,听说不久前刚来长安就丢了,三公主派人找了个天翻地覆都没找出来,这算怎么回事。”
  “乡野村妇罢了,指不定是七皇子马上要发达了,寻了个借口弃了糟糠。”
  “可三公主极为重视这位楚王妃的,还是她亲自定下的二人婚事,不知其中又出了什么岔子。”
  “那岂不是正好,你们又有了机会。”
  正说地热闹,就见长安第一名媛,秦国公的孙女季明月去给三公主敬酒,眼睛却一直瞟着李危。
  果然三句话后,就对李危说道:“今夜奴恳请楚王帮帮奴,连输三日,奴再输下去,就没脸再在长安待下去了。”
  夜猎,只打猎便有人会偷懒懈怠,躲着去玩别的,是以为了刺激,李纯是定下了比试的,每日都有排名,这位秦国公府的季大小姐确实日日排在最末,已沦为笑谈。
  她祖父好歹也是大周名将,孙辈中有她这般的,自然是面子上过不去了。
  李危只瞧向李纯,李纯淡笑地捧起酒盏靠在唇边点了下头,李危这才淡淡地应了一个“好”。
  他虽不冷不热的,季明月却欢欣鼓舞,如迎风招展的鲜妍牡丹,明丽动人,在场的其他公子都有些挪不开眼,偏李危不放在眼里,将眼光移向了殿外那团黑洞洞的雾中。
  一瞬的清寂,耳边又传来嘈杂。
  “秦国公府都下注了。”
  “季县主前年许了庆州的廖家,廖家是出了名的清流人家,在朝中以忠直著称,不参与党派之争。秦国公府是有意急流勇退的,怎么这回没按捺住。”
  秦国公府可是李危在长安中拍马也匹配不上的朝中实权派显贵,没想到而今倒要人来巴结他了。
  “秦国公府在走下坡路,秦国公府的老国公年事已高,儿子孙子都比较平庸。以往朝中平顺只要儿孙平顺不出错,就能袭爵,今时不同往日。”
  这人没把话再说下去。
  秦国公府权势滔天,必然是要站队的,当年他们选了太子,太子被废后,李纯没有急于收拾他们,只是将他们逐渐调离长安,唯有秦国公府因与廖家结亲,沾了清流的好处,照旧留在长安,但他们要想长久地昌盛下去,还得表态。
  只可惜秦国公年纪大了,李纯不见得能看得上,唯有结姻亲靠血亲将这关系变牢靠。只是他不愿送一个孙子去做驸马,到底不相信李纯一个女子能做到那种程度,送一个孙女去做王妃以后做皇后,对他们季家才是最有利的。
  李危对李纯道:“你不是最讨厌这种老狐狸吗?”
  李纯玩味着他的话:“我又没叫你娶她。”
  季明月出了名的娇气,最是难缠,她只是想看戏罢了,还真以为她要将人送给他们季家呢。
  李危冷冷地没搭腔。
  月色朦胧在乌云中,偶尔露出一两束清冷的光,穿不透刚起的夜雾。
  浓密的雾水中,骊山的树影更加窈黑可怖,仿佛随处都有野兽幽绿的眼睛盯着他们,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只有被雾染湿的野草,滴答滴答落下水珠。
  只是这小小的动静在寂静的夜中,没有虫鸣鸟叫的衬托,冷不丁地让人脚底生寒。
  季明月往李危身后缩了缩,双手不自觉地去握住李危的小臂,李危抽身避开。“七殿下,雾里该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吧?”她声音发颤,好像真的很害怕。
  李危指着远处的点灯火:“你先去那里躲躲?”
  那处是骊山上猎户造的歇脚点,里头常年备着干柴,这几日公主府的人会事先在里头点灯备着伤药等物,以防哪位贵人需要。
  季明月咬着唇摇摇头,再一次试图靠近李危:“我要跟着你,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李危起身上马,并不把她当一回事:“我没那个本事。”
  季明月随手往身旁无辜的小树抽了一鞭子,跺着脚也上了马。
  倒也没有懊恼太久,只当他是性子阴冷幽郁,没见过她这般开朗阳光的仙女,拍马追了上去,撅了撅嘴道:“七殿下别丢下我一个人。”
  李危冷哼了一声,这样的女子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能找到话头往自己身上贴,此时他不说话,指不定她又想自己是在默认她跟着,对她起了怜香惜玉的心。
  而这正是李纯想要的。
  咻的一声,一只箭从浓雾中冲至,季明月惊慌失措,挥了一鞭子,将箭矢甩下,惊呼道:“吓死我了!”
  李危不以为意,继续前行。
  季明月见他还是如此冷漠,没有犹豫太久还是跟上:“七殿下,我们去哪儿?”
  李危无视她。
  周遭实在黑得厉害,又有浓雾做掩,季明月不敢多留,生怕第二支箭,第三支箭又从乱七八糟的地方射过来,误伤了自己。
  正这样想着,第二支箭不偏不倚就射落在李危的马蹄边,惊了马,李危轻扯缰绳,没费什么力就控住了,瞧了一眼那箭,从地上拔了下来,放进自己的箭筒,朝箭射出的方向一路狂奔。
  山道难行,季明月被马颠簸地东倒西歪,坚持跟着李危。
  没多久,李危与季明月就入了骊山另一片山头,这里不比东南面坡缓植被多,这里都是陡峭的山壁,山树稀疏杂乱,乱石横生。
  不过这里的雾倒淡薄,就是冷飕飕的风吹得人寒毛直竖,季明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李危就跟没听见似的,自行下马查看,不久就瞧见了山石上摆出的记号,往更高处行去。
  季明月不死心,依旧跟着。
  李危倒也不躲她。
  枯草掩埋里有一个小山洞,洞口升了一堆篝火,沈芜正坐在篝火堆旁搓手,听见动静才抬起头,瞧那来人往她这里走,露出盈盈的笑,如盛开在山石中的兰。
  李危加快了步子,停在篝火处,一双眼比篝火还要炙热,沈芜站起身,扑进他的怀里。
  离开时的那个吻显然是不够的。
  她仰着脸,轻叱:“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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