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件偏向休闲款的棉质衬衫,深绿色,柔软而飘逸,我刚接过连着毛巾抱在怀里,外面就响起了梆梆的敲门声以及五条悟不耐烦的催促。夏油杰朝我笑了笑,顶着噪音继续耐心地演示了热水器的使用方法,确定了我一切问题都没有了,又贴心地提醒我把门从里面锁上,才出门和五条悟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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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夏油杰他大概也是狐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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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听走廊上两个男生吵吵闹闹地走远,我按照夏油杰的指示,脱下脏扑扑的水手服一股脑都塞进洗衣机里转圈圈,自己泡在热水里舒服地叹了口气。吐了几个泡泡,又觉得在人家的房间还是速战速决比较识相,起身拿过夏油杰的洗发水瓶子打开闻了闻,是很好闻的柠檬香型,看他的发质好像也不错,应该是不需要额外打理的类型。
看起来人很好又不缺坏心眼,但是在想要生他气之前又适时地展现出温柔的一面,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切开黑?
也难怪,和五条悟能玩到一起的人,哪个脑子没有一两个坑。
我挤出一团洗发水,决定不去揣测这个一看就是五条阵营的人。
细细地把长发洗了三遍,冲干净护发素,我才裹上毛巾跨出浴缸,换上夏油杰那件衬衫。他人很高,本来就略长的衬衫穿在我身上快要到膝盖,飘飘忽忽像条裙子。
我穿着这条“裙子”,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浴室,身后突然听见梆梆梆敲窗户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看到窗外扒在窗台上朝我龇牙咧嘴的白藏主,松了一口气摸摸心口,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快进来,小心点儿,这不是我的屋子。”
“谁的?”他轻盈地翻进来,抽了抽鼻子,“樱大人洗澡了?在别人的屋子里?”
“这个说来话长也没啥必要讲了。”我干巴巴笑了两声,扯开话题,“你怎么跑出来了?老师跟你说完了?”
“那个老头好爱说教啊,明明看起来话不多,但是好爱说教啊,”他郁闷地抖了抖耳朵,“小白趁他倒水的时候跑出来了。”
“要把耳朵藏好啊。”我把他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按回去,“其实你不喜欢的话还是回去吧,我这里――”
“为什么要回去?”他眨了眨眼,“小白要留下来保护樱大人,小白喜欢樱大人,小白也喜欢人类!”
“人类有什么好的……”我叹了口气,“干嘛非要学习咒术呢?我明明不是那块料。”
白藏主开导我:“不是为了叫樱大人学什么咒术,是为了让你了解这个世界,保证就算吃不到猪肉起码也知道猪是怎么跑起来。”自己又托着腮帮皱起眉头:“其实小白也不太懂啦,但是鬼童丸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理由吧!”
“是、是。”我瞥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好啦,一会儿屋子主人要回来啦,你先走吧,不请自来被抓到了总是不太礼貌。”
“好像做贼哦,明明小白现在也是这里的学生啊。”白藏主嘴上抱怨着,还是乖乖从窗子出去。
我趴在窗口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惆怅地叹出一口气,还没开始伤春悲秋,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整理了一下情绪小跑过去开门,门外是笑眯眯的夏油杰。
“夏油前辈回来啦。”虽然他之前也捉弄了我,但是感觉骨子里还是个温柔的人,看到他我挺开心的。
“嗯,洗完了吗?”他又微微皱眉,“怎么没锁门?”
“因为是夏油前辈的房间,我怕锁了门前辈万一有事回来会被关在外面。”我老实地回答。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心情又变好了,摸摸我的头:“虽然是这样,下次也一定要锁门哦,安全起见。”
我顺从地点点头。
夏油杰走到桌边坐下,把手里提着的盒子放在桌上:“饿了吧,七海――你的同学,明天会介绍你们认识。他出任务带回来的蛋糕,我给你切了一块。”
“真的?”我咻地在他对面坐下,“前辈是天使!”打开那个包装盒,里面的蛋糕切得整整齐齐,还顶着一颗樱桃。我正要动叉,见夏油杰一副单手托腮只是看着我吃的意思,又放下了叉子:“前辈不吃吗?”
“我今天出过任务,没什么胃口。”他笑着婉拒了,“而且从悟那儿抢来这么一块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哦,毕竟是那个五条悟。
我顿时就理解了许多,同情地点点头,忽然想到包里的东西,起身到浴室拿出随身小包,掏出和纸纸包打开放在他面前:“前辈尝尝这个吧,是手作辣仙贝,香辣味还挺开胃的。”
他盯着纸包里的仙贝看了两眼,态度倒不是警惕戒备,更像是稻荷神社的狐狸对贡品挑挑拣拣。最终大概是出于礼貌拈了一片咬了一口,刚对我点点头表示谢意,脸上就露出了中华一番里一样的神情,咂咂嘴,有点儿惊奇地对着剩下半片端详:“……味道很好,辣度也恰到好处,你做的?”
呵,男人。
“是啊,独门秘方别无分号,”我可惜地叹了口气,“本来是要给老师做见面礼的,但是没来得及拿出来就……”被赶出来了。
“很好吃,是可以开店而且能登上旅游伴手礼推荐名录那种级别的好吃,”大概是很对他的口味,夏油杰一脸甚是满意的狐狸笑,不吝夸奖,“正道他没有口福了。”
不知道怎么,我很愿意看他这样笑。
“前辈喜欢就都拿去吧,”我拿起叉子刮了一团奶油,“美食会让人心情愉快,所以没有胃口的时候更要吃点儿好吃的给自己打气啊,前辈。”
“如果以后都能吃到琉璃樱的美食当然是好的啊。”夏油杰咬着仙贝,嘴角微翘像只懒洋洋的狐狸,“唔,这么叫你可以吗?毕竟是可爱的后辈。”
说得像我有什么反抗的余地一样。
“您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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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这男人好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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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接下来的聊天氛围还算融洽,我提出了一些新生的疑惑,夏油杰给予老生的解答,亲切而有分寸地维持着对话,直到远远的好像传来什么嘈杂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五条悟的大喊大叫。
“对了,”夏油杰好像没有听到,若无其事地又拈了一片辣仙贝,“琉璃樱之前和悟,认识的吧?很熟悉?”
这个人看起来温柔好说话,其实好奇心好重,而且会问出来哦……
我竖着耳朵留心已经转移到隔壁的动静,避重就轻地回答:“一面之缘吧,可惜是在差点被诅咒吃掉之后,所以不太愉快。”
“是嘛,”他态度不明地笑了笑,“看不出来,悟居然能把这种‘一面之缘’放在心上呢。”
……想想五条悟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好像是有点儿说不过去,我自己听了都感觉隐藏了一整部源氏物语的剧情。
“其实是没有那么简单,”我被迫再进一步阐述,“但是――”
“没关系,”他却又打断了我,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劫后余生想必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不想说也没关系的,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吧。”
先挑明了漏洞含蓄地表示他不是个傻子,又仿佛很善解人意地没有逼问。
这个人好可怕。
“……不要总摸我的头,说了会长不高。”我揉了揉自己的头顶。
眼看那双狐狸眼恶意地眯起,我的警钟敲得梆梆响,刚要和他拉开距离,房间的门就被大力推开,咣当一声巨响,感觉天花板上的日光灯都要被震掉了。
“杰!”
是五条悟啊,难怪。
五条悟应该原本是来找夏油杰的,看见坐在地桌两边的夏油杰和我以及桌上只剩个盒子的蛋糕以后,眉毛快要扬到天上去了:“太狡猾了杰!让老子去给菜鸟收拾寝室自己偷偷躲在屋里吃蛋糕!”
菜鸟?是说我吗?
“反正你也只是把所有活儿都推给七海和灰原吧?”夏油杰处变不惊,收拾好盒子起身扔进垃圾桶,视线越过五条悟看向他身后,“另一个新生也到了?”
我歪了歪头,看到白藏主在五条悟身后光明正大地打量这间正常DK的现代化屋子。
“开什么玩笑,这种杂事是老子应该干的吗?”五条悟先是对夏油杰的温和嘲讽嗤之以鼻,身子一歪靠在门框上让出白藏主的镜头,“灰原带这家伙来的,说是在正道办公室捡的。”
“前辈好――我是金羽宫白藏!”白藏主毫不滞涩地就进入了自己的人类角色。
夏油杰挑了挑眉,看向我:“你们是亲戚吗?”
“你在说什么啊杰?”五条悟一脸意外。
哦对,他应该不知道或者没留心我脱离家族的事。
“是啊,我是金羽宫琉璃樱,”我回答夏油杰的问题,更侧重向五条悟重新介绍,“和白藏同属金羽宫一族。”
“奉家主之命保护樱大人到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科学校学习!”白藏主语气高昂。
“金羽宫?”五条悟好像才开始审视这个姓氏,“不是避世不出的老顽固家族吗?怎么突然把人送来念高专了,嗯?樱、大、人?”刻意加重了读音。
他也记得那件事。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击:“五条家都能把六眼的大少爷放出来满地跑,怎么,很奇怪吗?”
“老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和五条家没有关系,”五条悟神棍一样的小墨镜微微下滑,“老子说你,你啊――穿的那是啥玩意儿?”
“是夏油前辈借给我的衬衫,”我捋着下摆站起来,“因为我的衣服被五条弄坏了。”
“为什么他是夏油前辈老子就是五条?”
“因为你没做出符合任何一个前辈身份的事。”
“那你也不像个合格的后辈啊!”
“那我姑且问一下五条你对后辈抱有什么期待呢?”
“当然是要唯我是从以我为尊,”他仰起头用鼻孔看人,理所当然地回答,“老子说要吃喜久福就马上坐车去仙台买,老子说要吃限量发售的蛋糕就定闹钟凌晨去店门口排队,就算不吩咐也能精准地揣摩出老子的口味――这样就勉勉强强算是合格啦!”
白藏主发出声清晰的质疑:“哈?”
旁听的夏油杰也笑着叹气:“怪不得会被七海嫌弃……”
我则是直言不讳:“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五条悟,你永远都等不到这样的后辈的,起码我不可能是这个人。”
“诶?!说什么――”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垃圾话,一个黑发的小姐姐一把把五条悟从门框推进门里,对着他和夏油杰以略显凝重的脸色宣布:“正门那边遭到不明人士入侵,夜蛾老师的咒骸正在防御,情况好像不乐观。”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啊,”五条悟眼里迸射出好胜的光,“老子正无聊呢!”咻地就蹿出去了。
“你们留在这里。”夏油杰也放下手里的东西,叮嘱我们一句就要跟上去。
“诶哎哎,”我跟着跑出去,“我也想去!”
“你……”他打量我一下,大概是把菜鸡两个字咽了回去,点了点头,“也好,来吧。”
“喂杰!”黑发姐姐叫住他,“这孩子还是新生吧?”
“没关系,”夏油杰笑眯眯地偏头看了我一眼,“我会保护她的。”
哦。
这男人好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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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那花枝招展的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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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等我们赶到大门的时候,正看到一个俊俏男人穿着华丽到可以进博物馆的雪青色狩衣站在青砖地上,折扇轻摇,风雅得像是来赏景的贵公子,根本没把眼前气势汹汹的五条悟放在眼里。穿着梅花图案水干服的少年站在石灯笼上单手持刀,周身缭绕着和春天格格不入的寒气和冷香,背景是一地被开膛破肚四分五裂的咒骸玩偶。
哦,我那花枝招展的老父亲和他忠诚的侍童。
要命。
给夜蛾老师的咒骸报销了一地,这下子人赃并获了。
我大概会是东京高专校史上第一个报到当天就被退学的学生吧。
“你,老子见过哦,”五条悟墨镜推到头上,眯了眯眼,“不是咒术师,也不是诅咒,你是谁?”
红梅丸表情不变:“名字是最简短的咒,不可以随便把名字告诉别人。”
“哈?”五条悟一脸你这家伙在搞什么。
“噫!”白藏主蹿出来跳到他们俩之间,“误会!都是误会!”
“老爸!红梅丸!”眼看又要莫名其妙打起来,我一矮身灵活地闪过夏油杰想要拦我的手,嗖地蹿过去。
大狐狸在看见我的瞬间就切换到了好妈妈的状态,露出温柔和婉的笑容:“啊呀,是阿樱啊。”红梅丸也收起冷硬的气场,轻盈地跳下石灯笼落在大狐狸身后。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把大狐狸拉到一边,小声质问,“这里全是咒术师多危险!”
“也没什么吧,咒术师阴阳师诸如此类的我见得多了,”大狐狸漫不经心地抬手欣赏着新画的指甲,“本来要是叫鬼童丸做个中间人会方便一点,但那小子对‘与人为善’这个词过敏我也懒得看他那张阴险的脸,干脆直接过来看看。”捂着心口蹙起眉尖儿:“东京离那须野这么远,心爱的阿樱不在身边,爸爸思念得心都疼了。”
虽然知道他有过分夸大,但我还是觉得刚到陌生地方那种焦虑不舒服被轻轻抚平了,搂着他的胳膊笑着宽慰他:“坐JR很快的啊,我会常回家的,我这么菜总不会一开始就叫我送人头,不会很忙的。”
“我知道,玉章也这么说,他们都这么说,”那副游刃有余的精妙演技褪去,大狐狸的神情有些寂寥,“我只是……实在放心不下。”
要是连梦山之主都保护不了我那我也太惨了吧?再说这也不是他大老远从那须野跑过来的理由啊!还好还有点常识,把扎眼的大尾巴收了起来,不然估计就要被满世界通缉了。
虽然在这个年代,穿成这样出门的也是寥寥无几……
“琉璃樱?”
遭了!光顾着哄老爸,把他们晾那儿好久了!
“是!”我立刻换上心虚的笑脸回身立正站好。
夏油杰远远站在残骸中,仍是无懈可击的微笑,指了指我身边:“是认识的人吗?”
我下意识扭头看了眼他俩,回头小鸡啄米:“对对对对,这是我爸,还有――”视线落在红梅丸身上。
红梅丸也仰头看着我。
白藏主以开朗的笑容迅速营救:“是弟子!”
“是的,没错,”我也立刻跟着应和,“是弟子!我爸是当地挺有名气的书画家,跟着他学习的学生还挺多的。”
至于画得怎么样嘛……
想想家里那几只呱太,我努力抑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