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十郎在宿舍楼前等我,像是没看见这一系列互动一样,笑眯眯地从五条悟手里接过箱子:“我家大小姐承蒙你关照了五条君,要送我们到大门口吗?”
五条悟没说话。
“好啦别逗他了,”我轻轻推了清十郎一把,“小师兄是有些过分了,悟这边是认真的。”朝五条悟摆了摆手:“谢谢你啊悟,我这就回去了,你忙归忙,还是要注意休息、好好吃饭呀。”
他也没答应。
算了。
“所以鬼童丸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啊?”我跟在清十郎身边和他一起往大门走,“大狐狸生气了吗?”
“他就是那种性格啦,说什么师弟后人的婚事一定要师兄也就是他亲自过目才行,其实就是闲着无聊搞事情,要是真的和他生气可生不动。”清十郎语调轻松,“再说玉藻前大人本来也是在给樱大人物色夫婿,只是不愿意假手他人而已,而且大人对于鬼童丸的眼光持保留态度。”稍微压低声音:“虽然小生觉得在这方面他们二位半斤八两。”
“你在质疑你家大人哦。”
“啊呀,樱大人权当没听见吧。”
“你是故意的吧?”我的抱怨在看到惠之后马上丢到脑后,小跑着迎上他,“惠!”把他抱起来掂了掂:“抱歉哦,刚搬进来就要带你像候鸟一样飞走了,不过小姑姑也是刚刚才接到通知的,要怪就怪小白哥哥吧!”
他鼻头红红的,翠绿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忧虑:“我听爸爸说,小姑姑要嫁给五条……”
伏黑甚尔这个狗男人。
“没有的事!”我斩钉截铁地回答,“是信息误差出现的乌龙!”亲了亲他软乎乎的小脸:“而且就算小姑姑结婚,也还是惠的小姑姑呀,不要瞎担心啊。”
“那怎么能一样……”他是个懂事的孩子,马上就有点勉强地振作起精神问我,“那小姑姑回家干什么?”
“我老爸叫我回去替他给亲朋好友写贺年状,”我猜想,“大概是习惯性和老朋友们显摆一下可爱的女儿吧?”
“这样带我回去,可以吗?”
“当然啦,秋哉他们也会来玩啊,”我摸摸他的头,“一块回去过年吧!”
他这才露出真正如释重负的笑容,像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一样。
因为要接我回去,又不能太引人注目,清十郎开来了一辆漂亮的蓝色SUV。白藏主已经换回了制服,蹲在车边玩手机,见我们过来了把手机收起来顺手帮我拉开车门:“一路顺风哦。”
我把惠抱上座位,扭头惊讶地问:“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歌姬前辈那边好像遇到点儿麻烦,小白得过去看看。”他大叹了一口气,又越过我冲惠挑了挑眉。
我看向惠,惠也很淡定地点了点头。
“你们俩在演什么默片吗?”
“小姑姑不用知道,”惠小大人似的一脸认真跟我说,“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
哈?
“总之樱大人照顾好自己哦,”白藏主岔开话题,“鬼童丸那家伙说奇怪的话不要理会就好了。”摆摆手:“走啦!”
“哎……”我探出身想叫住他,视线扫到站在大门边的一团扎眼的白。
他怎么跟过来了?
“悟?”我从车里下来,跑了两步过去,“怎么了?”
他不说话,靠着墙站着,像个泄了点儿气的气球人一样,墨镜微微滑下来一点,露出叫霜白眼睫掩着的苍天之瞳,盯着地上一小块油漆印,就是不说话。
看猫猫打蔫,谁都难免会心软,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棒棒糖:“好啦,别不高兴了,吃块糖吧?”见他没接,还很好脾气地给他剥了糖纸,把糖抵在他唇瓣上:“那,你好好工作,放假了来那须野找我玩怎么样?上次不是说想去吗?”
几乎是话一出口就看见他眼睛嘣地亮了,张嘴把糖含了进去,伸出小指勾住我的手,几乎是半强迫地拉扯了两个来回:“拉个勾,许个愿,撒谎要吞针千根!”因为咬着棒棒糖的塑料杆,声音含糊之外有种咬牙切齿感。
倒也不必这么隆重。
车开出东京地界,坐在副驾驶一直若有所思的百目鬼略微偏脸看向清十郎:“其实没必要来的,是这样吗?”
清十郎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潇洒地一打方向盘拐进岔路:“谁知道呢。”
我想解释一下我是看五条可怜才纵容他不是因为对他动了心,但是好像急着撇清更有点越描越黑,好在他们俩也没有聊八卦的意思,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对于妖怪来说,人类的交通工具不方便且慢,所以半路就换下那辆掩人耳目的SUV,登上早就等候在那儿的胧车,往那须野去了。会飞的车对于小孩子的震撼堪比奥特曼,就算是惠这么早熟的孩子都扒着车窗露出惊喜的表情,我小心防护他别掉下去,同时告诫他不要跟别人说,我还不想掉马。
胧车直接停在了大宅的庭院里,清十郎扶我下了车,回身又把惠抱出来。
“樱!”天内理子从屋子里跑出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你可算回来了!”随即跟我哭诉大狐狸有多冷酷无情天天叫她修习插花调香那些雅致的玩意儿。
“路上还顺利吗?”大狐狸拖着九条尾巴雍容华贵地站在门廊上,“和五条家的小子说清楚了?”
“是。”百目鬼欠了欠身。
“很不开心呢,那个孩子,”清十郎把行李箱搬下来,“耍了点脾气,不过没有传说中那么讨厌,樱大人哄了两句就好了。”
没必要加上最后那句话的啊喂。
“樱和五条在一起了吗?”天内理子马上支棱起八卦小雷达,“怎么都没告诉我,我也要听!”
咦,把那个中二的自称改掉了啊。
“没有那回事。”大狐狸用独断的语气替我回答了,同时又问她,“今天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天内理子扁了扁嘴,小声对我说:“晚点再聊哦!”飞快跑掉了。
我看着她消失在回廊拐角,牵着惠的手走到大狐狸身边:“干嘛对她那么严格啊。”
“她现在不是星浆体了,咒术师那边既然把她当个弃子丢给我,我就得给她想想出路,算是负责到底。”大狐狸带着我走过一扇扇纸拉门,“金羽宫家的养女就算不选御三家,其他看得过去的人家也完全能随意挑拣,先学着这些对她有好处。”
我后脊一凉:“我和理子差不多大耶,不会你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突击学这些淑女必修课吧?”
“怎么会,你愿意学早就学了,还至于拖到今天。”他一笑置之,拉开画着樱花图案的拉门,俯身对惠说,“惠,你就在这里跟小姑姑一起住了哦。”
惠还有些腼腆,我松开他的手:“没关系的,进去看看?”笑着看他有点儿雀跃地小跑过去看临池那边的院子,转身轻轻抱住大狐狸:“我回来啦。”
“爸爸一直在等这个抱抱呢。”他用尾巴轻柔地卷住我,“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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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放假了为什么还要打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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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之前我以为在学校摸鱼已经很快乐了,放假了才知道,原来在家当咸鱼才是最快乐的。早上睡到自然醒,起床就有各式各样的妖狐美人端来早饭,趴在被窝里看漫画看到中午起床,去大美人老爸那儿蹭午饭,饭后躺在毛茸茸暖乎乎的尾巴堆儿里睡午觉,睡醒了起来按照他的口述写几张年贺状然后就又到了晚饭的时间。
“这也太悠闲了吧?”夏油杰在电话那边叹气,“糟糕,已经开始嫉妒了。”
“我老爸宠孩子嘛,而且他自己都信奉及时行乐当然也不会苛求我。”我叼着薯片,“杰那边很忙吗?听说白藏都被夜蛾老师留校当苦力了。”
“临近新年嘛,咒灵滋生的小高峰快到了,忙也是早有预料的,当然不会像樱这样悠哉。”夏油杰顿了顿,声音里带着阴森的笑意,“只是没想到樱在家的日子居然能快活到失联啊。”
“哪有!”我马上反驳,“杰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就接了啊,一秒都没耽搁!”
“我为什么打电话过来你心里没数吗,”他无奈地叹气,“还不是因为樱两天了都没发一条信息给我,根本就是玩得太开心忘记我了吧?”
“呃……”我有些心虚,“那啥,不知道能不能让你心里平衡一点,我也没给悟发信息哦。”刚才接电话时扫了一眼好像未读信息都快99+了。
“我为什么会平衡一点,你怎么就觉得我会平衡了呢?”他好像数落去别人家吃小鱼干的猫一样数落我,“说到底他只是学校的前辈,又没什么正经事,不给他发信息不是很正常的吗?但是我……”声音放轻柔了:“我是樱的男朋友啊。”
啊,他好可爱。
好想顺着网线钻过去捏他的脸。
“是、是、男朋友,”我忍着笑回答,“我知道了,是我错了,以后天天都会给杰发消息的,你努力打黑工,放假了过来找我玩哦。”
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我也被抓去打黑工了。
明明还在假期呢,嘤。
而且白藏主没回来,秋哉带惠去爱宕山玩儿了,我能找到的保镖是什么货色就完全看天意了。
“小师兄你要不还是回去吧,”我在鬼童丸第不知道多少次故意找茬路边不良后,终于忍不住婉转地劝退他,“我这个任务没有很难,红梅丸跟着我就可以了。”
这眉清目秀的混蛋用姣好的皮囊掩住一颗黑心,一手甩着锁链,一手把玩着刚才从不良那儿抢来的小刀:“怪了,你任务难不难跟我有什么关系?好像你说有任务我就会帮你做似的。”
强调一下,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他,单纯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我怜香惜玉罢了。
好吧,打不过他也是其中一个小小小小原因。
“还有,”他终于抬了抬眼皮,“你也是贺茂家的学徒吗?”
“我在你对家东京校摸鱼,”我不明所以,“学籍还是你牵线办的,忘了?”
“哦。”他对我的能力不予置评,转而问起,“那你为什么叫我‘小师兄’?”
“大狐狸说你是晴明公的师兄,我就顺口叫了。”
“我是说,这个‘小’是什么意思?”他突然换上一副阴森森的笑脸,“听起来有点儿被看不起了的感觉,是吧。”
“噫!”我飞快否认,“咋能呢,您老人家都牛批到给酒吞大狐狸大岳丸标记位置邀架,我这种菜鸡中的菜鸡咋敢看不起您,纯粹是小师兄听着比较年轻活泼可爱……”
“阿樱!”远远的灰原雄朝我挥手,“这里这里!”
我的马屁噎了一下。
“辛苦了,明明已经回家了还要帮忙,”灰原雄小跑过来,“实在是人手不够,五条前辈他们都快一个礼拜没回学校――”和之前任务里就见过几次的红梅丸熟络地打了个招呼:“哦,红梅丸君!”再看向我身边的鬼童丸:“这位是……”
“你好,”鬼童丸微微一笑,具有迷惑性的皮囊显得俊秀无害,“我是贺茂枫,请多关照。”
虽然本能觉得带上鬼童丸不是什么好事,但他应该也不会坐看我领便当,总算是一重保险,我就对灰原雄解释:“他是贺茂家的少爷,和我老爸有些世交,跟过来玩玩。”
“这……”灰原雄有点迟疑,毕竟是校外人士。
“不用费心照顾我,我也是咒术师。”鬼童丸笑着拿出三级术师的证件。
“哦!那就没有问题了!”灰原雄一副难题解决的开朗样子,“那我们走吧!”
“小师兄,”我悄悄问鬼童丸,“你怎么才三级,不可能吧?”
“我很柔弱的,”这玩意儿理所当然回答我,“请保护好我哦,小师妹。”
呵。
这次的任务是到一个医院里去祓除咒灵,不是很厉害的,充其量就是个二级,但是之前不同的咒术师去过几次过后都会再次滋生,应该是那种会制造分身的咒灵。本来问题也不大,医院有咒灵是很正常的事啦,但是前阵子院长和理事长先后暴毙就不太正常了,这次去就是要找出本体斩草除根。
这座医院年代久远,主楼后面的住院楼甚至是昭和初期留下的建筑物,黑压压的森林环绕着庞大的砖石建筑,西式的设计本应该是富丽堂皇的,只是被夜色添了一层阴森诡异。
可能和岁月的侵蚀以及诅咒的影响也有关系。
“这么老的医院还在营业啊?”我翻看着任务指南,“现代化设施能跟得上吗?”
“听说本来已经快倒闭了,近些年突然因为‘可以治愈植物人’又出了名,”灰原雄一本正经地回答,“不只是植物人,就算瘫痪在床、或者重症肌无力的患者住进来不出一年也可以参加甲子园呢!”
“不甲子园就太夸张了……”我把指南收起来,“话说前阵子刚和杰前辈收了一只能做伤药的妖――呃,假想咒灵,这又碰上个能治植物人的,早知道叫杰前辈一起来了,他收服了以后万一咒术师干不下去了还能当个地下医生。”
灰原雄哈哈大笑:“不过夏油前辈应该不会有干不下去了的时候吧?”
“很难说,正常人都忍不了五条悟这样的同事一辈子。”
为了避开普通人我们只能晚上休诊以后来,挂号处只有护士长等在那里,简单地介绍了几句医院的情况,告诫我们诸如不要打扰住院患者之类的注意事项,就叫我们自由活动了。
看那个憔悴的脸色,应该是被咒灵困扰已久。
“医院这种地方简直就是最佳的诅咒滋生地啊,”我紧紧跟着红梅丸,打量着灯光惨白的建筑内部,“就算是最微不足道的牙痛都会让人想骂脏话呢。”
“那五条前辈学会反转术式还真是可喜可贺啊!”灰原雄认同地点点头,随手把游荡的小四级祓除了。
“不过想想看不到他蛀牙那一天还挺遗憾的。”我咂咂嘴,抖擞起精神关心眼下的任务,“是不是去比较折磨人的科室病房更容易找到线索?”
“比如?”鬼童丸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残秽。
“呃,痔疮患者之类的?”
“新颖的视角。”他轻轻笑了一声,推开陈旧的木门走到中庭里。
这个季节中庭的花木都枯萎了,不过还留有修剪打理的痕迹,枯黄的残骸让人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门诊楼和住院楼和用厚重的回廊连接起来,头顶隔几步就有一盏昏黄的小灯,明暗各不相同,我想应该是灯泡命不久矣而不是什么不合时宜的小巧思。
“医院的人说灯泡的损耗率很大,新的换上去一个多礼拜就坏掉了,”灰原雄看看头顶又看看地面,“啊,残秽。”
“很多咒灵都不喜欢光亮的环境嘛,而且骚灵事件也会影响电器,恐怖片都那么演。”我问灰原雄,“对了,你刚才说前辈他们已经一个礼拜没回去了?”
“是啊,”他拿着手电扫视着草丛,“好像在回程就接到下一个任务了――夏油前辈在大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