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练？
林教练不正经地吹了个口哨。
不是，你学生要跳楼了，您老人家学流氓吹口哨，这合理吗？
该说不说的，他们不了解林小小，不了解林家人。
林小小在金虎惊恐的眼神中，转了个360度后空翻，稳稳当当落地，双脚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咚”。
同学们擦了擦眼睛，表示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她却拍拍屁股，对金虎摆了摆手，然后笑着跑向周雨寒，屁颠屁颠的。
“周雨寒！还有多久？！”
周雨寒微微蹲下：“十秒。”
林小小笑意扩大，觉得这局稳赢。
打都没打到，自然称不上打趴，嗯……他怎么赢？
她挠头，在同学们面前出风头，是她不想的，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她只能露一手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认为胜负已定的千钧一刻，球馆地面迸发出一道重重的“duang”声！
如同平地起惊雷，又似陨石撞地球，总而言之，就是他妈的不可置信。
是的，金虎也跳下来了。
同学们对华国武术的认知又又又又刷新了，纷纷呆若木鸡。
林小小也愣住了，她回头，瞪着如xl版蜘蛛侠落地的金虎，表情裂开来。
这个金虎……
是真的不一般！！
周雨寒适时提醒：“七秒。”
林小小凌乱了，彻底凌乱了，用尽全力奔向距离金虎最远的位置，只求别被他抓到。
说真的，高手过招的时候，一秒钟都能发生好多事情了。
可是金虎跑动的速度远超过她，他伸出手，握住了林小小的肩膀！
林小小嘶了一声，心想好痛，他力气好大，而后沉肩，跪在了地上。
同学们这一分钟遭遇了太多反转，人都麻了，生无可恋道：“啊，她这是滑跪了吗。”
语音机械，仿佛后面再出现什么他们也不会惊讶了。
金虎是出色的猎手，哪怕林小小已经将自己缩成一团，呈现出弱小认怂的状态，他还是没有松手。
但根据他刚才的经验，林小小还有后手。
下一秒——
林小小变成一个球，从他的骻下咕噜噜滚开了。
金虎咬牙切齿，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小玩意滑不溜秋的像个泥鳅！
他即刻转身，自后攥住她的脖子。
这下总跑不掉了吧？
才不会嘞。
林小小反手掐住他的手腕，顶住了他的麻筋。
没办法，林家绝学主打逃生，任何一个挣脱困境的方法都精益求精，这招虽然朴实无华，但绝对管用。
金虎痛苦皱脸，五官扭曲成一个黑洞，他感觉他胳膊要废了。
“好了！”林教练按下秒表，距离一分钟只剩下最后三秒，不过，不用比了，“比武结束，金虎，你输了，林小小，松手，别伤了他。”
林小小乖乖张开五指，很无辜很无辜地跑到周雨寒身后，低声道：“得罪了呢。”
好一个阴阳怪气。
金虎甩着手，脸很臭，却意外的两眼放光，他依旧是那个金字塔尖上的少年，即便刚刚惨败：“林小小，我认可你的实力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小师妹。”
林小小忙不迭点头，非常乖巧的样子。
金虎笑了笑：“但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你也得认真训练，再偷奸耍滑，我还是会训你。”
林教练双手抱胸，欣慰地看着金虎和林小小，对同学们说：“ok了，小朋友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他俯身，目光流露出赞许：“林小小，身为林大勇的女儿，你早该这样了，不过正规的武术比赛没有你这些东西，你要从头打基础，争取给咱们精英、给你爸爸、给你们林家长脸，不能骄傲自满，知道吗？”
林小小攥紧了手中温热的物体，坚定点头：“教练，我会的。”
石化中的众人幽魂般散去，陈茜在打招呼过后也走了，林小小方才卸下压力。
她松了口气，低头一看，尴尬了。
啊……
她刚才紧张时握的东西，是……
周雨寒面无表情，看着自己被林小小掐住的手。
林小小被烫到般撤开，胀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道：“对、对不起，没注意。”
可是话说回来。
周雨寒的手好暖和呀……摸起来很舒服。
见她眼神灼热，周雨寒不自然地弯身，从运动背包中取出自己的篮球，沉声问：“今天，要陪我练球吗？”
林小小木木地走到篮下，那意思是准备好了。
有了林小小帮忙传球，周雨寒节省了许多时间，投掷的速度要快上一些。几球命中，他开口说了练习中的第一句话。
“你很厉害。”
林小小有点不好意思：“金虎也很厉害，他没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却能跳下来，我没想到。”
何况金虎昨天崴了脚，这简直不可思议。
周雨寒手上动作未停，他对篮球的专注从不会因为其他事情而分散：“金虎是继林月明之后最有希望的武术新秀，学校将全部资源都押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实力远不止你今天看到的。”
他抿了抿唇，投出一个漂亮的罚球：“队里还有棍法精深的释绍林，你有得学。”
林小小半天没再说话，他抛出的球，她也像全然没看到一样，怔在了原地。
周雨寒捡了球，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林小小？”
林小小抬眼，目光湿漉漉的，周雨寒微愣，下意识掏出中午没能送出去的巧克力，塞进她手里。
“别哭，你吃。”
林小小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她知道周雨寒家境不好，不会有闲钱买这种不能管饱的东西，于是将巧克力掰开，一分为二，轻轻、也沉甸甸地，压入他的掌心。
“你也吃。”声音低落落的。
她嚼着平时可喜欢吃的零食，嘴里却苦巴巴的。
她强忍着眼泪，忽然想哥哥了。
林月明、林月明。
他曾经是武术届冉冉升起的新星，然而这颗星执意改道而行，飞向别的宇宙，离他们越来越远，直到星光陨灭，再没人提起。
林小小至今不理解，哥哥为什么要去当律师。
他和爸爸是不同的，爸爸要守着祖宗留下的武馆，一辈子为那座逐渐凋零的大山操劳。
可哥哥不一样啊，爸爸允许他下山，愿意看到他大放光彩，甚至支持他加入国家队，让他走出国门、为家国争光。
但他没有。他背弃了武道，辜负了爸爸的期望，毅然决然地收拾了行囊，选择做一个泯然众人的普通律师。
自那之后，林小小很少能从别人口中听闻他的名字。
现在乍然被周雨寒提及，她除了惋惜，就是思念。
她魂不守舍，愧疚地低下头，对周雨寒说：“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一步。明天见。”
她就这么急匆匆跑了。
没去管眸光黯淡的周雨寒。
她不能再做离开精英的美梦了，可这不妨碍她打电话跟林大勇兴师问罪。
她哭着质问：“爸爸，你为什么要给林老师看我的视频？你不知道吗？我不想来精英！我不想当体育生！”
林大勇很无措：“是你哥……”
“不要和我提哥哥！”吼完这句话，她哭声猛地一滞，又开始心疼起这个名字，仅仅一个名字，“爸爸，对不起，我不懂我自己今天怎么了……”
明明在周雨寒说到哥哥之前她都好好的，还很得瑟赢了金虎，但这简简单单、在别人眼中毫无意义的三个字，却像是打开某中情绪的闸口，让她失控。
“乖宝，爸爸知道你难过，别哭，爸爸心都碎了。”林大勇爱女如命，若非林月明坚持，他怎么舍得他的心肝肉去当苦哈哈的体育生。
林小小不爱学习、也不思上进，说到底，就是他惯的，他默许的，他有意这么培养的。他被林家传人的身份束缚了一辈子，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继续背负这个枷锁。
都说铁汉柔情，林大勇正是这样的人，他耐心哄着林小小：“乖宝，这周爸爸去接你，回来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告诉你哥，好不好？”
林小小垂下眼，擦了擦眼泪，闷声道：“谢谢爸爸。”
林大勇憨厚的笑声从话筒那边传来，林小小心酸得不行，她其实很清楚的，爸爸开始老了，鬓边有了白头发，他再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爸爸，我想你了。”
为什么情绪失常呢？
应该就是想家了吧。
但愿。
林小小挂掉电话，此时已经十点，快关宿舍了，她上了楼，快速洗漱后躺上了床。
她特别特别想给林月明也打一个电话。
可是不可以。
很晚了，哥哥也许睡了，也许……不止一个人。
他是个成熟的男人，他有权利那样做。
握着手机，林小小辗转难眠。
少女羞赧也苦涩的心事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那些懵懂稚嫩的萌芽就是在这样一次次胡思乱想中茁壮成长，笼罩了惶恐的青春期女孩。
林小小哭了大半夜。
后果是，她又没写作业。
早自习，周雨寒正在背历史知识点，班门咚的一声被踹开，也还好现在没别人，他不悦凝眉，抬起头，冷然看过去。
林小小红肿着一双眼冲过来，坐在他前桌的椅子上，可怜巴巴地盯着他浅色的瞳仁，小声哀求。
“借我抄抄吧。”
周雨寒紧闭着唇，要生气了。
林小小想起早晨舍友说周雨寒这人最心软了，只要喊一声雨寒哥哥，肯定什么都答应。
她信了她的邪。
“雨寒哥哥。”林小小双手合十，学小狗拜拜，将嗓音放得更软，“雨寒哥哥，求求啦！”
第15章 莫名其妙
林小小等着周雨寒为这一声“雨寒哥哥”缴械投降。
但怎么说呢。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周雨寒的表情，堪称精彩纷呈。
红了绿，绿了蓝，最后纠结成了五彩斑斓的黑，一整个大无语。
林小小按“F”捡回了自己的智商，摸了摸鼻子，抬腿儿想溜。
周雨寒揪住她的领子，眉毛皱得死紧，听声音，应该是咬牙说出来的。
“雨寒哥哥？”
他这辈子还没听过谁敢这么叫他，这小兔崽子是头一个。
林小小乌龟缩小脖，自知做错，不敢吭声。
周雨寒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这家伙是目前对自己最好的人，别给吓死了，勉强平静道：“不借，但我……”
话没说完，林小小跑了。
周雨寒那句“但我可以教你写”活生生憋了回去。
挺不爽的，尤其是林小小找别人借了作业以后，那股不爽更强烈了。
小猪咪貌似把全部天赋都点在了武力值上，脑子是一点没有。
找全年级倒数第二的长跑生抄，他真是……气到直接丧失语言功能，索性把林小小提溜回来，牢牢按住。
“给我坐这，”他用脸骂人，“哪科没写？”
林小小心虚地笑笑，小手摊开：“嘿嘿。”
得，他就多余问这一句。
怪不得来这么早。
幸好体育班的作业少，题目简单，周雨寒耐着性子拿出课本，从数学讲起。
负责值日的长跑生受到了成吨惊吓，一边擦黑板，一边偷瞄他俩，似乎是不敢相信一向独来独往的周雨寒竟会主动教同学功课，他拿着扫把在两人附近来回打转。
不过一会，他就扔了拖布，巴巴坐到了林小小身边，一脸渴望：“我也想听。”
长跑生已经写了昨天的作业，可总感觉有什么隔了层雾，没学透彻，做题属于照葫芦画瓢，刚才只是随便听周雨寒讲了一耳朵，他居然茅塞顿开。
周雨寒迟疑了下，同意了。
学习这东西特别讲究氛围。
以往同学们来了就是聊聊天，可一旦有一人开启内卷，自己便会产生“那我也学学吧”的冲动。近朱者赤定理永远真香。
这才高二下学期，体育班目前的精力基本在提升体能和专业上，还没到关注成绩的时候，然而打好了基础，高考拿到更多分，就意味着他们能选择更好的学校，谁还嫌弃分儿多呢？
于是今天班主任监早读时就看到了所有同学都在乖乖读书的盛景，班主任眼皮子直抽抽，以为自己走错门了，退出去确认了班号。
嗯？是她那不争气的体育班，没毛病啊？
她又溜达到艺术班瞅了瞅，乐了。哎哟喂，看小说的，玩手机的，化妆的……顿时看她班上的孩子好生顺眼。
艺术班的老师还纳闷呢：“你们班今天抽风了？”
班主任喝了口咖啡，深藏功与名：“血脉觉醒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林小小今天总算完整地交了一次作业，而且是她自己写的，她一上午过得非常愉快，到了下午训练，更是春风得意。
武术队之前都认为她是个走后门的废柴，经过昨天一战，她不仅摘掉了这个标签，还获得了金虎的认可，金虎一口一个小师妹叫着，她飘飘欲仙。
武术队这边一片欣欣向荣，篮球队那边就比较不乐观了。
周一惨败于二十三的战绩让他们抬不起头，秦教练长得本就凶悍，现在的脸色更是阴沉可怕，逮谁训谁，整个篮球馆都回荡着秦教练怒其不争的喊声。
“注意防守！”秦教练对曾钱吹响口哨，“曾钱！你是前锋，篮下是你的生命线，你跑出去了，空出来的战地谁管？”
曾钱咬牙，回到篮下。
但很快，秦教练又分别骂了两个后卫防守不严。
赵厚还好，他是控球后卫，本身具有梳理局势的职能，场上防守出现了纰漏，他难辞其责。
另一个季子卫是得分后卫，和林小小、楚粤他们一样，是新转来没多久的，脾气比较毛躁，与球队的磨合尚未完成，这样被教练压了几句便受不住了。
季子卫脸一垮，扔了球，大声吼道：“不打了！妈的，让我一个后卫搞防守，楚粤干什么吃的！”
突然被点名的楚粤愣住，下意识看向秦教练。
秦教练冷眸微抬：“季子卫，你什么意思。”
季子卫一屁股坐地上，讽刺地看着楚粤：“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比赛输了不能只怪我们吧？前锋顶不住，中锋被人家溜着满场跑，光想着得分出风头了，这会反过来怪我们外线防守不力，不好笑吗？”
秦教练啪的一声合上记录本，走向季子卫。他身高超过两米，肩宽腿长，普普通通一套polo衫和运动裤的搭配，被他穿得板板正正，仿若量体剪裁的西服，居高临下时气势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