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秦向暖果断放弃电梯准备走楼梯。十二层的楼梯被她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完。
刚打开楼下的大铁门便有一股强劲的冷风迎面吹来，秦向暖不由得屏住呼吸去承受突如其来的寒凉。
五官紧蹙在一起还是有不少冷气被她吸进肺中，风从秦向暖领子里灌进去，将她身上那点余温吹了个干净。
“好冷啊。”秦向暖忙关上门逃离风口。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路边也没有积雪，但这风却像是掺了几十斤冰似的，冰冷到像是一把刀，刀刀割在秦向暖暴露在外的脸上，冻得她脸皮发麻又刺痛。
秦向暖把帽子拉好，整个人缩在羽绒服里往小区对面走，那里有家便利店正好可以让秦向暖待到天黑。
她刚出小区大门还没走两步，就听到有车朝她按喇叭。秦向暖顶着帽子也不好转头，只往边上挪了挪。奈何身后的喇叭像是坏了似的，她都快贴着墙走了还在按。
秦向暖这下是一点脾气也没了，转过身去看到底是谁家的车。
刚转过头便看到一辆白色吉普停在路边，周熠远已经顶着风从车上下来往这边走。
第024章
头顶的外套帽子被风吹掉, 冷意肆无忌惮地拍打着她的。秦向暖甚至忘了把帽子重新戴上，她有些茫然的盯着周熠远，不敢相信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向暖朝他跑去, 顶着风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熠远抬脚往秦向暖那边一站, 替她挡去了大半的风，他抬起手犹豫下还是把秦向暖掉了的帽子重新戴上, 取下围巾套在她的脖子上。
“先上车。”
车里的暖气很足, 秦向暖刚坐下浑身的冷意便褪去，冻僵了的腿也稍稍解冻。
她去看周熠远，总觉得周熠远今天好像格外精致，头发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 只不过刚刚被风一吹有点塌了。
“你是恰巧路过吗？”
周熠远从后车座拿过热奶茶给她，“暖暖手。”
秦向暖接过奶茶才看到后面车座里摆满了礼盒。
“你这是要去送礼？”
“我给你发了消息的。”
秦向暖闻言一怔，忙摸口袋, 发现口袋里除了一盒薄荷糖什么都没有了。
“抱歉，我出门太急了, 忘了拿。”
“我打电话给你了，是陈老师接的。”
“我妈接的？”秦向暖这下是感觉一点都不冷了, 她看看一后座的礼物又看看周熠远，“你该不会送的就是我家吧？”
“嗯。临近年末，按礼数我应该上门拜访，而且陈老师还给我们班带过课，又是我的数学竞赛老师。之前没来是在D市，现下回来A市，我们又是......怎么说都应该来拜访下。”
秦向暖默默收回视线, 总觉得周熠远逻辑有些牵强，但好像又说得通。
她语气中带了些责怪, “那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下呀？”
“昨天凌晨结束，想着今天早上跟你说，结果又忙到现在。”
似乎怕秦向暖不让他进门，周熠远语气有些委屈，看向秦向暖的目光中多了些可怜，“东西前两天就准备好了。我爸给我下了死命令，让我三天之内送到，今天已经第三天了。”
男人嗓音带着哄诱，眼巴巴的等着秦向暖回应。
秦向暖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挠，挠的她心痒痒。再开口时，声音已然软了半分，“我又没说不让你去，只是这算......”见家长吗？
秦向暖抿唇，目光回避着周熠远看来的视线。
“怎么不算呢？”
“不算什么？”秦向暖装傻。
只听旁边传来一声低笑，仿佛微风拂过她滚烫的双颊，惹的那处又烫上几分，叫她乱了分寸。
“见家长。”
封闭的空间里暖意升高，随之还有秦向暖脸颊的温度。
她扯下周熠远围在她脖子上的围巾，右手扇风假装没听见周熠远的话，盯着中控问他：“吉普的暖气开关是哪个呀？太热了，我调一下。”
秦向暖视线在中控台来回找，没看见和自己车里暖气标识差不多的图案，正准备撤回身子，一只手便擦着耳边垂下的发丝，出现在自己眼前。
骨节分明，匀长骨感的手指轻轻一按，迎面吹来的暖风明显削弱不少。
秦向暖盯着那只手出神，想起自己在酒吧竟然就是按在这样一双手上，不禁老脸一红。
这手也太禁欲了，像她早年追的手控小颜色漫画......
“现在回家吗？”
“咳咳。”
是谁教周熠远这么说话的？
秦向暖差点一口气没咽下去，捂着胸口开始疯狂咳嗽，眼眶憋的通红。
身后是周熠远的手，帮她顺气，“急什么？”
“谁急了？”秦向暖炸毛，躲开他的手不让他顺。
“好好好，是我急。我们可以回家了吗，秦同学？”
氤氲裹上秦向暖的双眼，她在雾气中与周熠远对视，心底鼓声如雷。
她如被抽魂般答道：“好。”
礼盒不禁是秦向暖看到的后座那些，后备箱更是被塞满。
秦向暖看着占了车内容量五分之四的礼物有些呆滞，“这些都是吗？”
“嗯，时间仓促，只能准备这些了，等下次......”
秦向暖还沉浸在怎么把这些礼物搬上去的问题里，没注意周熠远未说完的话。
她伸手要去拿却被周熠远拂开，“我自己可以。”
“这么多你怎么能拿的了？我帮你一起吧。”
“我搬两趟就行。你先进去等我，外面太冷了。”
秦向暖拗不过他，想着趁他拿一些上楼的时候自己再帮他，却没想到被周熠远看穿，催促着她赶紧上去。
“你家在几楼？”
“十二楼。”
周熠远脚步一顿，他咽了口口水去看秦向暖，然后又看了看自己两手满满的礼品盒，道：“电梯在哪？”
陈程霞一打开门就看到占了周熠远两手的礼品盒，她脸上闪过错愕，又在对上周熠远那张脸时咧起嘴角。
“陈老师，许久不见，冒昧叨扰。”
“还说啥叨扰的，快进来，外面冷死了吧？”
陈程霞想去接又不在从何处下手，只招呼秦照海过来帮着拿，顺便让道让周熠远进来。
秦向暖刚踏进一只脚就被陈程霞拽过去。
“我说你不贴心你还不信。你就让小周一个人拿着上来了？人家拿这么多东西不都不知道帮忙搭个手，臭丫头！”
说完也不给秦向暖解释的机会就把她丢在原地，指挥着秦照海把东西拿进小房间又朝秦向暖使眼色。
周熠远接过秦向暖递来的茶轻声道谢，见秦照海过来连忙起身，“秦老师好。”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坐吧。都是自己人，别拘束，就跟在自己家一样。”秦照海摆摆手示意他，“外面冷吧？这大冷天的，你还拿那么多东西。下次让暖暖也买点礼物去拜访下周老师。”
“没事的，本就是我临时起意过来打扰，带些东西是应该的。”
“说什么打扰。没想到你会和我们暖暖在一起了，缘分确实是个圆圈哦。”陈程霞从厨房洗了水果出来，“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让暖暖带些东西去拜会下周老师，把我们那份心意也带过去。毕竟有来有往的，你们的关系也能长远些。”
“咳咳咳！”
“怎么样？”周熠远将手边扒好的橘子放在秦向暖手心，一手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
秦向暖握着橘子朝他摆手，好容易将喉间那根茶叶咽下又对上陈程霞幽怨的目光。
“你有意见？”
“没有。”秦向暖摇头。
“别理她，她从小就毛毛躁躁的。”陈程霞对周熠远道，“吃水果吃水果。”
“向暖很沉稳，我爸还说让我多向向暖学习。”
“想当年周老师作为外聘教授来十三中指导你们，当时辩论赛你和暖暖......”
“......”
秦向暖看着友好交流的三人不禁汗颜，怎么感觉周熠远来了后她的地位还不如从前？
趁着没人搭理秦向暖，秦向暖把目光放在周熠远那张脸上。
他嘴角带着笑意注视着面前两位老师，说话间眼神也不回避。笑起来眼睛微眯，上下睫毛像是能触碰到一起。
视线下移，目光落在他微张的唇上。
那里刚喝过水，还沾着水渍，亮晶晶的。像是刚洗过的红苹果，饱满的果实上结着水珠，让人食欲大增，恨不得能咬上一口。
再往下......
“秦向暖，秦向暖？”
突然和周熠远目光对上，秦向暖一怔，有些没搞到情况，“怎么了？”
“你这丫头发什么呆呢？你爸问你今晚还吃不吃梅菜扣肉，怎么也不说话？”
说完陈程霞又朝着周熠远解释，“我跟他爸都不吃梅菜。那天秦向暖买速食的梅菜扣肉吃，他爸说不健康要给她做，这不这吃上瘾了，顿顿没它都不行。”
“妈！”秦向暖叫她。
“干嘛？”
这事有什么好跟周熠远解释的！妈妈和自己喜欢的人说这事真正的让当事人尴尬到脚趾抠地！
秦向暖叹气，“你看到我脚下有一座魔法城堡了没？”
闻言，陈程霞往她脚下瞅了眼，“说什么傻话呢？”
身边坐着的周熠远起身，“陈老师，我去帮帮秦老师。”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都是自己人。”周熠远用秦照海对他说的话回答。
秦向暖闻言抬眼看他，却恰巧和他对视。
只听他道：“反正以后我给暖暖做饭，让她现在尝下我的手艺也是应该。”
看着周熠远走向厨房，陈程霞才坐到秦向暖身边，“没想到你和小周相处的还不错，他会做饭我就放心了。”
秦向暖应了声收回目光，垂下眼，不动声色的掩住了眼底的落寞。
二十五分钟后，桌上摆着五菜一汤，香气四溢。
秦向暖去厨房拿碗筷，见周熠远在刷锅忙制止，“怎么能让你刷？”
周熠远躲过她的手，“别碰，油。”
“那你别刷了。”
“我有点强迫症，要是不刷完我吃不下饭。”
秦向暖叉腰，故意找茬：“按你这个逻辑，吃饭用碗，碗也会脏。那你是先用碗盛饭还是忍着强迫症吃完再刷？”
周熠远笑，“你这是抬杠。”
“允许你刷锅不允许我抬杠？”
见秦向暖如此理直气壮，周熠远也没了办法，无奈摇头表示可以。
秦向暖把干毛巾递给他，“快擦擦。”
“你们俩在厨房干嘛呢？暖暖啊，你怎么拿个碗筷还不出来？”
陈程霞“哎呀”一声扯住往厨房走的秦照海，压低嗓音，“你喊什么喊？人家俩说悄悄话呢，你也要听啊？”
“哦哦哦哦！”
两人压低声音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进秦向暖和周熠远耳中。
周熠远扯过秦向暖递来的干毛巾擦拭着手，歪着身子朝她靠近，故意降低音量，“我们两个在说悄悄话吗？”
听到陈程霞和秦照海自以为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对话时，秦向暖就觉得羞耻，好像他们两个在厨房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结结巴巴伸手推他，“快点擦，饭要凉了！”
说完秦向暖也不等他，兀自拿着碗筷出了厨房。
“今天小周真是辛苦了，快坐下吃饭。”秦照海替周熠远拉开椅子，“开车来的？”
“嗯，开车来的。”
“那咱们就喝点饮料意思意思。”
秦照海拿起果粒橙要给周熠远倒被他拦下，“我自己来秦老师。”
“小周，看不出你工作那么忙厨艺这么好。”陈程霞指着面前的糖醋里脊，“火候刚好，肉很嫩，酱也酸甜的。等会好好教教你秦老师。”
“没问题。”周熠远应承下来。
“小时候我爸工作忙，我妈只会做西红柿鸡蛋面，为了能吃点别的我就学着自己做了。就是一些家常菜，再难的我现在不会但我可以学。”
“你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现在退休了吧？”陈程霞问道。
周熠远笑笑，语气平淡，“去年我妈车祸去世了，没抢救过来。”
第025章
桌上的气氛一下冷下来, 陈程霞嘴里的肉还没来得及咽下，和秦照海面面相觑。
“你是因为上一家氛围不好才跳槽到A市的吗？”
“不是。”
耳边响起在影厅的对话，秦向暖好像明白了他不假思索否认的原因。
还有私房菜刘宇川的欲言又止......所以他根本不是为了那个女生回A市, 是为了家里人。
秦向暖抬眸打量周熠远的神色, 后者神色平静并没有什么表情。
见秦向暖朝自己看过来，周熠远伸手拿起秦向暖面前的碗, 给她打了自己手边放着的汤。
“生死有命, 我和我爸也看开了，反正最后在下面总会遇到的。”
秦向暖不敢相信周熠远永远把理智放在首位的人，是如何坦然的说出这句鬼神轮回的话术。也不知道他是在安慰陈程霞，还是在安慰自己。
当年他在D市收到噩耗又是怎么处理的？是什么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