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欣有所失望,拉扯着钱絮正要往另一个方向走,钱絮扫了一眼the fan’s restaurant 的店名,再一次想起分别不久的人。
赵不回玩世不恭,其主打的还是一个“玩”字。
“等下,我问个熟人,万一他和老板认识,说不定我们还是能进去的。”
一早就看穿了毕欣满眼的遗憾,钱絮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好友失落,于是半信半疑地打给了她在江城为数不多的人脉之一,赵不回。
……
这里的赵不回和这家the fan’s restaurant的老板确实有几分交情,两人怎么能说不熟呢,因为赵不回已经连着两天给老板打电话订餐厅,然后突如其来鸽了老板——
但凡这位老板有几分血性,也不可能再接赵不回的电话了。
但是人家老板念在赵不回不像是个恶人的份上,再一次接过了电话,但服务态度肯定比不上头一回那样好了,再好脾气的老板也经不起某些客人的锉磨。
老板“平心静气”道:“赵先生,您的意思是又要预定吗?”
“那我也不是故意说这些,您之前在本店已经有过两次预约但均不到场的记录了,”老板这回真没忍住,脱口而出道,“所以我是否可以确认您今晚的第三次预约一定会到场呢。”
赵不回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这家店原本打算是自己带着钱絮过去的,他沉闷道:“她们已经在外面,等会报一下我的电话号码,麻烦你给她们安排好一点的位置吧。”
也不知道这位年轻老板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我们正好有个空下来的风景极佳的位置呢,也不是别处,正是您之前预约却又没来的地方呢。”
赵不回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辈子竟然会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刚回头拒绝别人结果这会儿又要在别人餐厅吃饭了,他只能自圆其说道:“够了,大不了今天我多付一点小费,你记得把账结在我的卡上。”
而钱絮,不知道这场原本与她有关的插曲,带着自己大学时代的好友,步入了这家心仪的餐厅。
同一家餐厅内,有人因为无法选位置发起了脾气,差点当场踩碎了高跟鞋,来者不是别人,而是特意来请程双意吃饭的许筠。
-
三天前。
这两位闺蜜又频繁联系上了。
“什么,你是说钱絮那个女人回国了?”
程双意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
她的闺蜜许筠自从晚宴结束以后,就马不停蹄和程双意说明了情况,期间没少添油加醋。
“我可和你都说了,你要是自己不长点心,这种出身的女人你是应付不来的。”
“难怪……”程双意更早感受到了沈祈的心不在焉,尤其是在属于他们那个私密而又热情奔放的夜晚。
一夕之间,能让沈祈对自己顿时丧失兴致的,问题总不可能出现在她自己身上。
大抵又是这个女人挟恩以报,仗着过去的吃苦耐劳来破坏她和沈祈好不容易修复起来的感情。
分明内心着急得很,但并不妨碍程双意和自己好姐妹说话的时候仍然保持着懒散的状态,言谈间可没有半点失魂落魄,“我知道了。”
当然许筠的本意自然不可能只是因为和钱絮之间的口角,没有占尽上风而发泄,更多都在于为为自己作谋划。
“你知道我们家阿季非常需要和沈总合作的机会,”许筠说得含蓄委婉,却总是“不经意”的将自己处心积虑的一切托盘而出,她自己没有什么所谓的事业,这么些年也一直依附于学生时代的男友,可惜男友并没有沈祈身上的那股魄力,她这才不得不跑到程双意这儿献殷勤,“而我又恰巧和他生平最爱的女人身为闺蜜。”
可程双意却并不买她的账。
“我想,你的好朋友和她应该复合的对象之间关系还没完全修复好,作为她的闺中密友,你应该不会继续不合时宜地提及这些。”
程双意的傲慢对于她的身边人有增无减,哪怕属于家族边缘人物,这丝毫不影响她的有恃无恐。
“是我不好,双意,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许筠连声道歉,“我只不过顺口一提而已。”
程双意不复攀谈:“挂了。”
她朋友想说的话却呼之欲出,终于在电话挂断前的那一刻终于吐露了出来,之前不这么说肯定不是为了不分享情报,纯属不敢给程双意任何难堪罢了,如今这心愿一时半会也达成不了,也没有必要继续遮遮掩掩地瞒着了。
许筠吞吞吐吐道:“双意,其实我还在会场看到了你的儿女……”
“看到就看到了吧。”
“可他们去找钱絮哎。”许筠说话略有迟疑,像是犹豫再三过后才婉曲而出,但只有她本人知道,从小到大被程双意压了一头的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又有多酣畅淋漓。
总不至于她为姐妹冲锋陷阵,姐妹却对有关她婚姻的大事不闻不问吧。
可能是男女的关系都一样,她和季时峯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已经感到好几次他和自己的私人小秘走得近了,但她一直没有发作,原因无他,就算季时峯不大行,这也是她目前为止最好的选择了。
季时峯苏日安比不上豪门世家的公子哥,好歹也能掏出些真金白银供着她。
可许筠心底也十分清楚,如果自己代表的关系不能给季时峯带来助力的话,那么,他们离婚期遥遥无望。
所以,她才会不惜在晚宴上挑事,为的就是让明眼人都看见自己和程双意之间的友谊有多牢靠。
然而,这些有目共睹都毫无意义。
程双意这丫头这么多年完全没有一丁点改变,永远只会考虑她自己的感受。
-
嘴上说着“毫不在意”的程双意心里却对两个孩子产生了一些厌恶的想法,他们吵吵嚷嚷地来找自己,而自己还要牺牲自己一部分的睡眠应付也就罢了,没想到他们到底是年幼无知的蠢货,所以心里根本分不清关系亲疏,更辨析不了各自的立场——
才会眼巴巴地去找钱絮。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找上钱絮,程双意原本一点头绪也没有,却在打开某个视频网站的综艺频道后,顿时对小孩肚子里的蛔虫一清二楚。
这是找不上自己,退而求其次去找钱絮?
好吧。
之前算她责怪的声音太重了。
她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但她并不想去理解——
程双意感觉到小孩就像是永远不会被满足的怪物,他们被所谓的好奇心驱使,借着成长的名义,总想要不付出成本获得一切。
可是,现在自己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如果说自己之前不想上这些网综是因为逼格太低,还有一些所谓的抽签娱乐,分配到猪圈一样的房间,她可看不上。
事情一经转折,现在的她总不能亲眼看着子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让渡给另一个女人。
她想着要不干脆就参加吧。
吃苦受累的事她确实不想办,大不了上综艺后自己当个摆烂亲妈呗,现在艹个人设也不算困难,说不定对她大有裨益。
想起大伯一家前一阵子没有少在零花钱这件事上朝自己施加过压力。
程双意下意识地眉头一紧。
她打了个电话给自己在娱乐圈的人脉,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一心想要推着回家上位的程双煜。
程双意也不和自己弟弟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我的好弟弟,要我说,你的姐姐最近也打算来娱乐圈试一试水,你觉得怎么样啊?”
“姐,不是吧你?”程双煜下意识有些抵触姐姐的这个决定,“难道你一点也不怕你之前的那几任男朋友被扒出来,黑历史也被扒得一干二净?”
“就凭他们,也敢?”
程双煜不由提醒自己的这位姐姐,“我知道祈哥背后或许掌握着一定的话语权,但你俩都结束这么些年了,难道你以为他一定能站在你这一边?”
程双意自以为是地反问:“不然呢?”
“你要参加就参加呗,反正别整什么幺蛾子,”程双煜似乎还在准备接下一个什么通告,化妆空隙再度告诫自己的这位姐姐,“如果你想要树立什么人设,也别建立在伤害两个小朋友的基础上。”
程双意以前并不喜欢自己的弟弟,可能是隐约感觉到弟弟未来可能在家中的地位对自己而言同样至关重要,她这个当姐姐自然而然也就重视起来,甚至愿意在弟弟面前装模作样两声,“弟弟,拜托,那也是我的孩子,我不心疼他们,谁心疼他们。”
程双煜不忍自嘲:“我是怎么长大的,看来你是都忘了。”
“我娱乐圈当了大明星的弟弟,不会因为千年前的烂事,怪罪你的好姐姐吧。”程双意勾了勾唇。
……
事不宜迟,程双意没过多久真找上门来。
然而,她却发觉按照自己亲生女儿沈栖月透露出来的密码完全打不开这一家的大门,这让程双意大失所望,在她心中还有一些小聪明的女儿没想到连个最起码得密码都记不清楚,自己还差点把她当成天才宝宝看待——
也让接下来沈栖月说过的每一句话大打折扣。
“妈妈,真的是你?”沈栖月喜出望外地瞅着猫眼,“你竟然会来找我!”
“当然会啦,我只要感受到宝宝对我的想念,无论多久,都要赶来的啊,”程双意在女儿的开门下,顺利地登堂入室,坐到了沈家古朴而又死板的红木椅上,倍觉屁股发冷,面上却对着两个孩子继续保持着微笑道,“毕竟,我是你们的妈妈。”
而原本因为害羞始终怯生生的沈栖年也经不住这话的感染力,他一路莽撞的小跑,冲进了开放式厨房,亲自给他的妈妈倒上了一杯冰鲜柠檬水。
可是,亲手递给妈妈以后,妈妈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份心意,将柠檬水搁置一旁。
“月月,你可以和妈妈说一下你想要报名参加的综艺情况,妈妈再确认一下自己的行程……”
正当程双意亲亲热热地和自己的女儿讲话,家中休息一阵子又出来管事的云姨却出现了。
“程小姐,不好意思,没有先生的邀请,”云姨从玄关处走来,似是对眼下的场景感到极为不安,她出面直接赶走程双意道,“您不能出现在这个家中。”
云姨一路陪着沈祈父子,留守在这个家中,没有人比她对程双意和沈祈当年事情更为清楚了,她对程双意始乱终弃,如今又想借着两个小孩回来沾光的做法极为不耻,并且认为程小姐的到来,很容易令两个原本就心性极为一般的孩子走上歪路。
她拼了命地阻拦,却发觉这样的苗头越来越旺。
“云婆婆,爸爸之前不是已经给你打了款,并且安排你休息一阵子了吗?”沈栖月不尊重长辈,鼻孔看人道,“你干嘛这么激动,这又不是外人,是我和哥哥的妈妈。”
云姨起初还在引导沈栖月这孩子,不厌其烦地试图和她讲些道理。
比如,眼下看人的眼神,又比如,说话时的语气和态度。
可这却让原本应该听着的小丫头瞬间变得不满起来,甚至直接面对她时直接捂起了耳朵。
她童言无忌地说出:“ 难道是因为云婆婆自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一点也不希望我们一家团圆,希望我们各个都孤零零的,好和你一样? ”
如果说上一次的歹毒只不过是小孩子的口不择言,她也听到了沈栖月无论情愿或者不情愿的道歉,选择原谅了她。
可这一次,连云姨自己也没有办法轻易为这孩子洗脱罪名了。
这需要何等的心肠,才会对为沈家辛辛苦苦付出这么些年,以至于没成家的自己说出这种话的。
而因为有了自己亲生母亲的撑腰,她说起这些来的时候更加有模有样。
见过了各种世面的云姨冷咳一声:“沈栖月,你还没有听清楚我的话,你的妈妈并不在家中客人的名单上,你贸然把她放进来,难道一点也不怕之后你爸爸问罪你吗?”
沈栖月短暂地望向自己的妈妈,像是刻意在母亲面前表现以博取关注的小孩,然后扭头笃定无比地说:“你别唬我,我才不怕呢。”
“云姨。”
这一声叫唤,可与当年大有不同了。
架子十足从不主动搭理人的程双意今天竟然主动问好了。
程双意本来根本就不想要出面应付这位油盐不进的云姨的,尤其是在于她对这位名叫云姨的管家的厌恶与日俱增,在她年少和沈祈相处的那段时光中,云姨就时常活跃地跳出来,阻止她和沈祈之间的发展,并认为自己会将沈祈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时候就觉得可笑。
她又不是家里的女主人,就算真的和沈祈他爸之间有点见不得人的关系,也是上不了台面的,哪里有资格对自己指手画脚?
没想到,时隔多年,这个老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做派。
这个家不欢迎她,欢迎谁?
难不成欢迎钱絮吗?
但与她女儿沈栖月最初设想的并无不同,一经钱絮这个人名的出现,程双意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系列危机感。
她尽管十分厌烦眼前的老女人,但经历了这些年的风浪,她可不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程双意虚与委蛇道:“云姨,我明白你的思量,也知道你不是真情实感赶我走,是为阿祈抱不平呢。”
“我也没有别的什么私心,只不过想要听听孩子们之后的假期安排,我呢,亏欠了他们这么些年,说不想要补偿也是不可能的,”程双意亲自走到云姨身前,搭了把手扶起云姨道,“您就安心再等等,我和我的孩子一聊完这个话题,我立马收拾东西走人。”